第111章 生辰生出的渴望
戚钰总觉着,与李瓒接触得越多了,他端着的那副威严模样仿佛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就比如这会儿,他从刚刚开始就缠着自己问他有什么变化。
戚钰往他裸/露在外的胸口看了一会儿。
“什么变化?”
“你仔细看?”
见戚钰还是看不出来,他觉着可能是灯线太暗了,伸手把一边的小烛台端过来:“你再看。”
那里只有在她的注视中已经变得发硬的一抹暗红。
戚钰停顿片刻才开口:“你把烛台给我。”
李瓒依言给她了。
戚钰将烛台离得凑近了些,大概是离得太近让男人感受到灼热了,他微微不适地动了动。
戚钰睨了他一眼,手突然一斜,滚烫的蜡滴就这么滴在了男人的胸口。她眼见着男人的腰微微往上一弓,身体绷紧了。
虽然没叫出来,却压抑了一声闷哼。随即稳住了她的烛台后就是兴师问罪:“你……你在干什么?”
疼得他在抽气。
戚钰听着那语气还有些意外,她也是不解:“皇上不是这个意思吗?”
李瓒咬着牙:“我怎么是这个意思了?我这几日都在涂药膏,是想让你看看,是不是粉……”
话没说完,大概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又在下一刻闭上了。
两人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与沉默,不知怎么的,戚钰莫名地有些想笑。这个人……还挺有意思的。
“我以为你是这个意思呢。”还是她先开的口,“我见话本子里,有这样的。”
“什么话本?”
戚钰没回答,但那表情已经说明了不是什么好话本了。李瓒也想到了:“少看那些,画的能是什么正经人,你要是想玩……”他一边说着,一边放开了手。
其实戚钰看那些话本,只是学习一二的,她看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兴奋之类的感觉,连这会儿,原本也是的。
她又不是什么喜欢欣赏别人痛苦的人。
可这会儿慢慢松开手的李瓒,一副任由她做什么的模样,让她的心有了些许波澜。
她的手抚摸了上去,蜡滴已经干结了,要不得不用指甲来挖,自然不可避免地要剐蹭到皮肤,以及被覆盖的暗红。
戚钰看了一眼身下的男人,他漆黑的眼眸正盯着自己,呼吸逐渐变得粗重而紊乱。
“喜欢?”戚钰问了一句。
李瓒的嘴微微张了张。
喜欢吗?他说不清楚,比起什么手段,他发现自己现在更欢喜的,是一同做这种事的人是她。
如果是她,不管什么样的方式,他都是……喜欢的。
***
齐昭生辰那日,李瓒特意寻了个夏日宴的名头宴请百官。
戚钰是作为诰命夫人出席的,齐昭就坐在她旁边。母子俩有些时候没见了,齐昭又化身为话唠一直同母亲说着话。
“我现在字写得好看多了,”他甚至一边说着,一边还从怀里掏了张纸给戚钰看,“娘你看看。”
这还是有备而来。
戚钰看着孩子迫不及待的模样,好笑地打开了纸来看。
写得是“万寿无疆”。
一笔一画确实进步了不少。
“真厉害,”戚钰也没吝啬夸奖,“怎么突然就进步了?”
“是皇上教给我的。”齐昭压低了声音。
戚钰愣了愣,猛然想起先前男人问的那句“哪个爹”,当日,明明被自己糊弄过去了,没想到他心里其实还惦记着。
“只教你一个人吗?”她有些担心。
齐昭忙摇头:“不是的,大家皇上都教的,只不过我写的最难看。所以皇上有时候会单独教我。”
他什么都是最优秀的,唯独这个确实拿不出手,所以说出来的时候也有些不好意思。
戚钰听了这个表情不是很好。
齐昭还以为她在担心自己失礼。
“娘你放心,昭儿可乖了。而且我觉得……”他轻声地说,“其实皇上也挺好的,好像没有听别人说的那么凶,每次虽然生气,但从来不会不耐烦的。也不会骂我。”
“他生气,但不是真的生气,”齐昭怕娘亲误会自己惹皇上生气了,又赶紧解释,但不知道怎么才能说明,“就是……像爹生我气时那样。”
“好好,”戚钰笑笑,阻止他继续说了下去,“我知道你向来懂事听话的。这字是送我的吗?”
齐昭点头。
戚钰于是在他的注视下将字收进了自己袖里:“娘很喜欢。等会儿娘亲也有礼物送你。”
“好!”齐昭回应了,又问,“爹有来信吗?”
他在宫中时间久了,确实没有一开始分离的难过了。但有时候,尤其是自己生辰这种日子,自然是惦念的。
戚钰点头:“有的,还有礼物,等宴会结束了,娘一并拿给你。”
两人在这边窃窃私语,那边苏韵则是没什么好气地往这边翻了一眼。
这个女人也真是好命,齐文锦都不在,她还能借着儿子留在京城。夫妻分居两地,孤儿寡母的,哼,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丑闻呢!
她也只匆匆一瞥,就收回了视线。
不敢盯得太久被戚钰察觉,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了。先前自己的姑姑是皇后,她不过是个没有什么根基的尚书之妻。
现在姑且不论皇后已经不在了,戚钰如今还被封了诰命夫人,不能轻易得罪。起了正面冲突也只能是自己吃亏。
她又看向了场上。
姑姑去世以后,宫里已经很久没有举行这样的宴会了。今日是难得的机会,她特意盛装出席,连才艺也准备好了,父亲更是千叮咛万嘱咐。
但是现在……
这些杂技、戏耍的节目是怎么回事?
平日里有一个两个逗乐一下就算了,今日却是一个歌舞都没有,都是这些小孩子才看的东西。
皇上怎么想的?
李瓒其实没怎么想,他只是单纯地想给自己儿子过生辰。
他的视线时不时地扫过那对母子,孩子看得很开心,那两人说话时,连眉眼弯曲的弧度都如出一辙。
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李瓒的手不自觉地放到了一边,宛若母子二人并不是在离自己那么远的位置上,而是就在自己身边。自己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甚至……能融入其中。
他怎么会……生出这样渴望?
他明明在这个位置坐了这么久,早就应该习惯了才是。
孤独……那种东西,绝不可能出现在帝王身上,至少不会出现在一个心性坚定的帝王身上。
他又往那边看了一眼,正对上戚钰往这边来的视线。隔得太远了,他其实是分不清那眼里具体的情绪的。
可脑子里,已经有了自己的想象。
她有没有看出自己都是替儿子准备的?现在是什么心情?高兴吗?
方才什么心性坚定不坚定的想法,此刻都被抛在了脑后。他的心已经不由自主地飞到那边去了。
***
齐昭并不知晓这场宴会都是替自己准备的。他只觉得今日的节目甚是有趣,点心也尤其好吃。
唯一的不快大概是结束得太晚了。
他平日里睡得早,今日还特别被应允可以回府上,但从宫里出来后,就靠在母亲的肩上昏昏欲睡了。
“娘。”少年迷迷糊糊中叫着她。
戚钰应了一声:“嗯。”
“宫里挺好的。”他嘟嘟囔囔的声音,戚钰要仔细分辨才能听得清楚,“但我想家,我想跟爹爹、娘亲一起。”
戚钰就这么沉默了许久,才轻声开口。
“好。”
“你想怎么样,娘就怎么样。”
马车在府门口停下了,车帘被掀起时,戚钰小声地嘱咐着接应的人:“少爷
已经睡着了,轻一些。”
说完了,才发现了不对劲。
站在那里接应的,却是身着常服的李瓒。
第112章 谈心剧情过度
戚钰心一紧,目光迅速看向了四周,好在没什么闲杂人等。
“你怎么在这里?”她压低了声音问。
怕被其他人看见,又怕齐昭醒了。
“没事。”李瓒一边轻声回应她,一边将齐昭抱进了怀里,而后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
孩子确实太困了,不舒服地动了动,但很久就就着舒服的姿势又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李瓒就这么立在原地,一直等到女人下了马车与他并行了,才一同往里去。
怕吵到了齐昭,两人一路无话,直到将孩子放回了他自己的房间里。
“娘。”齐昭突然像是要转醒了,一边嘟嘟囔囔着娘亲,一边悠悠地睁开眼。
戚钰赶在前一刻挡在了李瓒面前,身后的手还把他往外推了推。
男人的视线最后又看了一眼床上的小人,到底是在他看过来之前就转过了身。
等齐昭睁开眼睛,就只看到了一个正好消失的背影。他隐约记得自己是被抱回来的,抱自己回来的人有些熟悉,但他只当是府里的下人,没有多想。
“娘,我怎么睡着了?”
“时候不早了,乏了就睡好了。”
“不行呢,”齐昭还是克服了睡意爬起来,“我还没看爹爹的信。”
对齐文锦的惦记让他也没那么困了,戚钰也只得依了他,陪着他一同来到桌边。
其实送来的礼物还是多的,齐家的长辈们大多都没落下,如今齐昭在宫里了,二皇子和三公主也都赐了东西?
齐昭旧越过那些,先看了父亲的信。
齐文锦的信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就只是叮嘱着他在宫中小心谨慎,还有听他母亲的话,诸如此类的。
最后是。
“昭儿,生辰快乐。爹爹不在身边,希望你不要把爹爹忘了。”
齐文锦也是明白李瓒的心思的,知道他是成心想分开他们父子二人,然后让感情慢慢变淡。
这种方法虽然卑鄙无耻,但确实令他恐慌。
昭儿还太小了,若是离得太久了,说不定真的会把自己忘记。
但对于日夜思念着父亲的孩子来说,怎么会忘记呢?
“爹爹肯定很想我们。”他对母亲说道,“他一个人肯定会孤单。”
戚钰用家里还有其他人会陪着齐文锦来安慰齐昭,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起了作用,但好歹是把孩子重新哄睡了。
她出了房门的时候,李瓒就站在不远处,男人在月光下盯着面前的紫藤,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面色沉重着。
戚钰走了过去。
“皇上。”
李瓒目光旋即转了过来。
“今日这个宴会,您不该办的。”戚钰微微簇着眉,“宴会结束,正是人多眼杂之时,您更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宫。方才您抱着齐昭进来,若是他中途醒了,又该怎么解释?”
她一口一个您,但那语气着实称不上尊敬,甚至已经有了明显的烦躁在里。
而这样的烦躁,自然是一点不落地都传递到了李瓒那里,让他的胸口像堵了一块巨石一般难受得紧。
“我……”
“皇上更不该单独教昭儿书法。一桩两桩是巧合,桩桩件件在一起,就不会有有心人察觉吗?况且昭儿原本就是个聪明的孩子,别人察觉不到,他也察觉不到吗?”
这已经算得上是质问了。
李瓒抿了抿唇,见着她怒气逐渐减少了一些,才开口:“若是把齐昭的身份,跟他说了,怎么样?”
他方才在这里,想了半天,都在想这个。
就算是跟他说了又怎么样呢?齐昭并不是有野心的人,这孩子心善,对李朔又向来好的。
跟他说了,至少让他知道,他亲爹是谁。让他知道,他那个所谓的“好爹”对他母亲都做过什么事情。
那么,他也许就能跟自己亲近一点,不用惦记着齐文锦了。戚钰也能……不用再因为孩子而顾忌那个男人。
这话还把戚钰说的懵了一下。
“跟谁说?”
“昭儿。”
戚钰被这个人气笑了:“所以皇上做的是什么打算?您要告诉他,他一直敬爱的父亲,不是亲生的。他是母亲与别的男子生下的吗?”
“您要让他知道,他与他最好的朋友,一片衷心要效忠的皇子,其实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吗?”
“要让他知道您是他的父亲,看着您与皇子们其乐融融,叫您一声皇上吗?”
那一句句质问,让李瓒的视线,再次转回墙边的紫藤上,背后的手紧紧攥在了一起。
“那我应该怎么做?”
“怎么做皇上不是一早就决定好了的吗?您就当没有这个儿子,齐昭的父亲就是齐文锦。他是二皇子——未来太子信任的人,将来自当前途无量,荣华富贵。但是再多的……就不需要了。”
这确实与李瓒想的,几乎不差。
但现在……他牙咬得都泛了疼。
烦躁,无言的烦躁充斥在男人的心间。那是什么呢?是不满足,不满足这样的偷偷摸摸,不满足她在世人眼中,还是齐文锦的妻子。不满足齐昭心中的爹爹,还是其他人。
他们应该,站在自己身边的。
就算公布——
理智将李瓒的思绪拉了回来,及时打住了自己这样的想法。
不行,这种做法,无论对李朔,还是对齐昭,都不是什么好事。他不能就因为一时冲动。
李瓒握在一起的手慢慢松开:“对不起,方才……是我失言了。”
戚钰也不着痕迹松了口气,她方才是真的害怕李瓒会莫名其妙地发疯:“皇上,您夜夜留宿在这里,只怕会引人生疑。还是请您回去吧。”
她先转身走的,而男人则长久地伫立在原地。
***
戚钰回了房里都要歇下的时候,她原本以为已经离开了的李瓒,却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
女人坐在床上没动静,他就站在床边问:“恼了?”
戚钰没回答。
李瓒于是又坐下了。
“刚才那些话,是我欠缺了考虑。你别往心里去。”
戚钰有些意外于那轻声细语得如同哄人一般的语气,她沉默了片刻,到底是接话了:“我不会放在心上的,也请皇上以后不要再说。”
告诉齐昭?
除了给他增加痛苦以外,还能给他带来什么?
“我……从未感受过,父子之情。”李瓒的声音传了过来,他是背对着戚钰的,看不清确切的表情,只能听到那略带艰涩的语声,以及放在身侧无意识蜷缩的手,“我会成为太子,是因为我的母族。可母后死了以后,这太子之位,就成了我的罪名。”
“先帝从没有……哪怕一刻,喜欢过我。只是碍于我是长子,且无过,所以暂时找不到废黜的理由。”
“但仅仅无过,是不够的。他杀了我的老师、我的奶娘、我的亲信,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我孩子的出生,也是因为,不能给那个男人落下把柄。”
“所以我上位后,杀了他,也杀了他的所有孩子。他爱任何人都超过我,留一人,我便心有不安。”
“戚钰,”李瓒突然看了过来,“我从来不知道,要怎么去做一个父亲。我学到的,便是如此。我能做到的,也仅仅是,不对我的孩子,犯他犯过的错误。”
“你知道吗,我无法否认你说的,孩子得到的爱,与受到的伤害,都会记住一辈子。我也承认,在父亲的位置上,我比不过齐文锦。”
戚钰没想到,他会对自己说这些。
大部分都是她已经知晓的,可从李瓒嘴里说出来时,她好像终于理解
了,为什么皇后无论如何,也想要二皇子当上太子。
因为太了解了,了解这个男人心底的痛楚。所以知道,只要做了太子,时时刻刻警醒自己不犯自己父亲犯过的错的李瓒,极大可能,会一直护着这个孩子。
戚钰伸手,刚覆盖上了他的手,就被男人迫不及待般,一把反握住。
她第一次握到李瓒的,是一双带着凉意的手。
“皇上,您没有做错。”便是她,也不得不这样承认,“你也不能这样与齐文锦比。你不仅仅是孩子的父亲,也是天下的君父。身为君主,本就不该拘泥于小家,天下才是您真正的家。这样……也很好。”
人在拥有至高的位置,无上的权利时,谁还会在意其他那些可有可无之物?
李瓒没有言语,只是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那他若是觉得不好呢?该如何?
***
宫里。
兰妃都已经等到夜半三更了,才终于看到她前去打探消息的人。
“娘……娘娘。”
女人早就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了:“怎么样?有消息了没有?皇上是不是出宫了?去了哪里?”
小太监跪在那里只瑟瑟发抖,半天不说话,把她急得不行。
“本宫问你话呢!皇上……”
“兰妃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问朕吧。”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兰妃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慌慌张张跪下:“皇……参见皇上。”
皇帝跨进她这宫殿的次数屈数可指,上次更是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可现在兰妃却生不出一丝喜悦来。
李瓒越过她的时候,冷冷看了她一眼最后在上方落座。
“兰妃不是有话要问吗?现在不问了?”
女人迅速将脑袋重重磕在地上不敢抬起来:“臣妾不敢。”
李瓒冷笑:“你不敢?你有什么不敢?都敢监视跟踪朕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皇上!皇上饶命啊!”兰妃被他话里的阴沉彻底吓到了,“臣妾绝无此意,臣妾也只是……只是……”
脑子已经不能思考的人,甚至这会儿连借口都想不出来了。
当然,李瓒也没打算听。
“传朕旨意,兰妃失德,胆敢触犯天威。剥去妃位,打入冷宫。”
兰妃的脸色一片惨白,她还想求饶,可这会儿在李瓒面前,根本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另外,淑妃搬弄是非,贬为嫔,禁足三月。”
这次兰妃更是什么话也不敢说了,她明明都没有说,皇上却都已经知道了,是淑妃与自己说了他的行踪异常。
李瓒冷冷看了一眼这个被人当刀的女人。
蠢货。
淑妃是李延的母亲,如今皇后不在了,她是越发不安分了。
第113章 接应士为知己者死
齐文锦寄来的书信不仅仅是庆祝齐昭的生辰。
在给戚钰的信上,也提起了方尚的事情。提的很隐晦,也没有说太多,只是拐弯抹角地让她明白大概的时间。
然而离方尚计划到京的时间好几日了,也不见男人的身影。
“夫人,”眼瞅着戚钰这么晚了还不能睡,秋容劝她,“您还是早些休息吧。此番行程凶险,方公子就算是慎重起见,路上耽搁个两日,也是正常的。”
戚钰的神色没有缓解什么,但思及除了等待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先起身打算回头休息。
轰得一声,一道雷声突然传来,戚钰的心一跳,转头往屋外看过去,雷声过去没多久,就听到了雨点的声音。
秋容也跟她一同看过去,嘀咕了一声:“今年这夏日的雨还挺多的。”
戚钰的心却跳得怎么也停不下来。
“秋容。”
“是。”
“把我的地图找来。”
秋容见她面色凝重,没有迟疑,立刻去做了。
地图很快就铺在了戚钰面前。
她的盯着地图思考了好一会儿,如果是齐文锦帮的方尚的话,思绪飞转之间,她好像已经明白了齐文锦会给方尚选哪条路了。
“不能这么等下去了,若是那些人路上拦不到,越临近京城,方公子就会越危险。”
“秋容。”
“夫人。”
“现在去准备马车,不对,备马,然后去闲云那边也将我们的人也叫上。”她指了指地图上的一条路,“我们沿着这个方向去接应。”
秋容心中担心她的安危,但知道她的性格,也没有阻拦,立即照做去了。
戚钰如今身边伺候的人里也有李瓒安排进来的,一见府上突然备马,说是夫人要外出,马上就有人出言阻拦。
“夫人,夜已经深了,这雨也眼看着越下越大,您看您若是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们就可以了,现在外出,怕是不安全。”
戚钰这会儿已经换好了衣服,外面也罩上了一层防雨的雨裳。
她正在自己系着绳带,去接应方尚的想法一旦升起来了,就再也没有打消的可能性了。
“你们主子只让你们在这里伺候着,”戚钰开口,“可有说要你们拦我出去?”
那下人一阵语塞,皇帝确实从没有说要限制夫人的自由,但要是夫人出了什么事情,他们该怎么交代?
在他这纠结的功夫里,戚钰已经在往外去了,只是走了一段,突然想起来什么。
“那个……灵犀姑娘在这里吗?”
下人还没有回答,一道身影就已经落在戚钰面前了。
“我在。”
一道熟悉的女声,是先前李瓒撤了关五以后更换的传信的暗卫。戚钰看到她,眸光闪了闪:“你也跟我过来吧。”
灵犀微一点头:“是。”
其实就算她不说,灵犀也会这么做的。
***
马车已经在府外准备好了,雨有些大,戚钰就算穿了雨裳,仍有雨水不断地打在脸上,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轻轻一扬马鞭:“驾!”
几匹马就这样迅速往远处离开了。
下人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那几人消失了,才有人回过神:“快去给皇上报个信。”
平日皇上明明早早就会来了,怎么偏偏今天这么晚。
夫人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
***
闲云山庄的人得到消息得突然,但也没让戚钰等多久,很快就赶过来与戚钰会合了。
戚钰略略扫了一眼,其实庄子里除了护卫,大多只是种田的普通人罢了。满打满算遇到危险能打斗的也没几个。
这是自己准备的不足。
她在心中记下了,没有思考太多,立刻带着众人往先前戚家运货的路线上找了。
若方尚是从这条路上来的,没什么意外的话,她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接应到才是。
***
方尚这一路其实还算顺利。
不仅是因为这条路确实隐蔽,一路上都没怎么遇到追杀自己的人。
还有便是真有行迹泄露的时候,一路上也能遇到戚家的旧识帮着自己隐瞒。
还有齐文锦安排的护卫。
只是因为证人中间病了两日,这行程才在他的万分焦急中被耽搁两日。
如今临近京城,才是真的凶险起来。
原本他还念着今日天气不好,想休息一夜,等天亮了再赶路,哪知才熄了灯,就发觉了问题,于是赶紧偷偷将身边的人叫醒。
“方……”
“嘘……”方尚赶紧打断了他,又压低声音指了指屋外的身影,那里正是客栈的老板贴在了门上。
“晚上的饭菜都没有吃吧?”
他带着的证人是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人,闻言赶紧摇头:“方公子你说不能吃,我就没吃。”
方尚点点头。
想来是临近京城了,幕后的人也是怕捅出篓子,不敢太明面上下手,才特意埋伏的。
但再等等,他们一定就会想办法进来了。
他看向了屋里的另一个人,齐文锦安排的护卫,对方也是沉思了片刻,环视屋里一周后,才开口。
“我先出去吸引注意力,等会儿你们走窗户,我很快就会追上去。”
男人确实是个武艺高强的,这一路方尚已经见识过了,他听着男人一出门就跑起来了,明明是一个人,却偏偏跑出了三个人的脚步声。
按照计划,等他离开了,方尚先走到窗户处,窗户微微一打开,就只能听到哗哗的雨声。二楼的高度不高,对于他们两个大男人来说没什么太大的难度。
两人一跳下来,什么也顾不得了,一头扎进了大雨中往京城的方向跑去。
这里离京城已经不远了,只要再坚持一下,路都已经带到这里了,没理由倒下才是。
方尚也不知道那个护卫
怎么样了,只知道两人在雨中没有跑出太久,身后就已经传来了追赶的脚步声。
那快速的脚步声在雨中越来越清晰了。
方尚往旁边看了一眼,与自己同行的男人脸色已经越来越惨白,显然,他们都清楚,若是被追上了,等待两人的会是什么结果。
男人之所以会被自己说服作证,一路上也没有反水,方尚知道,那是因为这一路上都没有真正地遇到危险。
若真是生命垂危呢?
想到这里,他的脚步声已经慢了下来。
“方公子?”男人注意到了他的异常。
“赵大哥,”方尚开口,语速很快,“这样下去,我们迟早会被追上的,你先走,我留下来断后。”
“什么?”赵勇一愣,“方公子你就是一个书生,留下来不就是送死吗?”
方尚笑了笑:“赵大哥你也知道,戚家于我有恩,士为知己者死。今日哪怕是我死在这里,你也一定要活着离开。”
人其实归根到底其实都是冲动的。
过后也许会后悔,再多一些时间也许就会改变主意,但冲动往往是那一瞬间的血性。
至少此刻,他从男人坚定的目光中,能感觉到,这样的冲动传递给了面前的男人。
“方公子,戚家于我亦有恩。今日若是命丧于此便罢了,但凡剩一口气,我也会到达京城去。”
无论他能不能做到,至少此刻不会轻易放弃了。
方尚不再耽搁,将包裹一把扔给他:“快走。”
男人走后没多久,后边的人果然就来了。
方尚一人挡在山间狭窄的路口处。
他突然想起,当初他离开京城前,与戚钰一同饮茶时,女人用略带伤感的语气说。
“你若是去过青州就知道了。”
“方尚,你要去看看吗?”
是的,他去了,也看到了。看到戚家留下的抹也抹不去的痕迹。就算是主人换了人,就算是牌匾换了名字,有些东西也不是那么容易换的。
所以也懂了,懂了她的恨,她的执着。
戚钰说过,活着的人更重要。
她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若真是那样,齐文锦如今对她已经那般好,放下仇恨,她不是应该活得更轻松一些吗?
但她应该……从没有那么想过。
方才的士为知己者死是说给赵勇听的,可临到最后闪着寒光的剑刺向自己时,方尚竟然依旧是这样的想法,如果是冲动,这个冲动持续的时间过于长了些。
这些杀手明显不想浪费时间,半句废话都没有。
方尚几乎都在想要不要闭上眼的时候,一只箭划风而来。
那箭射偏了,没有落在杀手身上,反而落在了自己的身侧,但好在也成功地吸引到了杀手的注意力,所有人几乎都马上看了过去,这么一个间隙的时间,一个身影已经飞身过来解决了离方尚最近的人。
接着就是另一阵脚步声,不那么整齐,在这样的时候,却让男人莫名地鼻腔有微微的酸意。
“方尚。”
他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叫他名字的声音,看过去时,果然就见着人群中的戚钰。她一身蓑衣,手握弓箭地快步往自己这边过来。
“你没事吧?”
隔着距离,女人就已经问自己了。
这样的雨中,依旧清冷的人,方尚却从她的焦急中感受到了温度。
他眨了眨有些泛酸的眼睛,好在雨大,她应该是看不出来什么的。
“方才这射过来的箭让我以为是另一波杀手呢。看见了夫人您才能确定原来不是冲我来的。”
戚钰听出了他是在打趣,看来人没有太大的问题,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对方才那失了准头的箭有些歉意。
她伸手一把将地上的人拉了起来:“实在是对不住,方才太过着急,距离又远。”
戚钰这会儿满心都是说不出的庆幸与后怕。
但她这会儿也来不及说其他的话了,危机还没有全部解除,两边的人已经打起来了,这里的杀手不少,但是她带来的最能打的,也就是灵犀了。
第114章 后盾把您当作后盾了
戚钰带来的人面对一群杀手抵抗得还是有些吃力的。
如今,方尚的安全是最重要的。她拉着方尚躲过人群,几次凶险中,好在都有灵犀出手。
她盯戚钰盯得紧,见状,戚钰更是把方尚拉在自己身边。
“你跟着我。”
几次看着女人与刀剑擦肩而过,方尚这会儿见着她的庆幸也都不见了,只觉得比刚刚还要心惊肉跳:“夫人,您……您别管我了……这位姑娘……哎哟……这位姑娘武艺高强,你让她……”
他的话几次都被敌人的袭击打断。
戚钰只管抓紧了他:“你先少说两句,注意看四周。”
等对方攻势缓和了一些,她才与方尚解释:“你放心,我们刚刚已经碰到了你带回来的人,我让人把他送回去,很快他们就会带救兵来的。”
“我们再坚持坚持。”
救兵比戚钰想象中来得还快,因为来的不是她派回去报官的人。
“御林军在此!所有人停下来!”
这一道穿透力极强的声音,远远就传过来,一匹马踏着山间的泥泞在往这边快速奔来,马上的人举着皇家旗帜这般大声叫道。
所有人几乎是下意识都停下了动作,杀手们更是变了脸色,互相看看,似在询问,怎么会惊动皇家的御林军。
但那确实是皇家的标志。
甚至没给他们思考与逃跑的时间,不到片刻,不远方就出现大批人马。光是那在雨中飘扬的明黄色旗帜,就已经让人心惊胆战。
杀手接到的任务就只是杀一个商户而已,没人想到居然扯上了皇家,这下他们也顾不得什么任务的了,领头的慌忙下了撤退的命令。
“快走!”
戚钰远远就已经看到了人群中最为瞩目的男人。
男人在不远处下了马,快步往这边过来,靴子踩过地上的泥泞,也没有去避开水洼,激起的泥水溅落在了裤脚上。
李瓒显然没有低头去看,他的脚步已经快到几乎是往这边跑来了。
戚钰的视线往上,就对上那张阴沉得厉害的脸,甚至与平日里不同,男人漆黑的眼眸里是压抑不住的杀意,这让戚钰原本已经放松下来的心情,不自觉得就又紧绷起来。
他在生气,甚至是与平日里恼火不同的生气。
戚钰带灵犀过来,一是知道这人定不是等闲之辈,二是将她牵扯进来后,这场追杀就会避无可避地捅到李瓒面前。
她需要李瓒的插手,要把这件事摊在李瓒面前。
可是现在,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这是不是做对了。
男人已经靠近了,低沉的气息更加明显起来,戚钰还在想着自己要说什么,手腕就已经被一把抓住拉向了对方。
她一动,旁边的方尚就被迫着跟着一起往前两步。
李瓒带着怒气的视线看向方尚,危险的声音响起:“还不松开?”
他说的是方尚,但两人之间的手其实是戚钰在牵着。伴随着他的声音,戚钰立刻松开了。
“皇上。”
戚钰的这一声皇上,让本就没弄清楚状况的方尚更懵了几分。
李瓒
伸手将女人拉得离自己更近,目光在她身上尤其是带血的地方巡视:“伤到没?”
他的声音细听之下还有些喘,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方才走得太急。
“没有。”
戚钰立即回答了,这话让男人的气息好歹是没那么压抑了,李瓒打量的视线终于离开了,看向的是不远处窜逃的身影,对下边的人下令。
“一个也不能放跑了。”
他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好像脑子里就只剩了一个念头,碎尸万段,要把将这个女人弄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人,都碎尸万段了,胸口的这口气才能平下来。
可不行,怒气还是在上冲,气得头脑都在发胀。
他低头看向带给自己这种心情的罪魁祸首,女人在轻轻发抖,也不知道是吓得还是冷的,这让他的怒气短暂地被其他心情所取代。
宫人已经举着伞过来了,李瓒脱下了自己的衣裳,牙咬了又咬,出口的也就只是一句:“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
听上去实在没什么威慑力。
戚钰也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是极为狼狈的,斗笠在刚刚早就已经不知掉到了哪里去,头发整个都被雨水浸湿,身上更是沾着不知道谁的血。
但那并不重要。
“皇上,”她没有犹豫地跪了下来,“妾身有当年青州瘟疫的人证与物证,现在有人要杀人灭口,请皇上明查。”
李瓒伸出一半的手没能抓住跪下去的人,就这么维持着悬停的姿势,而后看着跪在泥泞在的人,她身上罩着自己的衣衫,却像没有心似的。
就为了这个吗?
她把自己置身险境,她让自己担心了一路,就是为了这个吗?
明明,她说一句话,自己就会查的,自己就能办妥好一切。
李瓒慢慢收回了手,他没有叫戚钰起身,只有手中的伞不自觉地偏向了她。
他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自己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在她心中,又是怎么想的她对于自己的意义。
那些没有想过的问题,似乎在刚刚的担惊受怕中、在此刻她的冷漠中,一股脑地袭来。
李瓒深吸了口气,将所有的思绪,一点点压了下去:“你先起来。”
戚钰抬头看过去,她亦有考量,齐文锦说得对,这事牵扯得广泛,她若是什么都没有准备,要如何说服得了李瓒来查?
但现在,人证物证都在,甚至对方连杀手也找来了,无异于自露马脚。
他总不能……视若不见吧?
可抬头的那一刹那,她好像在男人的眼里,看到了……类似于委屈一样的东西。是看错了吗?他怎么会有那种眼神呢?
见女人不动,李瓒弯了腰:“你总不是让我此时此刻就在这里查吧?”
戚钰在他的力道下起了身。
四周的打斗都已经停了下来,被俘获的杀手们跪在地上,李瓒的侍卫们则分别立于四周。
戚钰被李瓒揽着肩往停马的方向走,刚走一步,李瓒突然停了下来,戚钰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了脚下,她正踩在泥泞上,但其实对于已经沾满了尘土的鞋来说已经没有差了。
“举伞。”
戚钰将伞接了过来,突然身体一阵腾空,落不着地的感觉让她一只手下意识抱住了男人,而另一只手的伞也因此倾斜片刻,才重新立稳在两人的头顶上。
“皇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戚钰立刻就想要挣扎着下来。
“你今天辛苦了,”李瓒一手就止住了她的动作,“歇歇吧。”
戚钰于是慢慢不动了,就这么举着伞,任由他抱着自己直到上马。
四周的人都自觉地低头避开了视线,方尚也是,他的动作慢了一些,就像是在反应着什么。
也是,也是,御林军都来了,皇上出现在这里有什么稀奇的?
夫人与皇上看上去,关系匪浅。
也是,也是,除了皇上,还有谁能把尚书大人支出京城,让夫妻分离,齐文锦满是不甘也无可奈何。
一切好像都不可思议,一切好像又都能说得通,他站在雨中,长久地沉默着。
***
戚钰还是受了伤。
小腿不知道是怎么得有一道伤口,也不像是刀伤,倒像是挂到了哪里,但血肉翻出看着依旧是可怕。
彼时李瓒始终是面无表情的脸,他从进屋开始就吩咐着下人准备热水、拿了身干净的外衫给戚钰裹上,又将戚钰沾了泥土也湿透的鞋换掉。
整个过程都不假他人的手,亲力亲为,偏偏就算离得再怎么近,也一句话也不同女人说。
他不说,戚钰就也沉默着。
直到看到血迹时,他像是察觉到了不对劲,立刻将戚钰的裤腿往上一揭,那道伤口就赫然出现在两人眼前。
连戚钰都愣了愣,他其实都没有感觉到痛,方才的情况太过于紧急了。
男人原本的面无表情,在这一刻,像是维持了不下去一般,瞬间沉下脸来。
戚钰赶紧想说自己没事,还没开口,就见男人豁得一下站起身,随即人走了出去。
“王林!”隔老远都已经能感觉到皇帝的怒火了。
“皇上!”
戚钰听到了王林的回应之声。
“拿药膏来!”
“皇……皇上,这……您是要什么样的药膏?”
“这也要问,”李瓒的声音更暴躁了,“养你们这群奴才干什么?”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无妄之灾的王林也只能连连求饶,“是受了伤的药膏吧?奴才这就回宫里去取。”
“还回宫里?这是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就不能提前备着?”
他每句话都带着浓浓的火气,像是要把胸中的怒火都宣泄出来。戚钰就这么听着,然而等男人再回来的时候,就又是之前那样的一副面无表情的脸了。
药膏什么的,其实齐府也备着这些东西,下人已经翻找出来了,但没人敢动,就等着他坐下,开始清理伤口。
男人那双手谨慎得过头了,几乎是一点力气也没用上。戚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她看着男人那眉间的褶皱越来越深,突然开口:“皇上。”
李瓒的动作一下子就停了下来,虽然没有说话,但看过来的眼神似乎是要分辨是不是弄疼了她。
“今日……多谢了。”
她的话让李瓒愣了愣。
“今日要不是你及时出现,我还不知道能不能逃脱。真的,多谢了。”
“我也要跟您承认,在看到您的那一刻,我一点也不惊讶。或许在我心里,是知道您一定会来的。对不起,我是把您当作后盾,算计在其中了。”
第115章 家事要不去宫里?
男人的眼神几乎是在这句“后盾”出来的一刻就缓和下来了,唇都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又在下一刻重新板住了脸,低头。
沉默了有一会儿,戚钰听到他问:“疼不疼?”
“有点……吧?”其实是没什么感觉的。
李瓒听她的回答也知道是没什么问题。
他又抬头瞥了一眼,女人正在观察他的神色。视线对上时,那双眼里竟然还有几分无辜在里。
“疼一点,也好长长记性。”说这话的时候,李瓒的语气已经不自觉缓和下来,但想想又觉得不对,“我是不是你哄过的人里最好哄的?”
她哄过的人里……这问的都是谁?戚钰知道无论自己怎么回答,他大概都是不满意的。
“我只知道,”她回道,“皇上是最为纵容我的。”
这下,男人眼里的最后一丝阴霾也消失了不见。
这样也未免太没出息了些,李瓒是这么想的,但他克制不住自己。戚钰不是个惯是个性子冷的人,甚至连这会儿她的话都是极有分寸感的,没有撒娇,也不是刻意的奉承。
她用着正经的语气,因为是这么认真的模样,所以才显得更加真诚,所以才蛊惑人心。
看看,看看,谁说她不会甜言蜜语的?男人心中泛甜,嘴上还是念叨着:“你也知道我对你纵容,你就仗着你那个罪该万死,我看你都没什么怕的。”
他原本是坐在床下的,现在坐去了戚钰身边:“为什么不先跟我说?把我当后盾?我当后盾还出了这么茬事,朕就这么无能吗?”
这话一多,戚钰听着这语调是又在往上来了,还不如刚刚不说话的时候呢?虽然是这么想的,但也还是开口解释:“我只是想着,国事是国事,家事是家事,皇上公私分明,我也该这样的。”
李瓒是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嘴角在上扬的,他将视线转开了,试图平息那颗在听到这个“家事”的时候,就狠狠躁动起来的心,但那里依旧是又酸又涩,又软得不像话。
戚钰在他视
线转走的那一刻就知道,男人的怒气已经彻底平息了。现在方尚与证人都已经安全了,这事已然是已经开了头。
今日就先不提案子……
唇上突然传来的触感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眨了眨眼,看着面前这张近在咫尺的脸,男人的眼里涌动着不正常的灼热。
他的舌在自己唇上碾磨,扣在腰间的手在示意自己张嘴,戚钰的唇一分开,他就熟练地进来了。
男人每次亲吻,都像是要把人吃掉似的,一直到把她的呼吸也全部掠夺来。可也还是不够,好像怎么都不够。
谁让她……给自己的太少了。
信任、爱怜、依赖,她都那么吝啬。所以李瓒才会迷恋上这样掠夺的感觉,仿佛就能多得到一些。
分开后后他才开口:“只此一次,下次你要是再因为这种事情涉险,什么案子,我也不会查的。”
这话看着像是警告,但也说明了这一次的案子他会下令查了。
戚钰心中松了口气,她用着带着微微喘息的声音:“我知道了。”
正说着,下人来报:“热水已经准备好了。”
男人依旧是亲自亲为,将戚钰横抱起来。
“正好,”他说,“我也得更衣。”
***
陈正是刚睡着就被叫起来的。
“大人。”看他终于醒了,他的贴身小厮隔着距离跟他禀告,“有消息来了。”
陈正一瞬间清醒了不少,马上起身。
身旁的女子也跟着起来了:“怎么了大人?”
这女子不是陈夫人,是陈正的妾室。他仰仗夫人的地方多,所以不敢像寻常男子一般直接纳妾,都是养在府外做外室。
这会儿也是什么也没理会,穿了鞋就往外面去了:“怎么说的?”
小厮摇摇头:“他们失手了。”
“废物!”男人一巴掌狠狠拍到了桌子上,“我花了那么大的价钱,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
小厮的表情也很凝重,但不是因为这个,更重要的事情,他还没说完。
“那边还传了其他的消息,责怪大人您为什么不提前说清楚?被追杀的人与皇家有关系。”
“什么?”这次,是连陈正都愣住了。
“是的,救人的,是御林军。”
陈正呆呆地坐了下来,半天都没回过神。
皇上?这怎么可能呢?
按理说,不该一下子就捅到皇上那里去才对的。
哪里出了问题?
他一时间想不明白,但也能马上想到,这事这下子要变得比想象中还严重得多。
他只思虑了片刻便又重新起身:“更衣!回府。”
如今,还是得去求他那位夫人的帮助了,想要自保,就得把苏家拉进来才行。
***
李瓒很快就下令大理寺与刑部,一同彻查当年的瘟疫一案。
这个案子只是个开端,随着案子的往下进行,当年青州城内的诸多见不得光的事,都也都被顺藤摸瓜地牵了出来。
只不过牵扯其中的人多,如今又大多被分派至各地方任职,案子审起来,所需时间甚长。
但无论如何,只要开始了,对于戚钰来说就是一个好消息。
天已经越来越热了。
戚钰这会儿正同李瓒在后院之中,两人在凉亭中坐下时,李瓒仍习惯性地把女人拉进自己的怀里。
这么热的天,他这习惯也改不了。
不怕热、也不会腻似的。
“知道案子审到哪里了吗?”
听他这么问的时候,戚钰看了过去。
毕竟自己也算是其中的利害关系之人,所以这段时间,戚钰从不会主动过问。
与李瓒相处得久了,戚钰也能摸出他话里的情绪了,就像这会儿,听着男人的语气虽然明显是有后招的,但也不像是试探,便顺着问了:“到哪了?”
“东西太多了,三言两语怕是说不清楚。”
戚钰看了他一眼,男人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那身体的热度透着相接的皮肤源源不断传来,他好像也没察觉到似的。
“刑部的案子原本都是结案归档后呈于御前,但这个案子,是每天都要封案拿到我这里来。”
他拿起戚钰的手来把玩:“你要是想看,去宫里看?”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的。
见戚钰不说话,李瓒蹭了蹭她的脸:“就只是在我殿里住上几日,也没有外人。等你想回来了,回来就是。”
他其实向来是怕热的体质的,冬日里身体都会觉着热,但戚钰在自己怀里的时候,身体虽然是热的,心中的火气,莫名就能熄灭。
“嗯?”李瓒又催促着她。
他想象着自己的地方,会留下她的气息,就悸动不已。
第116章 哭了染上你的气息
戚钰是想看那些卷宗的。
无论怎么听人说,都不如自己亲眼看看来得实在。
所以李瓒的提议,她纠结了片刻也还是同意了。
戚钰住进了李瓒的乾清宫,她是避开旁人耳目来的,除了在殿里伺候的人,再也没有旁人知道。
而伺候的人选,则是王林亲自挑的,都是信任的人,但他也没忘记叮嘱:“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都在心里掂量着。要是让我发现了吃里扒外的东西,丢了舌头是小事,怕是得了银子,也没命花出去。”
众人将头都垂得很低。
这种事,也没人有胆子往外说。
***
戚钰对着这张空床看了一会儿,直到沐浴后的李瓒穿着身里衣就过来了。
“怎么了?”他牵过戚钰的手就要往床上去,却没拉动。
“我在榻上睡也可以。”
李瓒被逗笑了:“我让你进宫来睡榻上?”随即,他像是明白了戚钰的顾虑,他强硬地把女人拉到自己身边,“我记得我应该跟你说过吧?那以后,就没有过其他人了。”
他是这么说过,说因为自己的话,他连用手都没有过。戚钰彼时只以为那是调情罢了,过后也未完全相信过。
直至这会儿,才终于动摇。
李瓒着实是没有骗她的必要。于是对这张原以为宠幸妃子的床,她心里那不自在的隔应也退去了。
只是到底不是自己熟悉的地,她睡在了上面也不怎么放松。察觉到李瓒没有随着自己一起躺下,戚钰睁眼看过去。
男人就坐在床边看着自己,一双眼睛讳莫如深,对上视线后,他笑了笑。那笑容很淡,却能让人感觉到愉悦。
李瓒伸手戳了戳她:“你往里去一些。”
戚钰只当是要给他腾地,依言往里挪了挪。挪了一点,就被他继续戳:“再往里一些。”
龙床其实很大,但戚钰就这么一直被他赶到最里面。
“再出来。”李瓒又说。
戚钰不动也不理他了。
李瓒笑,也知道她不会配合,于是伸手卷起薄被,将女人一骨碌地又滚到外面来。
停下后,戚钰的头发都凌乱了,发丝遮在脸上,李瓒伸手拨开了,就见着那双含着怒意的美目。
明明没有开口,却让人仿佛听到她在骂人。
李瓒笑意更深了,开口:“给我的床上染上你的味道。”
戚钰盯着他,实在是没办法把这个人,跟自己初见时,那威严不容触犯
的人联系到一起。
有病!
***
就像李瓒说的那样,刑部与大理寺,会将每日的供词都封案交予宫中,且交付后就不得再审,需第二日再提审,犯人与外更是不能接触。
戚钰在李瓒的案桌上看到了所有的卷宗。
她生在青州,长在青州。
她自认为是了解戚家,了解哥哥,也知晓一些那些经常见面的大人们的,如今这些认知仿佛都在被颠覆。
她看着每一年戚南寻交付各衙门官员银两的汇总,看着每一次的宴会人员汇总,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网,甚至延伸到了京城。
官府给戚家行便利,凡官府采购、宫中所需,均是从戚家走的,自然,戚南寻也少不了他们的好处。
各中往来,办案人员均记录得十分详实。
“永元三十九年,陈府聚宴,参席者:戚南寻,齐岱年,……,陈志平……”
“席间戚讨一家妓,陈允之,次子陈正,愤然离席。”
戚钰隐约间记得,哥哥身旁是多了一个丫鬟,但哥哥事务繁忙,就算是增一两个丫鬟,也是正常的,戚钰对于他院内的事,未做过过多关注。
这个丫鬟是他从陈府带出来的吗?
陈正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开始记恨他的吗?
戚钰将那些口供一点点地翻看着,从那些口供中拼凑出当年就发生在自己身边、自己却从未发现的事情,以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哥哥。
他确实是陌生的,他已经能镇定自若地与那些官员应酬,做爹爹说过的不许之事,甚至是同意将瘟疫带入青州。
他又是熟悉的,那份戚钰熟悉的怜悯之心,让他看上去又与那些人格格不入。后来青州城里其他官员主张放弃的时候,他一意孤行地要救那些染了瘟疫的人,是什么?赎罪吗?
不能坦荡做君子,亦无法安心做小人。
戚钰回想起记忆中哥哥每每忧郁的目光。
她离开青州前的一晚,哥哥就守在床前,他是坐在地上的,背靠床上,两人长久地沉默着,戚钰看不到哥哥的表情,只有在听到他的声音时,才能感觉到他的疲惫与无助。
“你也知道的吧?我对你的境遇,并不是一无所知的。”他或许了解得没那么清楚,却也知道妹妹处境的艰难,“我不去想,不去听,总觉得,我只有足够强大了,才能保护好你。强大到他们不能得罪你了,你在齐家,就不会受欺负了。”
“所以我一再地委屈你……到今天。”
可直到亲眼看到奄奄一息的妹妹,亲手将那几乎没有重量也没有呼吸的人抱在怀里,再没有什么,能遮挡他的眼睛、他的心。
“蓁蓁,”他的声音很轻,“日后我去了地下,也会无颜面见父亲吧?”
戚钰原以为那仅仅是对自己的愧疚,她闭上了眼,如今来想,并不是单单如此的吧?
***
李瓒今日的早朝结束得很快。
下了朝,哪里都没去就回了自己的殿里。
那种感觉……难以形容。
倒也不是说有什么事情要急着回去做,他只要想到戚钰在那里,就觉得那个仅仅是被自己用作休息的宫殿,有了不一样的意义。
给了他说不出的迫切来。
他回来的时候,桌上还放着没动的早膳。
他往桌案那边大致地看上一眼,只看到了戚钰的背影。女人显然入了神,并没有发现自己回来了。
“早膳还没用吗?”
“是的。”李瓒那压低的声音使得宫人们也下意识的轻声回答,“早起那会儿夫……姑娘说是晚会儿再用,结果到了现在也不见有动静。”
“换热的上来。”
“是。”
李瓒这才走向戚钰,女人不知道在发什么呆,目光虽然落在卷宗上,心思却不知道在哪里。
“蓁蓁。”
听到有人这么叫自己,戚钰猛然地回了头,就对上李瓒那双隐隐透着关切的眼睛。
男人也愣了愣。
他的手掌抚摸上戚钰的脸,粗粝的指腹抵在那有些泛红的眼尾处。
“哭了?”
戚钰急忙撇过了头,李瓒看着自己的指尖,那里确实有微微的湿润。
第117章 龙椅这么骚,怎么忍住的
李瓒低着头不语。
心被揪紧时无法形容的痛楚,让他伸手,抚了抚戚钰的头发。
是安慰吗?他也不知道。
“怎么坐这里?”半晌,李瓒还是开口了,却是换了个话题。
其实李瓒是有专门的上朝与办公之地,寝宫离后宫近,为了避嫌,大臣不得入内,他也就几乎不做他用。
但依旧放了书案与龙椅,夜里睡不着时偶尔也会在这里批阅奏折。
这里的龙椅是照着上朝时的龙椅复刻的。
所以戚钰是另搬了个木椅,坐在桌案的一角。
听了这话,戚钰看了那空荡荡的龙椅一眼:“我坐这里就很好了。谢皇上让我能看到这些……”
男人突然投下的阴影打断了后边的话,下一刻,戚钰就被他腾空抱起了。她看向李瓒,对方却是面不改色地抱着她一同坐上了龙椅。
“都坐过我了,一个椅子算什么。”
坐……
饶是戚钰,也在一瞬间的怔愣后面色微红起来。
李瓒瞥了她一眼:“我说的是正经的坐,你在想什么不正经的呢?小流氓。”
他怎么好意思说的?
戚钰目光一移不理他了,她只听到男人低声的笑,而后就这么搂着自己坐在龙椅上,龙椅很大,足够依偎着的两人。
长久的静默让戚钰又有些发呆了。
她其实想明白了许多事情,包括最后哥哥是存了死志的玉石俱焚。是因为自己吧?或许不完全是,但至少自己是促使他下了决心的最后原因。
只是结果是石碎了,玉依旧尊贵。
哥哥是做错了事情,他也付出了代价。但其他人……又凭什么能躲过去?
每个人,都应该付出代价的。
直到手被硌得疼,她才发现自己一直在捏着李瓒手腕的佛珠,方才只是无意识地碾磨,这会儿因为思绪而用力。
注意到女人的思绪终于回来了,忍耐了许久的李瓒头搭在她的肩上:“想要了?”
“没有。”
“没有你动它做什么?”说话间,男人微微挺了挺腰,那经不得一点撩拨之处的反应,清晰传递过来。
戚钰抿了抿唇:“我动的是佛珠。”
李瓒目光一暗,想到的都是她拿佛珠做的那些荒唐事,哑声问:“有什么区别?”
有什么区别?好像没什么区别。
或许是因为稍一沉默思绪就会不断下沉,戚钰也就半推半就地默认了,甚至到最后,主动地搂住了李瓒的脖子,余光瞥着身下的龙椅。
“玩点别的,好不好?”
她看到男人在笑,眼中是纵容:“好。”
李瓒刚下的早朝,身上还穿着上朝的蟒服,他不是第一次穿这个与戚钰胡闹了,但配着那庄严的龙椅,似乎又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戚钰这会儿已经坐到了桌案上,看着男人一件件解开衣衫,外衫虽然还挂在身上,身前却都已经对着自己敞开。
果然已经……不像话了。
李瓒在她审视的目光中呼吸更粗,桌案要比龙椅高上一些,李瓒抓住自己能触及到的那双脚按向自己。
戚钰就这么盯着他看,都不用自己动,男人就这么用自己这双脚,已经玩得不断喘息起来。
明明是九五至尊,怎么能这么……下贱,久违的刺激感,让她暂时忘却了方才的所有低落,本是任男人拿捏的脚突然被她加重了力度。
果然,她如愿听到了李瓒倒吸一口气的声音,那表情也不知道是痛苦还是欢愉,戚钰只知道握着自己脚的那双手,没有丝毫阻拦的意思。
她认真观察着这个人:“这七年,你真的没找人,也没自己弄吗?”
她紧蹙的秀眉像是在认真地不解:“这么骚,怎么忍住的?”
就算是李瓒在她面前,
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姿态,这会儿也莫名地脸发热。
“女孩子家家的,说什么……嗯~”
一声闷哼,他被女人突然加重的力道弄得再说不出其他话来。
他是说不出了,戚钰却没停。
“皇上让我进宫来,就是为了在这张龙椅上做这种事情吗?”
“以后您上朝的时候,看见龙椅也会想起来吗?”
“你说你的臣子们,会知道他们的皇帝陛下,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下贱的事情吗?想着怎么在这张龙椅上被踩在脚下。”
“这会儿这下面要是站着的都是你的臣子,你会不会更兴奋?要是叫出来了怎么办?”
李瓒听着那道清冷的声音就这么说着这些下流的话,他在戚钰的声音中好像真的变得下贱无比了。真是放肆,虽然是这么想的,身体却灼热得不像话。
他的手其实随时可以停下她的动作的,他却只是托举着女人的脚后跟让她有着力点。
男人甚至舒服得眯上了眼睛,身体的舒服或许来源于女人的亲近,可心里那像是炸开过无数次烟花的高峰,却来源于,她的兴奋。
她应该是喜欢的吧?
李瓒在看她的脸,她看起来,没有先前那么失落、那么悲伤了,那些情绪,他十分不愿意,在她的脸上看到。
自己这又算什么呢?用身体来取悦她、讨好她吗?
这样的念头或许不可思议了,可李瓒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他的脑子很快就变得不能思考起来。
平息了喘息过后,他低头看向女人的脚:“我给你擦擦。”
戚钰躲过了,脚往上抬了抬。
李瓒领会到了她的意思:“这样擦?”
女人轻哼了一声,让他有些想笑,真是可爱。只是……男人第一次觉得自己需要做心理准备,连戚钰他都从来没有嫌弃过,如今倒是嫌弃起了自己。
可女人像是等不及了,脚已经凑到了他的嘴边。
李瓒于是顺从地张开了嘴,认真地为她清理自己弄脏的地方,他能感觉到,上方那道始终淡淡的视线,终于有了不一样的温度。
戚钰咽了咽口水。
当男人抬眼,漆黑的瞳仁看向自己时,她的心好像也跟着跳快了几分。
“皇上!”
猛然响起的王林的声音,让戚钰一愣,下意识就要慌张地收回脚,可原本只是怕她累着而屯着她脚的那双手,突然用力攥紧了,让她没能缩回去。
李瓒甚至含住她脚趾的动作都没停下来,只是含了一会儿又微微撤出了一些,改用舌舔舐,戚钰甚至能看见那殷红的舌尖。
大殿好像静谧了好一会儿,王林已经完全愣在那里了,甚至都忘了动弹。直到被戚钰挡住了大半风光但仍能看得出衣衫不整的李瓒看了过来。
那个被人踩在脚下、舔舐着女人脚的人,这一眼却尽是帝王的压迫,是在无声地说。
“还不滚?”
王林连滚带爬地滚过去了。
第118章 想看我?雨露雷霆,俱是天恩……
王林站在殿外的时候还惊魂未定。
完了完了,这怕不是要去跟他早逝的爹娘团聚了。
他都想扇自己耳光了。
怎么聪明了一世,偏偏就刚刚犯糊涂了呢?
碰巧刚刚下去了的宫人们端着新的饭菜上来了,王林一看就赶紧摆手:“行了行了,等会儿再送进去吧。”
说完还没忍住又出口:“这以后你们进出,多注意一些。皇上一个人的时候,和有人陪着的时候,可不一样。别不小心冲撞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话也是在说他自己。李瓒平日里埋头处理公务起来就什么也不顾得了。他又是一个人,没什么可避讳的。所以都是皇上自己看他自己的,宫人们忙活自己的。
自己怎么就……
他忐忑地等了许久,屋里从终于传来走出来的动静。
李瓒这会儿已经穿戴整齐了,王林匆匆瞥一眼的时候,实在是从男人的脸上看不出来方才服侍戚钰时,那甘之如饴的模样。
“皇上,”他马上就收回视线,扑通一声跪下了,“老奴该死……”
“好了,”李瓒打断了他,“让人重新传膳。”
王林因为他平和的语气愣了愣,其实想想,他之所以战战兢兢,就是潜意识觉着自己撞见了皇帝不堪的一幕。
可男人好像并没有这样的想法。
他坦荡得仿佛自己刚刚看到的是多么理所当然的事情。
“刚刚什么事?”
李瓒的话,让王林的思绪拉了回来。
“刑部那边有探子来报,说是丞相大人那边,有人与犯人接触过了。”
这话一出,他便明显感觉到皇帝方才还不错的心情,一下子阴沉起来。
“好好好,真是好样的,朕倒要看看,这今日的供词,能有什么新花样。”
听着男人语气中的怒意,王林暗自不解,这苏家莫不是真的糊涂了?左右一个陈正而已,别说不是正经的苏家人,就算是了,弃了就弃了吧。
皇上都亲自插手了,这个时候有小动作,不是触霉头吗?
也不知这是怎么想的。
***
夜里,刑部如期将今日的卷宗送进宫里来时,戚钰和李瓒正在下棋。
李瓒原本是执意要与她在一边的。
哪有这样下棋的?
“又不影响什么。”男人镇定自若地在她身后伸手,将黑子落下。
他着实是莫名地……黏人。
“皇上难道不知,察言观色也是棋艺的一部分。我本就技不如人了,如今也不能观察您的神色,岂不是更难赢了?”
没得到回应,戚钰一侧头,正对上李瓒带着笑意的视线,甚至能感觉到那温热的呼吸。
“想看我?”他汇总成了这么一句话问。
戚钰转过头,那气息又落在她的颈上。
“听你的。”他这般说了以后,才总算是挪到了对面。
但说什么察言观色,李瓒想着,他真是上了当,这小混蛋分明是一眼也不抬。
可李瓒却想起今日女人某一刻的兴趣高涨,她甚至俯下身,有那么一刻,李瓒从她的眼里看到了接吻的冲动。可大概是又想起了什么,那吻最后落在了旁边的脸颊上。
带着丝丝缕缕的怜爱。
也或许是他自己的错觉。
是错觉吗?但就算是错觉,他这会思及起来,依旧是忍不住的心猿意马。
直到这卷宗传来。
下人请示的时候,李瓒只说了一句:“先放那吧。”
从这以后,对面人的视线,才时不时地抬起落在自己身上,当真是“察言观色”地输子了。
他好气又好笑,可也架不住看她略带着急时的不忍,终是最后一子落下:“我认输。”
“皇上就快赢了。”
“认输不是更快?”他牵过戚钰的手,“走,今日的审词,应该有些意思。”
戚钰是看到供词以后才知道李瓒说的“有意思”是什么意思。
几个犯人都改了口,否认了陈正在其中的插手,只说了陈正与戚公子是有些冲突,但官场之事彼时陈公子并不知情。
戚钰看了一眼李瓒,不用他说,也知道这是苏家的手笔。
就为了一个陈正?
“他们倒不是为了保陈正。”李瓒就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手指捻了捻佛珠,“就是在试探我。”
苏家急了。
或许是这段时间李瓒的行为在他们看来太过反常了,苏家女迟迟不能入宫,虽说李朔的太子之位是大家都有所猜测的了,但皇帝又始终没有真正地册封。
乾清宫里住进来了个人,大家探知不到是谁,也能想明白这中间的不简单。
宫中又有大皇子一派始终虎视眈眈。
“先前齐文锦去查的赈灾一事,朕便压下来了。”
戚钰也想明白了,苏家这是觉得,就算是试探失败了,有苏丞相的脸在这里,也不会有什么严重
的后果。
但现在看来,情况好像有点不一样。因为李瓒冷笑道:“到底是朕太过纵容了。”
听他的意思是绝不姑息,这自然是最好的,戚钰心中稍稍松了口气。可又想起了二皇子。
她想了想,还是开口:“可二皇子尚且年幼……”
李瓒知道她要说什么,其实这顾虑也没错,苏家在朝中非一家独大,要动也不急于一时。
他若是要李朔做太子,再放放苏家,也没什么。
可……李瓒看着戚钰的脸。
他压下那些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想法。只是觉得,他既然已经插手,就得给戚钰一个完美的交代。
“皇子是朕的皇子,要什么助力?”
他目光变得阴沉了些,既然要试探他,那就给他们个结果好了。
***
李瓒当日便下旨,所有查案中参与徇私枉法之人,革职查办。他又亲自重新指派了人。
他撤的自然是苏家的人,也借此扶持其他势力来平衡。
这就像是一个预兆,翌日,李瓒就下令,因新增了证据,现将琼州赈灾的案子,调出重审。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皇上这是对苏家不满了。
在这风口上,人人自危,再没人敢从中插手,琼州一案有苏家在里,尚且复杂,但青州的推进,却是无比顺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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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钰是在青州案子结束后就离开的。
她也没提前说,只是在李瓒上朝走了以后,才突然开口:“王林。”
王林的腰弯得尤其低:“奴才在。”
“帮我备轿子,我要出宫。”
王林一愣,随即面带难色:“这……夫人怎么突然要出宫?皇上知道吗?要不还是等皇上回来以后……”
“皇上已经答应过我了,我想走的时候,任何时候就能走。”
王林一时间再找不到其他话茬,他在得罪戚钰和得罪皇上之间犹豫了一会儿,很快就得出了答案。
“是,夫人您稍等,奴才这就准备轿子。只不过……”他小心提议,“夫人您这般不告而别也不好,不若您就给皇上留个信,他问起,奴才也好有话答是不是?”
这个提议确实无可厚非。
戚钰略一思索,点头。
王林不仅准备了轿子,连同出宫的令牌之类的,也一应安排得妥当。
戚钰刚出宫门不久,却是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苏绍。
是她先看到对方的,苏绍也是从宫里出来的,戚钰想到这几日苏家的情况,心微微一突,叫停了轿子。
“去给苏将军带个口信。”
戚钰约了苏绍在就近的茶馆见面,没有信物,只一句口信,对方却也赴约来了。
两人面对面坐在茶馆里。
戚钰余光观察了片刻对面的人,虽然如今苏家遭了此番变故,男子也没有太大的颓势,依旧是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精神。
“苏将军。”戚钰为对面的人斟茶,“现在该是上朝时间才是,苏将军怎么在此?”
无论知不知道戚钰是明知故问,苏绍也回答了:“苏家如今牵扯进琼州赈灾一案里,按着规矩,当停职待查。”
朝中是有这样的规矩,别说是有证据,便只是普通的弹劾,官员也会按惯例请辞。
戚钰的面上露出几分遗憾:“原是如此。苏丞相高风亮节,我相信若他并无过错,朝廷一定会还他清白的。”
苏丞相确实,但其他人就不好说了。
“那苏将军又怎会在此?”
“皇上并未禁我的足,今日我也是与二皇子殿下约好了要教他骑射,方才出宫。”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戚钰握着腿上的裙摆没有说话。
这是她的疏忽,她在听到李瓒对苏家的态度时,完全忘了还有苏绍这么回事。
李瓒对付苏家,在他的眼里会是什么?是要除去二皇子羽翼,另扶持他人吗?
如果他这么想……会怎么对待齐昭?
其实苏绍没说,他进宫,大哥特意交代,要在二皇子面前好好说道说道。让皇上至少能看在二皇子的面子上,过了这一茬。
“如今朝中多少人虎视眈眈,这个时候除了苏家,要将殿下置于何地?”
大哥是这样说的。
苏绍见着了李朔,孩子很担心他:“小舅舅不会有事吧?”
苏绍笑笑:“不会。”
“那大舅呢?”
苏绍看了看不远处的齐昭,那张眉眼与戚钰倒真是相似,他沉默良久后回答:“你的大舅舅,做错了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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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殿下很惦记我,况且早就已经约定好了,总不好爽约,”戚钰听到苏绍继续解释,“今日已经与他说清楚了,如今情况特殊,为避嫌,我也不好再进宫了。”
坦荡的人,映得自己龌蹉了。
“苏将军,”她沉思了片刻后开口,“皇上虽有怒意,但绝没有迁于殿下。在他心中,太子之位……”
“夫人,”苏绍笑着打断了她的话,他端起戚钰方才倒的茶,“圣心难测。我等只需要知道,雨露雷霆,俱是天恩。”
第119章 看她要不要再试试?
李瓒从跨进宫殿的那一刻,心不知怎么的,莫名紧了紧。
“她呢?”他第一眼没看到戚钰,失落与不安已经明显到让他无法忽视。
“皇上,”王林马上接话,“夫人说是要回府,奴才……奴才就给她备轿了。”
察觉到皇帝扫过来的视线,他又赶紧补充:“夫人还给您留了信。”
李瓒愣了愣,就像是这事不该是戚钰能做出来的。
“信给我。”
说这话的时候,男人语气已经缓和了不少,这让王林松了口气,看来让夫人留个信果然是正确的。
他把戚钰的信递了上去。
李瓒拿在手中,又往里走了两步,才慢慢打开。
“我回去了。”她说。
这话位置在信纸的正中间,李瓒甚至觉得她原本可能也就只打算写这么一句的。
但不知是什么原因,后边还是加了几句话。
“近日妾身思繁意乱,想清修几日,还望皇上勿念。”
说什么勿念,反正就是让自己不要去找她的意思。小没良心的,就算猜到了案子结束她就会走,也没想到她这么迫不及待。
现在还明晃晃把自己放置到一边。
李瓒指腹摩擦着纸张。
他说不清这是什么心情,这空下来的宫殿,让他的心仿若也缺了一大块。寂寞又烦躁。
明明她在的时候,也安静得不像话的。
那彼时的热闹感是什么呢?
总不会是自己欢喜到嘈杂的心。
李瓒不知道自己就这么坐了多久,直到看向那把龙椅。
他又想起了彼时戚钰在上面落在自己脸颊上的一吻。
他们有过那么多次的接吻,唯有这个吻,他总是这样一次又一次地想起,念念不忘……
如今,男人在脑海中反复搜寻了许久后,才终于冒出来了个词。
奖励。
那或许就是对自己做得好的奖励。
他重新拿起戚钰的信来看,信上只说了几日,没有说具体的时间。
好吧,他想着,就姑且忍耐几日好了。
***
方尚一直是作为重要证人待在刑部的。
尘埃落定,他一出去,就被人接到齐府去了。
而戚钰就等在门外。
“夫人,”见着她,方尚有些惶恐地迎了上去,“您怎么还亲自出来了。”
“没能亲自去接你,就已经是我的失礼了。方公子。”戚钰行了一礼。
是的方尚马上将腰弯得更厉害了。
“夫人,您可真是折煞在下了。”
“不,”戚钰这一礼,是真心实意的,“这是你第二次为我冒险了,方公子的恩情,我定然铭记在心。”
方尚莫名地还有几分不好意思。
他被戚钰迎进了府里。
不管是这次的案子,还是方尚在青州接触的产业,他要说的都太多了。一直到下人来问晚膳,
戚钰才察觉到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她笑了笑:“看我,光顾着自己了,走,先用膳再说其他的。”
方尚也没客气,他跟戚钰聊了这么久了,但关于李瓒还有齐文锦的事情,却是一字也没提。
男人余光瞥了一眼斜前方一步的女人。
左右现在对于夫人来说,他是自己人。
其他人怎么样,也没什么所谓。
刚来前厅,他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哥!”
方尚一愣,是方珍。
“我想着你们兄妹也好久未聚了,就把珍珍接过来一起了。”
方珍已经跑到方尚旁边了,她并不知道哥哥这一连串的惊险遭遇,所以这会儿只有重逢的喜悦。
“哥,你怎么往家里寄了那么多钱?你没干什么坏事吧?”
“说什么呢?你哥就只能靠干坏事挣钱?”
“也是,就你,干坏事不被人卖了就不错了。”
戚钰喝汤的手一顿。
“你怎么说话的呢?对了我给你钱,你该花就花,别那么抠门。总攒着干什么?”
戚钰就这么听着这对兄妹的闲话,冷不防地想起了哥哥。
她有些失神。
戚南浔给戚钰留了足够的钱财。
无论是成是败,他没想过再让妹妹卷进来。
但哥哥,在你同样留下线索的时候,你应该知道的是不是?我又怎么会不回来。
***
李瓒是有几日没来。
不过也只是三日,他便出现在戚钰的房里了。他以往总是每次见面都会立即靠近、牵手,几乎无一例外。
只这次,隔着距离站在原地就开口:“奖励。”
“什么?”戚钰没反应过来。
“我三日没有来了。”
男人漆黑的眼里深藏着暗涌,像是在压抑着什么,这让他的身体看起来紧绷着的,仿佛虽是都会冲过来,却又偏偏被钉在原地。
戚钰这几日过得太过清闲了,以至于听他这么说后,认真回忆了一下,这就过去三日了?
仔细一合计,第三日像是还没过去吧?
但是如果用奖励就能让他空些时间不来找自己,也不算坏事。思索过后,她往前走了两步:“皇上来得匆忙,我又怎知您喜欢什么样的奖励?”
这话就是默许了。
默许他真的可以得到奖励。
李瓒这会儿所有克制着自己不要贴上去的自制力在这样的默许中悉数瓦解。他把已经走过来,却又偏偏故意留几步距离的女人一把拉进了怀里。
重新抱住她的那一刻,这些天始终缺失的那一块,好像才终于被填补起来,无法言说的满足消除了那始终围绕着自己的焦躁以及被冷落的恼。
“亲我一下,”他已经克制了自己的语气,可急促的呼吸声还是出卖了真实的心情。
男人的脸是微微侧着的,戚钰读懂了他的意思,这莫名的纯情让她颇有些意外,但还是身子微微靠近了一些,唇在他的脸颊上快速亲了一下。
撤开之时却突然被李瓒重新拉向自己。
李瓒也亲她,不是亲唇,是学着她,亲了脸颊。是不是这样的亲吻,带给人的悸动更多?他忍不住地想,就像自己这样。
可该死的,不管是被戚钰亲,还是他的唇触碰到女人的皮肤,对方都是眼无波澜,波涛汹涌的好像都是自己。
李瓒默默将所有的情绪都按下。
“你不跟我见面,倒是背着我偷偷跟苏绍喝茶。”男人沉着声音开始算账。
“皇上都知道了,怎么能叫背着皇上?”
李瓒被噎了一下:“你还跟方尚密谈了一整日。”
戚钰琢磨着,他倒是什么都清楚,但是这语气说是质问吧,又未免太过温和了。
“皇上又不是不知道,说的都是正事。”
伶牙俐齿!
然而李瓒不仅没有生气,心底阴霾甚至也在三言两语中被一扫而空。
自己是不是太过于好哄了。李瓒后知后觉地想到,不对,她还没哄吧?
男人想了想,终是在她的脸颊上,又落下一吻,罢了,就当做自己讨到的甜头是她哄自己开心了,只是嘴上还是得念叨她两句。
“你倒是信任方尚,什么都交给他做。护送他们的杀手,是齐文锦的人,也是你计划好的吧?你谁都信,怎的就不能多信信我?”
“我难道不比他们更好用吗?”
这话就已经把自己放得有些低了,可李瓒甚至有更多说不出口的话,比如他其实计划的是五天,五日后再来寻戚钰。那是一个他觉得自己大概能接受,也不会显得太过急切的时间。
结果事实是,他昨天便已经来过了。
在齐府门口静静待了一会儿,又折返回宫里。
今日又是如此,不同的是折返的脚步怎么也迈不动。
左右……她也没说几日,三日不是也可以吗?至于三日还没到就更无所谓了,反正也差不多。就这么把自己说服了。
那无法忽视的思念让李瓒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好像比想象中还要更加喜欢这个人。
女人被他质问的时候也不言语,低头垂眉的模样似乎是带着点心虚和歉意的。李瓒光是这么想,心中的褶皱便平去了一些。于是换了个话题问。
“宫里待得不开心吗?”他把玩着女人的手。
那地方怎么会让人开心。
戚钰嗯了一声,这个话题上,她向来不跟李瓒虚以委蛇,就怕把自己坑进去:“第一次进去的时候,就觉得压抑。”
她听到李瓒笑了。
“傻瓜,身处下方才会压抑。你若是凌驾所有人之上,还有什么压抑不压抑的。蓁蓁,”他像是思考了片刻,“如果我给你……”
这个话题隐约间变得危险起来,戚钰立刻看过去,大约是她表情中的拒绝意味太过明显了,男人的声音顿了顿。
那也只是片刻,他还是不甘心,所以坚持问出了口:“若我说皇后呢?”
就像是隐约间在希望戚钰的拒绝只是低估了自己的筹码。
然而女人想都没想,立刻挣脱他的怀抱,起身又跪下:“戚钰愧不敢当。”
戚钰甚至在想李瓒是不是疯了,旁的不说,自己还有一层他封的诰命夫人身份在身。可这会儿男人过于认真的语气,甚至让她有些害怕,害怕这个人真的就不管不顾地做了。
如果是李瓒,真没什么不可能的。
僵持一会儿后,李瓒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怎么动不动就跪?地上多脏。”说着,还拍了拍戚钰沾了地的衣裙,“好了好了,不愿就不愿,我就是随口一说。”
“你以为皇后是那么容易的呢?”
他虽然这么说的,但眼神明显不对劲,笑容也没有维持太久,很快就换上了一副沉沉的表情,嘴抿成了一条线。
不甘,连戚钰都读懂了那浓浓的不甘,她这会儿有些后悔把这个人晾几天了。清闲没落到几日,反倒是这会儿男人变得不对劲到她难以招架。
果然,没一会儿,李瓒又纠结回来了这个问题:“皇后有什么……”
在男人话没说完之前,戚钰堵住了他的唇。
“皇上,”她问,“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吗?”
男人眸光颤了颤。
“要不要再试试?”
第120章 束缚怎么又发骚了
他明明是在说皇后的事情的。
他想让戚钰进宫,想想,若是其他位置,他连戚钰跪自己都看不得,难道要她去跪别人?
那就给她皇后,该给她皇后的,他想给她皇后。
那样的想法太过于强烈了,以至于他已经完全记不起,先前的自己都是怎么想的。
至于朝臣服不服什么的,对于李瓒来说,从来都不是真正的问题。
可女人的不愿,几乎要溢了出来,浓烈到他无法忽视。
李瓒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是怒是恼是失望?还有那道不明的委屈难过。仿若那一刻,他不是作为被抗旨的帝王,而是一个被拒绝的男人。
所以他现在,应该生气,应该跟戚钰好好
谈谈,或者是直接下一道圣旨……总之什么都好,至少不是像现在这样,被绑在床上,咬着牙地任由她四处点火。
李瓒的眼睛被蒙上了。
就像是真的在复原当日的情景一般。
也有不一样的,今日这绳子是特制的,养尊处优的男人身上的皮肤其实是偏白的,黑色的麻绳将他绑得紧紧的,无端透出一股诱惑来。
而且只有被绑的人知道,自己每每一挣扎,毛毛糙糙的触感便在皮肤上摩擦,带来说不出的异样感。
戚钰的手在男人一侧的胸口,而另一边倍受冷落之处明显是有些难耐了,于是动了动身子让下方的麻绳上移,直到触碰到麻绳的纹路摩擦。
戚钰将他的反应都看在眼里,而后捏着他胸口的指腹改为指甲,没省力道地狠狠一掐。
李瓒闷哼一声,应该不是疼,至少不光是疼,因为他的呼吸明显更重了几分。
“蓁蓁,”他声音哑得不像话,终于不去惦记皇后不皇后的事情了,“我先给你弄弄,不然等会儿吃些苦头。”
她伸手在男人的脸上拍了拍,力道不小,但也算不上巴掌,更多的像是侮辱似的。
“这么骚干什么?”她冷着脸问,“你现在可是被人强迫,怎么能这么饥渴?”
李瓒于是抿着唇不说话了。
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戚钰也确实掂量了掂量,不做好准备,恐怕等会儿真的要吃点苦头。
她的视线转向了男人的薄唇,老实说,这事李瓒也不是给她做一次两次了,但每次都是男人自己主动,她半推半就着,从一开始的抗拒,到后边都习以为常了。
唯独还没有自己主动凑上去过。
那种心理障碍又慢慢升起来了,到底是有些羞耻,哪怕是知道对方其实是看不到的。
“你知道我是谁吗?”就在戚钰纠结的时候,男人却像是突然入戏,“你最好是现在放了我,乖乖地把我伺候好了。”
那低沉冷漠、又带着上位者倨傲的语气,确实与他当初讨人厌的模样如出一辙。
再想到他刚刚的左一句皇后右一句皇后,戚钰确实被勾出了几分火气,也说不清是怒火还是什么,总归也只有这么一个发泄的途径。
她的身子开始慢慢往上移动,李瓒感觉到了。男人的脸上虽然还维持着“屈辱”的表情,但其实那迫不及待的反应已经几乎无法隐藏。
口干舌燥,说不出的口干舌燥。
李瓒看不到但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就笼罩在上方,他甚至在幻想着,有独属于她的甘甜,正缓缓滴落到自己的唇上。
男人不自觉地舔了舔唇,喉咙在不断的发紧,但他勉强记得自己现在的“处境”,于是将头转过去了,摆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这模样果然让戚钰动了,李瓒的脸上又挨了一巴掌,同时脸也被女人转回来了。
“好好弄。”
她不再犹豫了。
男人当然没有反抗,李瓒的脑子都是晕晕沉沉的,不仅没有感觉到屈辱,他反而被刺激得不像话。
眼睛被蒙上后,其他的感官便被无限地放大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戚钰身体的轻颤,以及压抑着的小小呜咽声。
男人的呼吸声在不断变粗,他现在恨不得能解开一切束缚,好好地抱着她,也好生地看清楚,更要拉住那个一到关键时刻就离开的女人。
戚钰喘着不太匀称的呼吸。
她的视线往下,李瓒的嘴还微微张开着,像是恋恋不舍。不得不承认,这样像是全身心臣服自己的李瓒,对她是有几分诱惑力的。
她的身子开始往下,动作也是不急不缓,这可就苦了李瓒,不自觉地迎合起来,直到被女人不重不轻地拍了一掌:“怎么这么骚?”
李瓒也不恼,甚至僵硬着表情替自己辩解:“我中药了。”
戚钰愣了一下,莫名被逗笑了。
“倒是忘了,”她想了想,“确实是中了药。”
伸手的时候,她显然忘了,第一次,她是隔着手帕的。
她忘了,李瓒却记得,记得每一个细节。
男人的胸口被莫名的悸动填满,那是与身体的快感截然不同的东西。
要疯了,他漆黑的瞳孔紧紧透过绸缎去盯着眼前的人,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痴迷几乎要溢了出来。
她怎么能……李瓒读了那么多书,最后想到的只有一个漂亮,是的,那么漂亮,漂亮到每一根头发丝,都落在了自己的心坎上。
戚钰已经有些喘气了,比起每次李瓒饿狼一般的狂风暴雨,这样也挺舒服的,就是费力气。
“累了?”
男人沙哑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
还没动作,就见李瓒的手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解开的束缚。
怎么会……
戚钰还没想明白,男人的大手就已经禁锢在了她的腰上。
像七年前那般,无数次在梦境里自己想做的那般,他握住了她的腰,将她带向自己,戚钰没有忍住那一声惊呼:“皇上!”
李瓒是真的快疯了,浑身只叫嚣着一个念头。
让她高兴,让她离不开自己,让没了自己就活不下去。
像他这样。
像他这样……
这个念头升起时,不知道为什么,李瓒有一瞬间的难过。
那不应该出现在自己身上的心情让男人有些失控,他抱起了戚钰,像是不会疲倦一般,想在每个地方都留下痕迹,想让她时时刻刻都会……想到自己。
至于麻绳,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他不想让他们之间隔着任何东西,只想肌肤贴着肌肤,镶嵌到没有一丝空余。
戚钰有些后悔招惹他了,说什么都听自己的,一到后边,他都是不管不顾的。
她最后实在是没了力气,累得昏昏欲睡,男人好像也没有停下来,只是模模糊糊中,听着他在叫自己名字。
“蓁蓁。”
“蓁蓁。”
他现在尤其喜欢这个名字,那一声一声,就像是在唤心爱之人似的。
呵……
戚钰进入梦乡的前一刻,心底轻嗤了一声。她这是在想什么?
***
翌日戚钰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亮了。
屋里好像被简单收拾过了,至少她身上虽然酸痛也是清爽的,但房间中仍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旖旎气息。
她的眼彻底睁开时,却发现身边坐着早就该去上朝的身影。
男人没有发现戚钰醒了,他不知道是在想什么,面无表情的脸上眼神定定地盯着某一处,手中的佛珠则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有一下没一下地捻动着。
焦躁,戚钰从他身上读懂了这个。
她刚要闭上眼睛装作自己还在睡觉,男人却似有所感地侧头看了过来,两人冷不防地对上视线。
一切就像是一瞬间的事情,方才围绕在李瓒身边的种种低沉悉数不见了。
男人笑着将身子放下来一半靠在床上。
“醒了?”
身上的酸痛提醒着戚钰昨夜李瓒的过火,她克制住了不想理这个人的心情:“皇上怎么……”
带着沙哑的声音一出,那阵恼怒便怎么都藏不住。
李瓒有些想笑,又怕她会更恼,只能忍住了:“想问我怎么没去早朝?”
“今日青州贪污案结案,重犯要在西市斩首示众。休沐一日。”
他越说,脑袋凑得越近。
李瓒其实向来是随心之人,大权在握的天子,也没什么不随心的理由。正因为如此,这般瞻前顾后、怎么着都不对的心情,才会这么陌生。
昨天欢好时,戚钰在自己还没过火时问他。
“皇上,我们这样,不就挺好的吗?”
挺好的吗?
其实对李瓒是没什么坏处的,但怎么就……这么让人恼火?
但心软始终是在最上位的。
他知道戚钰肯定有怨气,耐心地哄着:“要不要去看看行刑?”
女人终于给他眼神了,停顿一会儿回答了一声。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