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101章察觉
永琮忍不住多看永瑆一眼。
罢了,永瑆也不是故意的,他还是个孩子。
他开口道,“既然八弟也过来了,证明这事跟他有缘分,先前就九子夺嫡,现在加上八弟,我们也是九子。”
永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确实,真是缘分,他们九子夺嫡,我们九子结盟,说来好似没有这九子夺嫡好听。”
永璋忍不住一巴掌拍过去,将这个故作深沉的弟弟给打醒,“说什么呢,好端端的讲这种不吉利的话。”
永珹脸一下子垮了,“三哥你能不能在其他兄弟面前给我点面子。”
永璜格外震惊扫了他几眼,“四弟,你有面子那种东西?”
“大哥!”永珹恼羞成怒。
见四哥丢脸,永瑆又精神了,对着四哥办了个鬼脸。
“永瑆!”永珹脸色赤红。
不在弟弟面前丢脸是每个哥哥深重的执念。
永瑢不想掺和进这几个兄长的稚儿斗嘴,懒洋洋地跟永琪分享自己的果茶。
“果茶?你先前不是喜欢甜奶茶吗?”
永琪不解,但他为人很善解人意,喝了一口果茶虽然觉得味道不大适合自己的口味,也还是赞了一句“好喝”。
太酸了。
永瑢扫了他几眼,“喝不下去就没必要喝。”
“倒也没有喝不下去。”永琪想了想,“我觉得我额娘会喜欢果茶。”
平日里额娘喜欢喝梅茶杏汤、荔枝膏水和金橙茶,这些都算作果茶,六弟喜欢喝的果茶虽然跟他平时见到的不大一样,大有种跟甜奶茶一样花里胡哨的做法,但是归根究底叫一声果茶,应该是跟这些瓜果有点关系的了。
“那你回宫后去我院子里取些送给愉嫔娘娘。”
永琪颔首,“哥哥多谢六弟。”
永璐嘀咕道:“七哥,你有没有发现我们俩被排挤了。”
“哪有的事。”永琮诧异看他,不慌不忙给他倒了杯茶,“喝茶平心静气,不要胡思乱想。”
永璐若有所思,捧着茶再看一眼光风霁月般的兄长,点点头,确实不是兄长被他们排挤了,是他们被兄长排挤了,看看七哥这气度,哪像是能被人忽视的。
果不其然,不过半响六哥便顺道给七哥倒杯果茶了,还有大哥凑过来问七哥喝的什么茶,被永瑆使劲推开了。
又过一会儿,四哥死皮赖脸将七哥旁边的永瑆拎走,自己坐在七哥旁边,问起七哥今后的打算。
永璐点点头,感觉这一幕熟悉极了。
再一想,额娘在储秀宫时,不都是刚坐一会儿就有婉嫔娘娘和颖贵人凑过来吗,有时候嘉妃娘娘也会过来,还有两位妹妹,和静和恪一来到慈宁宫便有皇玛嬷贵玛嬷亲香,在姐妹之中也挺受欢迎的。
由此可见,这些人全看脸的吧。
永璐心里鄙夷,屁股定在坐垫上,永琪有件事想过问七弟,见九弟坐着不动,忍不住说道:“九弟,你让让位置。”
永璐瞥他一眼,“不让,我凭本事占的位置,凭什么让。”
永璇闯进来时看到众多兄弟闹着打着,傻眼了,忍不住气愤道:“你们眼里可有我!你们听到我要过来了居然什么反应都没有。”
永瑢配合道:“哟,这不是八弟吗?”
其他兄弟也道:“没想到八弟如今长这么高了,是个魁梧有力的男子汉了。”
“我上回听人说八弟不小心摔着了,可摔着屁股了?”
“那未必见得,都栽成一根葱了,估计是脑袋摔着了。”
永璇更是气得脸色泛红,“你们一个个都在笑话我。”
“倒也没有。”永琮摸了会茶杯,郑重其事想了下,“八弟,过来坐吧,有些事倒不好瞒着你了。”
“哼,还是七哥对我好。”永璇这才歇了脾气,将四哥挤开坐下,永珹摸了摸自己鼻子,不跟八弟一般计较,转而就将永瑢的果茶抢过来了。
永瑢幽幽地注视他一眼、两眼、三眼……“好了好了,还给你。”永珹心里纳闷他这些弟弟怎么都不像话,当弟弟的不该尊敬哥哥吗?
几人三言两句将事情讲清楚。
永璇先是震撼,再然后到质疑,“你们能将这事告知永瑆这个稚儿,但是却不告诉我是吧。”
永琮道:“是我让他们不告诉你的。”
“七哥,为什么?”听到是七哥拦着的,永璇原先的愤怒也变成委屈了,“七哥,你没将我当兄弟吗?”
“这关我将你当不当兄弟有什么关系。”永琮直白道,“我是怕跟你说了,你转头被你额娘逼迫不得不说出来了,等你这次回去后,估计慧妃娘娘得打听清楚你在宫外做了何事了。”
永璇坚决道:“这次我肯定不让额娘看出不对劲,我不会背叛我兄弟。”
“希望你说到做到。”
其他人脸色严肃。
他们的计划并不算高明,甚至可以说是简单,但越是简单直白的计划,就是越少不了协同一心。
……
储秀宫,慧妃派来的奴才刚从储秀宫里出来,往钟粹宫去了。
婉嫔嫌慧妃没事找事,“八阿哥也算是个大孩子了,何必处处看紧他,还过来咱们储秀宫过问情况。”
“她要问就随她问吧。”魏紫菀漫不经心道,“颖贵人,到你了。”
颖贵人
放下手中胭脂,笑眯眯道:“让婢妾看看,娘娘这步棋真好,婢妾输了。”
“你每次都这么说,不嫌腻歪吗?”魏紫菀将棋子弄散,“罢了,不下了。”
“反正婢妾是个臭棋篓子,说多了便习惯了。”颖贵人骄傲地挺了挺胸膛,“谁对上婢妾都得赢。”
换做是平时,魏紫菀高低得吐槽她一句,但现在,“本宫总感觉这几个阿哥整天聚在一起,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她略作思绪,“去请纯妃、嘉妃、慧妃、愉嫔她们过来吧。”
阿哥们跟臣子们走多了还能被人怀疑是结党营私,而阿哥跟阿哥走多了,她还真不能不多想,或许她宁可自己多想也要将事情防范于未然,叫来这几个阿哥的生母,那必然是打着一起教训孩子的主意。
或许是同为母亲冥冥之中的第六感,这四位妃嫔隐约感觉到自己儿子要干一件大事,对上贵妃的邀约,只犹豫一下便赶紧起身过来了。
而在门口四人相撞,面面相觑,纯妃嘉妃愉嫔各做退步,慧妃先进去,才是纯妃、嘉妃和愉嫔。
四人端坐在正殿正堂,心里猜测贵妃找她们过来的目的,说跟她们的阿哥有关,她们儿子是不是背地里做了什么孽事。
第102章 第102章第一更
魏紫菀开门见山,“本宫了解本宫的儿子,永琮年幼时就能拉上永璐永瑆两个孩子结拜,本宫跟你们坦白说吧,永琮现在天天往外跑,本宫不信他没有背地里怂恿某些事。”
四人见贵妃说得这么直白,眼里没有一点慈母对儿子的滤镜,不免有些吃惊。
愉嫔委婉道:“娘娘,说不定是您误会了,七阿哥多光风霁月的一位皇子啊。”
永琪平日里对永琮赞不绝口,是头一次对自己兄弟这么称赞,她相信贵妃娘娘一定是误会什么了,她好奇之下特地去阿哥所‘不小心’看过两眼永琮,确实是模样极好的阿哥,配得上永琪的称赞。
魏紫菀反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光风霁月?看来愉嫔也是个光凭外貌就能下定论的人,她反问道:“难道愉嫔妹妹觉得本宫说的话就是虚话了?”
愉嫔下意识反驳,抬头便看到贵妃娘娘眸子似明珠生晕,顾盼流转之间,秋水盈盈,熠熠生辉。
美人似那皎洁月华,高不可攀。
她顿时哑巴了,“不,是婢妾一时口误,娘娘必然是有理有据才跟婢妾这么说的。”
其他人都要被愉嫔这说变就变的面孔给气笑了,愉嫔不会说话就别说了,说一半变一半,还是被贵妃看上一眼就变了说法,她们是被贵妃叫过来的,不是她们主动凑过去的,好歹端着点姿态吧。
纯妃道:“贵妃娘娘说是这么说,但这没凭没据的事,贵妃娘娘怎么就肯定永琮阿哥会犯事,就算永琮阿哥犯事了,也未必跟我们的阿哥相关。”
她自认为她的永璋性情乖巧懂事,她的永瑢虽然跟懂事乖巧并不沾边,但是他性子胜在一个懒字,因他这个性子,宫中算计皆跟永瑢无关,哪怕天塌了,她怀疑永瑢都不会动一下,等着高个子顶天。
魏紫菀反而奇怪道:“纯妃妹妹不是知道本宫叫你们过来就是为了商量阿哥们的事吗,要是纯妃妹妹心里这么肯定永璋和永瑢不会闹事,也没必要过来。”
她也不是非得请纯妃过来的。
她是隐隐约约感受到纯妃的敌意了,但是因纯妃的敌意是朝着所有高位妃子去的,不单独针对她,换句话来说,纯妃对谁说话都这么带刺,她并不在意纯妃的刺话。
纯妃哑口无言,“还望娘娘接下来说的是有用之事。”
“所以本宫不就找你们商量了吗?”
魏紫菀是十拿九稳这些阿哥们有一个共同的目的,但是这个目的是什么,她暂时探不出来,也怕打草惊蛇,但是能让九个阿哥都汇合在一起,她只想到一种可能。
清朝都发生过九子夺嫡的事了,下一件跟九子相关的事,必然不是什么小事。
尤其是永琮这孩子,看似不显山不显水,但有时候带头人少了这孩子还真不行,因为这孩子会暗地里拱火,但所有人都看不出他拱火,要不是她平时里也喜欢这么做,回味过来永琮最常用的手段就是她用过的,她也没反应过来。
叫上这些妃子过来,是一旦孩子们真算计了什么,也只在她们之间流通,还能相互掩护,俗话说得好,家丑不可外扬,想必当娘的都一个心思,会齐心协力庇护自己孩子。
纯妃和嘉妃这两个有着两个儿子的妃子都这么紧张了,更不用说只有独子的慧妃和愉嫔。
魏紫菀讲来自己儿子的不对劲,说永琮永璐两兄弟总是跑出宫去永璜府上。
慧妃点头,“永璇也是如此,本宫说过他好多回了,不见他听本宫的。”
嘉妃听了这话,心里腹诽,这能一样的吗,就慧妃恨不得天天将永璇藏在眼皮底下的做法,但凡是个脾气硬的阿哥,都会生出些不满的吧。
她心里腹诽了一大堆,轮到自己时,也没落下对自己两个儿子的抱怨,“永瑆平日里喜欢跟着永琮永璇,跟永珹少有亲近,但凡他们兄弟俩亲近了,必然是拳打脚踢的‘亲近’,但最近永瑆跟永珹关系突然好起来了。”
她在‘家丑是否外扬’这点上犹豫了一会儿,补充道:
“是那种好哥哥好弟弟的兄友弟恭,本宫猜他们兄弟俩肯定有图谋,就跟娘娘说的一样。”
她是亲近贵妃的,并不觉得贵妃这样一个聪明人会说出一些不明不白的话。
魏紫菀直言道:“还是得靠四位妹妹的配合了。”
她对上这四位年纪比她大一轮的宫妃毫不客气地吩咐,毕竟在宫里只看位份不看年纪,她气弱了就换别人势强。
五人凑到一起商量打探阿哥们消息的法子。
而九位阿哥此时此刻不打算干人事了。
永珹提出拿永琪做诱饵引皇后入局,但永琮立马反对了,“若是五哥因此受伤,就违背我们的初衷了,像大哥三哥那样的事,发生一回就触目惊心了。”
“那七弟的意思是?”
永琮笑道:“皇阿玛平日里最忌惮后宫妃子干政,也忌惮我们这些儿子长成,可若是我们心思不在那上面,皇阿玛也拿我们没办法吧。”
永璋道:“你是说我们每个阿哥都放弃继承权,逼皇阿玛不得不重视皇后的嫡子?”
永璜蹙眉:“这不就成全皇后心思了吗?”他当年是被逼无奈才放弃继承权的,他并不希望他的兄弟也这么冲动,不好权力不代表不争权力。
不争是死,争了才能明哲保身。
永璐辩驳,“我想七哥的意思是我们名誉无损,身体无损,明明有着争皇位的能力,但就是不争,让皇阿玛明白我们对那个位置没有心思,从而不得不培养皇后的嫡子。”
永琪了然,“大哥,这可跟皇后初衷不一样,若是我们对皇后表示不争皇位,你觉得皇后是会信我们还是反手将我们弄死。”
永璜哑口无言。
永瑢接话,“必然是将我们弄死,谁会信一个皇子说的话。”
想到这他讽刺地笑了笑,若非他从小到大确实性子懒散,烂泥扶不上墙,皇后算计完五哥就得算计他了。
永珹不解,“跟皇后表示不争皇位不行,但跟皇阿玛表示不争皇位就行了?”
“怎么不行,跟皇阿玛表示不争皇位,皇阿玛是真会放在心上的啊,他怎么会选一个无心江山的皇子继承皇位。”
永琮一锤定音,“只要在皇阿玛面前放弃继承权,主动权便在我们手中了,如同大哥一样,当初不就硬生生让皇后名声受损了?这是阳谋,她抵抗不了的。”
永璇道:“皇阿玛忌惮皇子长成,可若是我们什么都不争,该慌的得是皇阿玛了,因为他能选的只有嫡子,而
嫡子继位是众望所归,皇阿玛真的不会忌惮嫡子吗?不会觉得皇后心大了?我们无缘无故放弃皇位,想必在皇阿玛心中皇后得是眼中钉肉中刺了。”
众人对视一眼,心中皆有数了。
这赌的就是对兄弟的信心,若是哪日有兄弟背叛他们,这事也就不成了。
但是,每一个阿哥都眼神坚定。
永璜道:“我就不用多说了,我早被皇阿玛放弃了,我只想我福晋孩子好好的,偶尔跟你们八个兄弟喝酒聊天,就别无遗憾了,我这辈子有兄弟妻儿,足矣。”
永璋第二个发言,他被整得最厉害,自然不会跟皇后善罢甘休,“我别的不多说,若是让皇后一辈子觉得我好欺负,我死不瞑目。”
永珹还在听三哥发话,但不知何时兄弟目光全汇集到他身上了。
他指了指自己,“啊?我?我也要说吗?”
永瑆催促道:“四哥,快点说完轮到五哥。”
永珹摸了摸鼻子,还真按照兄弟们序齿来讲啊,“既然你们要我说,那我就简单说两句吧,皇后还没算计到我,扳倒皇后也省得日后提心吊胆了。”
永琪道:“若是有可能,我必然盼着皇阿玛重视我,只是当作继承人重视就没必要了,我只想给我额娘争光。”
他心里想到,当皇帝听着挺好听的,但是他真的不愿意跟他兄弟闹不和,而且如果有一天他会像皇阿玛防着皇玛嬷那样防着额娘,他枉为人子。
他想当权臣,或是皇阿玛的左膀右臂,能力越强,他额娘的脸面就越好看,为了当皇帝背叛自己兄弟,那没必要。
永瑢打了个哈欠,“我没什么好说的,要是你们不争,天塌了我都不理。”
永琮眨巴眨巴眼睛,笑道:“我跟九弟估计不被皇额娘放在心上了,犯不着担心她,只是,这事也是我最先不甘,缘何皇后能算计我们,即便她贵为国母,我还是皇阿玛的儿子呢。”
第103章 第103章第二更
永璇道:“你们信我一回,我肯定守口如瓶!”
永璐耸耸肩,“七哥想怎么做,我都随七哥。”
但是,他们两兄弟中可以有一人冲在最前面,跟在后面的人得顾全大局,不能让额娘接受两个儿子同时出事的事实。
轮到永瑆时,这小孩摩拳擦掌,准备郑重其事宣布自己的感言时,被永璐一巴掌搭在他头顶,“九哥?”
“嗯。”永璐应着,同时不忘使劲将站着的弟弟压下去,“好了,小孩子别说话了,听哥哥们吩咐就好。”
永瑆顿时气得嗷嗷叫,“九哥,你真不讲理!”
“嗯。”永璐敷衍应着,其他兄弟见此,纷纷笑了起来。
最终兄弟们还是让永瑆发表了长篇大论。
永瑆骄傲地挺起胸膛,从这头的兄长讲到那一头的兄长,将每个神采奕奕的兄长讲得耳朵磨出了茧子,对上谁,他都是弟弟,但是谁对上他,都神色颓废恨不得没有他这个弟弟。
兄长们的兄弟爱终究是让永瑆辜负了。
……
等阿哥们各回各家,去给自家额娘请安时,看到的是额娘似笑非笑的眼神。
永瑢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永璋惊了惊,问道:“额娘,您等了我们很久吗?”
纯妃冷笑,“那还用说,你们这几日天天出宫,不知道的还以为宫外有神妃仙子还是绝世倾城的佳人。”
“额娘,您这么说儿子还好,您这话对上永瑢,那就对不住人家女儿家了。”
永瑢有气无力道:“三哥,你以为你有多好吗?”
永璋给了他一个眼神‘给爷闭嘴’,便继续全心全意哄额娘了,“再说了,儿子本来就是住在宫外的,往宫外跑很正常,总是往宫里跑,那才不正常了。”
纯妃摆出一副‘你说,你继续说下去’的模样,永璋心里大喊不妙,这回额娘怎么这么难敷衍过去了。
他后背冷汗淋漓,绞尽脑汁才想来一个非常勉强的借口,“是六弟!六弟他喜欢上了致美斋的饭菜,就天天央求哥哥我带他出宫,额娘,我也是没了办法,您也知道六弟一旦对一样东西痴迷了,在他兴趣未淡之前,咱们谁都拉不住他。”
永瑢原本懒散的神色在听到三哥诋毁他的话时,瞬间绷紧,“三哥!你不要胡说八道!”
他平生最爱甜奶茶,次爱果茶,那外边的东西能勾得住他?三哥纯属污蔑人。
“你才胡说八道!”永璋给了他一个眼神‘你要是不能帮我,那就别叽叽歪歪’,“额娘,儿子也是没了办法,难不成一个爱护弟弟的哥哥必然会受这世间一切的误解和苛待吗?”
怒了怒了!
永璋这家伙在说什么蠢话!永瑢拳头捏紧、在捏紧,骨头发出“咔咔”作响的声音,一拳头朝自己三哥脸上挥去,他的直觉告诉他,再让三哥说下去,他的名声将要毁于一旦。
如果让永璋知道他的心声,必然会大声骂道:你有名声这种东西吗?
纯妃的责问止于两兄弟肉搏战,她看着两个儿子专门往对方脸上招待,她有些麻了,她似是明白嘉妃说的‘兄弟间打是亲骂是爱’是什么感觉了。
“本宫头好晕啊。”
她扶着太阳穴,两眼一闭,被其他奴才搀扶回屋了。
……
嘉妃皱眉看着哥俩好勾肩搭背,不管看多少次,她都觉得不忍直视。
永珹矮下大半身子供永瑆勾肩,这走起路来多别扭啊,而且两兄弟每次都闹不和,永珹生气永瑆每次都拿他东西,永瑆觉得永珹总是喜欢捉弄自己这个弟弟,所以他才要拿永珹东西。
两兄弟争个没完没了,她习惯了他们兄弟俩一见面就闹闹闹。
现在这副兄友弟恭模样,她看着好头疼啊,连质问的心思都没了,太伤眼睛了,实在是太伤眼睛了,怎么会有看着这么难受的画面出现在她眼前。
她甩了甩脑袋,说出了以往对上兄弟俩时下意识会说的话,“你们兄弟俩要闹就回去闹,别在额娘面前做这等上不得台面之事。”
“啊?”永瑆傻眼了,“四哥,我们兄弟做啥上不得台面的事了?”
永珹也摸不着脑袋,“爷不知道,或许是额娘在哪受了气找我们兄弟发泄吧。”
“是这样吗?那小爷作为额娘最亲最疼的儿子,肯定要去安慰额娘了。”永瑆很快缩起搭在兄长背上的手,抬头挺胸背着手,像鸭子迈步般雄赳赳走进屋里了。
永珹:……
有时候真不想承认这个傻气的兄弟是他的同母弟弟。
这样不就显得他在其他兄弟心里也是个傻的吗?
……
永璇对上慧妃,只有一个结果,母子俩四目相对,只剩沉默。
永璇快言快语道:“额娘一定觉得儿子有事瞒着您,但是儿子已经长大了,额娘也该少操心了,儿子盼着额娘无忧无虑,不必为儿子操心。”
他一口气说完这话都不带喘的。
“既然额娘没有事情吩咐,那儿子就告退了。”
“站住——”慧妃叫住他了。
永璇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去,“额娘还有什么事吩咐?”
慧妃淡淡地看着他,“抄书吧,什么时候愿意告诉额娘,就停下抄书。”
她这辈子最厌恶永璇逃脱她掌控,永璇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必然要受罚。
“是,额娘。”永璇脸色很快冷下来。
只一瞬又恢复成温和模样,老嬷嬷担心地跟在他身后。
慧妃恨不得将两人分开,永璇是她儿子!何至于让一个低贱的奴才担心!
她有何资格!
……
愉嫔和自己儿子面对面。
见永琪僵住了,轻轻叹了口气,倒不为难儿子了,永琪惯来听话懂事,如果他不愿说的,那肯定是说不了的。
“你既然跟你兄弟感情好,便好好跟他们相处。”
“儿子知道了,额娘。”永琪点头。
……
永琮和永璐两兄弟兴高采烈回到储秀宫时,额娘面色如常跟他们有说有笑,还夸他们出去一趟记得给妹妹们买玩具小食。
两兄弟被夸得胸膛高高挺起,永琮完全失了在其他兄弟面前的高冷范儿,“额娘,儿子还打算过几日带和静和恪出宫。”
永琮心里斟酌着,额娘肯定会发现他的动静,总是带上永璐并不好,带上两位妹妹就不一样了,妹妹天真好糊弄,带妹妹们走一边流程后,额娘肯定不会觉得他在搞事。
“和静和恪过来。”魏紫菀朝两个女儿挥了下手,两个小女孩立马小跑过来了,“额娘~”
声音百转千回,永琮忍不住摸了下自己胳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以前和静和恪也不这么叫额娘的啊,啥时候这样腻歪了。
“你们七哥说想带你们出宫玩。”
“好啊!”和静声音兴奋,“我还想见小舅舅和表姐表弟。”
和恪看了眼七哥,觉得七哥奇奇怪怪的,平时想带她们出宫就直接出宫不就好了,跟额娘说一声就显得画蛇添足了,七哥莫不是有其他目的吧。
她深深为此感到忧虑,作为妹妹要考虑的事情真的好多哦,特别是她还要照顾姐姐。
永璐忍不住拍了下哥哥的肩膀,“七哥。”
他怕七哥说得越多破绽越多,七哥难道没发现额娘已经好久没说话了吗?
永琮还在跟和静说话,被弟弟一拍,下意识顺着他视线看过去,“额娘,怎么了吗?”
魏紫菀幽幽地叹了口气,她这个儿子以为自己能瞒天过海吗?
她直接问道:“到底瞒了额娘什么事?是绝对不能跟额娘说的大事?还是单纯想保密的小事?”
永琮抿平嘴唇,“额娘,事关兄弟们,我不能说。”
“那好,既然你心里有分寸,那额娘就不管你了,你们兄弟俩都一个脾性,也不知道是学了谁的。”
看永琮永璐模样,这事虽然不小,但应该不会牵连到两兄弟和储秀宫,既然是可控的大事,那她还是给两个儿子一点空间吧,她还省得做被孩子们埋怨的额娘。
“额娘,儿子就知道您最好啦。”
魏紫菀伸出手指点了点他额头,“少说这种敷衍额娘的话吧,多办实事,少说空话。”
永琮笑了笑,没有躲开额娘的‘指指点点’。
“还有你,永璐,你有时别那么听你七哥说的话,他什么本事你从小和他一起长大,你还看不明白?”
“额娘,儿子当然明白了。”永璐挽着额娘手臂,还似幼时撒娇,“七哥肯定是厉害的,您养出来的儿子,您还不信?”
第104章 第104章二合一
“好啊你,都能反问额娘了。”魏紫菀笑道,“别的不说,你们别做出让额娘操心的事就好。”
平平安安、顺遂一生,就是她对孩子最大的期望了。
……
皇子们齐心协力的不争皇位表现为万事都奔着当一个闲臣去。
好几个皇子找帝王表示自己想调到礼部去,乾隆一头雾水,以为这些儿子是在胡说八道,第一回没有理会,但第二第三回态度坚决,他将他们骂退下了,派人去查皇子们发生何事了。
结果什么事都没发生。
但他这些儿子的举动让他心里泛起嘀咕,这一个二个的,不争着上进,反倒推脱差事,不像话。
皇子阿哥们的集体摆烂也让大臣们看在眼里,议论纷纷。
作为七皇子和九皇子小舅舅的魏德馨被大臣拉着打听了不知多少回,每次的回答不是‘我不知道’,就是‘皇子阿哥们的事你也敢打听,将天家尊严放于何处’。
总而言之就是各种借口都来一打,不正面回答这事——
在大臣们眼中,这魏德馨着实可恶极了,说话都这般不中听,哪怕是透露一两句话让他们明白朝中风向也好,怎么瞒得这样紧,皇子阿哥们到底发生何事了?
不光是魏德馨这一人被问,魏府上下都被人打听了,还有慧妃娘家高氏一族、纯妃娘家苏氏一族、嘉妃娘家金氏一族、愉嫔娘家珂里叶特氏一族,无一例外,也被打听了。
但所有人的回答就是不知道,也一样被臣子们腹诽,着实可恶。
可问题是以魏德馨为代表的众多妃子娘家人确实都不知道。
魏德馨这几日去当值时还特地避开了跟老熟人聚在一起。
他夫人戴佳氏笑话他:“娘娘没说什么,阿哥公主们也没说你,你就随便敷衍几句,又有谁会当真?”
魏德馨振振有词,“我这是为了娘娘好,不管从我口中说出什么,在他们眼里都是代表了娘娘的意思,我怎好胡说八道。”
戴佳氏笑道:“你说得确实有理,就是不知道你这样能撑多久了,你明摆着不理会他们就行了,还这样避开,别人看了准以为你瞒着什么,对你追得更紧了。”
魏德馨故作没听见夫人对他的嘲笑。
等他一走,戴佳氏便跟大嫂宋氏和二嫂陈氏放肆大笑,笑到腰身直不起来,戴佳氏仍笑个不停,宋氏和陈氏已经停下来了。
宋氏作为大嫂稳稳扶助她身子,“好了好了,别笑了,你还怀着身孕,要是伤着孩子就不好了。”
“这有啥。”戴佳氏还蹦了一下以示自己身体好,看得二嫂脸色微变,板起脸来,“都说了不许乱动,这对孩子不好。”
“弟妹知道了。”戴佳氏脸上带着笑意,满是爱怜摸了下肚子。
七阿哥说宫里娘娘觉得她这胎很有可能是个女儿,她也这么觉得,这个女儿在娘胎起必然是跟她一样性子欢快好动的。
她忍不住感叹道:“魏家人都是极其好看的,要是我能生一个像娘娘的女儿就好了。”
“这个是能盼盼,但是希望不大。”
作为有女儿的大嫂,宋氏摇了摇头,“我女儿容貌虽好,但也只是魏氏女子中的上佳容貌,绝无可能跟娘娘的月华之姿相比。”
二嫂陈氏想起自己前不久生下的小女儿,也摇了摇头,“我看我的小女儿模样虽惹人爱,但像娘娘那样的,我估计魏家这百年来,也就娘娘一个人能有了。”
戴佳氏也不失望,“反正算上我肚子里这个,咱们魏家这一代就三个女孩儿了,算上儿子也就六个孩子,大嫂你一儿一女,二嫂你两儿一女,等到我生下肚子里这个,再怀上一个儿子,满打满算有七个孩子已是不错,魏家子嗣不丰,有就好,我也不十分期待孩子有娘娘或是七阿哥的模样。”
两位嫂嫂纷纷笑了起来,“你倒是想,像娘娘或是七阿哥的模样,那是祖宗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不知谁笑着笑着突然说了一句,“这样的容貌,也就只能出现在皇家了。”
大嫂微微叹了声,“咱们魏家的日子越过越好了,我这心里却总不是滋味,人人都道宫里娘娘那是进宫享清福的,可我清楚,没有娘娘也就没有我们如今的魏家,只是我们魏家无论男儿还是女儿,都是只娶一人或是只嫁一人,再不济也是正头娘子的身份。”
二嫂挺直的腰杆子也弯下不少,“大嫂,不必多说了,这些事过去就过去了,当心隔墙有耳。”
她们当年都在庆幸小妹能进宫当妃子,对于当时的魏家而言,能为天子妃是小妹最好的选择,何况当时也容不得小妹选择,小妹成为妃子后,她们魏家总算能缓一口气。
可是随着魏家越过越好,她们想起旧事,心里难受极了,若是小妹能嫁给一个待她一心一意的男子就好了。
以小妹的容色,想要笼络住一个男子一辈子不对她变心,并不难,可是如今却深陷皇宫中,不得出来。
尽管没人怪她们,可她们总会自责。
戴佳氏在旁听着沉默不语。
她知道嫂嫂们是明事理的人,必然清楚娘娘进宫对魏氏一族有多少好处,承了天子恩怎敢说这等忘恩负义的话,可正是因为她们明白,也还不了从皇家得到的好处,在此刻说出的过往事就显得那样的无能。
越是无能为力,便越是自责。
戴佳氏清楚,她们不是不明白,只是心里太过想念娘娘了,想念魏家这代人的团聚,但只要娘娘在宫里的一日,魏家上下就永远不可能齐聚一堂。
她们只是在幻想当初娘娘如果嫁给寻常男子,这时候是不是会跟她们这些嫂嫂弟妹有说有笑的,互相带着孩子,逗着、笑着、嬉戏着,有无穷无尽的乐趣和欢喜。
但这是不可能之事,越是不可能,就越是无言以对,满心愧疚和无能。
……
魏德馨的动作果然引来了更多人打探,不管是灌酒还是攀关系,没人能从他口中知道任何皇家事,倒是他自己的烂事说了一大堆。
像是他平日里捉弄自己侄子侄女,没个当长辈模样,又像是他不胜酒力,每每有人给他敬酒,他都拿清水来挡,只是在杯口抹了点酒,让酒味散出,以防有人看穿他的把戏。
因此他在侍卫当中从来都有着千杯不醉的说法,这谎言被戳穿,便引得其他人哈哈大笑,笑个不停,也就没人继续深究下去了。
魏德馨都醉成这样,将这样的荒诞事都讲出来了,即便如此对皇子阿哥们的事仍旧是一问三不知,可见他确确实实什么都不知。
他们再打听下去估计还是一样的结果,没意思,还是拿这等荒诞事打趣魏德馨最有意思。
魏德馨酒醒之后对上同僚各种打趣的眼神和话语,一时间羞红了脸,简直没脸见人,还是他那些同僚怕逗他太过,让他急了眼,便各种安抚他,才让他一颗心镇定下来,不再回想自己敷衍人的把戏被自己和同僚说破是件多羞人的事。
等到人群散去后,魏德馨一副哀哀戚戚的模样脸面耷拉打道回府,等一回到自己屋里,脸色陡然一变,美滋滋拿出房里珍藏的美酒,一口半坛子,这哪有他自己说的不胜酒力。
这摆明是给众人做了一场戏,让他们深信不疑。
他给自己哼了首曲儿,越喝越精神,一点都没醉,腰身挺直,就差没在地上翻好几个筋斗,他这样子要是说‘不胜酒力’,那是世间就没有‘不胜酒力’的人了,那得一大堆‘沾酒必倒’之人了。
通常对于这样的人,有一种特定的称呼能送给他们。
‘半杯倒’、‘一杯倒’或是更惹人笑话的‘一滴倒’。
戴佳氏在房外便闻到了酒味,走进房里,早就听说他闹出来的笑话了,忍不住笑道:“你可得节制些,别让旁人闻到酒味。”
“你男人办事你得放心。”魏德馨拍了拍胸膛,满脸骄傲,“今日总算能摆脱他们了。”
“是是是,我没想到你早就想到了办法,亏我还觉得你鬼鬼祟祟的样子更招人在意。”戴佳氏坐下来,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我也来尝尝什么味道。”
“别喝,这对孩子不好。”
“无碍,我先前也尝了一点,只要喝得不多,我估计这孩子应该很乐意尝尝酒的味道。”
戴佳氏说是这么说,她给自己倒上的是不伤身的米酒,魏德馨正是看穿这点才不继续阻拦她。
戴佳氏笑了笑,“爷,你可想好这孩子出生后,咱们一家子要怎么样?”
他们这一家虽和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为一大家子,不分你我,但是在前途一事上,能帮上自己的终究只有自己,她和爷拼搏来的家业将来只有他们孩子能继承。
魏德馨想了想,“我听说傅恒大人也是跟我一样是蓝翎侍卫出身,只是我这出身远远不如他的,想要跟他走上相同的路很难,他那是位极人臣,娘娘可不盼着我这样来。”
他知道自己脑子不够聪明,凡事只听姐姐的就是。
“万岁爷对他看重的臣子十分看重,但若是那臣子做不成他想要的事,到时候数罪重罚,无一偏袒,我不怕拼这一回,但我不愿姐姐担心,我也不可能抛下你们母女俩不管,就慢慢当着侍卫吧,迟早有一日当上一等侍卫,那时候,你作为我夫人,我才不给你和孩子丢脸。”
“爷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夫妻俩不管把日子过成什么样,只要团结一心,便是再难熬的日子,我都觉得满心欢喜,日日期盼。”
戴佳氏抓着他的手,声音温温软软,却透着股坚定的力气。
只要夫妻俩一心一意,她心甘情愿。
她喜欢魏家的不纳妾、一生只有一双人,喜欢魏家能同甘共苦的家风,喜欢魏家的爹娘、哥哥嫂嫂、侄子侄女,她还喜欢宫里的娘娘,喜欢娘娘所出的三个儿女,也喜欢九阿哥这个身上没有流着魏家血却有着魏家习性的外甥。
她盼着将来生下一双魏家儿女,有着从爷身上继承来的魏家人习性,还加上她戴佳氏的精明城府,她会很喜欢这样的孩子的,不光因为孩子是从她肚子里生下来的骨血。
她天生就该是魏家人!
魏德馨心里动容,越发坚定了要远离朝廷的心思。
如今姐姐和外甥都不愿挨着那个位置了,可见那位置他们魏家人都不该有任何想法,他如今能做到的就是极力配合宫里的姐姐外甥。
……
乾清宫,“到底怎么回事,查了这么久什么都查不到,都是废物!”
乾隆勃然大怒,儿子们齐心协力的不上进让他不知如何应对。
毕竟皇子们的不上进,放在皇家无疑是个笑话。
当年弘昼即便再放浪形骸,他对四书五经倒背如流,分配给他的差事哪次不是完成得极好。
皇子们一天两天这样,乾隆只当他们想休息,还特地将他们那部分差事都分配给其他臣子了,但是这一连半个月都是这样,他心里压下怒火,只觉得他们是休息不够,特地给他们放半个月假。
可他们休息回来后反而变得更懒散了,无一例外,只除了他的嫡子永璂。
他们这般懒散不上进,莫不是以为他这个皇阿玛什么都不会做。
他是查不出发生何事了,但他要是看不出他们是故意而为的,那才枉费他登基数十年的帝王生涯。
“吩咐下去,若是他们再这样下去,朕就夺了他们爵位!”
乾隆眼神阴沉,第一回是警告,但第二回,就绝不止是警告那么简单了。
而在阿哥所齐聚的皇子们听闻这个消息。
永瑢耸了耸肩,不当一回事,继续给兄长弟弟们倒奶茶,美其名曰是他新研究的奶茶。
兄弟们给面子端起来尝了口。
永璋惊异道:“还不错啊,没有那么甜腻了,味道不错。”
其他兄弟纷纷夸赞,“还不错。”“可以。”“不腻。”“不甜。”
各种夸赞的话语让永瑢不自觉挺直了胸膛,“我特地向贵额娘讨教过了。”
永璐若有所思,“难怪这阵子你老是往储秀宫跑了,原来是找额娘研究奶茶。”
永琮笑道:“估计不止是商量奶茶之事吧。”
永瑢点头,“当然,我怎么可能因为这种小事老是劳烦贵额娘,我跟贵额娘讨教怎么开门面,还有婉嫔娘娘和颖贵人每隔半个月总会店面上新,她们经验丰富,我学了不少事,估计你们再过一阵子就能看到我在雍和宫附近开的奶茶店了。”
“六弟你可真是闷声办大事。”永璜惊异,但满脸支持,“好,那等你开店那日,我们兄弟几个都去撑场。”
永瑢点点头,丝毫没有谦虚的心思。
他奶茶店面向的是贵族子弟,如同贵额娘的唐卡店面向的是命妇们,反正没银子也没法买唐卡,又不是专坑平民百姓,不然他特地将奶茶店开在雍和宫附近也就没意思了。
当然,就算大哥不这么说,他也得在开店那日将兄弟们都叫过来,这样其他别有用心的臣子
都会往他店里挤,利用他们做成第一波生意,简直是绝妙的想法。
永琮想了想,“你要是有些事摆平不了,找五叔吧,不过要是五叔答应得太痛快或是支支梧梧半天,你别理会他,他肯定会告诉皇阿玛一声的,这皇城底下的新鲜事都瞒不过皇阿玛。”
当年五叔就是在皇阿玛的默许下帮额娘做成生意的,有一就有二,想必五叔一定不吝啬帮自己的亲侄子吧。
“好。”永瑢点头,没问他为什么,反正是兄弟总不能坑他。
永琪喝了奶茶,给兄弟们都倒了杯茶清清嗓子,他姿势端正,眉目轻敛,单看气质,确实配得上美男子的说法。
他感叹道:“我难得这么轻松,不看书不练字不学无术。”
“哈哈哈哈哈哈。”永珹被他这话逗笑了,拍了他肩膀好几下,“你这就算不学无术了?还远着呢,你得看看永瑆。”
永珹也算是无时无刻想着坑弟了。
正在偷偷摸摸把永璇辫子涂上墨水的永瑆被众人一看,浑身僵住了,抬头笑了笑,伸出手指在嘴唇比划了一下,又做了下双掌合拢祈祷状,盼着兄弟们别当场揭穿他,不然他今天必然得脱一层皮!
但这事不是他祈祷就有用的,就算兄弟们不吭声,但那齐齐射过来的眼神足以让永璇感觉如芒在背,但他向左右看去,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只是多次被捉弄的直觉让他意识到一个大问题,永瑆这小子去了哪儿?!
他猛地一回头,就看到了拿着沾墨的毛笔、强颜欢笑、正在慢慢地、慢慢地往后退的永瑆。
他看了眼永瑆,看了眼他沾满墨水的毛笔。
立马将手伸到身后摸了摸,果然摸到一抹墨痕。
有兄弟在旁轻声透底,“永璇,是你的辫子。”
辫子?永璇慢慢将辫子举到身前,果然,辫子尾正滴着一滴滴的墨水,这墨水滑落滴到他腿上、手上。
“呵呵。”永璇脸上表情不知何时变得阴深之极,一蹦三尺高,“永瑆!你这个逆弟!我非得好好教训你,你别跑,你滚到我面前,你再跑试试看!你再跑我就扒了你的皮!”
“你让我不跑我就不跑啊,你这样我还不跑我不就成了傻的!我不跑你也一样要扒了我的皮,我还任由你扒皮啊!”
在永璇抓着辫子时,永瑆就果断撒丫子往外跑了。
兄弟们再一次看到了‘兄弟情深’的一幕,由于上次永瑆发表个人感想废话太多,兄弟们这次一致决定不帮他。
永琮还犹豫道:“永璇手上没点东西,怕是追不上永瑆吧。”
永璐拍了拍胸膛,引来兄弟侧目。
“七哥放心,我在门口放了根木棍,必然方便八哥训弟。”
听到这话,兄弟们都放心下来了。
永璋招呼道:“来来来,咱们继续喝奶茶,难得六弟弄出这么合口味的奶茶。”
永瑢瞥了他一眼,从齿缝里逼出一句话:“‘难得’是多余的。”
永琮提起一事,“贵玛嬷太久没看到你们了,过些时候你们随我去给贵玛嬷请安吧。”
兄弟们点头。
永琪说:“明儿咱们兄弟要不要出宫一趟?”
“嗯,以皇阿玛最近的脾气,建议不要。”永珹坦诚道。
“那就不要了。”
永璜感叹道:“就是可怜我那两个儿子,年纪轻轻就得随我这个阿玛当光头阿哥了。”
永珹咧嘴一笑:“这又何妨,咱们都是光头阿哥,谁又比谁高贵。”
永琮淡淡道:“难得从你口中说出这么有良心的话。”
“呵,‘难得’是多余的。”
兄弟七个品完了奶茶再品茶,有人趁兴拿来了酒水,兄弟们喝得热烈,但是等到午后午睡时,此时永璇永瑆追赶之事终于落下帷幕,作为被追上的代价,永瑆脸上画满了王八,背上还贴着张画着王八的纸,两兄弟都累瘫在椅子上。
而七兄弟瞪大眼睛。
老大费解,“为什么我现在还不困,这么精神,我算过了,我喝的茶不多啊。”
老三也费解,但他终究对同母兄弟有着非同一般的深刻理解,他突然问道:“老六,你这奶茶放了多少茶。”
永瑢不紧不慢,淡淡道:“不多,就平时你喝十天才能喝完的茶叶。”
“你这还叫不多!”
兄弟们都蹦起来找老六算账了,但老六早就懒懒躺下来了,还嘲讽道:“费这个劲干什么,有蹦起来的力气,不如躺下来,咱们兄弟有多久没一起睡了。”
“这话有点道理,咱们确实是好久没一块儿睡了,不如趁着今日的好日子,大伙都挤在一起睡吧。”
老大的提议深得人心,于是兄弟们齐心协力从别的屋里搬来床,合并在一起。
永璐忍不住吐槽:“咱们兄弟根本就没一起睡过好吗?说得咱们好像是睡过一样。”
永珹敷衍道:“这不重要,九弟你怎么总是斤斤计较这种小事。”
永璐为自己辩解:“什么叫斤斤计较,我这是陈述事实。”
“知道了知道了。”永珹这副回话态度也够让人气恼的。
永琮拍了拍九弟肩膀,让九弟后退一步。
永琮顶着自己弟弟期待的眼神一把揽住四哥脖子,“四哥,待会咱们睡一块咋样?”
永珹脖子被勒得有些难受,拍了拍兄弟肩膀让他松下手劲,然后猛地将七弟和九弟一左一右揽着,“好弟弟,那就一块儿睡吧。”
他说着不忘朝兄弟们提醒一句,“睡大通铺也分身边睡的是谁,你们早早商量好了啊,我跟七弟九弟一块儿睡!”
永瑆举起小手,大声嚷嚷,“那我要睡在七哥旁边。”
“睡在七哥旁边的是我才对,你休得胡言乱语!”永璇有气无力,但即便累成这样了,还是极力表达自己的诉求,同时心里十分不理解,他比永瑆大,个头比永瑆高,为什么他都累成这样了,永瑆说话中气十足!
他不理解!
永璐瞪大眼睛,不是,他怎么无缘无故就跟四哥一块睡了,七哥旁边的位置不该是他吗?
秉着兄弟情分,永璐最终还是屈服在四哥旁边了。
按照大通铺的排位是这样的:
大阿哥永璜、三阿哥永璋、十一阿哥永瑆、七阿哥永琮、四阿哥永珹、九阿哥永璐、八阿哥永璇、五阿哥永琪、六阿哥永瑢。
真真正正的九子睡大通铺。
他们喝了奶茶,最终沉沉睡去的只有一大早耗费了体力的永瑆和永璇。
其他兄弟大眼瞪小眼。
永珹忍不住嘀咕:“永瑢,你给哥几个喝的奶茶是不是太厉害了。”
永瑢用自己过来人的经验深沉道:“不光如此,等晚上时,你会瞪着双眼睛直到天明。”
“这么厉害?!”兄弟们都被吓着了。
“习惯了就好。”永瑢打了个哈欠,沉沉入睡。
其他人看了不可置信,“他这么快就睡着了?怪不得他不介意这时候喝奶茶了,原来是奶茶影响不到他。”
这时候永琮也淡淡来了句,“习惯就好。”
说罢,他也闭上眼睛睡下了。
永璐在睡之前为七哥和自己解释了一句,“我们俩兄弟不爱喝甜奶茶,但是额娘经常给我们弄咸奶茶,喝多了就不会睡不着了。”
所以到头来清醒的人有老大、老三、老四、老五这四个兄弟。
其中老四和老五最为折磨,他们身边都是沉沉入睡的兄弟,唯有自己,瞪着双眼睛,还得注意不让自己的动作吵醒兄弟们。
永珹真心提议道:“大哥,你力气最大,你干脆一巴掌将我拍晕吧。”
“想得美,我拍晕你了,谁来拍晕我。”
永琪幽幽道:“哥哥们,不如我们兄弟四人将他们叫醒,让他们拍晕我们?”
永璋真诚地抬头看了眼他,夸道:“五弟啊,我记得你一直都很良善的。”
“是啊,可是这回看着他们睡得着,就我睡不着,我就觉得,有时候没必要太善良了。”
兄弟四
个嘀咕一会儿,有人突然提起皇阿玛说的削爵一事。
本该最在意爵位为自己额娘争光的永琪道:“这不算大事,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若是被皇阿玛说一句就放弃一开始下定的决心,我也枉费七弟他们的维护了。”
永璋点头,“你说得对。”他想起被皇阿玛一旨令下抱到娴妃那里的大儿子了。
第105章 第105章出宫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身为皇子阿哥,却活得比谁都糊涂。
不识枕边人,对不住妻子,将亲生孩子让出去,他这一生谁都对不住,不管这次能不能让皇后倒台,他这辈子也算做出一件能让自己抬头挺胸的事了。
他实在太累太累了,累到只有在看到自己兄弟时,才会觉得,啊,原来自己还活着。
“三哥,别多想。”永珹突然道,“有些事不是你的错,你就不要想,想多了只是徒增痛苦。”
只要不想就好了,永珹难得这般忧愁。
永璜这个当大哥的实在看不过眼了,一人一巴掌,“都给爷清醒点,都在想什么?要是还想些没用的,爷将你们扇清醒了。”
他刚说完又拍了两兄弟一巴掌。
永珹小声地抵抗,“大哥,你刚才打了我和三哥肩膀两巴掌。”
“所以呢?”
“还有一个。”他小声地说。
永璜跟睁着眼睛看戏的永琪对上眼了,又低头看向永珹,“你最好不是在说五弟。”
“我就是在说他。”
……
乾隆帝的威胁毫无用处,或者说,也不能说是毫无用处,至少这话没有威胁到皇子,却让皇后隐隐约约感觉到哪儿不对劲了。
皇子们集体不作为,最应该高兴的是她才对,年长的庶子就威胁不到年幼的嫡子了。
可越是这样,她就越觉得不对劲,甚至着手对付永琪的手段都停下了,在宫里谨慎最为重要,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永璂,你最近跟你那些兄弟多说说话吧。”
永璂脸色淡淡,“皇额娘,儿臣知道。”
皇后愈发头痛,“你总是知道知道知道,本宫看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是身为嫡子,可你的那些兄长们总不能一辈子不靠近你吧。”
不管是登基后的左膀右臂,或是拉拢一方兄弟做自己的势力,不管哪个也好,永璂将来总离不得这些兄弟们。
永璂回想起自己见到兄长们时的场景,无一例外,待他都是警惕和防范,好似他有了一个嫡子身份,就跟他们站不到一处似的。
“皇额娘,儿子光是想也做不到。”
皇后想起自己这个儿子的情形,忍不住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那些庶子是不是意识到什么了,对她的儿子各种疏远,九个人感情好极了,但就是不亲近永璂。
好似回到了很多年前,永琏还在世时,永璜和永璋也不跟永琏亲近,她以为是永琏太过聪慧,两个庶子自惭形秽,可现在看来,不管是聪慧还是迟钝,嫡子和庶子的身份好似天生就在他们面前摆出一道天大的沟壑。
即便圣祖爷的太子爷当了三十多年的皇太子,也不曾跟自己庶出的兄弟这般疏远吧。
她的嫡子还不曾当皇太子,可为何她的庶子却没有一个愿意亲近她的嫡子。
……
皇子们的不为所动让皇帝脾气愈发暴躁了。
魏紫菀难得提着当归田七炖鸡汤过去乾清宫外。
她寻思两个儿子联合其他皇子干的好事,总不能让帝王火气一直蹭蹭蹭往上涨。
出于各种考虑,她得想办法让皇帝败败火。
她在外刚站了会儿,李玉便请她进去了。
“妾身给万岁爷请安。”
“紫菀,起来吧。”皇帝脾气在见到来人时,都消散于无形了。
“是,万岁爷。”魏紫菀坐在他旁边,将提着的食盒打开,“万岁爷,您喝喝这汤,益气补血,您别生气。”
“你如何得知朕在生气。”
“妾身如何不知了?万岁爷生气也好,高兴也罢,妾身总会看明白的,这回估计是那几个孩子闹的脾气,万岁爷不用理会他们。”
“哼,说得容易,他们将事情弄得一塌糊涂,朕三番四次宽待他们,可不见他们对朕这位皇阿玛多想多念。”
“万岁爷说得对。”她眉头蹙起,似是感同身受。
“我早就问过永琮永璐两个孩子,问不出什么理由来,我之前还将嘉妃、纯妃、慧妃、愉嫔这四人都叫到储秀宫来,我还是什么都没问成,不过想必她们肯定注意到自己儿子不对劲了,弘历,我猜是他们惹了事,怕被你骂。”
魏紫菀换了说法,明摆着要跟皇帝站在一块,“要是真查出点什么来,你就别生气了,跟他们气也是气坏了自己身子,你想让我担心你吗。”
“朕怎么会让你担心。”乾隆语气放缓,“你也是,别被那几个小子气着了。”
“我怎么就不被他们气着了,我找他们谈心过一遍,我还在四妃一块商量,我知道他们有心事,但是我是他们的亲娘,他们有什么难不成还能瞒着我。”
“别气别气,待会朕将他们叫过来骂一顿。”
这回换皇帝劝自己妃子别生气了。
魏紫菀闷闷不乐,“我也不是生气,弘历,是不是孩子长大后都是这样的,现在是永琮永璐这样,等和静和恪长大后,会不会也这样,你能骂得了儿子,女儿你也能骂?”
“为何不能?”乾隆振振有词,“不过到时就让皇额娘骂她们。”
“是吗?”魏紫菀狐疑地看他一眼。
摇了摇头,“万岁爷,皇太后年纪大了,您还让她老人家骂人,这多折腾娘娘啊。”
“那你想怎么样?”乾隆笑道,“你要是不高兴了,朕就只能将他们叫过来骂了,若是公主们学了坏的,不让皇额娘骂,那就换皇后骂。”
魏紫菀心道,皇后就没必要了,这九个皇子齐心协力想要算计的人或事,她心里面猜得七七八八了。
“皇后娘娘多温柔的一位娘娘,万岁爷可别让娘娘来。”
“那纯妃嘉妃慧妃?”他笑着凑近。
“都别了,纯妃嘉妃都没有女孩儿,怎么会明白养女儿的心情,慧妃——皇上您又不是不知道,妾身跟她闹不和,妾身不愿两个孩子被她骂。”
乾隆笑道:“那就无人能说她们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别想太多了,这都是日后的事。”
魏紫菀抬头看他,“一开始不是皇上想得最多吗?”
“朕现在不想了,紫菀,随朕出宫吧。”
“皇上想出宫?”魏紫菀瞥了眼他御案上的折子。
“嗯,去雍和宫拜一拜吧,”乾隆不在意桌上的奏折,“总得要‘冬曝其日,夏濯其泉’,偶尔有闲心,行闲事。”
魏紫菀眸子动了动,“万岁爷能不能随妾身去魏家,妾身好久没看到娘家人了。”
“你想去,朕就陪你。”
正好他出宫一趟,看看那九个儿子想做什么。
一起发生这么大变化,总能追根穷源的。
第106章 第106章二合一
魏府上,帝妃二人乔装打扮于此地门外下马车。
看门的下人看到他们俩,先是愣住了,再然后脸色突变,“格格——娘娘。”
他是十多年前就来到魏府的下人,因此,他见过这家的格格,也清楚魏家格格入皇宫当了贵妃娘娘。
为首的奴才立马上前跟他说话,那下人才克制住激动赶紧回去禀告老爷和夫人。
不到片刻功夫,杨佳氏就满脸激动过来给万岁爷和贵妃娘娘请安了。
“都怪奴才今日眼拙,不知紫气东来,两位贵人光临寒舍,实乃蓬荜生辉啊。”
魏清泰亦是克制不住的激动。
既高兴见到万岁爷,更高兴见到了自己将近十年不曾见过面的女儿。
他女儿看起来很好。
他假借风沙迷了眼的借口,往眼角一掖,泪水悄无声息抹干净。
杨佳氏更是情不自禁了,她两
只眼睛都被风沙蒙了眼,泪水不住地留,怎么擦都擦不干净,到最后,还是魏清泰假借内子去为两位贵人准备席座让她退下,这才没在贵人面前丢脸。
魏紫菀不知为何,总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明明这宅子的一切都没发生变化,过去十年如何,现在就如何。
她看到院子里生长的柏树叶子飘扬,好似比从前高大许多,但又好似什么都没变化,院子里有一个八角亭,亭子中央放着一个石头刻的棋盘,静静地躺在那里,一躺就是将近十年,还有墙角的一个洞。
没人堵上。
仍有小猫小狗往里面钻,她看到一只银枪托铁瓶正从洞里钻过来,在注意到有人看它时还扬起猫脑袋回看了她一眼,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就一个跳跃往墙头跳去,再跳到树上,“喵喵”叫了两声,趴在树枝上,尾巴轻轻摇着,从上俯视他们这群不请自来的客人。
“喵——”
“啾——”
树上的鸟儿被猫叫声惊动了,猫是鸟的天敌,鸟也急促地叫了一声,展开翅膀就飞往别处了。
猫似乎吃的很饱,就没理会鸟儿惊动,尾巴摇晃的频率不变,格外悠闲。
这宅子的一切都没有变化,变的只是人。
她看到阿玛额娘头发花白了,他们老了,她再也不是过去承欢膝下的小女儿了。
她情不自禁地落泪,但不想让皇帝看到这一面,便匆匆擦去了泪,她明明受着锦衣玉食,可她不知为何,总有种止不住的难受。
好似她应该跟他们在一起度过很多很多美好的日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直留在宫里,跟人争跟人斗。
她死死掐着帕子,克制心里那种憋闷,然后告诉自己,有失必有得,她如果没有进宫当妃子,魏家这辈子都是穷困潦倒,她也会成为一个包衣奴才的妻子,或是被高贵妃当作替身利用一辈子,比现在活得更不自在。
她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抬头看向帝王,眼中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柔爱意。
乾隆拍着她后背,“别哭了,既然见着你爹娘了,便是件开心事。”
魏紫菀缓缓点头,破涕为笑,“是,老爷,妾身很开心。”
她不是滋味走进屋里,看着阿玛额娘恭敬卑微的模样,以及皇上理所当然受着的模样。
再次意识到,皇帝跟她,本就是天差地别,什么爱意什么真情,都不可信,皇帝的话,一句都不能信,她不能将皇帝当成丈夫,皇帝也不是她的爱人。
她的爱人是这辈子只有她一个的,不管是身心,要是她跟皇帝谈心,那她的这份爱该有多脏啊。
她看到阿玛和额娘就很高兴了,这份高兴与皇帝并无多大关系。
她轻轻地将自己对皇帝产生的一丝情愫捻作一丝轻烟飘走。
陪伴皇上十多年,皇上对自己还是独一无二的恩宠,她不可能一点心动都没有的,但是在意识到这份心动产自对皇帝权势的心动,抛开权势,她对皇帝好似没有多少迷恋,有的只剩习惯,她就知道她还是从前的自己。
她没有一丝变化,这就足够了。
皇帝贪恋她的颜色,她贪恋皇帝的权力,他们俩果真般配、天生一对。
她从一开始接近皇帝本就不怀好意,既然一开始就是演戏,那就演到最后吧,给皇帝送终。
乾隆看到贵妃的神色前所未有的欢喜高兴,顾不得他在身旁,她笑着说着,眼里只有自己的娘家人,将近十年没见过面的娘家人,在她眼里,无比珍贵。
他不知为何心神微紧。
好似他一直以来面对的都是虚情假意,并非真心实意,但因为被假意蒙蔽,不曾见过真心,所以就以为贵妃给予的一切真心都是贵妃最珍贵的东西。
他扬起的嘴角慢慢抿平,好似头一次见到贵妃,眼神透着陌生之意。
……
魏紫菀在挨个碰过侄子侄女后,才心满意足回到马车上,皇帝想去雍和宫,她没忘了这件事,见皇帝上了马车后就一动不动,便忍不住催促道:“万岁爷不是想去雍和宫祭拜吗?怎么还不动?”
乾隆抬头,目光极其冷峻,在看到贵妃受到惊吓缩回手时,又下意识变了温柔的神色。
“万岁爷,您怎么了?是身子不舒服吗,也是,妾身疏忽您了,都怪妾身不好。”
魏紫菀心跳如雷,她直觉在告诉她,她犯下大忌了,是刚才在娘家疏忽皇帝了,还是说出来的话不中听,或是她的举动出问题了?总之皇帝不可能是无缘由就变成这样的。
是不是她不该碰侄子侄女?可是皇帝对她的占有欲应该没有这样强,只是几个孩子罢了,他要是在意这点事,当初也不会将永璐给她抱养了。
魏紫菀拼命搜寻方才的一切记忆,可她真的没有发现不对劲,她对皇上说话语气没有半点变化,跟宫里的一样,甚至她对皇帝亲和的举动也跟从前一样。
将近十年的习惯,她即便在睡梦中也能表现出对皇帝全身心的爱意,这是深入到潜意识里的伪装,她不相信她会在动作和话语上露出破绽。
她甚至能不见外叫皇帝弘历,也能跟他说她们从前‘美好的回忆’,皇帝怎么可能会用刚才的眼神看她,一定是她哪儿露出破绽了。
既然她举动和语气没有变化。
那么是神态吧。
她太久没有见到自己的娘家人了,这天也是她来到这个世界最高兴的一天,所以,皇帝是不是头次看到她这副模样,所以怀疑起她过往的虚情假意了。
魏紫菀一颗心直往底下坠——她意识到自己犯下一个天大的错误,宫里最珍贵的是真情流露,而她就是凭借这一招在宫里立足的,这才有了皇帝对她将近十年的宠爱。
若是她对皇帝不复过往真情,甚至从一开始的情意都是假的,那么,她是不是会重现慧妃的路。
在慧妃还是高贵妃时,占据了帝王的真心,可后来慧妃表现出对皇帝的算计,失了皇帝真心,这才有了她钻空子的机会。
皇帝的真心可以说收回就收回。
可见皇帝的真心也是十足的虚假。
魏紫菀想得越多,心里就越沉重。
她比起慧妃犯下的错,还多出一项重大的罪名,她意图以假意混淆真情,她妄图欺君,还欺骗了将近十年,她无法想象自己会论落成什么样的后果。
她心如鼓擂,只是面上还是一无所知的模样,她笑着贴过去,挽着帝王手臂,见帝王并不抗拒,并且下意识就改为温柔的神色,好似他什么都没发觉,什么都没意识到。
她坠下的心终于止住了下落的趋势,并且飞速回升。
魏紫菀无比深刻地意识到,皇帝也在伪装,这可真是……太好了。
皇帝并没有立马给她判定死刑,不管皇帝是下意识所为,还是刻意为之,这都证明了,她还有收拾烂摊子的机会。
只要她死不承认对皇帝的假意,皇帝自然而然会觉得无趣,对别的女人上心,又继续捧出一代新宠。
在慧妃之后是她,在她之后会是什么人都无所谓了。
她这代宠妃能极其顺利退让位置,最幸运不过了,她有了两双儿女,这是她平生最幸运之事,她还有关心她的娘家人,这种种亲情,远比皇帝给她的‘爱意’更珍贵,毫无杂质。
所以皇帝的宠爱没有了也算不上多遗憾的事。
反正对谁都能有的爱意不过如此。
只是,唯一不幸的是,她一双女儿的婚事还没定下,她怕皇帝被她戏耍的恨意会迁怒在女儿身上,让她两个女儿抚蒙,即便和静的未来额驸可以确定是特成额,但尚未正式下旨的默认,也算不上定下婚事。
所以她要让皇帝以为她什么事都没发觉,对他还是从前的依赖和温柔,以及数不尽的‘爱意缠绵’,让皇帝玩腻抽身之前,将她两个女儿的婚事定下来。
乾隆任由贵妃搂着他,看向他的眼神满是温柔情意,他心里叫嚣着掐死她,手上却毫无动作。
甚至还放软了身子,让她靠得更舒服。
他看着贵妃看向他的眼神愈发温柔动人,好似他是她这辈子最爱的男人,此间真意,从未出现在宫里。
此间假意,也是他被耍得团团转的证明。
他在意识到贵妃对他从未有过真心的那一刻,想杀了贵妃,却……舍不得。
……
魏紫菀来到雍和宫时,周围已经清空了。
魏紫菀拜着神佛,乾隆似笑非笑看着那高大佛像,突然问道:“紫菀,你在想什么?”
“在想万岁爷长命百岁,如此一来,不管何时,妾身抬头都能见到万岁爷,这是世间幸事,妾身何德何能,才能跟万岁爷相守一生。”
魏紫菀脸色温柔,缀满了情意。
她心里极其冷静道:“佛祖啊,求您庇佑信女,让信女活到最后吧,为帝王送终。”
既然意识到帝王已经察觉到她的真心
是假,她也没必要继续盼着皇帝好了。
她不敢确定皇帝对她起了多少杀意,但是既然皇帝不盼着她好,她又怎么可能盼着皇帝好。
若是皇帝想她死,她也想着皇帝越早死越好!
“紫菀啊。”皇帝贴近她耳畔,呼吸打在她侧脸,大手揽着她抓着线香的手。
魏紫菀没有表现出一丝异状,甚至在皇帝贴上来时全身放松,她笑道:“万岁爷是不是想吓妾身一跳。”
乾隆笑道:“朕怎么舍得吓你,朕只想告诉你,你跪拜神佛的姿势错了,若是想真心实意地求,就得要双掌合十,像朕这样,要是佛祖看你这样,以为你不诚心,不愿让你心愿成真,那就不妙了。”
他抓着她的手拜神。
魏紫菀忍俊不禁,“万岁爷可真是,妾身知道了。”
她仿着他刚才给出的‘端正姿势’,心里无比郑重地道:“愿信女长命百岁,新帝快快即位,信女心中所求才是真,嘴上所言是假,求佛祖庇佑。”
嘴上道:“信女愿与夫君长相厮守。”
她拜好后,转头笑看帝王,正好帝王也用一副笑颜看着她,为她挽起鬓间发丝,“朕与爱妃同愿。”
魏紫菀眉眼弯弯,“万岁爷,我们回去吧。”
“好。”乾隆将她发丝别好,便将她横抱起,“走吧。”
魏紫菀努力放松自己,告诉自己,这是自己这世间最爱的男人,她全身心都依赖着他,所以最好不要有一丝不对劲。
乾隆一颗心却慢慢往下坠去。
……
从宫外回来一趟,魏紫菀感觉自己浑身虚脱,但她总算过了皇帝这关。
“娘娘,您怎么了?”婉嫔拿来帕子仔细给她擦汗。
“本宫没事。”她这样说着,但全身却禁不住地颤抖,她身体在后知后觉地害怕。
颖贵人上前搂住她,心疼道:“娘娘,您别怕,您出宫到底遇到什么事了。”
“本宫什么事都没有,你们别往外说。”
“娘娘,这么多年了您还信不过我们吗?”
颖贵人心里急切,见娘娘无论如何都克制不住颤抖,命人取来鸡蛋,在她头顶、胸口、后背、左右掌心六个部位各自滚七圈,这才将娘娘的鞋子脱下来,除袜,在脚心也滚了七圈。
婉嫔取来汤婆子,捂在娘娘掌心。
魏紫菀这才勉强克制住那种从心底升起的惧怕,好可怕。
她倒羡慕起当年慧妃失宠失得那样容易。
她现在想脱身都难。
但她确实从皇帝身上获得巨大的好处,现在皇帝还没有跟她翻脸,她还得装下去。
实在太可怕了。
她心里抗拒着跟皇帝的接触,但是无碍,接下来皇帝应该会愁心皇子们的事,这种事分散了皇帝注意力,皇帝应该不会想起她这里了。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出了一身冷汗,她现在头有些痛,闭上眼睛闭目养神。
休息了一个时辰才勉强将部分精力养回来。
她脑袋仍有些晕沉,她有种不妙的预感,她这一惊一乍,少不得身体得出点问题。
皇帝必然怀疑她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她捏着鼻梁,笑道:“你们还守在这,是害怕本宫出事吗?”
“娘娘都到了什么时候还说这种话!呸呸呸,难听死了。”颖贵人故作掌嘴打了自己嘴巴三下。
婉嫔给她捏着腿,“娘娘,您在宫外发生的事,真的不能告诉妾身吗?”
“告诉你又能怎么样。”魏紫菀着实觉得那没什么好说的,甚至觉得被吓出一身汗的自己难看死了,她看了眼自己的腿和胳膊,“从明日起,本宫得好好锻炼身体了。”
以后在皇帝面前做戏,下意识的生理反应不能掩饰,可如果她加强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遇到危机时能救她一命吧。
而且她再也不要像今日这样丢脸了,硬生生将回娘家的喜事玩成提心吊胆的练胆之旅,她可真够出息的。
“妾身跟娘娘一起吧。”婉嫔实在放心不下。
“那好啊,就一起练八段锦吧。”
魏紫菀轻轻吐出一口气,她修身养性的功夫还差远了,就当是挑战吧。
如果有一天她能回到原来世界,她可以考虑当演员了。
……
乾清宫,寂静无声。
乾隆帝嘴角微微上扬,似是心情好极了,在慢慢批改奏折。
过来禀告的大臣发现万岁爷今日心情出乎意料的好,也跟着放下一颗心。
不曾发现的是,皇帝笑意不达眼底。
……
“额娘,我们去找贵玛嬷吧!”和静朝着额娘撒娇,魏紫菀笑道:“好啊。”
她或许能跟过来人取取经。
寿康宫,裕贵太妃看到小孙女时心里乐开花,“又过来找贵玛嬷了,你这孩子真是缠人。”
“贵妃,你脸色怎么这样难看。”她看到贵妃时不禁担心起来,用手背贴在贵妃额头上,好在不烫。
魏紫菀慢慢地靠近她,搂紧她,像是在抱着自己的额娘,裕贵太妃愣了一下,回抱着她,让人将和静抱下去,“怎么了,跟贵额娘说说吧。”
魏紫菀迟疑地摇了摇头,“我没事,我在宫外见到我阿玛额娘了,我高兴坏了,就是没能抱一抱我额娘,现在见到您,我就想到我额娘了,我想抱一抱你。”
“你这孩子,想抱就抱吧,贵额娘就在这呢。”
魏紫菀合上眼睛,身体慢慢下滑,头枕在裕贵太妃腿上,头仍是有些痛,但没刚才痛了。
人一旦受惊过度会精神衰弱,她过了这阵子就会好点了,“贵太妃——我以后可以在没有其他人的时候,叫您一声额娘吗,您就是我在宫里的额娘了。”
“当然可以。”裕贵太妃的声音轻柔的像是在哄孩子。
第107章 第107章二合一
“哀家平生没有女儿,你要是成了我女儿,我能有这样一个漂亮的女儿,那得高兴坏了。”
魏紫菀心里道,她也很高兴,就是现在什么力气都没有,闭上眼睛就想睡了。
裕贵太妃不知贵妃身上发生何事了,但她总归猜到贵妃身子不适,她拍着贵妃后背的手越发轻缓。
直到贵妃睡去,她给贵妃身上盖好被子,这才退出去。
跟心腹奴才谈起这事,“看紫菀模样并非是思念娘家人吧。”
好几年没看到娘家人,突然看到肯定是激动的,只是没有上手抱自家额娘罢了,不至于这么难过,都多年没见过自家额娘了,那段难忍的日子都能熬过去,现在不可能见了人反倒更伤心难过了。
裕贵太妃断定道:“紫菀身上一定是发生哀家不知道的事。”
是皇帝?还是儿女?或是家族?
裕贵太妃看多了贵妃游刃有余的模样,能难为贵妃的,一定是皇权这种东西,毕竟家族族人出息,儿女孝顺,若非皇权,也没什么能威胁到贵妃了。
裕贵太妃不禁想到了皇帝,“但愿是哀家多想了,我还真不愿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降临到紫菀身上。”
“娘娘,咱们说点开心的事,您看到和静公主,不得多笑笑。”
“哀家天天都笑,不过看到那孩子,确实更开心了。”
裕贵太妃捏着鼻梁,一种不安感弥漫心头,即便是见到孙女
的高兴,也被她慢慢压下去了,她跟奴才说了两句话就进屋里了。
看着贵妃睡颜,轻轻叹了口气,“睡吧睡吧,睡醒就是好日子了。”
入了宫守着这四四方方的宫墙过日子,没人能担保自己过得一定顺心。
可她总归是盼着贵妃顺心的。
她也盼着这后宫当中每个妃子都能顺心如意,即便她知道这是天方夜谭,既然人人不能如意,那她就盼着她最亲近的孩子称心如意了。
……
魏紫菀醒来时感觉身上暖融融的,头也不那么疼了。
果然面对焦虑最好的办法是大睡一场,“娘娘,您在做什么?”
“哀家在给和静这孩子捣鼓呢。”裕贵太妃正拿着件小马甲绣着,坐在她身旁,魏紫菀一起来就能碰到裕贵太妃了,两人脸挨在一块,还真似母女俩。
裕贵太妃忍不住笑了,“你这孩子怎么不睡久一点,哀家看你睡得不省人事,还给你点了熏香,哀家以前可从来不点这东西,嫌味道太重了,熏人!”
“额娘待我真好。”
裕贵太妃被这一声额娘叫得心软软的,“你这孩子说话这么好听,额娘听了高兴,以后没有外人的地方,你就叫我额娘好了,我喜欢听你这么叫我。”
“那额娘额娘额娘。”魏紫菀连叫了三声额娘,语气甜腻,双手搂上她,“您就是我的好额娘,是我在这世间第二要好的额娘。”
“欸欸欸!”裕贵太妃也连应了三声额娘,“既然你将我当额娘,我也不怕将你当闺女,我平生就弘昼一个儿子,再加上皇帝也就两个儿子,你当我闺女,我心里高兴,也将你当自己人,你要是有什么烦心事就跟哀家说好了,哀家这张嘴可严实了。”
她笑道:“过去齐姐姐过来跟我说她心里话时,我可谁都没说过,还有熹姐姐、谦妹妹,她们说,我只管听,谁想从我嘴里撬出一个字,想都别想。”
魏紫菀闷闷笑了,“这个我知道,额娘号称千杯不醉吧,听说额娘不管喝没喝醉,喝多了就二话不说倒头就睡,从不多说一句话的,都说酒品见人品,额娘酒品这般好,必然人品贵重。”
裕贵太妃被她夸得心里高兴,越发感觉到这闺女和儿子的区别,儿子闹心慌,闺女就是这么贴心,说的话太中听了,她听了多高兴,“一般一般,我就跟先帝喝过酒,先帝就没拼过我,跟先帝比人品贵重,哀家比不过的。”
她谦虚又高兴地摆摆手。
“这还不算厉害?”魏紫菀顺着她意思道:
“像额娘这样的人,平生谁遇到额娘都是幸事,谁让额娘生来就是贵人命,这贵人可不是指您的身份,而是指您的性子,您人品贵重,所以不管是谁,遇到了您就只有高兴的份,遇到难事了,您一句话就能帮人解惑排难,遇到坎儿了,您又是头一个振作起来的,别人被您拉一把,那可不就是命中有福才遇到您这位贵人吗?就算咱们没难事没坎儿,见到您整天乐呵呵的,咱们胃口也好了,多吃两碗饭,延年益寿,您不是贵人还能是什么?”
裕贵太妃头一次被夸得这么厉害,她想说自己没这么厉害,但话还没说出来,嘴角就不住往上翘了,人太高兴了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心情热烈,情绪高涨,恨不得现在就带着她的好女儿到处炫耀。
瞧瞧,瞧瞧,这就是哀家的闺女,亲生的!从哀家肚子里出来的!
不然说话咋这么中听,太舒服了,哎哟哎哟,她早知道就拉皇太后过来了,让她看看她这好闺女啊,说话太好听了,一看就是对准她身上的长处来的。
她就说她人品贵重,就快跟先帝爷肩并肩了,咋生出来的儿子就这么放浪形骸,原来是还有个女儿等着她,她女儿也是个人品贵重的,天生就该是她女儿。
“你小嘴怎这般甜,哀家被你甜的心肝都在喊着舒服了。”
魏紫菀抿了抿唇,笑道:“额娘,您舔舔您嘴唇。”
她伸手就将一旁的蜜枣掰开,将蜜枣涂在她嘴唇上。
裕贵太妃依言舔了舔嘴唇,“还挺甜的。”
“自然,您舔一口您的嘴唇,就知道有多甜了,由您这张嘴说出来的话,那必然中听,女儿都叫您一声额娘了,女儿说话有多甜,您说话只会比女儿甜成千上万倍,您在宫里人缘这般好,少不了您人品贵重、说话好听,女儿是有多幸运才遇上您这位好额娘啊。”
“哎哟。”裕贵太妃心里更高兴了,这多会说话,就该是她女儿。
“额娘,往后女儿想经常过来找您好不好,您也知道,女儿十多岁时就进宫,离了自己的亲生额娘,现在女儿认了您做女儿的亲生额娘,这辈子都只想留在您身边了,女儿离不得额娘。”
“是啊,你都进宫快十年了,哎哟,这么小的年纪就进宫,让哀家看看,当年受了多少苦。”
裕贵太妃被甜言蜜语迷了眼,恨不得捧着女儿的脸蛋和手脚仔仔细细看清楚有没有留下干活的伤疤。
魏紫菀也任由她看着,即便腮帮子被挤得有些歪了,但这不要紧,这是她新鲜出炉的额娘对她的关心和爱。
她决定好了,她不该继续陷在对皇帝的惧怕中。
这样她要怕到什么时候。
她伺候皇帝近十年了,给他生了三个孩子,养了四个孩子,这些年的情绪价值给到位了,即便她确实通过皇家权势占了不少便宜,但皇帝也没吃亏。
要是皇帝恨她怨她,谋而后动想算计她,那就来吧,这辈子就当她注定命短,早死早超生。
她现在就奔着当太妃来,她要跟裕贵太妃处好关系。
她连皇帝这么难伺候的、要求真心的人都能伺候好,她没理由跟裕贵太妃处不好关系。
她不光要跟裕贵太妃处好关系,她还要跟皇太后好。
她要成为妇女之友,有这些长辈在,她也算是有了归处。
她这辈子她就不认命了!
……
自从这日之后,魏紫菀每天都往寿康宫去。
她不争宠了,后宫多出好多得宠的妃子,都是新人。
其他高位极其费解。
慧妃蹙眉,“以贵妃的姿色还远不到要失宠的时候,就算贵妃算不上八面玲珑,但她能讨好皇上近十年,没理由一朝失宠。”
她说起后半句话情绪有些复杂,她怎么感觉不是贵妃失宠,而是贵妃在避宠,皇帝不是没有去过储秀宫,但每次去储秀宫时,贵妃总会先一步到寿康宫。
这样下去,没人看出问题那才是假。
这贵妃避宠了,皇帝最近脾气都不大好,这脾气不好了,遭殃的还是后宫妃子和朝廷臣子。
那些得宠的新人也就看着得宠,皇帝在她们房里呆一会儿,就起身走人了,好似只是用她们来气贵妃似的。
“本宫搞不懂贵妃想做什么了,也搞不懂万岁爷的意思。”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真觉得这宫里发生的事让人头痛,她儿子跟八个皇子成天厮混,不管她怎么罚怎么说,都不听她的话,将一切消息都埋在心里不说。
而贵妃原本看着挺理智的,怎么做出避宠这种事了。
……
不管后宫妃子怎么猜疑,魏紫菀确实过得风生水起。
她带着两个女儿在裕贵太妃和皇太后之间游走,心情快活,头一次发现抛开皇帝不说,她讨好两位长辈是真的开心快活啊。
两位长辈不会要她十成十的真心,只要她和两个女儿的陪伴就好。
而她也不用用假意蒙骗皇帝,让皇帝误以为是真心。
可真心这种东西她这辈子都给不了皇帝,她不觉得自己的真心脏成这个样子,看着皇帝隔三差五宠幸后宫妃子,她还能傻乎乎觉得皇帝对她都是真爱,也还能觉得自己对皇帝真心实意。
真爱这种东西说着说着可别将自己给骗了,到目前为止,她对皇帝起的爱意全都是因为他
的身份地位。
没有皇帝,她的孩子不会是皇子公主,她也不会是贵妃,魏家族人不会有出息,她和她的亲人不会锦衣玉食。
不然她当初何至于跟自己年长十多岁的皇帝‘谈恋爱’,就算皇帝模样再好看再英俊,等皇帝老了后,她还年轻,这本来就是权势和美色的交易。
只是伪装成一场真心相遇了
她不爱皇帝,真心不爱。
说得再多也不爱。
皇帝也不爱她,皇帝只是习惯了她。
等远离了她,就习惯没有她了。
所以没有的东西她要怎么给皇帝。
“额娘,您吃。”和恪捻起点心亲自喂额娘吃。
和静也嚷嚷道:“我也要我也要,妹妹喂完到姐姐!”
魏紫菀笑眯眯点头,将她那块点心咬了一小口,再轮到姐姐那块点心的一小口,再往后喝了一杯茶清清嗓子。
她不是非常爱吃宫里的点心,这些甜点心总是塞嗓子眼的,她还是喜欢吃肉干喝奶茶。
“你们吃完了是不是忘记一件事了?”
“嗷?”和静傻愣愣地看着额娘。
和恪无奈叹气,小小的人儿摊开双手,“姐姐,你忘记还有皇玛嬷和贵玛嬷了。”
“对哦!”和静赶紧将点心都塞到嘴里了,腮帮子一鼓一鼓的,还在嚼着,看起来格外鼓,也格外好捏,魏紫菀忍不住将手探过去。
和静嚼着嚼着将腮帮子凑过去,“额娘,腻蹑吧。”
瞧瞧这孩子说话都不清楚了,还上赶着让额娘捏腮帮子,多孝顺的孩子。
魏紫菀再一次被女儿感动,轻轻地在她脸上捏了一下。
叹道:“真好捏啊。”
“额娘,我的也能被你捏。”和恪大口吃完点心,又喝了口水清清嗓子,拍了拍胸膛,“我不吃东西,额娘捏多久都行。”
“真好。”魏紫菀心里太感动了,双手左右开弓真在女儿脸上捏了十多下,好舒服的手感,果真不愧是小孩子的皮肤,就是好捏。
裕贵太妃在一旁看得眼热,“哀家的好女儿,什么时候轮到哀家捏一捏。”
魏紫菀极其大方,将小女儿抱起来,“来,贵太妃,您尽情地捏,捏多久都无碍,这孩子累了会说的。”
和恪被自己额娘一股脑塞进贵玛嬷怀里,她有些茫然,但并不抗拒贵玛嬷的怀抱,她自个儿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没忘了刚才的要事,拿起炕桌上一块点心,乖巧贴心道:“贵玛嬷,和恪喂你吃点心。”
“哎呦,果真不愧是哀家的好孙女。”裕贵太妃将小孙女抱起来,猛地亲了好几口,“哀家的好孙女,真乖,哀家可喜欢你额娘,也可喜欢你和你姐姐,还有你两位哥哥了。”
和恪被亲得身上痒痒的,忍不住缩起来,又笑嘻嘻的,“和恪也喜欢贵玛嬷,额娘喜欢贵玛嬷,七哥九哥也喜欢贵玛嬷。”
“你这话中听!果然是哀家的好孙女。”
裕贵太妃心里美滋滋的,她说话好听,她女儿说话也好听,轮到她孙女这里,那也是小小年纪就习得她们母女俩的真传了,说话那叫一个动听,说到她心坎里了。
皇太后在旁心里酸溜溜的。
也不知怎么回事,她才是贵妃正经的婆婆,贵妃不讨好她,反而专心讨好裕妹妹了。
连带着两个小孙女也更喜欢亲近裕妹妹,喂点心时也头个想到裕妹妹,她这心里听着不是滋味啊。
她忍不住轻咳一声,“你们什么时候这般亲近了,你还叫贵妃女儿。”
裕贵太妃理直气壮,“她也是哀家儿媳妇,常言道一个女婿半个儿,那一个儿媳也是半个儿,贵妃是哀家女儿有何错,哀家还嫌平时叫贵妃女儿叫得少了,哀家就该早早认了贵妃这个女儿才对,你说对不对,紫菀。”
裕贵太妃新认了女儿,有意在皇太后卖弄。
魏紫菀看出裕贵太妃的心思,忍不住笑了笑,也配合她的卖弄,“是,额娘,您啊,是女儿最亲最亲的额娘之一了。”
“听听,姐姐,您听听,妹妹的女儿多好啊,您羡慕也来不及。”
皇太后看得目瞪口呆,又看着贵妃对裕贵太妃毫不避讳的亲近,这份亲近在她面前是从来都没有的,看得她不光眼热,心更热。
她也想让贵妃叫她一声皇额娘。
但是这个想法刚涌到脑海里,便一下子被熄灭了所有热情,在宫里,只有皇帝和皇后以及先帝皇子和福晋才能叫她一声皇额娘,要是贵妃这样叫她,被别人听进去,那就是犯了规距了。
贵妃愿不愿意叫她是一回事,被皇帝听到了是另一回事。
她这个儿子看着是挺孝顺的,但是触及规矩和前朝之事,孝顺一词都得摆在他皇权之后,她不能乱了规矩,要是让她儿子以为贵妃心大了,那就不妙了。
固然她对贵妃有种种不满,也觉得贵妃的不乖顺可恶,但人心并非磐石,贵妃这些日子天天带着两个孩子来陪她和裕妹妹。
都顾不上自己恩宠了,这份孝心,她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
不然大好年华的贵妃何至于将时日浪费在她们两个老人家身上,又不是不得宠,也不是颜色没了。
裕贵太妃倒是隐隐猜到贵妃的心思。
但她性子本就爽朗不拘,贵妃想利用她达成目的,她也乐得庇护贵妃一回接一回。
不为别的,就为贵妃叫她的一声“额娘”,人生在世,就图一个开心欢快就好,一辈子眨眨眼睛就过去了,想太多无用。
况且贵妃除了一开始目的不纯,对她是真心的好,会说好听话逗她开心,会带着两个孩子过来看她,日日陪着她,亲如母女。
她不就是护着贵妃吗,贵妃来多少回,她就护着多少回。
只盼着贵妃的做法有效果,贵妃既然不盼着恩宠了,那她就替贵妃祈祷一回吧,就盼着皇帝对贵妃的心思淡下来。
紫菀有儿有女又有地位,即便没有帝王恩宠,这辈子陪着她,她有生之年想要护住贵妃并不难。
裕贵太妃被小孙女喂着点心吃的同时,心里给自己打气。
告诉自己尽量活久点,长命百岁,贵妃愿意付出真心陪她这位老人家,她也得好好养着身子,能多庇护贵妃几年,就多庇护几年。
魏紫菀到底是注意到皇太后眼巴巴的眼神了。
将大女儿拎起往皇太后怀里一塞,“好女儿,去哄哄你皇玛嬷吧,你还没给你皇玛嬷喂吃的呢。”
和静性子实属热情,一听皇玛嬷还没有吃点心,立马屁颠屁颠过去捻起点心就要往皇玛嬷嘴里塞去,皇太后堪堪张大嘴巴就被她塞了满口点心,差点呛着。
好不容易平复这口气后,和静下一块点心接踵而来,好在一旁的奴才拦下了。
皇太后嘴里嚼着点心,看了眼一小口一小口动作轻柔地喂着裕妹妹的小孙女和恪,又看了眼一大口一大口不拘小节往她嘴里塞点心的大孙女和静。
莫名觉得自己被比下去了,当然,她不是会迁怒孙女的性子,她顶多是拎起小孙女,抖了抖,将她手上的点心屑都抖干净,再将和静手中的点心拿走,自己亲自做示范。
“和静啊。”
“皇玛嬷,和静在!“小孩认真看着她,皇太后顿时感觉自己被重视了,说话语气愈发轻柔了,“和静啊,皇玛嬷教你怎么喂人吃点心好不好。”
“好!”和静举起小手,眸子尽是兴奋,这可是皇玛嬷头次教她东西,她先学了再教给妹妹,她们两姐妹一定是宫里最厉害的公主了。
“你看皇玛嬷的动作,吃点心是不是都是轻轻张开嘴,一口接一口慢慢地吃的。”
皇太后轻轻咬了一小口点心,和静眼巴巴看着,好想吃点心啊,不对!她要认真听皇玛嬷教她学东西。
和静甩了甩脑袋,继续认真听。
但是她眼睛不自觉落在皇太后手中那块点心上,馋的口水快流出来了,魏紫菀轻声在一旁说道:“擦擦。”
和静立马掏出帕子往嘴上擦了擦。
皇太后哪会看不到和静手上那些动作,但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小孙女着实听话乖巧,不就是馋了点吗,小孩儿都这样的。
与其说这孩子馋吃的,还不如说这孩子听话乖巧,哪怕馋成这个样子了,还能克制住自己,认真听她讲话。
也就在这时,皇太后才对和静这孩子升起不浅的好感。
过去她只养过和恪这个小孙女,即便知道和静是和恪的同母姐姐,贵妃养出来的孩子不会差的,可这亲手带大的孩子自然不是其他孙女能比的。
她对和静的态度跟对其他孙女没多少区别。
可这会儿,她知道和静也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对这孩子的喜爱更甚从前。
“听哀家说,等你学完了哀家就给你吃点心。”
“好耶!”小和静高兴道。
“咳。”皇太后再次举起点心,“你看好啊,就这样一口一口地吃着,才不会咽着对不对。”
“我明白了,皇玛嬷。”小和静高高举起小手,“我现在重新给皇玛嬷喂点心,不会像刚才那样不小心了。”
皇太后满意地点点头,这回,小和静举起点心的小手无比轻柔,轻轻地递在皇太后嘴边。
皇太后笑眯眯轻轻咬了口到嘴的点心,“嗯,好吃,哀家孙女亲手喂的点心,就是格外的好吃,真香啊。”
小和静被夸得小脸红通通的,小手都不知往哪儿摆了,“皇玛嬷,你继续吃,等吃完了我再喂你吃!”
“咳,皇玛嬷现在不饿,就是有点渴。”
小和静是个聪明孩子,立马就反应过来皇玛嬷想喝水,转身就去端来水,那小手可稳了,茶水满满当当的,小和静格外小心,魏紫菀暗暗为女儿加油。
就这样,小和静慢慢地走,皇太后看着也跟着提心吊胆了。
裕贵太妃更是瞪大眼睛,“这孩子手真稳,一看就是手脚利落的孩子。”
小和恪也在心里给姐姐打气。
一步、两步、三步,小和静慢慢将茶水端到皇玛嬷面前,眼睛亮晶晶的,“皇玛嬷,您快喝!”
“欸,哀家看到了,哀家这就喝。”
皇太后恨不得将孩子抱起来重重亲一口,事实上,她也确实这么做了,她将小和静抱起来,狠狠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又一口,像是在跟裕贵太妃炫耀似的。
在亲完十来口后,还看了眼裕贵太妃,看得裕贵太妃心里好笑,嘴上也乐得捧着她,“熹姐姐,您可真厉害,和静这孩子多喜欢你啊,看得哀家心里酸溜溜的。”
皇太后哼了哼,“那是当然,哀家的亲孙女,不亲近哀家还能亲近谁。”
她这语气极其兴奋、热烈,可能她自己都没发现她对小孙女的态度发生截然不同的变化。
从前她对后宫非嫡出子嗣百般忌惮,总觉得自己这个身份亲近这些庶出的孙子孙女不好。
也就是在养了和恪一段时日以后,觉得和恪在自己心里地位有些微不同了,再加上贵妃那时候不愿意将孩子给她,让她生了恼气,对和恪更看紧了,这才导致和恪这个孙女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跟其他庶出孙子孙女隔开了。
都跟嫡出子嗣没多少区别了。
而如今和静讨人喜欢的小脸殷切地看着她,要是她这样还不被打动,那她的心该有多狠。“和静啊,你跟和恪都是哀家最疼爱的小孙女了。”
和静眼睛亮亮的,也黏黏糊糊道:“皇玛嬷,你和贵玛嬷也是和静心里最喜欢最喜欢的玛嬷了。”
和恪也跟着凑热闹,举起小手,“还有和恪,和恪也最喜欢皇玛嬷和贵玛嬷两位玛嬷了!”
“哎哟。”裕贵太妃嘴角上翘,她感觉这会儿她不说点好听的话,就不趁兴了。
她发自内心道:“和静和恪和婉你们三个孩子,是哀家心里最疼最疼的孙女了。”
和恪晃了晃小腿,心里高兴。
她知道和婉姐姐是谁,是裕贵太妃的亲孙女,她见过和婉姐姐,她也很喜欢很喜欢和婉姐姐。
魏紫菀看着她们祖孙四人相处愉快,心情也跟着美妙起来了。
果然,不用应付皇帝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觉得快活极了。
她敛下眸底种种情绪,在意识到皇帝因为她一番神态而对她变了眼神时,她就无比清楚地意识到,所谓皇帝宠爱,不够如此。
她这辈子,已经无心力讨好皇帝了,就当她近十年的讨好给她留下的影响太深了吧。
她实在无法去亲近皇帝,特别是在日复一日想起皇帝在马车上那抹恨不得将她杀了的眼神时。
这叫她怎么不惧怕皇帝。
她给他生了三个孩子,养了四个孩子,哪怕是这样,他也能对她存了怀疑。
这只能说她自己没运道,生来就是这种命数,她就不该一开始就贪图皇帝宠爱——
可从一开始,就注定她前路难走,不是皇帝也会是其他男人,没有高贵妃也会有其他高位。
她大概是顺风顺水多年,才忘了一开始的后宫高位有多排挤低位妃子出头。
成为宫妃这条路,她不走也得走。
第108章 第108章第一更
魏紫菀没有一直被不知名的情绪困扰。
像她这样的人本就是天生性子活泼,不被外界环境影响的,以至于她一双儿女被她养成同样活泼不见外的性子。
大不了就是伸头一刀。
在皇帝还没决定动她之前,她想怎么快活就怎么快活,看在她两双儿女的份上,皇帝不至于会动她娘家人,况且她娘家人是打从一开始就什么都不知,以为她和皇帝在一起是顺水推舟的。
唯一会被影响的只有她后半生的命运罢了。
可她决定快活了,她何必非得讨好帝王。
也就是那样啊,她深深叹了口气,那抹恨不得将她杀掉的眼神,让她无法忘怀啊。
她突然笑出声,还是觉得帝王的情意可笑之极。
“贵妃,你还年轻,大可将儿女之事交给哀家和裕妹妹。”皇太后想了许久,才说出这番话。
以她不愿理会后宫妃子的性子,她不该劝贵妃这些话的。
她坦言道:“皇帝跟哀家说过,你一双女儿都留京,君无戏言,你不必过来寻哀家了。”
皇太后至今还以为贵妃又担心起公主抚蒙一事,见她态度软化,又来讨好她,只是这事已经定下了,她不好一直让贵妃过来,有一对小孙女就够了。
她儿子生性凉薄,心意说变就变,贵妃近十年得宠,但是最近皇帝去寻新人的次数渐多,她还真怕贵妃失宠,这些日子宫里的风向也变了,那些新人总是闹得慌。
贵妃要是失宠了,她总觉得心里不大舒坦,也为贵妃不争气恼怒。
明知道自己家世不高,凭借宠爱和子嗣才稳坐贵妃位,可若是仔细论来资历和子嗣,嘉妃和纯妃都有两子,并且是潜邸旧人,慧妃生有龙凤胎,还是侧妃出身,娴妃无子,但是侧妃出身,而且皇家确确实实对不住她。
皇帝妃子和儿媳对她下手,也形同让皇家背锅了。
贵妃的地位并不比她们稳固多少,只是因为皇宠才让自己处在皇后之下的第一人身份,贵妃要是落魄了,她就不习惯了。
近十年都是无人敢得罪的地位,要是被新人或是旧人拉下来,她看着也不得劲。
贵妃也不该是落于下风的地位。
皇太后真是恨铁不成钢,当年贵妃对上她的底气去了哪儿,这些日子那些新人可得蹬鼻子上脸了。
魏紫菀笑道:“多谢太后娘娘帮妾身说话。”
想来皇上能让和恪也留京,有皇太后帮忙说话的缘故,这句话彻底稳了她的心,既然君无戏言,皇帝不会欺骗自己亲娘,她一双女儿都能留京了。
“只是太后娘娘是不是不喜欢妾身了,不愿意妾身过来寻您,陪您说说话了吗?”
她手指攥紧,用力咬住自己的腮,眼睛一眨不眨望着皇太后,那可怜劲啊,看得皇太后心里直抽抽,差点就说自己没这个心思了,就贵妃会多想,要是她不愿意她过来,早就用各种借口推拒了,何必还让贵妃进屋,真当她这里是好进的吗?
但在关键时候,皇太后还是克制住自己将要脱口而出的话。
“哀家没拦着你过来,只是你作为妃子,不可心思都在哀家身上,伺候好皇帝,为皇家开枝散叶是你该做的事。”
魏紫菀久久不语,突然问道:“太后娘娘,您觉得妾身生下一子两女算不算为皇家开枝散叶了?”
“如何不算了?”皇太后反问道,她对贵妃问她这话的感觉就是奇奇怪怪的,但这不妨碍她老老实实回答贵妃。
是啊,皇太后都觉得她为皇家开枝散叶了,可为何皇帝还能对她起杀心,她做错什么了。
魏紫菀面不改色继续问道:“太后娘娘,那妾身问您,妾身这
近十年来可将万岁爷伺候舒心了?”
皇太后有些不耐烦了,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她仍是耐心道:“皇帝什么脾性,哀家最清楚,你要是做不到让他顺心,他也不会宠你近十年。”
所以啊,快十年的时光抵不过一瞬间有关真情假意的辨认。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魏紫菀这下是真的不被皇帝迷惑了,她心情颇好地笑了笑,“我的好娘娘,我大儿子都要成家立业了,我也不好继续霸占万岁爷恩宠啊,您看我为万岁爷生儿育女,又霸占万岁爷恩宠近十年,万岁爷子嗣少,我总得让那些新妹妹得宠吧,让她们为皇家开枝散叶,我就陪在您身边吧。”
她挺欢快道:“等永琮有了孩子,我带着您曾孙过来看您。”
皇太后被她这段话惊着了,贵妃在说什么糊涂话,哪有人嫌恩宠多的,还想将恩宠推出去。
什么子嗣长成了,自己不好霸占帝王恩宠这种话都说出来了,皇太后看了眼贵妃愈发漂亮的脸蛋,跟多年前相比不减半分风韵,还多出一种身处高位才能养出的贵气。
这样的脸再过十年也轮不到新人争宠。
皇太后总算意识到贵妃跟她儿子发生什么事了,而且这种事直接让贵妃断绝了争宠的念头,她直言道:“发生什么事了,你跟哀家说说,哀家说不定能帮你。”
魏紫菀眼皮跳了下,“娘娘多想了。”
她颇有些深沉地说道:“娘娘,您愿意帮妾身说话,妾身也不忌讳跟您说真心话,裕贵太妃也是真心待妾身的,妾身也不忌讳太妃娘娘听到这些话。”
皇太后忍不住笑了,“你何时这般喜欢逗人笑了。”
“这可不是逗人笑的话,”魏紫菀笑了笑,“妾身想和静和恪两孩子已经定下是留京的婚事了,永琮永璐两孩子也已经有了嫡福晋,万岁爷还册封他们爵位。”
她来到皇太后身边,如同小女儿般枕在她膝上,“妾身现在什么都不求了,确确实实想着让那些新人得宠,让她们为皇家开枝散叶,而妾身就陪在您身边可好?”
皇太后望着她,腿上柔软温暖的触觉传来,她叹了口气,“罢了,你不愿说理由,哀家也不逼着你,看裕妹妹的意思,大概早就被你这套做法迷惑住了,她惯是心软的。”
“那娘娘您可心软?”
皇太后指尖动了动,伸手拍了拍她后背,“你既然不愿,哀家也不能逼你。”
看在贵妃确实为皇家开枝散叶的份上,她就容忍贵妃这一次次的越矩之言了。
放眼后宫,有哪个妃子能不愿意伺候皇上。
就连妃子到了岁数不能再生养,都得帝王恩赐才能免了生养之痛。
可贵妃毕竟是骄傲的,能让她讨好她,不念着帝王恩宠,可见是有事情确确实实伤着她的心了。
天恩浩荡啊……皇太后不知为何想到了先帝。
想到了被先帝宠爱过的齐妃和年贵妃,两人都是极美的颜色,可惜一个色衰失宠,一个身体娇弱,都那样,不如她运道好,走到最后。
她是大清的皇太后,而她们早就黄泉枯骨了,可是不论岁数,她们也确确实实得意过,确确实实曾一度以为主子爷的位置能传承给她们儿子,若非她有一个儿子,她这辈子都不如她们。
而如今,看着一个像极了年轻时的年贵妃的女人在她面前祈求垂怜,她突然就意识到为何先帝会将年贵妃她们放在心上了,这让她怎么忍心。
“多谢娘娘。”
魏紫菀闭眼假寐,心里清醒极了,她还是有希望的,如果她最终能过帝王这一劫,她就信一回佛吧,让佛看到她的诚心诚意,顺道,如果佛真有仁心的话,就让她回到她原来那个时代吧。
这个时代她的儿女皆有归属,即便有一日她回去了,她相信永琮一定会照顾好弟弟妹妹的。
她本来也是无意间闯进这个时代的。
她付出了这么多,她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却抵不过皇帝那一眼让她心神俱裂,她那一刻起了对皇帝的无尽惧意,以及隐藏在害怕之下的……杀意。
她都这样努力活着了,居然还有人想杀她。
这个人还是她孩子的爹,她名义上的夫君,太可笑了。
……
乾清宫,听到奴才禀告贵妃去了寿康宫,并且皇太后命人给贵妃收拾出一个房间时,皇帝处理奏折的手顿住了。
“皇太后没让贵妃回去?”
“回万岁爷,贵妃今晚要在寿康宫住下。”
他将奏折一掷,心情愈发暴躁,九个儿子的事还没弄清楚缘由,他和贵妃却离得越来越远了,贵妃难道就不想找他解释吗。
故作不知,贵妃明知道他已经猜到了吧。
不然也不会在他抱起她时,身体太过柔软了,对他一点都不设防,从前可不见贵妃这样。
从前哪怕是他再亲近她,在碰到她时,总会身子下意识一僵,他以为是贵妃不大习惯跟人接触,可他现在才明白,原来是防着他啊。
就是在防着他啊。
乾隆要被气笑了,他待贵妃真心实意,可贵妃居然在防着他,她居然在防着他!
没有比这更可笑的事了。
贵妃凭什么要防着他,他看她待儿女上心,待婉嫔颖贵人两个妃子也上心,他以为她对谁都是这样善解人意的,而他在她心里面的地位尤其不同。
但结果儿女、妃嫔、太妃都能在贵妃心里留下痕迹,就是他不行。
他是被贵妃防着的人啊!
他被贵妃防得死死的,他想说凭什么。
凭什么贵妃只这样对他,他没有做过对不住贵妃的事吧。
他可以以为他察觉到的事情是假的,他也能相信贵妃待他的真心是真的,可贵妃实在聪慧,意识到他的不对劲了,打那之后的事情便再也由不得他自欺欺人了。
第109章 第109章更新来了
他意识到,贵妃对他无心。
这个事实如同无法挣脱的梦魇死死缠着他。
乾隆嘴角扯了扯,真心无趣,贵妃难不成以为他非她不可了。
可是下一刻让他想起别的宫妃,他又不愿意让她们过来,这地方只有贵妃才能来。
他眉头蹙起,着实觉得这样的自己可笑之极,不过一个妃子,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还能顺手将她小弟变成白身,还有她大哥、阿玛和二哥,以及魏家也能在他一己之念下不复从前欣欣向荣的状态。
可是这样她会不开心的吧。
甚至会恨上他。
他突然沉默了,可让他就这样心甘情愿认了贵妃心里没他的事实,他心里恨、也不甘心。
但事实是,贵妃真的不将他放在心上。
他心里突然散了拿其他宫妃让贵妃生气的心思,如果贵妃不在意他,又何来的生气,反而弄得他哪哪都不舒服。
就看谁熬得过谁,他想看看贵妃能忍到什么时候。
既然贵妃存心讨好他,为了家族、为了子嗣和地位,那么将来总有要求到他身上的地方,像是和恪的婚事,他还未告知贵妃,和恪将要留京一事,想必以贵妃在乎孩子的心性,总有一日会主动找上他。
他这回绝对不理会贵妃了。
“可查到阿哥们了?”为了不再想贵妃的事,乾隆干脆将心思都放在自己那些儿子身上。
他甚至隐隐松了口气,他这是有别的要事缠身,他不是在跟她赌气,他不会在意任何一个妃子,不过是贵妃罢了。
他不在意贵妃。
“回万岁爷,据奴才细查,这事好似跟皇后娘娘有关。”
“皇后?”乾隆微微眯起眼睛,“皇后又做了什么事?”永璜之后,莫非她又搬弄手段了?
“万岁爷,皇后娘娘似乎与富察氏一族私下有往来。”
乾隆这下绷不住了。
富察氏一族是皇后母族,私底下有往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只不过,能让奴才这么说的,也只能是往来的不是什么好事。
后宫之主要是存着算计人的心思,和家族结盟,有些事摆在明面上,
便是皇后对不住这后宫之主的身份了。
“给朕仔细查。”
……
“七哥,你说额娘这段时日怎么不跟皇阿玛好了。”永璐犹豫半响,总算憋不住了。
“额娘喜欢接近皇阿玛,或是喜欢跟皇玛嬷她们相伴,都是额娘的事,好不好的,也不是很重要了。”
永琮打了个哈欠,继续奋笔疾书,皇阿玛最近奇奇怪怪的,大概是被他们兄弟九人气狠了,给他们布置的功课又重又杂,写不完,根本写不完。
“可是有些人总觉得这样能拉下额娘的恩宠。”永璐蹙眉,他跟七哥一个心思,都觉得额娘开心就好,只是他看不过眼那些自以为额娘失宠了就能接替额娘宠妃身份的妃子们。
无论额娘有没有宠爱,有他们这些儿女,以及魏氏一族,轮不到她们张扬,再说了,额娘也不是任由她们捧高踩低的,额娘无论有没有宠爱,都是贵妃,何况其他高位失宠多年,难道她们失宠了就不是高位了。
何其荒唐可笑,要是她们出现在额娘面前,定然一个声都不敢吭,只是仗着额娘不理会后宫事才传出那些似是而非的话。
听到九弟这话,永琮停笔,将毛笔攥紧,眉头蹙起,“只要额娘觉得开心就好,额娘喜欢皇阿玛的恩宠,自然会跟皇阿玛亲近,可若是额娘没这个心思,去亲近皇玛嬷贵玛嬷她们,爷觉得不算大事,永璐,她们要有能拉下额娘恩宠的能耐,早就得了恩宠了,更不用说这些恩宠还是额娘先不要的,她们拾起额娘不要的恩宠,反而说额娘不是,但凡是个知道这事的人,都会被这话逗笑吧。”
真的不算大事,他们这些儿女长大后,还不能作为额娘的靠山吗?
没理由让额娘一辈子对皇阿玛死心塌地吧,他也不是怂恿额娘对皇阿玛死心,可是额娘最清楚自己做的是什么事,能讨像皇阿玛这样性子的帝王,额娘付出的心力肯定不少,既然额娘不愿意讨好了,转而去讨好皇玛嬷。
他觉得没问题,额娘喜欢就好,前半生额娘庇护他们长大成人,后半辈子也该他们庇护额娘,让额娘做什么事都能随心而为,包括不在乎皇宠这种在外人眼中惊世骇俗的事。
其实说到底,魏氏一族的族人都很努力,又不像其他妃子的母族要皇阿玛提携,就算是小舅舅的蓝翎侍卫一职,没有皇阿玛的提携,小舅舅凭借自己的能力迟早会当上三等侍卫,再往前,也能当上朝中高官。
况且以皇阿玛的性子,不可能提携毫无用处之人。
所以说,魏氏一族用得上皇家权势的地方不多见,就连表妹的赐婚,那都是九弟主动要求的,额娘没有要依赖皇阿玛的地方了吧,至于贵妃的地位——额娘这么多年为皇阿玛生儿育女,说句难听的话,要是连一个高位都没有,额娘早就对皇阿玛死心了,皇阿玛也不会在后宫顺心多年。
再说了,其他妃子生儿育女都有高位,凭什么他额娘不能有。
往后,这对帝妃如何,不复过去恩宠了也好,或是皇阿玛有了新宠也罢,他总不会让额娘受委屈的。
当儿子的要是连这点都做不到,也就枉为人子了。
永璐微微睁大眼睛,郑重其事道:“七哥,你说的话有道理,以后我就听你的了。”
永琮听出他这话的不对劲,将笔啪的一下撂在桌上,“永璐,你老实跟我说,你做了什么?”
永璐有些心虚,“我也没做什么,就是撞见她们和奴才嚼舌根,找个理由将她们奴才赏了耳光。”
她们奴才特地出现在他经过的小道上,要是他不知道有人想算计他,那真是枉费他听了好一会儿的“窃窃私语”了,她们想激怒他,让他为额娘做主。
可能是她们以为额娘失宠了,再激怒他,他就会不顾一切为额娘出气,她们受了委屈就能在皇阿玛面前控诉他的不是,让额娘愈发不得圣心,可他又不是蠢的。
随便找个借口训斥她们奴才就得了,至于她们本人,宫里有的是看人下菜碟的奴才。
额娘不惹她们,她们反倒上赶着,真当他没脾气了。
永琮听他将来事情的来龙去脉,眉头松开,“训了就好。”
他笑出声来,“永璐,你这手段也不过如此,她们觉得自己能耐,我们动不得她们,自有动她们家族的能耐。”
没事找事的,什么结果都得自己受着。
永璐不出声了。
永琮再度感觉不对劲了,又重重一拍桌,“你又做了什么,老实给我全部道来。”
“我、我就是伙同小舅舅将她们父兄绑去揍了一顿,还说有什么事找我算了,不许乱嚼舌根。”
永琮简直要被他气出毛病了,“你在想什么,做这种事还能留下名字,你说的是谁的名,道的是谁的姓?!”
永璐挺了挺胸膛,骄傲道:“留的自然是爱新觉罗氏的姓,道的当然是无名氏。”
永琮缓缓坐下来,“还算你得理。”
他又道:“怪不得只有你听到这消息,我什么都没听到了。”
既然教训过了,皇阿玛那边又迟迟没有反应,就证明她们没胆子跟皇阿玛吹枕头风——当然,她们都有胆子做出算计他弟弟的事,他更倾向她们是说了,但是皇阿玛并不放在心上。
这样也好,往后等后宫流言蜚语缓下来,额娘也能继续过自己平平淡淡的日子。
“你还不赶快做你功课,就只有我忙活,你以为你就能逃过一劫。”
永琮继续抓着笔,往日翩翩君子的气度被毁得一干二净,但凡是人,只要陷进去做功课这种事上,就没法全身而退,尤其是这功课还是一个月的量却要他七天内上交。
永琮觉得自己还能跟弟弟好声好气说话,全凭自己一身好修养。
永璐避开他视线,不大自然道:“七哥,你知道永瑆年纪还小吧。”
“这又怎么了?”
“永瑆年纪小,所以皇阿玛布置的功课特别少,”他声音越来越低,“所以我让永瑆帮我写了。”
永琮愣住了,再度将笔一撂,“这种好事怎么不早告诉我!”
他扼腕叹息,八弟跟他一个年纪,只比他晚点出生,功课肯定不比他的少,也就是说,皇阿玛只可能给永瑆一个人布置的功课量不大。
没有能帮他的兄弟了。
“我以为你胸有成竹。”永璐说话声音更小了。
第110章 第110章更新来了
“永璐啊。”永琮皮笑肉不笑将兄弟拽到面前,“以后这种事可不能你以为就行了。”
“七哥,我错了。”永璐举起双手做认输状,“要不我帮你吧。”
永琮沉吟片刻,将他放下,“你怎么让永瑆帮你的,爷记得永瑆这性子未曾有一刻安定下来吧。”
永璐不大自在摆了下手臂,“你说这个啊,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没必要说了吧。”
“说!”
“我就是答应他以后永璇过来揍他时,就帮着他拦会儿。”
“还有呢?”永琮并不觉得这种事会让永璐半天都不愿开口,不像平时的他。
“还有就是以后永璇过来跟他争七哥你,我帮他。”永璐十分别扭。
永琮脸色顿时不冷了,永璐惊奇道:“七哥你不生气吗?”
永琮反倒奇怪,“我生气做什么?”他瞟了眼永璐,发现他真的担心这个,不免解释道:“你们都盼着兄弟爱,这有什么不好的,当哥哥的就是得格外容忍弟弟的。”
他一想到永璇永瑆争半天就是想得到哥哥更多的疼爱,他就没法生气了,毕竟是弟弟,又不是外人,他忍不住蹭了把九弟的头,格外有兄弟爱将蹭到墨水的手心朝上,没让墨水沾在弟弟头上。
“下回哥带你们几个好好去体验大哥的兄弟爱。”
永璐想了下大哥以及他那两个皮上天的小子,沉默了,“这种兄弟爱还是免了。”
“七哥,你真的不要我帮忙吗?”
永琮摇头,气定神闲,“不用,我刚才就逗你玩的,以皇阿玛的眼力未必认不出是谁做的,不然我早就让特成额帮我了,他既然要娶我妹妹,我多历练他,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可是那么多功课,皇阿玛未必看得来。”
永璐赌的就是这个,他就赌皇阿玛政事繁忙,给他们不知的功课又多又重,保准看不过来。
永琮看了他一眼,眼神怜悯,“你有这种想法是好事,证明你会动脑子了,只是动的不多。”
永璐愣住了,“七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永琮继续低头写字:“皇阿玛最近脾气不好,不止是对上我们这些兄弟。”他感觉皇阿玛有点像额娘说的更年期到了,皇阿玛好似拿额娘没办法,“所以他一定会对我们这些兄弟鸡蛋里挑骨头的,你做好准备。”
“啊?”永璐傻眼了,还怀着希望道:“不一定像七哥你说的那样吧。”
“希望真如你说的那样。”永琮语气深沉,反正他是不可能给皇阿玛挑他错处的地方的,就皇阿玛现在的脾气,谁惹上,谁就得倒霉。
永璐沉默了,立马奋笔疾书。
永琮笑他:“不让永瑆帮你了?”
“让他帮了也没用,我也怕被皇阿玛骂!”
兄弟俩努力了一下午,终于在傍晚时分才将十分之一的功课完成。
两人刚喘口气,就听到奴才禀告后宫有事儿发生了。
至于是什么事,那得从万岁爷将刚进宫的那几个得宠妃子都贬做庶妃开始说起。
“平常在……”永璐对这人有印象,“我还出宫揍了顿她父兄。”
兄弟俩对视一眼,眼神复杂。
永琮道:“爷还以为皇阿玛不理会这些事了。”
永璐道:“理会也没啥用,额娘天天往寿康宫跑。”
“不过这样没什么不好的。”永琮再度发话,“皇阿玛念及旧情,总会对额娘好些的,往后额娘有没有恩宠都能过得舒心。”
……
半个时辰前,咸福宫,平常在喜滋滋从乾清宫那边的方向回来。
慧妃见她这副模样不免起了疑心,“做了什么事这般开心?”
平常在想做出副强颜欢笑的模样,但压根勉强不来,只得笑道:“娘娘,婢妾父兄被九阿哥打得鼻青脸肿。”
“鼻青脸肿……?”慧妃语气颇重,“你做了什么?”
她顾不上理会平常在遇上这种事怎么这般开心,以贵妃养的那四个孩子,一个塞一个精明,能做出揍妃嫔父兄的事,必然是贵妃那方占据上风。
平常在笑得欢喜,说出来的话毫不客气,“贵妃娘娘霸占万岁爷多年恩宠,也是时候腾位置给新人了,这新进宫的女人总是如花骨朵般含羞待放,总得要有帝王欣赏才行。”
慧妃脸色沉下来,看向她的眼神就如同看一个蠢货。
平常在以为自己说中娘娘心思了,语气越发兴奋,“近十年的恩宠,若是分给其他女子,早就有不少女子得宠有孕了。”
若是她能分得更多恩宠,她早就怀上身孕,成为宫中宠妃了。
她的地位会水涨船高,如同贵妃一样受万人敬仰,在后宫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毕竟贵妃家世也就那样,起初还是包衣抬旗,就是正好赶上了大选凭借容色得了帝王宠爱,生下两女一子,升为贵妃。
她容色不比贵妃,但她比贵妃年轻!
“所以你做了什么?九阿哥才会揍你父兄。”慧妃再次问道,她已经不将平常在当作自己宫所的人了,这样的蠢货,她宫里容不下。
“婢妾也没做什么。”平常在眼神闪躲,她故作镇定道:“大抵是九阿哥听闻婢妾等人得宠,一时为他额娘抱不平吧,便起了心思教训婢妾父兄,宫外被揍的人不只是婢妾父兄,还有跟婢妾一样得宠的宫妃父兄。”
“你父兄被揍了,那你回来怎么这般高兴?”慧妃听了这话半句都不信,九阿哥会因为这种事揍平氏父兄,未免可笑。
平氏以为自己现在的恩宠能跟贵妃相提并论?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平氏有那么一丝可能,九阿哥至于跟一个常在计较,贵妃和常在之间差距多大,平氏怎么敢痴心妄想的。
“婢妾和其他妹妹去给万岁爷说了这事。”
平常在想起方才那幕,颇有些尴尬,她们一群人来到乾清宫外,万岁爷却始终没让她们进去,不过倒是奴才们倒是将她们说的话都禀告给万岁爷了。
她相信万岁爷会给她们作主的,九阿哥无缘无故就对她们娘家人出手,这般嚣张跋扈,要是背后没有贵妃娘娘指使,她不相信。
平常在没发现,慧妃看她的眼神如同看一个死人了。
或者说,一个在宫里注定会失宠的人,往后在宫里只能苟延残喘,这跟死人无异,甚至还不如死了的人自在。
平常在唏嘘道,“娘娘,婢妾不盼着万岁爷给我们作主了,只盼着能讨个公道。”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们能不能借此扳倒贵妃。
贵妃倒了,她们才能有更多恩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