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礼物》詹家祖孙三代

    其实到8月初《飞驰救援》需要演员宣传的地方就不多了, 余寻光便借着机会休息了两天,回沙市见了一趟父母。

    二老这么多年在岗位上兢兢业业,今年60岁的年纪终于正式退休了。余寻光回了家还特意请了几桌酒席, 宴请亲戚朋友们上门, 用这种方式将父母退休的事广而告之。

    余妈笑得合不拢嘴,逢人就说:“我不用上班了,记得约我出去玩啊。”

    余寻光把父母的快乐看在眼里,没有生出过接父母去京市“享福”的心。他如何不清楚自己的工作有多忙?要是因为一己之私让父母离开了熟悉的环境,远离了能一起结伴玩耍的朋友, 那种“举目无亲朋”的孤独无法疏解, 反而得不偿失。

    余爸余妈对此也是同样的意思,“你有空了多回来住两天就行, 我们不太需要你陪。”

    就像余寻光曾经说过一样,他很独立, 他的父母也很“独立”。

    虽说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老了,但二老由于锻炼得宜,仍旧精力充沛。尤其是前些年,他们练了余寻光教的五禽戏和太极拳之后,走在路上两腿甭提多有劲儿。看着爸妈精神这么好,余寻光提出想带他们出去玩的要求。

    两位家长并不扫兴,直说看余寻光安排。

    余寻光做事有条理, 知道现在天热,不是什么方便旅游的时候,便跟父母把时间往后约。

    待了两天,余寻光就要去沪市,和李中桓见面,开始展开电影《礼物》的工作。

    《礼物》的时间线前后跨越一百年的时间, 是李中桓为了沪市电影制片厂成立一百周年活动而拍的献礼片。故事内容围绕沪市电影制片厂展开,主要讲述了詹家祖孙三代和制片厂的缘分。

    李中桓是制片厂出身,当初《泥点子》被电影制片厂的人带去各处影展,为新人的新电影宣传,李中桓一直在心里感念着恩情。制片厂的领导爱才,又喜欢中桓导演的风格,所以才让他来选本,并拍板投资制作这部《礼物》。

    这段时间王宗伦也回来了,他也是电影厂的人,所以主动承担了电影摄影的工作。

    一部电影,自家公司的三个骨干全进去了,凌爽最近要不是要照看翁想想,又得出国忙《漫长的孤独》的申奖和公关,非得去凑凑热闹不可。

    已经自立门户两年,李中桓和王宗伦当然知道有好事得紧着点自家人。这回组织剧组也没整“大公无私”那套,该往哪儿安排人都妥帖到位。同时他们到底比几年前懂得人情世故,没把事情做绝,而是给制片厂的员工也留了大半的工作岗位。

    如此,皆大欢喜。

    这一次余寻光继续挑战自我,在一部戏里一人分饰三角。祖孙三代分属于三个不同的时空,不需要同时出现,在演绎方面没太大难度。不过在这个基础上,他还要跟三位不同的女主角搭感情戏,这就有些考验默契度。

    在三位女主角人选的敲定方面,李中桓在今年开春就早早地寻摸人选。他已不再是默默无闻的导演,男主角又是如今炙手可热的余寻光,这个项目在整个春天里都是圈内出了名的“大制作”。基本上年龄合适,符合扮相要求的女演员都来试了试。这回余寻光也稍稍用了一些“特权”推荐了方正蓉。方正蓉试镜后,李中桓很满意她的表现,综合考虑,最先敲定她为“奶奶”苏兆云的人选。

    而后的“妈妈”的角色通过海选选了这两年声名鹊起的电影演员井雯,“女朋友”选了制片厂推荐的女演员欧阳丝丝。其他报名的演员虽说没有选中这个角色,但李中桓还是让副导演回话,如果感兴趣,可以来电影里客串其他的角色。

    电影于8月21号开机,提前半个月将确定好的参演名单放出去后,吸引了不少网友的目光。

    “我没看错吧,余寻光和方正蓉三搭了!”

    “恭喜我们家雯雯拿到大饼,孩子太争气了。”

    “我就知道活的长什么都见得着,奶奶我的梦越做越好了。”

    “居然是电影制片厂的献礼片,是我知道的那个制片厂吗?”

    “恭喜余老师再一次拓展新的作品类型!”

    “哇,既然是献礼片,那算起来就是明年播吧?加上余寻光的《辰起时》,明年我就是最快乐的小孩!

    不得不提起的是,系统对于一部剧饰演多个角色的技能判定照例是采取综合手段。这回的詹家祖孙三代,系统给出了[A+]的评分,一共给了余寻光三个技能:“摄影技巧(大师)”、“镜头感(超绝)”、“色彩的运用”。

    三个技能里没有金色技能,大概是因为电影讲的是制片厂的故事,所以给的技能也偏向这方面。摄影直接达到“大师”是因为余寻光本来就会摄影,这些年跟着各种导演、摄像耳濡目染,他也学了不少本事;后者的“镜头感”同样是演员身份得利;“色彩的运用”和阿培当初给的“对美的追求”倒像是相辅相成。

    余寻光不由得想到,如今,他或许真的已经具备一个导演或是摄像的资格了。

    至于到底是“优秀”还是仅仅只是“够格”,还得靠实践才能来证明。

    和前段时间构思的剧本内容一样,这件事需要放到日后再说。余寻光暂时的工作是配合剧组开展围读会。

    剧本上的三个故事相对独立,然而李中桓和王宗伦想拍那种实景光,便规划着三个故事同时进行。这种安排不仅考验美术置景,也很考验演员——尤其是余寻光。

    所以刚落座下,余寻光就叹了口气。

    王宗伦知道他是故意,哄着他说:“余老师,能者多劳嘛。”

    “奉承”的好话谁都爱听,余寻光装模作样,顿时舒服了。

    既然不分场次拍,那就是所有的演员一齐出通告,围读会便也归拢在一起完成。

    詹家祖孙三代的故事时间线分别是上世纪30年代、70年代、10年代三个阶段。首先被李中桓点到名的,就是又在民国时期展开“爱情故事”的余寻光与方正蓉。

    詹惟勤是从美国进修完电影技术回来的导演兼摄影师,是中国第一批接触到正统学院派电影制作的年轻人。他来到纸醉金迷的黄浦江畔,希望能够在这个繁华的大都会里,开启新中国电影的梦想。

    他就是在一次海选演员的途中认识了苏兆云。苏兆云是艺术学院的学生,听说有人招聘演员,便陪伴同学前来。在面试时,不仅同学被选上,她也被看中意外的成为女主角的候选人。这种阴差阳错似乎也代表着她和詹惟勤天定的缘分。苏兆云被电影故事打动,使出了万分努力试镜成功。在电影拍摄期间,詹惟勤和苏兆云时有交流。他们初时只谈剧本,后来谈到文学,谈到艺术,再谈到家国。

    他们在言语与灵魂的交流中发现自己与对方兴味相投。

    于是他们尝试交往。期间,他们不仅构建着有对方存在的未来,也尊重着对方的梦想。到最后,他们甚至发现他们还有着相同的家国情怀。很快,在第一部电影拍完之后,詹惟勤和苏兆云这对情投意合的恋人便结婚了。婚后,电影也取得了成功,他们便拿着营收的钱和朋友一起合伙成立了一家电影公司,这就是“沪市制片厂”的前身。

    詹惟勤有家国大义,苏兆云亦是巾帼豪杰。夫妻二人借用电影为国家发声,反对一切不公平和压迫。他们正义的声音很快便遭到了邪恶的凝视。为了保住性命,二人无奈在爱国人士的保护下离开了沪市,来到了苏区。

    苏区的条件自然不能和沪市相比,但詹惟勤和苏兆云却适应得很快。他们是经过斗争的人,物资上的匮乏无法使他们的灵魂与创作欲望干涸。况且,黄土高原上何尝开不出文学与艺术的花?很快,他们和一些青年学生合作,将更贴近老百姓生活的文学作品搬上了舞台。

    当时局稳定后,夫妇二人再度回到沪市,在领导的期望下,重建电影制片厂。

    望着熟悉的城市,詹惟勤转头,向苏兆云伸出了手:“兆云吾妻,你还愿意做我的女主角吗?”

    苏兆云微微一笑,把手搭放上去,一切尽在不言中。

    在梳理这部分戏的过程中,李中桓听着余寻光和方正蓉的对白,一直保持着面部放松。当二人结束,他带头领着现场的工作人员鼓掌。

    “不愧是陈敏笙和华雅君呀。”

    方正蓉听着这句话,面色也变得柔和,“我也没想到时隔多年再和余老师演感情戏会这么默契。”

    余寻光看着她点头,算是赞同她的话。

    这个头开得如此顺利,无疑给饰演“妈妈”吴嘉慧的井雯带来了一些压力。

    但有压力才有动力!听着导演cue到自己,决意表现的井雯抬起下巴,斗志昂扬。

    詹定云和吴嘉慧的故事发生在70年代。

    詹定云从小就是个书呆子,因受家庭环境影响,他从小最喜欢的事除了电影之外,最擅长的便是画“小人书”。他不像别的孩子那样吵闹,也不活泼,他就像个天生的文学家,给他一支笔,一个本子,他就能坐一下午。父母也有意培养,他的艺术细胞便像春天的草那样开始疯长。

    草长得太高,总有被修剪的时候。到他27岁那年,他开始压抑自己的喜恶,响应政策作为知青下乡,来到了风景美丽的桂省漓江附近的山村。此处和生长之地的秀美山水激发了詹定云的创作欲,他无比欣喜却又小心翼翼,每天在完成自己的工作之后,都要花大量的时间去“发呆躲懒”——那是别人眼里看来,实际上,詹定云只是偷藏起画笔,小心翼翼地躲在无人之处采风。

    詹定云为了腾出更多的时间来创作,平日里做工更加认真了。有一天,吴嘉慧的朋友在工作上捅了篓子,同组的詹定云不抱怨,也不忙着推卸责任,而是有条理的想办法补救。

    吴嘉慧见他稳重,长得又斯文,便一直偷偷注意着,直到有一天找到正在“躲懒”的詹定云,主动接近。

    到这里,李中桓先礼貌地示意编剧暂停,然后对着即将开口对词的男女主说:“我们知道这一段故事说的是70、80年代,为了更加富有那个时代的特色,我提前跟演员讲过,需要你们在念台词是带有那个时代的腔调。”

    就像刚才的余寻光和方正蓉也是带着一股民国味儿的。

    至于这边的腔调怎么拿捏,井雯是特意提前半年看了很多老电影,从那些佳作中扒出来的。

    但她在说第一句时仍旧略紧张。

    “你在画什么?”

    说完,井雯松了口气。

    是这个感觉。

    余寻光看着剧本上写的「詹定云受惊」,知道他是怕被吴嘉慧发现自己暗里的小动作,所以小幅度地做了一个把什么东西收到背后的动作。

    井雯从他的面部表情看出他的意思,连忙说出后一句台词:“你别怕,我不会举报你的,真的。”

    余寻光透露出詹定云应有的迟疑,思考片刻后把本子拿了出来,“不是资本主义的东西,就只是山。”

    井雯歪了外脑袋,就像她看了一眼詹定云的画册,“你每天对着他们看还没看够吗?”

    余寻光露出少有的激动,“不是给我看。”

    井雯再猜:“那是给父母看?”

    “你或许会觉得我在说大话吧,”余寻光又不好意思地说,在他的脑海中,演这段戏时他会背过身去,脸上跃跃欲试,“我是想画下来,给全国上下所有的人民看。”

    井雯,或者说吴嘉慧并未轻视他,“这里的山水这么美,应该受到应有的赞扬。”

    她又请求,“能让我看一眼你的画吗?”

    詹定云握着自己的画册,半天后递给了她,“给。”

    一直孤独创作的画家当然需要知己的欣赏。

    吴嘉慧对詹定云来说就是出现得恰到好处的人。

    “真好看。”吴嘉慧一一翻阅后发自真心的赞扬,她甚至激动地问到,“你会画人物肖像吗?”

    詹定云先是开口,后来又变得消极,“我比较擅长漫画,但那也是资本主义的消遣。”

    吴嘉慧忙说:“别这样,我们都知道他是好的,对吗?”

    她继续主动要求,“请你给我画一副吧。”

    詹定云回头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应不应该答应这位姑娘的请求。他心里五味杂陈,往前走了两步。

    “这很危险。”

    “我不怕,至少能保证我永远不出卖你。”

    吴嘉慧走到他的侧边,保留着距离,却又比陌生人更亲近,“这样,哪怕你被发现了,我们也是一起的。”

    由画结缘,詹定云就这样和吴嘉慧结了婚。他们和詹惟勤和苏兆云一样,都是十分恩爱的夫妻。进入到70年代末期,文艺活动开始复苏,詹定云也被邀请去谈话,希望他能重新回到沪市,回到制片厂。

    吴嘉慧得知这个好消息非常为丈夫高兴,“你终于能够光明正大的做你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了。”

    詹定云拉住妻子的手说:“是我们一起。”

    他知道吴嘉慧是如何喜欢写作,并且善于写作。

    那段时间,文化人反而变得抢手起来。十分顺利,詹定云和吴嘉慧回到沪市电影制片厂后,一个成了动画师,一个成了编剧。他们二人联手,一起为那些年的小朋友们带去了很多耳熟能详的儿童作品。

    这个故事完成后,井雯感觉自己对余寻光好像要熟悉一些了。

    或许不是余寻光,是詹定云?

    最后等场的是“我”詹孝怡和“女朋友”钟雨璇的故事。这一对恋人之间有些年龄差,刚好制片厂安排来的新人演员“欧阳丝丝”也比余寻光小8岁,两人乍一对词就很有感觉。

    “喂,大叔,你不要丧气啊,美好的未来在等着我们。”

    “都要被卷死了,哪里来的未来啊?”

    进入21世纪,电影行业开始蓬勃发展,詹孝怡作为制片厂的摄像师也是经常跟着上山下海的忙碌拍摄。他们需要为人民群众拍好看的东西,也为了自己而去拍有意义的东西。有工作的日子,詹孝怡特别的满足。然而谁都没有想到,时代的发展日新月异,当工业电影开始成为电影行业的主流时,传统电影也因为不能实现利益最大化而不再被投资商青睐。很快,不复往日荣光的制片厂开始落后于人,到最后险些跟不上如今的市场需要。

    制片厂被抛弃了,就像大龄还单身的詹孝怡被婚恋市场抛弃。

    领导说:“咱们的电影制片厂是生了毒疮。要想把病治好,得狠了心割肉。”

    不知道是第几次相亲失败,詹孝怡回到制片厂,正准备照常上班,上司却带来一个年轻女孩。

    “孝怡啊,这是雨璇。”

    眼前大大方方打招呼的姑娘令詹孝怡无端自卑,明明都是年轻人,她却那样的拥有活力与朝气。

    不,他不是年轻人。詹孝怡闻了闻自己后确定,他好像都有老人味了。

    钟雨璇年轻,有想法,敢创新,她和一众年轻员工的带来,使制片厂焕发出新生。到最后,新人与老人一起努力,在制片厂慢慢变好的同时,詹孝怡和钟雨璇的心也在慢慢靠近。

    对于这一对恋人,编剧唯独没有给他们的情感生活完美。对此,编剧解释道:“詹孝怡代表的技术派和钟雨璇代表的革新派的未来未知,是因为世界仍在发展,电影制片厂也仍在努力拼搏。”

    这种开放式的结局好像最适合不过了。

    欧阳丝丝也同意这个观点,但同时她也说:“好像除了爷爷,后面的爸爸和「我」都是被老婆倒追的那个。”

    余寻光说:“这个倒是能够从时代的发展上去探究人物的性格原因。”

    詹惟勤能在那个年代出国,说明家室一定不错。当时国家正处于危急存亡之时,他满心救国,又心怀梦想,后来又受到保护,走上了正确的路,他和苏兆云理所应当的都是那种生机勃发的人。

    而詹定云,由于他出生的时间和成长的年月问题,这个天生的艺术家必然受到了一些来自环境的影响。为了自保,他不得不压抑着自己的天赋和本性,所以性格当然要内向很多。

    后来的詹孝怡的“自卑”又有得说。余寻光理解为:“是年长者在年轻人面前的自惭形秽。”

    詹孝怡就像日益没落的制片厂,他不停的努力想要创新,想要改变,却跟不上时代。

    就像编剧的潜台词:时代是属于年轻人的。

    把剧本捋顺之后,便开始定妆。

    先是爷爷詹惟勤。余寻光也不是第一次演民国剧了,这回他有一套贝雷帽和背带裤的搭配特别像黎耀川的电影初登场装扮,只是布料的材质和颜色不一。同样,还有后来的西装,仍旧是他代言的品牌手工定制。

    爸爸詹定云采用了那个时期特色的条纹短袖和蓝色“的确良”外衣。这种面料的衣服余寻光也不是第一次穿,再等化妆师给他换上一副黑色宽框圆形眼镜,一个“书呆”的模样跃然人前。

    詹孝怡倒是正常的短袖和工装裤,造型上参考了王宗伦的打扮。第一次被当做“素材库”取材,王导还挺羞涩。

    三位女主角当然也是符合时代特征的装扮。

    在拍完定妆照,开机前,李中桓还给余寻光讲述了一下自己对电影的想法。按照他的设想,影片在最后剪辑、修片时会采取线性叙事的结构,也就是说影片不会把这三代人的故事用直接叙述的方式展示给观众。

    李中桓说:“电影会先显示现代的詹孝怡方面,展现完他枯涸的情感生活后,返回去讲祖辈和父辈的恋爱故事,再返回来说电影厂建立之初遇到的困难,再返回去一点点的展现三个不同的时代的制片厂遇到的困难是如何克服的。”

    余寻光在脑海中模拟了一下大致场景,点头,“感觉不错呀。”

    这种手法如今已是一些电影常用的剪辑手法了。

    李中桓摸脑袋,憨笑中带着笃定,“我感觉《礼物》的故事线会比《泥点子》还要严谨。”

    余寻光说:“那是因为中桓导演这些年有很多进步嘛。”

    “得感谢凌导,”他说,“这几年每到电影节,凌导都会带和我老王出去,我们通过交流与沟通见了不少世面。外国的月亮不一定最圆,但外国也有圆月亮。我们几个人的意思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嘛。”

    余寻光笑:“是这个意思。而且电影节本身就是给电影人用来沟通交流的。”

    李中桓点头,说:“《漫长的孤独》已经被凌爽导演拿去戛纳送选了,不知道今年会是什么结果。”

    余寻光摸了摸脖子,也挺期待即将到来的11月份。

    话不多说,万事就绪后,剧组开拍。

    李中桓赶着天气先在“秋老虎”手里拍夏景,再在秋天拍秋景,部分春景也可以通过地域实现。他们按照剧本设置的去了桂省,后来再找雪景时,有特意去了一趟东北,在雪没下大之前,拍了一些冬景。

    李中桓和王宗伦从灵鹿带来的人以特别专业的能力,向电影制片厂的人展示了什么叫“工业电影”的速度。

    这一点刚好和电影中的故事重合了。

    用的是自己人,导演和摄影配合默契又心有成算,演员还优秀,不到10月底,60天之内,电影《礼物》杀青。

    刚参加完杀青宴会,余寻光还没回酒店呢,就接到了凌爽打来的跨过电话。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的激动,“余寻光,麻溜的,来一趟戛纳。”

    同样是在刚才,《漫长的孤独》入围主竞赛单元了。

    凌爽好像有些着急,但余寻光认为,你先别急。

    他还得好好地跟詹家祖孙三代聚一聚呢。

    《礼物》是余寻光第一回饰演这种横跨祖孙三代的剧情。三位主角都不在一个时空,系统该如何运作?

    想着,余寻光便点开了系统。

    “恭喜宿主与角色达到[说书人]状态,属性点获得相应提升。”

    姓名:余寻光

    年龄:30

    智力:8.8(你逐渐拥有了更多生活的智慧)

    情感:8.5(对于情感的体悟让你更能看透世情)

    外貌:9.3(祖孙三代见证了一整个世纪的历史)

    演技:9.0(演时亦演,或许又没演)

    台词:8.9(不仅仅是抑扬顿挫,一切角色给到你,自有方寸)

    体态:8.7(随性才是最好)

    参演作品:21(你是近年最高产的演员)

    责任感:9(热爱生活,热爱自己)

    可体验角色:20/21

    余寻光紧盯着状态栏上的“说书人”三字,突然感觉自己明白了什么。

    是啊,他演绎故事,如何又不是在讲述故事?

    你愿意听我讲一段故事吗?

    朦朦胧胧的,余寻光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条长河,河上泛着青色的雾。

    他望着脚下,踏上了青石板筑成的石桥。

    水声荡漾。余寻光抬头,望见不远处有条乌篷船在水波中摇晃,缓缓靠近。

    他还能听到有谁在唱歌。

    咿咿呀呀地,像是吴语。

    余寻光听得出神,又紧紧盯着那艘越来越近的船。近了。靠岸了。蓝色花布被人揽起,一个穿着长衫的年轻人从船舱里走出。

    他腋下夹着一把油纸伞。开口时,声音像极了青团。

    “要上船吃杯酒伐?”

    余寻光一笑,搭上了他递过来的,让他借力的油纸伞。

    第192章 戛纳电影节

    这是余寻光第二回出国。

    事关电影节, 他当然不是一个人出行。先说星宇工作室那边,一听说有拿奖的可能,康纯也跟着易崇加入了旅法小队。叶兴瑜要坐镇国内, 并未像上回那样陪同。

    一路上, 康纯特别激动地畅想:“抛开提名,以往欧洲三大的男女主奖就算给国内的演员,也只有新人得奖的先例。如果今年的奖能落到余寻光手里,可以说是打破惯例。”

    余寻光好似一直在创造历史——陡然在心里冒出这个想法,康纯转头望向余寻光, 一双眼睛都要眨成星星了。

    眼前的可是娱乐圈文大男主!必须崇拜。

    女主角覃敏和康纯一同过来。她和凌爽不对付, 翁想想并未把人生拉硬拽进自家公司。《漫长的孤独》杀青后,翁想想征求了覃敏的同意, 把她推荐给了叶兴瑜。这边,覃敏刚跟星宇签了三年的合同, 现在已经是自己人。

    再说灵鹿。翁想想因上个月才生产,这会儿正在坐月子,没办法过来。李中桓和王宗伦把刚拍完的《礼物》暂时放下,带着自己的“徒弟”遵循惯例,来戛纳“写生”。

    一群人在上飞机时就阵势浩荡,别说一直蹲守余寻光的狗仔,光那些代拍、粉丝都感觉到了不对劲。再一对航班, 好家伙,去戛纳的。

    「余寻光疑似前往戛纳参加金棕榈电影节」的消息就这么突然冒出来冲上热搜。不仅是薇博,还有其他互联网账号,网友们根据关键词点进去,一翻全是各种人员拍的多角度机场视频。

    官方消息晚了两个小时传回国内。等网上还在凭航班猜测时,由凌爽导演, 余寻光主演的电影《漫长的孤独》入围今年戛纳主竞赛单元的新闻便由央视电影频道特别报道。

    电影进了主竞赛单元,最佳男主和最佳导演的提名铁定有哇!

    一时间网上说什么的都有。余寻光的大粉们一边想着能拿奖固然是好,要是拿不了奖这么大的阵仗闹起来怕是会让不好看的结果更难看。眼瞅着网上那些爱凑热闹的人妄图拉着余寻光“造神”,她们赶紧联系经纪公司的工作人员,希望公司能出面控制,不要让舆论发酵。员工们收到消息,尽力反馈,叶兴瑜也嘱咐公关们加以重视,有序下场控评。

    营销号们能够接触到的讯息有限,有些自媒体账号为了能拿到一手消息,临时安排了前往戛纳的行程。

    今年的电影节里有余寻光这个大流量在,注定不会平静。只要一手消息传的快,光是阅读量和点赞率都能补回高成本。

    所有的媒体都有对讯息的追求。余寻光的飞机刚落地时,电影频道的老熟人主持人就来联系,希望能给演员和导演专访。凌爽等接到余寻光之后跟他商量,再和覃敏确认,三人给出了一个具体的时间。

    这一回来了那么多人,每个人都有相关的工作。除了有“作业”需要的李中桓和王宗伦,康纯过来是替余寻光和覃敏公关和联系造型团队的。易崇和覃敏的经纪人勤勤恳恳地处理后务,小陈还是从生活照顾起,妥帖到位。

    导演和演员们当然也有自己的工作。除了国内媒体,他们还需要接受国外媒体的采访,还得跟着这边的公关去参加戛纳主办方,甚至一些评委举办的酒会之类。

    酒会上有特别多的导演,不分国内国外,一概眼生。余寻光不认识他们,他们却认识余寻光。他握着香槟酒杯站在角落还没一会儿,就有接二连三的导演过来递名片。国外导演因语言不通需要翻译,面子和行为上还算克制,只有一位来自日本的导演对余寻光用夸张的语气极尽赞扬,那话密得一度让旁边的覃敏揣测他到底是在对余寻光表达喜爱,还是在阴阳怪气地内涵。

    国内的新人导演也来了很多。他们一般都是先递过来一个名片介绍自己,说清楚自己的姓名来历,然后邀请“余老师”有空的话可以去看看自己的作品,最后表达希望能够有机会合作的愿景之类。

    这种酒会具有独特的社交属性,去多了就没意思,但余寻光还是细致地观察着,把见到的一切都记在心里。

    他的视力虽然被向怀辰治好了,但有沈竟先送的那副眼镜在,余寻光还是没有舍弃不用。他将原有的矫正近视度数的镜片取下,换上了平光镜片。一般人是发现不了他现在的眼镜没有度数的,偏偏有一次凌爽眼尖,也敢直接问:“你这儿……”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没把话说得太清楚。

    余寻光只笑笑,也没有解释。

    凌爽也没强逼他一定要知道答案,谁还没点小秘密呢?

    很快就到了接受电影频道采访的那天。不仅余寻光和覃敏做了造型,凌爽也是往帅里捯饬。他调侃自己,“往些年因为片子不能在国内上,我也能理直气壮地装出一副不在乎任何人眼光的样子。现在要骗国内观众的钱了,我这叫拿出商品应有的卖相。”

    覃敏嗤之以鼻,余寻光却为凌爽的“自知之明”举起大拇哥。

    现在的娱乐圈哪儿都需要人设,凌爽能拿出一张帅脸招待观众已经很有觉悟了,值得鼓励。

    下午,梁田带着自己的团队上门。在酒店门口时他们就提前通知打开了摄像机,然后按安排的那样,由余寻光来开门迎接。

    一群人握手寒暄,气氛热烈得宛若老友重逢。

    ——确实是老朋友。从《群鸦风暴》探班开始,梁田每年都得跟余寻光见一次面,她和三人相对着坐下时,还在提出往后安排一个专访的请求。

    凌爽拉了拉自己的外套,开玩笑:“要是电影能拿奖,余寻光铁定答应。”

    这句话成功把梁田逗笑,“但是电影能不能拿奖,不是得靠导演的水准吗?凌爽导演对自己这回的片子有没有信心?”

    好家伙,本来只是闲聊,现在一句话直接进入主题了。

    凌爽不犯怵,特别坦荡地望着梁田说:“事实上,我对我所有的作品都有信心。”

    梁田问:“那种自信来自于哪里?是对个人能力的绝对认可吗?”

    凌爽沉思一会儿,说:“我认为所有从事文艺行业能自己输出东西的工作者,都会对自己很自信。我相信您也是那样。您在提刚才那个问题时就自信于我绝对会回答,这种底气来自于哪里?是背后的平台,还是你的个人能力?我相信两者皆有。”

    梁田没想到凌爽能把话反过来说到她身上来,露出了礼貌的笑意。

    凌爽当然没有针对她的意思,他继续道:“所以我觉得自信绝对不是一个带有褒义的词语,相反,它富有能量。只有导演自信了才能够把控全场,拍出自己想要的作品;只有演员自信了才能够说服自己,演出能让自己相信也让观众相信的东西。”

    梁田问:“你觉得余寻光自信吗?”

    凌爽往前坐了坐,失笑,“他不要太自信了。”

    镜头这时对准余寻光,余寻光正偏过头看他,很显然他对凌爽如何评价自己非常感兴趣。

    凌爽知道他在注视着自己,也没有收敛。他直来直往,说着自己的心里话。

    “余寻光是一个很有想法,很有智慧的人,他当然也非常有能力。我不说别的,他现在已经做到咱们圈子里数一数二的角了,他能有这个地位,有观众们捧,也有他自己的本事。我记得我跟小余认识是他拍桐庐村那一年。那个时候他还没火,是刚拍完《与善同行》和《群鸦风暴》对吧?我老婆就是在《与善同行》的剧组上认识他的。我还记得她后来一回来,跟我提起这个师弟开口就是「太有本事,一般的导演是压不住的」。这当然不是说余寻光的性格难搞,而是说他很专业。我相信很多演员都会这么想:你作为一个导演要是不能比他更专业,你凭什么拍我?”

    说到这里,凌爽转头看着余寻光笑:“你会不会这样想?”

    余寻光眯了眯眼睛,仔细思考,随即点头,“会。”他舔了舔嘴唇,斩钉截铁地说:“不够专业的导演和摄影拍出来的东西,破坏性和伤害性太大了,积累到最后受到伤害的会是观众。所以我觉得一个有能力的演员,都不应该让这种事情发生。”

    覃敏也点头,深以为然。

    梁田歪了歪头,她忽然发现,跟凌爽在一起的余寻光锐利了很多。

    或者说,是凌爽有意在引导余寻光展示他的更多面。

    梁田想到凌爽和余寻光的资料,捕捉到刚才凌爽的一句“称谓”,她以此为锚点发问:“二位都是中传的学生,一个导演系,一个表演系。虽然年纪上相差了几岁,但是看起来你们的感情似乎很好。是有在学校里,还是在此之前就认识吗?凌爽导演作为早早出名的导演,余寻光在校时成绩也不错,既然你们投缘,怎么会到现在才开始合作呢?”

    凌爽抬起胳膊摸了摸自己的后脑,有种往事不堪回首,“我之前找过他啊,被他拒了。”

    这个大料挖得梁田眼睛一亮,忙问:“因为什么?”

    余寻光被她看着,知道是非说出点什么不可了,“因为那时候的艺术理念不太相同吧。”

    梁田说:“我知道余老师对剧本是会挑选,是有要求的。”

    余寻光点头:“不说剧本精不精彩,首先我的要求就是故事的连续性,其次是作品的立意。”

    梁田顺势问:“那之前拒绝是故事性不好,还是立意不好?”

    余寻光笑了起来,这让他怎么好回答?

    当众揭凌爽的短?

    也不适合恰当的时机呀。

    他想了想,从另一方面说:“是性格和看法,或者是说,在对严肃电影这方面我们的出发点不同。不是说谁对谁错,而是我们两个人看待事情的方式是背道而驰的,并且我们都坚信着自己的道理没错……刚才师哥说自信不是一个贬义词,我觉得说的挺好。但是我相信大家也都知道,自信过头了的自负和刚愎自用是怎么回事。我们那个时候正处于只相信自己的阶段,都太年轻,看事情的想法也很片面,也都犟,所以没办法说服对方,也不肯说服对方。”

    凌爽认真听,听到后面开始发笑,他说:“我跟小余同志待在一块儿的时候,说别的还好,一拉扯到专业上的东西就容易红脸吵架。”

    梁田向覃敏确认:“他们这回的电影拍摄期间也吵吗?”

    覃敏说:“我也会跟导演吵,这没什么,创作时因理解有差异而争吵是很正常的事。”

    凌爽等她说完,接过话说:“但就像余寻光刚才说的,现在我们俩都更加成熟了,所以吵也只是一种为了能出结果的方式,不是那种上升到私人的吵。”

    梁田觉得他俩的相处很有意思,里面绝对有能挖掘的地方。她开始把问题抛向余寻光,“这么多年能够成功在一起合作一次,小余开心吗?”

    余寻光点头,“演得很痛快。”

    没正面回答难道是不开心?

    梁田笑得有些坏坏的,“我听人说,凌爽导演在片场会对演员做出一些,令人难以接受的事,”她说完后不带停顿,在余寻光做准备时向覃敏提问:“覃老师是第二次和凌爽导演合作了,覃老师应该更加有发言权。”

    覃敏特别实在,“反正我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我是不会主动去拍凌爽导演的电影的。”

    梁田这时才问余寻光:“他有这样对你吗?”

    余寻光先瞟了凌爽一眼,在他呲着大牙乐的时候,他说:“凌爽导演有一点好,他对谁都一视同仁。”

    梁田再问:“那如果有下回,你还愿意跟凌爽导演再合作吗?”

    余寻光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

    凌爽没绷住,在旁边笑出了声。

    场外,小陈翻了个白眼。

    能拿捏小余很了不起是吧?还给你爽到了。

    梁田真的什么都敢问:“我看网上说,跟凌爽导演合作的演员或多或少都有不愉快,但是你们俩还好。为什么?”

    余寻光说:“我是因为,我很确定导演他这么做是为了电影的最终效果。虽然说他的做法与追求的东西和我不一样,但无法否认,我们都是独自存在的个体,而凌爽导演才是剧组的中心。只要是为了戏好,不论过程变得怎么样,我其实都可以接受。”

    “在接受的途中你会妥协?”

    “我会更加坚持。”

    “那这样的话,你们能够拍出互相认可的片子,不是会有些不可思议吗?”

    凌爽说:“没有什么好不可思议的。思想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那只是一种感觉。而镜头是能够看到,是能过通过演员的表演给人以情绪上的震撼与共鸣的可视化的东西。所以一旦好的镜头拍出来,甭管你内心是怎么想的,感觉对了就可以。”

    梁田似懂未懂,“我大概明白了。”

    她打量着余寻光和凌爽,品出了他二人有一种英雄会英雄,惺惺相惜之感。

    凌爽来了谈性,自个儿打开话匣子,“你稍微接触一下你就能发现,我师弟这人吧,是像「水」一样的人。”

    梁田顺着他的话问:“是说他非常的温婉,温柔吗?”

    凌爽做出一个表情,像听到了什么笑话,“温柔?他跟温柔沾不上边,他才不是什么柔顺的性格,他的底色很硬的。”

    梁田相信专业导演看人的眼光,但她也疑惑,“那你为什么说他像「水」?”

    “因为他能包容,他是我见过包容性最强的人。”凌爽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略有感慨,“他跟任何性格的人都能玩得来,这个不是吹,他跟谁都能来往。不管好的坏的,脏的臭的,他都能包容。当然,我说的包容不是说,他沾上谁就会变成什么样,而是在他接触了这些人之后,他回去了,他把自己一过滤,一捯饬,他还是自己,还是那滩干干净净的水。”

    覃敏在一旁认真听着,也不争抢发言。她这时突然庆幸起自己签了叶兴瑜。大家都说娱乐圈是个大染坊,如果余寻光真是凌爽说的那样,她也会觉得一个圈内的人能做到这样真的不容易。她当然也会思考,是什么样的环境能让余寻光保持这种初心?绝对会有星宇工作室和叶兴瑜的力量吧。

    凌爽还在继续夸,“他当然不是本性这样,说本性太抹杀他在成长中做出的努力了。”

    余寻光听着也不害羞,反而认真地纠正,“我觉得你形容的不对,我不想做水,我愿意当石头。”

    凌爽挪了一下上身,正对着他问:“为什么呀?”

    “水随波逐流,不好,我想扎扎实实的。”这时他的实话。

    凌爽舔了舔嘴唇,觉得还有另一种解释,“你这么想,石头经过风吹日晒,会被腐蚀,会破碎。大地经过地壳运动都会桑田变沧海,做水多好?太阳晒化了,升上去,再落下来,你还是那个你。”

    余寻光细品,点头,“有道理。”

    凌爽的话里已经带着笑意了,“对吧,能接受吧?”

    余寻光低着脑袋,甚至有些虚心,“接受。”

    凌爽笑意不停,添砖加瓦,“而且水还能做镜子,能够照见他人,照见自我,多好。”

    余寻光忍不住笑,“是挺好的。”

    凌爽挺了挺胸,“所以你听我的,哥哥不会坑你。”

    梁田都看不下去了,“你们每天就这样哄着他玩啊?”

    凌爽道:“是不是特好玩?”

    梁田只笑,不敢应。

    她知道,要是谁真的把余寻光当成什么随意可拿捏的人,那就想错了。

    凌爽并不想让别人小看余寻光,所以又连忙补充:“主要是这小子的档期太挤了,你不提前个一两年,不使点手段,怎么能骗到人过来给你当男主角?”

    话题终于又回到了电影上。

    接下来梁田通过高超的采访功底,让凌爽自然而然地说出了“余寻光就是我心中的阿金”这句话。

    当然,覃敏这边,梁田也没有忽略,后来把问题都集合起来,单独访问了她10分钟。

    之后又继续问了一些老生常谈的关于戛纳电影节获奖的问题,梁田还询问了凌爽升级为奶爸的感受,拿到丰富的物料,结束了今天的访谈。

    电影频道的后期制作很快。不多时,修剪好的采访视频就混在今年戛纳的颁奖礼上被电影频道独家播放,让网友们看了个痛快。

    “凌爽的性格和传闻中相差挺大的,而且长得还挺不赖。翁想想这波没亏啊。”

    “感觉他挺好相处的,也有思想,言之有物,跟余寻光的互动也很自然。”

    “这俩看起来关系真好啊,感觉也挺了解对方的。”

    “有没有可能是在炒cp?”

    “呃,谁?凌爽吗?别说人家已婚妇男新任奶爸,哥们儿你要不要去搜搜他骂人的视频?他要会做这种事,娱乐圈真没什么真个性了。”

    “不是,我有个问题,凌爽以前的电影也不是没有提名过戛纳,为啥只有这次有官方采访?”

    “因为余寻光?”

    “就没有别的原因了?”

    “因为以前的电影不能播,这回的能播?”

    “楼上分析的感觉最接近正确答案!”

    一时间,网上又因为《漫长的孤独》到底能不能在国内上映而争吵起来了。

    这段时间,凌爽还有在更新薇博,上面除了一些影展的照片外,就是“电影在日本的发行权卖了”、“在韩国……卖了”、“在……卖了”之类。

    网友们急得抓耳挠腮,那么多个地方的发行卖了,内地呢?

    终于有一天,一位网友忍受不住直接@凌爽发问:内地到底能不能看您老的电影,给个准话行不?

    凌爽回答时还带上了过气颜文字卖萌:啊?我没说过吗?男主都是余寻光了,肯定能上国内院线啊。

    确定的消息一出,网上一阵狂欢。

    一些现实向电影影迷也坐不住了,这可是凌爽首部没被禁的作品!

    一时间,关于“余寻光是过审之神”的外号在江湖上重新流传。

    11月8号,终于来到了万众瞩目的金棕榈电影颁奖典礼。红毯上星光闪闪,世界各地的演员们汇集一堂。覃敏不太喜欢展示自己,便没有挑选什么夸张的礼服,走红毯时也只是站在余寻光身边,没有特意去凹造型,吸引镜头之类。

    和余寻光上回去东京一样,戛纳电影节的现场也存在英语翻译,但仅仅只是英语翻译。两处颁奖典礼不同的地方真论起来,金棕榈的舞台布景要比东京那边华丽许多。

    余寻光分析着两者的差别,仔细听着台上的流程。

    眼见要颁最佳男主角了,他收回眼神,往旁边一看,凌爽也是同样的紧张。

    见余寻光望过来,凌爽朝他这边靠了靠,小声说:“你知道,我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得劲,有点亏欠你的意思。如果你能够拿奖……我不是为了我自己心里好受,我是觉得你值得。”

    好演员不该被埋没,就应该站在世界面前发光发亮。

    余寻光注视着他,刚要回复,他就听到台上念出了自己的名字。

    “《漫长的孤独》金!”

    余寻光和凌爽当时都有些发懵。还是坐在另一边的覃敏拽着他的袖子扯了扯,二人才反应过来,起身激动相拥。

    此时,两个人的手都在抖。

    和覃敏也拥抱之后,余寻光穿过人群,在镜头的包围下走上舞台。

    他刚从座位里走出来的那两步起得还有些急,后来越靠近舞台,他的体态越稳。

    后来,欧洲这边的媒体把他走上台的这十来步路截取出来大加赞扬,说他是“来自古老东方的优雅绅士”。

    意思大概就是这样。

    现在,“优雅绅士”望着台下,说出自己的获奖感言。

    他还记得他答应过易崇和叶兴瑜,如果有一天,他会让世界都知道他们的名字。

    “非常感谢我的老板叶兴瑜女士,感谢我的经纪人易崇先生和康纯女士,感谢我的助理陈泰英先生。也感谢我的导演兼编剧凌爽先生。从业十年,遇上阿金,从此体验了孤独的人生,得到了有关灵魂的思考与升华。最后,我想谢谢阿金。我是来自中国的演员余寻光,谢谢大家。”

    随后在宣布最佳导演获奖名单的环节,凌爽同样以《漫长的孤独》获奖。

    他走上台,因为莫名的原因并不像余寻光那样淡定。当他对着镜头举起奖杯时,他的眼睛里饱含热泪。

    他做到了。

    以及,他以前确实是走歪了。

    还好呀,人生很长,及时回头,自见繁花。

    第193章 忙碌的颁奖季

    依照现在的大环境, 不论是谁凭借什么在国际舞台闯出成绩,网友亦或是官方都会在网络上大肆宣传。

    央视电影频道在国外也有自己的人脉,更有自成体系的应急处理。这回平台选择对戛纳奖全程追踪报道, 甚至开辟“绿色通道”直接在网站上直播的行为本身就是在赌。关于余寻光和凌爽得奖的稿子早就由编辑写好, 所以余寻光和凌爽一拿奖,独家资料就由官方发出。

    显然,这回电影频道赌对了。

    又是官方,又是直播,再没有电影频道这种专业又独有威望, 还自带“荣誉”buff的媒体了。消息一经发出, 留在热搜上的什么争奇斗艳、红毯造型、绝美神图都不再重要,只留下一句由众人发出的:“余寻光牛掰——”

    那几天的网上跟疯了一样。

    “我就说余寻光有大帝之姿!”

    “我在余寻光小时候还抱过他呢, 我能证明这孩子打小就聪明!”

    “大佬的金腿越来越粗了,让我摸摸。”

    “啊啊啊啊太争气了宝宝!谁能想到我追个星还追出了扬眉吐气的感觉, 就好像家里出了个状元,草,太带感了。”

    “余寻光就是文艺片圣体,谁赞成,谁反对?”

    “国内俩拍文艺片的神经病都被余寻光拿下了,自己成功的同时还能助力导演,谁敢再怀疑他的魅魔属性!”

    “这哥是真魅魔啊, 得奖照片被几十个国家争相报道,新闻里满是溢美之词,一些用语看得我头皮发麻。”

    “怎么不说余寻光的颜值也立了大功?那超绝帅脸往门户网上一贴,都在喊好帅,简直是天然的宣传手段。”

    “消息保真,看图, 余寻光的名字在国外网站也登上了热门。”

    “哈哈哈日本那边嗨得跟他们本地人得奖了一样这是能说的吗?”

    “在,小韩是什么进度,开始争抢我们余寻光的国籍了吗?”

    “小韩不语,只是默默地把《与善同行》又放了一遍。”

    “来自宋启丰的凝视哈哈哈,太地狱了。”

    “在这个伟大的日子,让我们高歌一曲!余寻光,你牛大发了!”

    各大社交网站热闹成一团,论坛自然也不能落下。

    《叶兴瑜你糊涂啊》

    主楼:余寻光这么好的料子,你不早让他去拍电影扬名立万,在电视圈混什么?我想想就来气,要是早点拍电影,以余寻光的资质,说不定毕业那年就能拿影帝了。21岁的影帝你圈多久没出过了?

    2L:倒也不必把人神话成这样吧?余寻光自己都说他的演技是一部一部作品拍过来,一点点提升的。你这么说等于是把他的来时路全否定了。

    3L:顶楼上。业内有电影院歧视电视剧圈的习惯,不知道你一个观众非要跟着这个规则来傲慢什么。电影和电视剧难道都不是影片的一种吗?看个电影你还高贵上了。

    4L:余寻光毕业那年拍过电影的,至今埋得资源和信息都找不到。

    6L:什么,还有这回事?我都没听说过。

    8L:下次有机会可以问问你哥,我现在对那部电影非常感兴趣。

    11L:所以更加不能理解楼主在发什么颠。以往余寻光演得不好吗?让你吃了两口好的你还挑上了。

    17L:同不能理解楼主。

    这个楼主被嘲讽许多楼后,申请删帖,又用同样的格式发了一个新帖:

    《聂梵你糊涂啊,凌爽还在拍文艺片,你怎么就走商业片的路子了?》

    楼主:如题,无恶意,纯为聂导可惜。聂梵你回来吧,回来吧。

    2L:这句话太过了吧,聂梵不就拍了一部《盛阳之下》吗?

    5L:众所周知,《盛阳之下》是系列片,看那世界观没个3部拿不下。

    9L:是啊,现在第二部还没开机,聂梵那里也没有新项目的动静,很难说是不是被高票房冲昏了头脑,摆烂了。

    14L:不至于,不是说主要是余寻光没时间吗?凌爽之前在采访的时候说过,要跟余寻光预约档期得提前一两年。

    16L:但是我听说《盛阳之下》签了三部的合同,当初难道没有约好后续的开机时间?

    21L:那就不知道了,谁能想到《盛阳之下》能爆成这样?后来延期秘钥,又在暑假砍了一波,9月份下映,这电影直接磨出来了68亿票房,我是真看不懂。

    24L:导演的寿命很长的,楼主有些杞人忧天了。而且聂梵本来就不是什么高产的导演,做不到凌爽那样两年一个项目。

    31L:要说猛还得是余寻光猛。本来电视圈就没人干得过他了,现在金棕榈一拿,地位嘎嘎起飞。

    47L:我就想问芙蓉奖后悔吗?

    49L:我要笑死了,今年不就是芙蓉奖吗?已经给他们家官方账号特别关注,搬好凳子等着看热闹了。

    53L:凌爽也是遇到贵人了,以前他的作品都上不了院线。

    54L:成长了吧。

    56L:我以前一直觉得凌爽有拿三大的实力,以往的电影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目的性太强了,总棋差一招。

    58L:凌爽现在封了戛纳,后续还会拍文艺片吗?就像聂梵,东京双封之后,整了个《盛阳之下》。我先给自己叠个甲,那电影为了余哥我看了三遍的哈。我就是觉得聂梵好像有点什么恐怖片执念,《盛阳之下》其实元素太多了,抛开柳盛阳的设定,高苏和另外一个女孩子的人设当成文艺片来拍都行。也得亏是她自己有本事,找的演员也到位,不然那部电影稍有不慎就扑向拉满。

    60L:要是论文艺片那电影也太土了。

    61L:我也觉得。我甚至都认为《飞驰救援》和《盛阳之下》应该换个档期,《飞驰救援》的票房我都觉得低了。

    66L:每次大火的电影出来总会有人不理解为什么这么火,但其实就现代商业片来说,营销算大头。《盛阳之下》的营销都已经被业内做成案例逐帧学习了,我只能这部电影的成功算天时地利人和吧。聂梵如果第二部不再精进一下手法,也得拉着余寻光扑。

    68L:不用那么踩《盛阳之下》吧?哪怕上映半年,暑假也有6个亿,都比得上一些暑期档新电影了。

    69L: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是聂梵铁粉,我斗胆分析一波,聂梵至今还没找余寻光联系《盛阳之下》第二部的拍摄工作,应该就是在第一部上映后从观众的点评中提取到了自己的不足。这么多年,她从来不是一个会被高票房迷失了心智的人。她虽然自信,却不会自负到“观众是煞笔,看不懂我的电影”的地步。在拍《故梦》之前聂梵也当然拍过一些被观众怒批“看不懂”“什么玩意儿”之类的电影,她一直都是能够从差评中提取养料的人。

    71L:我现在就好奇,聂梵和凌爽谁跟余寻光的关系好?

    73L:余寻光的导演缘好到炸,至今记得李传英为了他在节目上失态痛批嘉宾。

    78L:哈哈哈能不能来个综艺,我想看那些导演为了抢余寻光打起来。

    网上在揣度聂梵与余寻光的关系,这边他们两个人也刚好在打电话。聂梵主要是为了恭喜他得奖,也说出了自己和林汝芸正在日本学习的事。

    “你在日本都很火,我在街上都能看到有人应援,”她调笑道,甚至有些惋惜:“最近东京电影节开幕了。要是能早些,说不定《漫长的孤独》还能上这边的颁奖典礼。有你以往的基础,我感觉那部电影在这边也会很受欢迎。”

    余寻光失笑,不说千金难买早知道,光是对凌爽来说,他是不愿意来日本的,他内心底有些家国情怀。当然,这事儿不能跟聂梵说,所以余寻光也只能糊弄过去,再度跟她确认,“那我把明年的时间安排出去了?”

    聂梵点头,完了意识到他看不到,又笑。她关心了一句:“明年拍谁的项目?”

    余寻光说:“上半年我想回学校上课,腾出来的是下半年的时间。你听说过潘泽永导演吗?他是李恕坤导演的徒弟,是我师兄。他那儿有个项目,正在接触,大概明年9月就可以开机。”

    说起来,潘泽永现在正接洽的对象余寻光还认识。

    潘泽永在上个星期去人艺观看舞台剧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新剧,名字叫《少年之死》。他看完之后十分感动,连续刷了5场之后,找到了编剧和导演:一个叫“武晨远”的年轻人。他礼貌的表明来意,提出要买剧本,表达了想要拍成电影的愿景。

    武晨远态度冷淡,为人也傲气。他说要拍电影,可以,但是主角他要求找余寻光来演。

    或许其他人会觉得武晨远的话说得异想天开,但对潘泽永来说,那一瞬间他有点想笑。

    潘泽永在跟余寻光打电话的时候说:“我当时就告诉他,这个剧本就是我帮余寻光看的。”

    很难想象当时武晨远是什么表情和心情。

    余寻光在电话这头也哭笑不得。这事儿闹的,怎么直接就找上熟人了?

    潘泽永来电除了庆祝他拿奖,就是为了这档子事。余寻光当时给他的回复是得去问问聂梵,因为按照之前预测的,明年有拍《盛阳之下》第二部的计划。现在他给聂梵打了电话,知道了她也在学习,并且还想修改剧本的消息,余寻光便给了潘泽永肯定的回复。

    他们三人立马就拉了个群,确定了等到11月过完,颁奖季结束,他就抽出时间和潘泽永与武晨远聊这部新剧的行程。

    从戛纳回来,余寻光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大头主要是需要接受各种媒体采访。部分媒体的邀约能推就推,一些电视台的邀请他却不能拒绝。同时,11月12日,今年的金凤奖公布了提名名单,他还需要前往湘南,准备今年的金凤奖奖项评选。

    湘南台套路深,笃定余寻光不会拒绝,拉着他去录了一期节目。人家虽然是为了收视,但也是在提供平台变相帮他宣传《漫长的孤独》。余寻光想着推不掉,索性把凌爽也一起喊过来了。

    湘南台的台长当时满面红光,觉得余寻光不要太给面子。

    11月14号,芙蓉奖公布了今年的获奖名单,余寻光在《官运》中饰演的“程俊卿”得到了该奖项最佳男配角的提名。

    对于爱看热闹的网友来说,这简直是天降的乐子。

    “哟,芙蓉奖,您老来啦。”

    “如果能够拟人,现在的芙蓉奖绝对是一副不愿意面对的表情。”

    “芙蓉奖真的太乐了。你说他不要脸吧,他还知道知错能改,给了余寻光应有的提名;你说他不要脸吧,他愣是不给余寻光提男主。”

    “芙蓉奖真的给我一种老人味十足的感觉,不知道在死犟什么。”

    “互联网没有记忆,但是网友有记忆。以为给余寻光一个男配提名大家就能把这事儿翻篇?不行的哦,你该是lOW奖还是LOW,嘻嘻。”

    “建议余寻光别去。高贵的金凤奖评委,新出炉的戛纳影帝,差你一个男配?”

    “建议网友不要建议。人生不是爽文,我们嘲讽芙蓉奖是动动嘴皮子,余寻光还要在业内混,直接得罪人到时候吃亏的也是他,不是我们。”

    “是啊,理解大家是想为余寻光出气,但是把人往不恰当的路上拱火是不是有点坏了?”

    “这就跟现在网上的整顿职场一样,全是骗局。娱乐圈又不是余寻光开的,哪能说翻脸就翻脸?”

    余寻光也不知道芙蓉奖的提名是怎么来的,他去问过叶兴瑜后,确定了公司没给他申报,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是《官运》剧组给他申报的。

    《官运》是央视的剧,芙蓉奖以前也是从央视独立出来的,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叶兴瑜也说:“应该是芙蓉奖那边想低头,又拧巴别扭的不愿意跟你说,所以直接找央视了。”

    挂掉叶兴瑜的电话,央视的黄副台长也给余寻光打电话了,说是余寻光拿了金棕榈奖,这谁很好的事,邀请他见面吃饭。

    余寻光知道这个饭局不简单,桌子上怕是有其他人。但是黄副台长对他一直很好,都这么开口了,余寻光不得不去一趟。

    去了饭局,桌上果然有其他人。开餐后,也不说别的,其中一个年轻些的起身,给余寻光敬酒。

    酒连敬了三杯,没说由头。余寻光一开始只是坐着,后来到了第三杯才举起杯子喝了。

    看到他终于喝了,其他人的面色好了很多。

    黄副台长顿时松了口气,“大家吃菜,吃菜。”

    他今天是来做中间人的,如果两方没谈拢,他脸上也不好看。

    气氛稍缓,芙蓉奖那边的人才说:“余老师,以往大家有些误会,是我们这边做事不够妥当,希望您不要放在心上。咱们出来做事,为的还是一个长长久久嘛。”

    这算是正式道歉了。余寻光没说话,只是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

    芙蓉奖那边的人便继续说,希望能邀请余寻光成为芙蓉奖的评委。余寻光没有当场答应,直说这种事老板管得严,得回去了问问叶兴瑜的意思。

    一顿饭下来,还是吃得宾主尽欢的。

    饭后,黄副台长特意邀请余寻光跟他一起走。他直言道:“芙蓉奖这几年确实应该改革了。”

    余寻光望着他,显然没想到他会跟他说这些。

    黄副台长就冲他笑:“很意外吗?”

    余寻光想了想,觉得如果往这个方向深思的话,也不算太难理解,“央视都需要改革,芙蓉奖作为老牌奖项,更需要进步。”

    “是这个道理。一味的腐朽只会让规则制服陈旧。如果领头的带不好头,又何谈影响到整个环境?”

    黄副台长跟余寻光仔细地讲:“万事万物要想存活,都得接受新的血液。邀请你进入评委组是芙蓉奖改革的第一步,等人员重新确定完毕后,芙蓉奖将重组评审和协会,同时也打算换一个主席。今年是芙蓉奖改制的第一届,大家都在等成绩。如果今年的成绩不理想,刀子砍下来只会更疼。我知道你之前受了委屈,但是咱们往深了想,年轻演员不受重视的原因不就是拿不到话语权吗?有些演员拿奖是拿奖,身上积攒的力量不够,也是白费力气。”

    余寻光听明白了意思,点头,“谢谢台长,我知道了。”

    黄副台长笑了,“咱们都这么熟了,也不用生疏,以后就叫叔。”

    余寻光这才笑了,不为别的,只为黄副台长的拳拳爱护之心。

    11月19号,余寻光在金凤奖颁奖典礼上作为颁奖嘉宾,给今年获得最佳女主角的宋式玉搬奖。

    宋式玉当年在《风雅颂》凭借“裴芹风”一角为大众熟知,后来又参演了《刑事大案2》。这些年她演了不少剧,一边锤炼一边进步,终于凭借一部商战草根大女主剧荣获最佳女主,算是证明了自己,也熬出了头。

    接过奖杯之后,宋式玉自然地拥抱了余寻光。她此刻和所有的领奖者一样,喜极而泣。

    余寻光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当做提醒,也是安慰。

    分开后,宋式玉站到话筒前,开始发表自己的获奖感言。她说了很多,最后还说:“……同时特别感觉组委会安排余老师给我颁奖,希望我能接收到余老师的喜气。”

    金凤奖之后就是芙蓉奖,余寻光还是正常出席了,只是没去红毯上凑热闹。

    今天的这份荣誉是给程秘书领的,余寻光特意换上了程俊卿穿过的那身西装。

    在台下坐着,周围的喧嚣入耳,开场前大家都在抓着机会社交,余寻光不禁想起来当初他第一次来金凤奖颁奖现场,叶兴瑜也是带他在人群中穿梭。他仰头望着头顶的灯光暗忖:黄副台长说的没错,想要站得更高,就必须要掌握话语权。

    登台领奖,余寻光没说别的,只在话筒前嘴皮子很快地说出了一串感谢,到最后说:“也谢谢那些一直在喜欢程秘书的朋友们。程秘书的故事虽然结束,但是我相信每年春天,他会与花同在。”

    网上关于余寻光出席芙蓉奖的讨论另说,到金凤奖结束,余寻光总算结束了这个月的折腾,休息了两天。

    每年年底的颁奖季是网友们的狂欢,他那两天啥事儿也没干,就躺在家里的沙发上,看着网友们各种有意思的发言打发时间。

    手机真是太好玩了,玩着玩着就停不下来啦!尤其是网友们,讲话都好好听。

    余寻光最近在琢磨自己的剧本,打开手机刷各种网页对他来说也是提取素材的一种,他心安理得的玩得开心。

    等精神放松了,便到了和潘泽永约好的和武晨远吃饭的日子。

    地方是余寻光选的,就在九楼。经叶兴瑜推荐,他现在也在这儿办了张会员。来这儿办事就图个说话方便,不怕人拍。

    余寻光到时,武晨远已经到了。他在大厅处等着,一见人就迎了上来。

    “师兄,”武晨远笑嘻嘻的,“我也没想到潘导是您熟人。”

    他一开始只知道潘泽永拍了余寻光参演的那部《辰起时》,谁能想到他们有更深层的关系?

    余寻光解释说:“我听潘师兄说你那部舞台剧在人艺演出,前段时间忙,没能抽出时间去支持,这两天再想去看结果已经没场次了。”

    武晨远说:“明年上半年的2-4月我们会去全国巡演,京市也有场子,师兄想看的话我到时候给你留张京市的票。”

    “好哇。”

    小武这两年在舞台剧圈发展得有声有色。在他第一部《谣言四起》之后,他又组织排练了一两部作品,在今年9月获得了舞台剧圈子里的最佳新人奖。由于他的剧本原创,舞台风格明朗,不仅观众看好他,业内也在把他当成重点培养。

    坐下后没多久,潘泽永就到了。三人齐聚,一开始并没有直接聊工作,而是感慨了缘分之后,才渐渐地说到《少年之死》的剧本上来。

    武晨远直言:“师兄你可以先凭借舞台故事的这个剧本了解一下世界观,现在我们排的舞台剧的剧情不够丰富,我还会做出后续修改。完整的剧本大概要到3月份的时候才能给你。”

    余寻光点头,喝了口水,开始沉浸式观看来自武晨远的剧情设定。

    剧本主要讲了一个受到家族影响的少年觉醒自我,从而主动反抗的故事。整个本子看下来,余寻光感受到了一种带着少年意气的浪漫主义。

    武晨远解释说:“不论是现在这个版本还是我之后打算修改的版本,主题都是反抗,是对父权和霸权的反抗。”

    余寻光点头,他现在能理解潘泽永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个本子。

    他抬起头,对上武晨远和潘泽永两双期待的眼睛。

    这两人都清楚,今天郑重其事的过来聊剧本只为一件事:余寻光的态度。

    余寻光开口,先指着上头男主角“苗连凯”的名字说:“这不是我的角色吗?”

    武晨远点头,大概是室温太高,脸颊莫名泛红,“师兄,你的角色名字叫兰玉修。”

    余寻光“啊”了一声,赶紧去翻文本。

    苗连凯一开始以家族为傲,是兰玉修让他觉醒自我。对于苗连凯来说,兰玉修是他的精神指引者。

    想到这种角色特性,余寻光心里有些复杂。

    他再度抬起头望向武晨远,嘴唇动了动,却没把话说出来。

    创作者一般会在自己的作品里投入自己的经历与情感,兰玉修和苗连凯这么明显的特质,他怎么看不出来呢?

    第194章 《少年之死》兰玉修

    舞台剧剧本的后面, 附有几页武晨远未完成的电影故事梗概,这里面的才是潘泽永要拍的那版《少年之死》的真正剧情。

    武晨远解释说:“舞台剧和电影的关系,前者更像后者的衍生。其实我最开始确定的主角就是兰玉修。只是因为我暂时没能够一口气完成世界的塑造, 又想看一下效果, 才先用苗连凯的故事做一个市场测验。”

    如果舞台剧表现不好,武晨远便会酌情修改。

    《少年之死》的故事被他特意放到了一个架空的世界,讲的是在战争年代,一群十七八岁正在形成自我和三观的少年们在一所寄宿学校里的故事。剧名为少年之“死”,死的却不是“少年”。

    作为主角之一的苗连凯是家中独子, 他出生于上层社会, 在父母的宠爱和充实的金钱的呵护下着长大,物质和精神上的充裕让他养成了跋扈的性格。他从小便为自己所拥有的社会地位骄傲, 理所应当的接受着阶级的存在。他明明还能算个孩子,却熟练地使用着从父母那里学来的规则, 以出身的好坏去评判周围人的价值。

    因为战争,苗连凯所在的贵族学校和几所普通学校合并了。在合并的当天,无法改变这种现状的苗连凯发出声音,他想团结起所有人为新学校制定新的规则。

    他妄图把社会上的那一套带到学校里来。

    在众人的拥护下,迎新会上,本该表现出友好的学生代表苗连凯发出了以下发言:

    “贫富之间就是存在差距的。哪怕拥有天赋和智慧,也会被由缺少金钱和地位造成的信息缺失而止步于此。你们或许应该感谢这所学校制定规则的人, 因为来这儿读书,可能是你们人生中唯一接触到上层社会的机会。”

    他一定会要让那群下等人明白,什么叫“认命”。

    当他说出这句话之后,平民学院的学生们一片哗然,老师的脸色也很难看;贵族学院的学生们却开始鼓掌,吹口哨, 他们的老师们亦高高的挺起胸膛。

    得到拥护,苗连凯觉得自己做了正确的事,他开始变本加厉。

    哪怕事后有平民出身的同学找到他,大胆的让他道歉,苗连凯也绝无悔意。

    “别傻了。哪怕你聪明,有才学,如果没有匹配的出身,稍微想想也能猜到你会扮演什么身份。”

    “能让你们这种人进入学校继续读书,已经算是社会制度的宽松了。要知道井底之蛙固然可笑,但谁又能反驳愚昧的下等人至少会生活得幸福?不要觉得我的话是在悚然听闻。我父母作为社会的成功者早就告诉过我,对你们这种穷人来说,一旦让你们见识到世界有多广阔,你们就会因为知识和智慧而自怨自艾。你会痛恨这个世界的不公,你会愤懑自己不能得到想到的一切。你不满,你贪婪,你会指责身边所有的一切!你们不能不能理解,「不公平」本来就是构成这个世界的独一份规则!”

    “一个徒步在街上行走的人,怎么会赶得上那些坐马车的人?当然,你努努力,或许是能够让你的儿子坐上车的,可那概率嘛,就很难说了。你能保证自己是那千万分之一幸运的人吗?你们能料想得到当你们有车坐之后,富人们已经开上飞机了吗?”

    苗连凯不辞辛苦做着思想的开辟者,他以暴力的手段打压着每一个试图往上爬的人,他要让所有痴心妄想的人明白,富人就是要比穷人高贵,而穷人活在世上只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认命”!

    “我知道外面正在打仗,但这能对我造成什么影响?就算上战场,我注定会是将军,而你们永远只是是士兵,是炮灰。你聪明的话,就该明白我们之间的区别。”

    苗连凯是傲慢的,是不可一世的,是高高在上的。

    同时也是封建愚昧,眼光狭隘的。

    但他偏偏又是有能力的。

    这些东西都在舞台剧的剧本中有体现。武晨远并不怕塑造一个不完美的角色,也不认为角色有了瑕疵会不美。苗连凯是有成长路线的,他的好与坏武晨远都没有隐藏,电影剧本唯一和其不相同的,是加入了兰玉修的视角。

    在学校照着苗连凯的预想划分出来了“阶级”之后,班级里突然转进来一位转校生,那人便是兰玉修。

    兰玉修同样有着富贵出身,他的家庭成分甚至比苗连凯还要好上一些。只不过因为兰玉修早早地失去双亲,他被寄养在叔叔家长大。要从这方面论,他的身世又是那样的凄惨和坎坷。

    苗连凯最开始对兰玉修表现出了出于社交礼仪的同情,然而当他得知兰玉修的父母竟是有名的“战争英雄”后,这种同情变成了嘲笑。

    “太蠢了,我说真的。明明有那么多的人可以代替他们去送命不是吗?”

    兰玉修并不为苗连凯的话生气,他反而耐心解释:“生命是平等的。我父母的命并不比别人的性命高贵多少,我相信他们是在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选择。”

    “哈!”苗连凯笑出了声,不知道是为“平等”,还是为“深思熟虑”。兰玉修转学过来的第一天,他就开始用异样的眼神打量他,“你同情弱者,你视粪土于浮云,你拥有高贵的灵魂,是吗?”

    苗连凯当然是聪明的,以至于他能轻而易举的从兰玉修的一句话里分析出他的心中所想。

    “你不是我们的同类。你叛逆,愚蠢,你不知感恩,你也没有对地位和权势的敬畏!”

    苗连凯记得父母说过,兰玉修这种异类就像瘟疫,是能像病毒那样快速分裂传播的。他现在正带领所有人干着一件大事,他不能让兰玉修这种有思想的变数影响自己的“统治”。

    所以苗连凯要将兰玉修打为“阶级的背叛者”,他将带领所有人排挤他,孤立他。

    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接触他!

    而兰玉修呢?他并不把这种小手段当回事。他认为他是来学习的,而不是来交朋友的。

    兰玉修的父母是战争英雄,他的叔叔也是觉醒了反抗意识的自由主义战士。兰玉修失去父母后,他将他带在身边言传身教。在耳濡目染之下,兰玉修接触到了封建,也了解了何为“进步”。

    他从小就是一个有主意的人,他不认为从大人或者是老师那里得到的知识就是正确正常的。

    “这个世界该是怎么样,和我以后具体要走什么路,应该在我足够了解之后由我自己决定,对吗?”

    “是的。”叔叔非常欣慰兰玉修能有这种“思辨”的本能。

    正如苗连凯所说,因为地位,因为财富,兰玉修很小的时候就能轻而易举地接触到很多人花费一辈子都不会明白的道理。他的学习生涯里,既有传统的老旧思想,又有新兴的平等主义参与。他在两种对冲的理念中夹缝求生,他依靠自己攫取到的知识和对世界的感知,形成了一套连大部分成年人都未能觉醒的三观。

    若要想进步,阶级主义是不能够有的。不论是富人还是穷人,都应该团结起来。

    在此期间,或许会有些人不愿意主动配合,兰玉修也认为那是人之常情。真理是掌握在少数人手中的。什么叫真理?拥有绝对的力量就是真理。

    苗连凯拥有权利,所以可以通过人群的力量来“处置”他,他对此心服口服。但他不会认命。兰玉修才不想让那群傻子影响到自己的学习生活,所以他打算通过自己的力量来瓦解苗连凯的“联盟”。

    有句古话很有意思,叫“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在兰玉修看来,苗连凯这个人很有意思。怎么会有一个家庭能这么完美的把孩子教成一个行走的复制品?他打算就以苗连凯为突破口。于是乎,在苗连凯来得意洋洋的找他的麻烦时,他开口了。

    “你以为你信奉的就是对的?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对人对事的所有态度,甚至你往日说的所有大话,都不过是从父母那处照葫芦画瓢学来的。我不想跟一个老旧的代表说话,恕我直言,你现在就像是一具空壳。你有过自己的思想吗?不是承袭于父辈的传统旧俗,而是通过自己的学习和思考,靠自己探求到的真理。”

    兰玉修是一个绝对聪明,能够轻而易举地看透别人的心思,且擅长让语言充满力量的人。

    他说话时习惯性微笑,配上这时的言语,他的笑容让他看起来有些不怀好意。

    他自顾自地继续地添柴送火,“你的脸色很难看,所以我大胆猜测,你没有。”

    “你闭嘴!”苗连凯被激怒了,他的脸颊因为气愤而涨得通红,就像他被生剜出来的心的颜色。

    兰玉修知道这是胜利的信号,他慢悠悠地继续道:“为什么不让我说下去,你也会害怕了?”

    自尊在那瞬间占据了苗连凯的大脑,“我会怕你?我随时可以修理你。”

    “是的,我一直被你监管着,所以你不如就放开耳朵继续去听。我们应该拥有分辨是非的能力不是吗?”

    兰玉修说话时的姿态就像是在传教。他的神情高贵而圣洁,让你不得不相信他或许是对的。

    “当你的父母指着一朵花跟你说:‘这花是香的”,你就觉得它香的;可若是这种味道在别人的鼻子里闻起来是臭的,你该如何?是坚持父母的说法,还是……通过自己的判断,重新定义何为「香」和「臭」?”

    “你觉得你的父母为什么不敢让你自由的思考?我认为,一个不能拥有自己思想的人,一个只会拾人牙慧的人,不过是传袭的工具。苗连凯,其实你一直很可怜不是吗?如果你的父母真的爱你,就应该给你思想上的自由,而不是把你当成一截严丝合缝的水管。”

    在兰玉修强大的语言攻势下,苗连凯坚固的心理防线破开了一条裂缝。

    他居然开始怀疑父母是否真的爱他!

    他向父母寻求答案,父母耐心的给与了他肯定的答复。他沾沾自喜地将这件事炫耀给兰玉修听,并且毫不客气的嘲讽他:“我知道,你这种从小就得不到父母关爱的人,就是会嫉妒我这种拥有健全家庭的人。”

    兰玉修以往不会因为苗连凯的恶言生出心理波动,现在也不会。

    他再度建议:“如果你想从这个方向像我辩证你父母对你的爱,我可以为你提供一个绝妙的点子。如果你能成功,那就说明确实是我心思狭隘,我以后再不会跟你说任何一句话。”

    兰玉修建议苗连凯可以再去试试向父母说明他不愿意结婚和传宗接代。

    他这时的笑非常神秘,像极了魅惑人心的海妖——不,兰玉修就是海妖,不然他怎么会听他的?

    苗连凯如他所言,向父母说了那些话。起初,父母还以为他是小孩玩闹,敷衍以待。等苗连凯持续说了三四回之后,他得到了父亲的训斥。

    “别说这种异想天开的话!如果你不去生育,我们把你养大的意义又是什么?”

    苗连凯不知道兰玉修使出了什么诡计,总之那一刻,他多年的骄傲被父母的一句话击碎,他再也直不起腰。

    就像兰玉修说的,他就是一个传承父母意识的工具。

    他就像一条丧气的狗,卑微地爬到兰玉修的身边,宣布他的胜利。

    兰玉修当然不会轻飘飘地放过他。他抓住苗连凯脆弱的机会,无情地攻击他的所作所为。

    “你自认为高人一等。这些天里,你蔑视,你通过欺辱别人这种低级的手段来获取变态的快感。你的所有行为我都看在眼里。我们不如就把他当成一项社会分析。苗连凯,你如果真的聪明,就该用你这些年学到过的知识,理解过的道理来告诉我,欺压,奴役,这种暴虐的行为,难道真的是正确的?”

    “世界在发展,过往的历史,桩桩件件都在告诉我们,世界的未来只有团结与文明一条路走。而你却将那种残旧的,早就该被淘汰的奉为圭阜。我说你可怜,难道评价错了?”

    “读书人走错了路,会成为比坏人还要坏的恶人。他们是帮凶,是走狗。而你,你作为阶级的得利者,自然会成为阶级的拥护者。你或许也比其他人高贵不到哪里去,可笑你现在居然沾沾自喜……”

    苗连凯终于受不了了,他大声的反驳,并且指责兰玉修:“你在对我施加心理压力,你在用言语霸凌我!”

    兰玉修毫不犹豫,且笑着承认:“我只是把你对我,对其他的人做的事情换到你身上罢了。”

    他还贴心地问:“你觉得这种感觉怎么样,你会感觉到舒服吗?”

    苗连凯险些崩溃。

    他在父母的保护下长大,跟“身经百战”的兰玉修对比,他就像一朵娇花,怎么抵挡得住寒风的侵蚀?

    由于武晨远没写完,内容到这里就结束了,但后续是能够想象得到的。

    余寻光看到这里,心里不算平静。

    他一开始的想法或许有误会。苗连凯和兰玉修或许在最初有什么原型,但是后来编剧有了新的点子,他通过确定作品的内核,给角色赋予思想,所以这两个角色有了属于自己的命运。

    他们不再是谁的影子。

    在苗连凯看来,兰玉修是智者,是他的引路人,是他的向导,是带领他走向觉醒与反抗父权的向导;而兰玉修呢,他看中苗连凯,只为瓦解他在学校的统治。

    你的人很多,也很不错,但是我觉得可以为我所用。

    他的私心毫不隐藏,他或许无情,却显得更加真实。

    这样就很好。如果是像刚才想的那样,兰玉修不仅是一个神父类型的圣父角色,还疑似是以自己为原型,余寻光会建议写出这种故事的编剧武晨远老师去看心理医生。

    没有谁是谁的救世主,武晨远不该把精神寄托在他身上。他们更加合适的社交关系是同事,是朋友,而不用是所谓的“救赎”。

    他们的人生故事可以在现实中向前发展,根本不用被困于故事中。

    余寻光只想好好地做一个人,从来没想被谁当成神。

    作为故事里的主角,苗连凯和兰玉修也应该拥有自己的人生。

    还好,还好。

    武晨远在经过对阿拓的愧疚煎熬后,他又一次成长。他会把自己笔下的角色当成一个真正的人,不论好坏,他会去尊重他们,并用真心去爱他们。

    真心塑造出了立体的苗连凯和兰玉修。

    这个故事在余寻光看来真的很不错,介于现在看不到后文,所以他用不确定的语气大胆地猜测:“兰玉修是一个天生的政治家。”

    “是的。”武晨远点头,期待他能看出更多东西。

    余寻光继续说:“他其实不比苗连凯谦虚,只是他比苗坚定,经历也更加丰富。他对苗采取攻心的方式瓦解他的心理防线,他笃定苗连凯是一个高傲的人,高傲的人会更加接受不了失败。他不仅仅是在对苗连凯从心理方面施压,他还在借这个机会控制他。他和苗的拉锯是一场另一方根本没有意识到的比赛,苗连凯输了,代表他以后都会被兰玉修牵着鼻子走。”

    潘泽永对他的解析感觉到很新鲜,“但是在苗连凯看来,兰玉修帮他找到了自己。”

    “是,所以,更加明显的政治手段。”余寻光想到了一句话,“拥有思想且有一定实力的人,如果心志不坚定,会更加容易被人利用,被人左右。”

    苗连凯的身上,分明有两重身份。

    余寻光如今的嗅觉要更敏锐一些,他对武晨远建议道:“我大概猜到你在写什么东西。现在看来,兰玉修像是灰色的人物。我只问你一句,后面他「白」的地方多吗?”

    武晨远知道余寻光是在担心过审问题,他惊喜于余寻光的感知,更想赞美他对剧本的理解能力。可他又觉得余寻光能做到这些是理所应当的,他是一位如此优秀的演员。

    他直言道:“不仅白,还很红。”

    余寻光便笑了:“那就没问题。”

    不一定要伟光正,但是大是大非上绝对不能歪。

    其实余寻光刚才那句话不仅是在评价苗连凯,也是在点武晨远。

    他不希望小武去走凌爽的老路。

    合上剧本,余寻光一巴掌拍在封页上,“想演。”

    毫无疑问,这会是一个很好的剧本,兰玉修也完全是他以前没有接触过的角色。

    见他认可,武晨远终于松了一口气。潘泽永也笑了起来,“那我们大致聊一下?”

    要想组建一个剧组,可没那么容易。

    拍摄计划当然还是要等到下半年的9月份左右,这回确定了一些细节,其余的也不需要余寻光操心,他回去后便开始琢磨自己的东西。

    12月,部分学校刚进行完期中考试,中传也差不多。余寻光和系主任联系好了,这段时间回中传蹭课。

    他拿到了表演系和导演系的课表,还有摄影与传媒学院的。他合理安排,请老师帮忙从中选择更能帮到自己的课程,忙忙碌碌,重新过上了学生时代的生活。

    这段时间他在校园里出没频繁,几乎每天都有学生拿手机拍他。不上来打扰的话,余寻光也没有去特意阻止,只是平日在行走时脚步愈快。很多人往往相机刚打开,余寻光就已经消失在转弯处,他们举着手机只能拍到一个不太明显的背影。有些学生甚至暗地里吐槽:余寻光躲避镜头的功夫跟什么规则怪谈一样,是只有运气超强的人才能触发幸运数值,拍到他的正脸和全身。

    大家都是传媒学院的学生,不会有人特意把东西往网上发,哪怕有几个“漏网之鱼”也造成不了太大影响。毕竟回去读书又不是什么坏事,国内观众对于愿意精进自己技术的演员都是宽容的。

    余寻光这段时间参加讲座、论坛,年底又去开了一两次会。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了12月,来到了新年。

    又是一年假期,《辰起时》开始宣传。这部剧的首播时间毫无意外定在寒假期间的央一黄金档,用的还是上回《邻里之间》一样的播放模式,电视网站双平台。这回的网播权被云酷高价买去,二轮播放权倒是被湘南电视台和粤省电视台购得。徽省电视台资金不够,只能委屈地等三轮播放权开卖。

    在为《辰起时》宣传期间,余寻光也顺便重新接受了孔思益时隔6年的第二次访谈。

    第195章 再临《与你有约》

    余寻光再一次来到《与你有约》的舞台, 还未在演播厅的沙发上坐下,孔思益就笑着向他伸出了手,“好久不见。”

    为了加强那种生疏感, 保持距离, 余寻光到了这边之后是没有跟孔思益见过面的。所以现在余寻光和她真的算是——

    “好久不见。”余寻光握住后,后退一步坐下。

    他感觉后背有些空,回头瞄了一眼,将两个抱枕垒起来撑住后背。

    孔思益看人时仍旧是那种打量的目光,“感觉这回和几年前见你有很大的差别。”

    余寻光笑, “是吗?我刚才还对你想说这句话。”

    孔思益也笑, “你也觉得我有变化?”

    真诚的语言能够了解人,他们曾经有过那么深入的交流, 所以有这种老友氛围不算奇怪。

    余寻光有一种直觉,“我感觉你好像没有那么锐利了。”

    孔思益有一双锐利的眼, “我也觉得你变得更加开朗,温和了。”

    余寻光看见桌子上有杯水,那是一杯橙汁。

    他望着台下说:“这次我想喝白开水。”

    孔思益就笑:“是不是因为这次不紧张了?”

    “有吧?哎呀,时间真的是一个神奇的东西。”余寻光正慨叹着,瞥见下面的机器亮了灯,恍然大悟,“哦, 已经开始了是吧?”

    “对,”孔思益挺喜欢看到他在自己面前体现出自在,顺势提出问题,“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很期待你的30岁。现在你已经走完了你的30岁,你还满意吗?”

    “我感觉很好。”余寻光把手掌摊开在大腿上滑了两下,很慎重的说出这句话, “我……我有在越来越喜欢自己。”

    孔思益问:“你这些年获得了很多奖项,其中有男主奖,有男配奖,有电影还有电视范围内的。你刚才说你自己变得更好,是通过这些奖项得出这个结论的吗?”

    余寻光说:“算是一个佐证的手段,但真正来说……不论是奖项还是什么其他的评价,都是外界的人对你的看法。我刚才说的自己变得更好,更喜欢自己,是我自己对自己的看法。”

    孔思益点头,微笑,“我很高兴你能够爱自己。”

    余寻光的这句话说得很诚恳,“人一定要好好的爱自己。”

    这一次的访谈或许他的粉丝会看,他愿意把自己的经历和心理分享出来,把那些好的东西展示出来。现在很多人的心理压力很大,他希望一些有力量的东西能够帮助到别人。

    “你是一个会对自己表现出认可的人。”孔思益说完对着台下一笑,“我感觉我们现在就可以结束了。”

    余寻光知道她是在开玩笑,在沙发上动了动,换了个坐姿,“不行,你不能让我这么轻松就赚到钱。”

    “那我们还是从你的作品谈起吧。”孔思益给导播打了个手势,台上顿时出现电视剧《金满桐庐村》的剧照。

    “我们好像上一次就是聊到了这儿。”

    再一次看见江瑞安和夏歆,余寻光感慨颇多。

    孔思益注意着他的表情,轻声问:“很多观众说,桐庐村的拍摄地三合村是你的心灵之乡。能够说说你为什么那么喜欢这个小乡村吗,只是因为你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

    这一回,面对孔思益的直击,余寻光不仅自如,还学会了反问:“你去过这种贫困山村吗?”

    孔思益十分坦然的摇头。

    余寻光说:“中国文学界的乡土文学不少,但其实还是有很多人没有那种近距离接触到乡土的机会。我是在城区长大的小孩,因为我父母的父母都是市区的,所以我对这一方面也是缺乏的。”

    孔思益说:“当初播这部剧的时候,你好像还是回村里和大家一起直播的,那是一种营销手段吗?”

    “一种双赢的手段。”余寻光不仅承认,还帮着仔细分析:“电视剧的播放需要噱头,乡村的发展建设也需要得到大众的关注。三合村在播出的时候刚好有建设牡丹园的想法,剧火了之后,因为有这种联动关系,我后来是听说给当地拉来了百万的投资。”

    孔思益便明白了,“相当于说桐庐村成就了三合村。”

    “我觉得可以这么说。”

    “「江瑞安」这个角色好像是你所饰演的角色中被提到率较少的,喜爱他的观众较之其他也没有那么多。你会觉得失落吗?”

    余寻光轻笑,“为什么会失落?一个人对某种事物的喜爱跟很多东西有关联,就算是大众都喜欢的,到了某个人这里可能也会生出讨厌的情绪。这是人之常情。所以对我来说,观众对我角色的评价,我更多的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吧。我喜欢他就够了,江瑞安他对这种现实的发展满意就够了。”

    孔思益听懂了,“你指的是三合村脱贫?”

    余寻光点头:“在我看来那是能从桐庐村延续到三合村的理想。”

    孔思益说:“也能算是你的成就之一。”

    余寻光否了她的说法,“不是我的成就,是……文艺作品本身就应该具有的力量。才多少年呀,城市在倾吞农村……不管事物的什么变化规律,我们作为农业国家,应该需要保护好乡村对不对?”

    孔思益听出了其他更多不方便明言的东西。她刚才说的没错,现在的余寻光就是变了。他更自信,更加明朗,也更有见识。

    《金满桐庐村》之后是《刑事大案》系列。说到这个,孔思益自然问到了李传英和他的团队。

    “大众都说,你的成功离不开两位姓李的导演。我相信他们两位对你来说都能称得上「贵人」。”

    余寻光没有半点否认,“当然,李恕坤老师和李传英导演对我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人。”

    孔思益问:“《刑事大案》的系列作品我看过,两部都是精品制作的作品。但是有些人说,是因为有你火了才有的第二部,你认可这种说法吗?”

    余寻光说:“这句话存在一个逻辑上的问题,因果关系搞错了。是因为有观众的认可,才能有第二部。我火与不火,也是跟观众的选择有关。”

    这时,余寻光要的水终于来了。

    孔思益看着他拿起来喝了一口,想着既然聊到了,不如把后面的作品拿过来一起讲,“那么《大明奇案》的存在在你眼中也属于是观众的选择?”

    大屏幕上,《刑事大案》的海报被换成了《大明奇案》的海报。

    余寻光歪头望着,说:“能播得那么好当然是观众的选择,但是我也不会否认当初这部剧建组有我的原因。”

    “我听说这部剧的两位主角是李传英导演特意为你量身打造的。”

    “对。”

    “为什么会让你分饰两角?是想让你在观众面前卖弄颜值吗?”

    孔思益刻薄地说出这句话时,大屏幕上出现了明霄和朱明祎的剧照。

    余寻光望见这对兄弟的第一瞬间便忍俊不禁。

    孔思益又想到余寻光马上要播的《辰起时》,索性一起问:“包括我听说你在《辰起时》也是一人分饰两角,而这部电视剧的张庆鹤导演也是李传英导演团队里的人。他的团队对你是有什么一定要在「外貌」上做展示的理由吗?”

    面对孔思益的“尖锐”,余寻光半点儿不见慌乱。他尊重地等她把所有问题说完才回答:“人从视觉感官上当然是愿意去优先选择美好的东西。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夫美不自美,因人而彰显」。意思是说:美丽的事物不是因为本身美丽而闻名,而要借助他人的欣赏和传播。所以还是那句话,我的外貌能够这么出名,是基于观众的欣赏与传播,他们才是奠定审美基础的人。”

    孔思益问:“观众要是觉得你不美呢?”

    余寻光露出一点小骄傲的表情,“那我也不会自卑。观众觉得我美不美出于他们的主观;我觉得我自己美不美出于客观事实。”

    “你觉得你自己很美?”

    “因为我很喜欢自己呀。”

    一句有些俏皮的话,直接把孔思益逗乐了,消灭了她再一次冒头的“锐言”。

    她本来还想问,如果资本用强推的方法改变观众的审美,余寻光会如何。

    余寻光不想她再发散,所以主动说:“《大明奇案》确实是李传英导演为我量身打造,他的剧本里会出现一人分饰两角的设定也是因为……他想给我一个展示的机会。这个项目定下之前我还没那么火,所以明霄和明祎的出现,其实代表着的是一位长辈对我的真心爱护,真的非常感谢传英大哥。”

    孔思益对余寻光的演艺经历可以说不比他粉丝知道的要少,“李传英导演的《刑事大案1》算是你从业生涯中最开始接触到的正规剧组之一吧?”

    “对,所以我也一直很感谢能够在我刚入行的时候就认识传英大哥、嘉予哥、廖敬春老师他们。他们教了我很多关于价值观方面的东西。”

    孔思益对这方面很感兴趣,“能展开聊聊吗?”

    余寻光也不怯于说出来,“就是说了一些关于文艺工作者的本能之类。要有宣传精神,要学会传递力量,还要把人民群众放在心里。老一辈演员的思想真的……在我看来是值得年轻演员去挖掘的宝藏。”

    孔思益微微点头,“那么《辰起时》的一人分饰两角呢?”

    现在《辰起时》的预告已经出了两个版本了,观众们也都知道这部剧是徒弟的灵魂进入了师父的身体的设定。

    余寻光直言:“算是平台的一种尝试。”

    孔思益聪明的通过只言片语分析出来:“所以《大明奇案》是爱护你的长辈对你的托举,而《辰起时》是你对平台的托举,是吗?”

    余寻光仔细想过后,否认这种说法:“没那么严重。”

    孔思益直白地说:“但是不可否认,制作方就是在吸取你身上的价值。”

    余寻光微张着嘴,思考了一下,才能来应对孔思益具有一定攻击力的跳跃思维,“演员这个职业本身就因为高关注度而有很多附加价值,我认为这是属于情理之中的。”

    孔思益也是在思考后,才能够暂且接受这种说法。

    见她能听下去,余寻光才继续说:“再一个,这也是演员需要承担的职业责任之一。能够把现在大火的剧种往主流平台上推广,对观众,甚至是影史的发展都非常重要。”

    孔思益瞬间想到:“所以《邻里之间》也是这样?你的戏份明明不重,却放在男一的位置。”

    余寻光突然想叹气,“是的。”

    “你会为这种番位和戏份上的事情苦恼吗?”

    “从入行最初时,在我有选择剧本的权利后,我对于角色的丰富程度就大于番位和戏份。”

    孔思益的手指互相快速拨动,这是她在思考的象征。

    总算能让她消停一会儿,余寻光又拿起杯子,喝水。

    他就像朋友那样询问:“你不渴吗?”

    孔思益的目光有幅度的向上抬,“我现在很兴奋。”

    能看出来。

    她突然提到:“你所说的责任,包括你在去年支持国家扶贫政策?”

    “当然。”

    “所以你是出于自身的责任感才这样去做的。”

    “三合村的成功让我觉得这件事有意义,我想尽我所能的帮大家,就这么简单。”

    “你好像有很强的道德感。”

    “或许有吧。”

    孔思益又开始探究,“你会因为自身道德感太高,而去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一些……没有那么有觉悟的人吗?”

    余寻光把这句话消化了一下,“就是……把自己觉得对的东西强加给别人的意思?”

    “是的。”

    “以前可能会有。”

    “现在呢?”

    “现在学会了用辩证的方法去看待周围的一切,以及,遵循事物的发展。”

    余寻光还挺愿意聊这方面的。他换了个坐姿,继续说:“以前年纪小,也确实没有什么见识,所以心也小,眼也小,那个时候在我的意识中,有些东西就是原则,原则是不能侵犯的。其实现在慢慢地,慢慢地你会感受到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绝对的。就好比我们读书的时候学习文学作品,会为了考试而给文学人物贴上标签,比如说林黛玉「多愁善感」「爱哭」,这些都是很单一的标签。等到了长大了你再去看《红楼梦》,你会发现林黛玉跟你读书那会儿了解的完全不一样,甚至于她在你心目中的形象还会受到你的年纪、性格的改变而改变。所以我觉得有句话说的很对,年轻人都是「见花是花,见海是海」,他们看见什么就是什么,不会看见鲜花绽开而想到花苞,嫩芽,雨水,泥土,蚊虫;不会看着大海想着海水干涸,鱼的生与死,还有蜉蝣,以及无法避免的垃圾。”

    余寻光还想到了他当时和宋启丰的会面。他当然珍惜着那个时候的自己,但是他有时候会想,如果是现在的自己去见宋启丰,自己还会跟他闹红脸吗?

    谁知道呢?他是清楚自己是什么样,但宋启丰的行为是不可控的,说不定他就是以惹恼他为乐。那么个人……

    余寻光陡然一笑。

    真有意思呀。

    在他分神时,孔思益的问题已经追过来了,“你的意思是说,你以前的眼界比较狭窄。”

    余寻光不怕承认这个,他抬起刚才低下的头看着她说:“一个人的成长当然也包括了眼界。”

    “只是因为年纪大了就开阔了吗?”

    “当然还得去经历,去生活,去思考。不然不就是只长个儿不长脑子了吗?”

    孔思益因为这句话笑了起来。

    余寻光现在就是这样,严肃,正经,但是不输诙谐。

    大屏幕上,这时的海报又变成了电影《故梦》。

    “《故梦》好像是你第一次接触到的电影作品。”

    余寻光把手搭在沙发上,看着上面的黎耀川不自觉地露出微笑。

    孔思益从中品味出了幸福。

    “你很喜欢这部电影,是吗?”她说出了一件毋庸置疑的事实。

    孔思益的眼睛在海报和余寻光的脸上跳跃了好几次,她道:“我记得聂梵导演说过,没有你就没有《故梦》。”

    余寻光说:“《故梦》是蒲月老师的作品,是聂梵导演的作品,也是演员余寻光的作品。”

    他的回答堪称滴水不漏。

    孔思益当然也不是想刻意地让嘉宾丢人,当嘉宾说出令人信服的话时,她同样会欣赏。她问:“你认为作家、导演、演员分别代表什么?”

    余寻光只是经过简单的思考便说:“作家创造二维世界,化虚无的幻影为可见的文字;导演构建三维世界,让黑白的文字变成由光影和色彩构成的现实;演员用自己的血肉塑成角色的具有温度的身躯。”

    孔思益非常喜欢余寻光的「演员」态度,“我听说你在拍《故梦》的时候承受了一些压力。”

    余寻光回忆:“确实有一些。我那个时候在节食,整整三个月。因为黎耀川他的人物形象需要那种纤细、萎靡,这是没办法的事。”

    “你能够认可演员为角色的牺牲?”

    “这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哪怕是健康?”

    余寻光严肃地说:“如果你对这个角色有后顾之忧,你没有把握,那你最开始就不要接受这个项目。你接受了就该去做好,哪怕代价是你无法承认的,那也是你做出的选择,后果应该由你自己承担。”

    孔思益似有所悟,又问:“很多人说《故梦》的电影和小说的内核是不一样的。小说是毁灭,电影是希望。我之前也做过聂梵导演的访谈,她说黎耀川的希望是你带来的。”

    余寻光不否认:“确实有我的主观意识在。”

    那么问题就自然来了,“为什么会想到做出这样的变动?”

    余寻光的目光向下微移,他边回忆边说:“其实我那个时候的想法非常简单,我想让黎耀川有自己选择的机会。可能会有人觉得我傲慢,但是……《故梦》这部作品的创作背景是具有明显的时代特征的。我当然看过原作,也跟原作者蒲月老师有过深入的谈话。我是在进入角色状态之后体会到了一些……仿佛是人物赋予我的东西。黎耀川本身便是一个理想主义者,然后被现实击败,从此一蹶不振,他代表着作者的思想。但是……站在我们后来者去看那段历史,希望是存在的呀,所以,从事物的发展规律来看他为什么不能有另外一种可能呢?《故梦》悲剧的内核是什么,是通过表现几个年轻人的男女之情来体现当时人的麻木与自我。文学的创作都是需要具备一定的社会背景……蒲月老师写这段故事自然有她当时的道理,只是对于我来说,我是一个表演者,我看重的更多的是人物的命运。比起世界,我更关心黎耀川。这或许是我自我的地方,但是……我就是坚持。”

    这一段话很长,孔思益很认真地听着。一个好的采访者必然是擅长于倾听的。她也从这段话中听出了关于余寻光更多的内心世界。

    “我觉得你其实是赞同理想者为理想而死的。”

    余寻光不假思索,“因为我就是那样的人,我可以为表演而死。”

    他说得认真,让孔思益心受震动,不自觉怔了片刻。

    随后她又立马缓过神,建议道:“我当然相信你可以一直表演下去,直到生命的尽头。”

    余寻光也反应过来自己嘴快,说了着相的话,略带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随着大屏幕上的海报变换,孔思益自然而然又把话转移到了《密信》上。

    “在这部电影里,你饰演一个小厨子冯知平。”

    余寻光坦然道:“小结巴算是我的人生导师之一。”

    孔思益问:“他教了你什么?”

    余寻光自如地说:“他人眼里耀眼的伟大,其实藏匿于普通的平凡人生之中。很多人做出了不起的事,只是做到了遵循本心。与其想着成为一个伟大的人,要做出惊天动地的事业,不如好好地生活,好好地做自己。”

    孔思益终于明白余寻光的成长是从哪里来的了,原来是这些角色赋予他的。

    他能够从自己饰演的每个角色身上汲取到养分,甚至是人生的思考。

    每一个角色经过他的思考,深挖,都是立体的带着独特精神的人。

    接下来自然而然,说到了《大树下的儿女》。

    余寻光认为韩妈妈的时间是对于“平凡的伟大”的升华。

    “其实说实话,当初拍戏的时候并没有想那么多,好多好多事情都是后来遇到相对应的事了,反思了,才反应过来。郑云开是一个学习者,我也是一个学习者。郑云开在传承,我也肩负着传承的责任。”

    孔思益立马联系现实问:“你在前年成为了金凤奖的评委,芙蓉奖好像也邀请了你。你站在了高处,这是否会让你的责任感加剧?”

    “当然,因为我的权利本身就是观众赋予我的。”

    “不是组委会吗?”

    “如果我没有成绩,没有观众的喜爱,组委会也不会看得见我。”

    这个逻辑很简单,但是很多人不清楚。

    孔思益在这里又吃了个瘪。

    余寻光也不管她,自顾自的继续说:“抛开剧情之外单独去谈人物,郑云开是我第一个接触到的,反映这种家庭关系的角色。”

    余寻光说着突然发现他演戏这么多年,这种题材的剧居然没怎么演过。

    他顿时开心起来。果然,演员一生能够去做的事情还有好多好多,哪怕是剧种他都没有全部接触到位呢。

    说完了郑云开,恢复了一些战斗力的孔思益没有选择跳过《梦里三千》,她直接把余寻光客串的那个角色展示出来,问他:“这算不算是你第一部赔钱的作品?”

    余寻光不太好意思地说:“算吧。”

    孔思益更加深入,“据说你公司也赔了钱,去年才补回窟窿?”

    余寻光捂住脸,不停地笑。他直视着孔思益,最终在她带着坚持的笑意中缓慢地说:“是有这么回事。”

    孔思益问:“事后有去分析过失败的原因吗?”

    “当然。”

    “能跟我们分享一下吗?”

    余寻光说:“文学作品可以悬浮,但是不能离开大众。不论是电影还是电视剧,最重要的还是要去把故事讲好。”

    孔思益见好就收,她顺便把话题引申到《盛阳之下》上。

    “你认为《盛阳之下》是一部好作品吗?”

    余寻光说出一个大家不得不承认的事实,“它是一部成功的商业电影。”

    孔思益说:“是不是为低年龄段特制的商业电影?当时上映我带着我8岁的女儿去看了,她赞不绝口,现在也是你的粉丝了。”

    余寻光往前探了探身子,喝了口水继续说:“当时没想那么多,按照聂梵导演的说法,她就只是单纯的想做一部恐怖片。”

    孔思益说:“很多人说它不够恐怖,它应该改成灵异的类型。”

    余寻光回答:“恐怖片的类型实际上是很多的,灵异也是其中之一。恐怖片本身也是作为类型片的亚类型出现的,然后电影行业发展的这些年,根据观众的喜好和市场的需求,类型电影也在发展与变革。我最近刚好在学校里蹭课的时候学到了这方面,在科技进步和电影市场丰富起来后,电影为了满足观众多维度的要求,越来越难按照单一类型去划分了,基本上很多电影的元素都是混合的。《盛阳之下》精剪版和绿色版的类型词条分别是「恐怖灵异」和「恐怖喜剧」,这两个词条其实是聂梵导演综合了市场以及电影发展需要做出的考虑。因为恐怖片刚在国内合规,她觉得需要做出一部这样有代表,能够吸引投资方投资恐怖片的片子。我们,还有林茹芸监制一直在说,《盛阳之下》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意义。你会发现在电影上映最初,很多人说你刚才说的那种话;但是在电影取得了50亿的票房之后就很少有人提及了,因为已经有人反应过来了,50亿票房的电影到底是灵异还是恐怖,比「50亿票房的恐怖电影」本身更有意义。大家都是喜欢跟风的,市场也是喜欢去做一些研究的,这是人性,也是需要。”

    孔思益边听边点头,她差不多明白了余寻光的意思。

    很多人喜欢为自己的行为拉大旗,现在暂时不讨论聂梵是否有在用“恐怖片”噱头争夺眼球的用意,光从结果上来看,聂梵对《盛阳之下》的定位是起到了一定作用的。

    “而且一提到《盛阳之下》就会想到它算不算恐怖片,反而会加深大众对恐怖片的印象。”

    如果恐怖片能够进入主流视线,那么以后就算政策上有什么更改,也会考虑一些东西了。

    余寻光笑,“这倒是没有人能提前预料。”他合理猜测,“说不定聂梵导演会想着在第二部整个大的呢。”

    她现在跑去日本学习,未必没有想“吓人一跳”的心思。

    孔思益顺势问:“第二部确认了吗?”

    余寻光摇头。

    孔思益奇怪,“这种赚钱的项目还不确定下来,不会有投资方催吗?”

    其他人不知道,反正没催到余寻光这里来,“催出来一锅半生不熟的菜那也不好吃呀。文艺作品本身就是需要时间铺垫的,急什么呢?”

    孔思益突然想到,现在市场上认为赚钱的人是余寻光,只要余寻光有在工作,那么他拍的是《盛阳之下》还是其他的什么作品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话当然不能在节目里说,孔思益便顺势聊下去,聊到了《贞观长安》。

    “这是你在央视参与的第二个项目。”

    余寻光眨了眨眼,便看到李承乾的定妆照旁出现了《官运》的剧照,紧接着便被程俊卿的定妆照代替。

    孔思益应该是觉得两部剧差不多的班底所以不如放在一起讨论。

    “这两部剧更多的给你带来的是什么?”

    余寻光说:“对世界另一层次的看法吧。”

    孔思益等待着他继续往下说。

    接触到她的眼神,余寻光便继续道:“我在拍《大明奇案》饰演明祎的时候,有部分难受的经历。因为我本身就是一个比较浪漫主义,比较理想化的人,所以有些东西我是很厌恶的,后来到了《贞观长安》的时候就好了一些。”

    “为什么会这样?”

    “应该是文学侧重点的问题。传英大哥在描写明祎的部分时重点在于放大他的暴戾,而李承乾的剧本里重点是他的委屈与父子间的隔阂。所以当时演明祎我会想到皇权的压迫,承乾就还好。”

    这么一说余寻光又发现,他好像也没有演过正儿八经的皇帝。

    太棒了,加入安排。

    “《官运》也是权利的更迭,也有压迫。”

    “是的。《官运》更多的是黑暗,与阶级。”

    孔思益毫不意外地提到:“当初邬震启导演说他让你去玩玩见识黑暗什么的,是因为你对世界的认识不够吗?”

    “大概有这个原因,”脸颊有些痒,余寻光伸手挠了挠,说:“其实很多人对我不太信任,我刚入行的时候就有不被信任的经历。”

    “是吗?”

    “是我刚拍戏那会儿的事。我感觉他们也不是针对我,就是冲着所有年轻演员去的,后来有人跟我说这是长年累月下,圈子里积攒下来的刻板印象造成的。”

    “按理来说你拍《贞观长安》时那么火了,也不被邬震启导演信任。”

    “怀疑是创作者应该具有的精神。就像凌爽导演说过,从事文艺工作者的人都是自信的。比起别人说的,他们更加相信自己。”

    孔思益歪了歪头,“你会为了这种不信任有生气,或者是焦虑的情绪吗?”

    余寻光说:“不信任其实是人的天性,不算太可怕的东西。”

    “你怎么解决这种不信任?”

    “通过实力让他相信你呀。”

    孔思益便知道了,能够在播出后收到万千观众夸赞,能够拿下金凤、金晷、芙蓉奖最佳男配角大满贯的“程俊卿”,绝对是能够被邬震启认可的。

    余寻光说:“因为不信任是很主观的事,是人心的一种隔阂,是没办法通过简单的语言消除的。所以遇到这种事,我会选择「少说话,多做事」的方式。”

    孔思益说:“圈内应该不止你一个人被不信任过。”

    余寻光反问:“你在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有过这样的经历吗?”

    孔思益一想便明白了,余寻光的意思是这种“不信任”是很普遍的一种事。

    因为普遍,所以不用去内耗。

    “我接触到的年轻演员不算多,但是遇到的人都很努力,最近刚好有一部和大家合作的《辰起时》要播。我觉得不管怎么说,从我在《辰起时》剧组看到的,咱们现在年轻一代的艺人是绝对怀抱着上进心,是肯吃苦的。对年轻演员的不信任来自于行业乱像,因为很多不专业的存在又影响到了观众对全行业的看法。一个行业,不被消费者信任是很恐怖的。我希望《辰起时》能有不错的成绩,让观众看到咱们年轻一代的演员正在靠自己的努力,然后一点点的重新构建和观众间的这种信任。”

    这也是余寻光的一种“托举”行为。

    “但是观众对你很信任,”就孔思益知道的,现在都有一些网友叫余寻光「内娱良心演员」,她不由得好奇,“你是怎么维持的?”

    余寻光想得明白,“我的作品一直不错,所以维持住了观众的信任;如果我有哪一部作品糟糕了,他们也会不信任的。他们的信任不是无缘无故,也不是永久的。而且观众不是单独对我信任,是对所有认真工作,有优秀业务能力的影视工作从业者信任,他们都是一群很好很宽容的人。”

    孔思益这个时候终于伸手喝了口水,她仍旧在沉思。

    按道理,这时候应该已经轮到《天才算法》了。

    孔思益接到导播的信号,开始就这部电视剧发问:“《天才算法》是李恕坤导演的退圈之作。你是因为想要回报导演的恩情,才接下这个项目的吗?”

    余寻光反问:“《天才算法》难道不是一部很棒的片子吗?”

    孔思益直言,“我不太喜欢少年追梦的题材,这对我来说有点幼稚。”

    孔思益应该是一个很现实的人。

    余寻光点头,表示尊重,但是他还是有关于沈竞先的话想聊。

    不能厚此薄彼啊!

    孔思益当然也没有任性的权力,她耐心地听着。她有一个憋了很久的问题想问了,等把电视节目都问得差不多,结束了这个环节,她开始放大招。

    “去年,叶兴瑜为你成立了工作室这是人尽皆知的事,但实际上我还发现你和凌爽、翁想想的「灵鹿工作室」也来往甚密,你们之间有什么合作吗?”

    就她猜测的,余寻光跟叶兴瑜签了8年的合约,现在应该早就到期了。寻光工作室的出现代表着余寻光出来单干,他既然都单干了,就不可能给灵鹿工作室签打工合约。

    余寻光也不避讳,他觉得这或许是一个可以让观众知道这个消息的机会,同时也是为了会在今年4月上映的《漫长的孤独》预热。

    “《漫长的孤独》有寻光工作室参与投资。”

    孔思益便明白了,她相信观众应该也能明白。

    不明白,她就把话说得更直白,“你们一起创业是有什么追求吗?理想,还是金钱?”

    余寻光先是开了一个玩笑,“是凌爽导演想做大做强。”

    等孔思益真笑了后,他才道:“想让更专业的导演、编剧制作团队被观众们看到吧。”

    还是那句话,现在娱乐圈的影视作品被观众们说烂,是因为很多作品都不是有丰富经验的人拍出来的。

    孔思益问:“你会不会感受到压力?”

    “什么压力?”

    “你好像不再是一个单纯的演员了,这会不会影响到你的职业态度?你刚才也说,观众可能会因为你表现不好而收回那种信任。”

    余寻光问清楚了才回答:“不会,我会很享受。什么情况下会产生压力?当大家对你有期待值的时候。对演员来说,观众对你的期待会是压力吗?那只能是动力。而且……什么叫单纯的演员?就像我以前只想演戏,一直演戏。但是现代社会没那么单纯的环境给你,所有这个时候怎么办?你只能去创造一个可以创作的环境。”

    “你在牺牲你自己。”

    “「牺牲」这个词用的太重了,我付出一些东西也是为了得到,也是为了我自己。”

    演戏不是闭门造车,需要走出去。

    演戏不是一个人的事,也需要更多好演员的配合。

    只有环境好了,才能够让“好”演员一直是“好”演员。

    余寻光不会忘记他现在能够一直演戏,是有叶兴瑜放弃了自己的演艺事业在前面顶着。

    他也想顶起一片天,他甚至都不用放弃自己的演艺事业,他已经很幸运了。

    孔思益再问:“对于网上说的,他们觉得你单纯好骗,你怎么看?”

    “是他们对我的关心和爱护吧。”说到这里,余寻光露出笑意。

    他又想到了这么多年遇到的那些可爱的观众。

    余寻光觉得不会有人真的觉得他傻吧?

    几个问题下来,孔思益渐渐地失去表情,“你很少参加综艺,有人说你是不缺钱。”

    “同样都是赚钱,我是演员,如果有好的剧本,我当然倾向于先去拍戏而不是综艺。”

    “如果没有合适的剧本,你就会去多参加综艺吗?”

    “我不能去休息,去学习吗?”

    “当然,那是你的选择。”

    余寻光笑了,他望着进入状态的孔思益说:“你刚才真的好像个三流记者。”

    孔思益眨了眨眼,她挺了挺后背,重新往前面坐了坐。

    她好像反应过来一些,“为什么这么说?”

    余寻光不跟她客气,“断章取义,诱导发言。我不做这个,就一定要去做那个吗?这世上什么事情都不是非黑即白的。现在很多记者在采访时喜欢学西方玩「不是就是」那一套,甚至网络上也有那种风气。生命在于运动,运动代表着变化,一成不变的东西是很短命的,所以人当然也是在变的,但是网络却将这种变化消于无形。你今天喜欢吃苹果,哪一天突然不喜欢了,别人不会觉得是你的喜好产生了变化,他只会觉得你以前在说假话,你就是不喜欢苹果。我当然没有在说你的意思……”

    孔思益听到这里先笑了。

    于是余寻光也不往下说了。

    他也笑着:“你不喜欢这段你可以删掉。”

    “为什么要删?这是多好的素材。”

    能够被余寻光怼一下,她居然还觉得挺荣幸,因为余寻光好像没在镜头前表达过自己对什么东西的厌恶。

    听到要播出去,余寻光也无所谓,他敢说就不怕别人听。

    “我反正是觉得人可以成为各种各样的人,只要你的内心坚定,不去藐视,哪怕是有时的高傲也是不错的体验。”

    孔思益十分敏锐,“高傲是贬义词,藐视也是贬义词,为什么前者可以,后者却最好不要?”

    余寻光说:“藐视会让你变得丑恶与龌龊,会让你的心灵变得狭窄,会让你忘记自己的阶级和出身——当然这只是我的一家之谈。作为一名演员,我个人认为藐视他人是很危险的事。为了我的演艺寿命,我有时候会特意去回避一些不好的事。”

    “克制自己。”

    “对,人活着是要承担一些责任的,我也得对一直信任且支持我的观众负责。”

    “这也是你说的想成为更好的人。”

    “是的。”

    孔思益突然焉儿坏地笑了笑:“你父母关系好不好?”

    余寻光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歪着脑袋抓了抓头皮,“什么?”

    孔思益主要是想探究,“你觉得你成长为现在这个样子,原生家庭给你带来的影响大吗?”

    余寻光毫不犹豫地说:“家庭教育是塑成现在的我的基础。”

    孔思益问:“我知道你爸爸妈妈都是很普通的人。”

    余寻光点头:“对,所以,对于我进娱乐圈什么的,他们也帮不上,为人处事方面他们能教的地方也很少。但是他们给了我个性,培养了我的一些能力,还尽可能地支持着我。他们做到了父母能够做的一切,我非常感谢他们,也爱着他们。”

    孔思益大胆猜测,“那么你更多的成长来自于你身边的人?”

    余寻光补充:“除此之外还有我饰演的那些角色。那么多人,他们像是我的朋友,也像我的老师,或许他们还像是我的父母。”

    孔思益下意识地觉得难以接受,“角色怎么能是父母呢?”

    余寻光却说:“角色来自于文学,好的文学能够引发人思考的文学,为什么不能算是父母呢?他们给予我精神的滋养,让我成为灵魂上的巨人,我并不觉得认可他们是有多羞耻的事。我们是相互依存的。我饰演了他们,他们也重新塑造了我。我们都是世界里的一块泥巴,如果没有他们,我想象不到自己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孔思益沉下心来做了个类比,“所以意思其实是,你的角色在你心里很重要。”

    “对,我爱他们,”余寻光带着既坚定又笃定的语气:“不管过去多少年,我都会一次又一次地主动爱上他们,他们让我拥有爱人的能力,他们才是让我学会爱上世界,爱上自己的诱因。我刚才说的想变得更好,也是因为他们,一直是他们。”

    孔思益瞳孔微瞪,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今天的这场访谈,余寻光和孔思益大概聊了一个多小时。后来经过剪辑删去了一些,也有时长非常可观的56分钟。

    要看这种高强度输出的访谈,需要很多的耐心,也需要一定的理解能力。观众中从来不缺拥有这两样品质的人。所以很快就有人在论坛开帖:

    《孔思益对余寻光的回访你们看了吗》

    主楼:我花老大力气把两场连在一起看完了,我的个娘,主持人和嘉宾都有好大的变化,而且余寻光好直白好坦率,好有担当一男的。我完全理解了什么叫演员有血肉,角色才有血肉。他真诚地像个玻璃人,什么话都说,跟6年一比,还是那个质朴的娃。孔思益第一场像刑讯,在第二场显然也做了更多的功课,后面还被段位上来的余寻光怼了,好评哈哈哈。

    12L:真可爱啊,也有文化,问什么都会给你认真的解释,且敢于表达个性。而且第二场好强的反客为主感。

    25L:我也看完了,对比太强烈了了。我突然开始期待40岁的余寻光。40岁就是叔叔了,还在演戏的叔叔,主角叔叔,各种美貌叔叔,馋死我了。

    32L:看肚子里有货的人说话就是舒服,而且感觉像是余寻光的影视人生回顾。

    47L:听到他对自己的角色表达爱,我也像孔思益一样震惊了,那绝对不是爱好的“爱”,而是出自他的内心情感。

    51L:怎么会有余寻光这么宝藏的人呀!把一切情感娓娓道来,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那个他。

    55L:余寻光说自己浪漫,他确实有一种属于童话故事的浪漫。当然他又能看到现实,就是这样他才能脚踏实地。

    57L:余寻光不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星,他是太阳,是能够给影视行业带来希望的新一代电视电影人。

    61L:我最震惊的是余寻光居然那么早就上桌了,但是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66L:开公司没啥,不要投资,不要对赌。赌输了也没啥,有戏看就行,就怕生活磨掉余寻光的棱角和心气。

    71L:现在看暂时不会。完蛋,我也开始期待余寻光的40岁了。

    第196章 《辰起时》播出:吃挺好啊死丫头

    每年年末, 部分影视博主都会做好剧/烂剧的系列吐槽视频;到了年初,又会把新一年的待播剧拿出来押宝。往往都是在平台开始宣传之前,这群影视博主就已经做好了素材吃到了第一波流量。

    今年年初, 很多喜欢在网上看这类博主推剧的观众就发现众多账号居然都在统一押一部名字叫《辰起时》的剧。原本还以为是收了钱, 结果点进去一看主创,好家伙!男主是这几年霸屏的余寻光,其余助演栏里跟着一串马霁明、廖源等流量,而且女演员中还有很多观众一直期待着和余寻光二搭的方正蓉。

    原来仙侠剧里能塞这么多大咖啊?

    怪不得营销号集体团建,原来是《辰起时》要播了。

    当初这部剧筹备和拍摄时就闹得沸沸扬扬, 有些人凑热闹, 还给这部剧取了个“娱乐圈新生代团建剧”的小名,现在还记忆犹新。差不多两年过去, 新观众又长了一茬。这群新韭菜一冒头就有《辰起时》这种配置剧看,部分老网民都酸溜溜地感慨“现在的年轻人吃真好”。

    当初他们熬成什么样了才等来一个“余寻光”?

    这几年国内的仙侠剧越来越没有意思, 不管什么配置,都透露出莫名的穷酸,连所谓的大制作都不能免俗。以往部分剧或许还能在阵容上下点噱头,然而现在“团建剧”《辰起时》一出,再有什么众星云集都落了下成。

    看完演员名单再看片花,不说特效,光那实景拍摄, 就够令人眼前一亮的了。

    景美,人更美。余寻光那张脸一出来,谁顶得住?而且妆造也优秀。不是丧葬风,不是西欧风,也不是有啥都往头上垒的暴发户风,而是真真正正的道袍, 仙人之姿!哪怕是从来不看他演的那些类型正剧的观众都被祝羲庭的妆造美得五迷三道,不得不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小子,这回是真被你拿捏了。

    爱在网上晃悠的人会发现,不仅是那些影视博主在为了这部剧提前开香槟,还有很多论坛开了帖子,要么在放大号美图安利自家,要么在重回往日的操作开抢番位。

    别误会,可不是主角的番位,而是第二号主演的番位。

    可能是有央视在上头压着,粉丝们“抢番位”时也不敢太过分,各人各处费尽心机,使出的“招数”没有以往一半的攻击力。罕见饭圈居然能这么文明。其余没粉籍或者是全路好的路人看那些内容可不要太高兴,巴不得鼓着掌在旁边吆喝“撕响些”。

    圈子里可是有些年没有哪部剧能刮起《辰起时》播放前的这种血雨腥风了,还是少儿皆宜版。

    有网友锐评:

    「有些剧也撕,可撕得无人在意,撕得这边昏天暗那边的大众连剧播了都不知道。现在要播的《辰起时》是多好啊秀肌肉的机会呀。大家明面上在撕,其实实在凑热闹扯头花,都想借着“团建”的机会上台表演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也为了避免自家无效出演,就是特意在撕,哪怕没事找事也要撕得全民皆知。以后传出去,那也是在余寻光的剧里撕过番位的人,感觉无形中都能增加逼格。」

    网上热闹一片,制作方也派了一波专业人士正盯着各处,目的就是为了分析粉丝经济,了解这种新型网络生态构成。

    要接地气,就要真正落到实处,了解到更真实的东西。

    到了寒假,对学生来说周中和周末已经没有区别,而《辰起时》播出便选了一个星期三的晚上。

    那一晚,各大社交媒体的在线人数都有了可观的上涨。

    《辰起时》片头的既开阔,又明朗,是特意找了名家制作的。当青年歌手浑厚又有力量的声音一出,观众们就记住了旋律。

    在片头中,各个角色都有亮相。那些堪称完美,能放大演员优点的妆效令还在观望的,担心片花有P图操作的观众们放下了另一半的心。

    《辰起时》的第一集叫「五雷轰顶聚元神」。

    由水墨写出的字体散去,镜头往前推进,对准一座仙气缭绕的仙山。随着靠近,隐隐有几只仙鹤飞过。

    「好!优雅!我喜欢!」

    「就是这个仙侠味儿!」

    大概是怕观众们高兴得太久,第二个镜头一切,给到了傅文光饰演的向怀辰的特写。

    向怀辰只剩下一半的身体泡在血池里,他转动着露骨露肉的头颅看着自己被破灵鼠啃得只剩下一半的心肝,不自觉加重了两分呼吸。

    “呼哧,呼哧……”

    「我的个妈!吓我一跳哦!」

    「救命,我的眼睛——」

    「呜呜,高能预警呢?」

    「不是,你这么恶心的特效镜头上电视?我要找我妈举报你!」

    由于喉管没有皮肉包裹裸露,向怀辰呼吸而发出的声响,竟比旁边带动器炉自动运转的风箱还大。

    这倒是吸引了正拿着金丝扇烧火的童子的注意。

    “师父,大师兄还有气呢。”

    身着金光法衣,端得是面色无尘的马霁明饰演的周甫明出现在镜头前。听得小童言语,也只顾着掐法作决,使这密境的火又烧高了几分。

    “你大师兄最是坚强,你怎舍得让他受苦?还不快些。”

    「哇,马霁明你个坏小子,你第一次演反角你这么带感!」

    「我嘞个人面兽心绝命毒师呀,这是要活煮了自己的徒弟?」

    「这剧情带感,都这样了徒弟重生,那还不活剥了师父的皮泄愤?」

    「岳不群都没你歹毒。」

    「这主角也太惨了。」

    “徒儿知道,”小童点了点头,小脸严肃地加快了手中的动作,他又抬头看着向怀辰的眼睛说:“师兄您放心,清风定会快些炼化您,让您少几分痛苦的。”

    向怀辰缺了半边的脸上被他用皮肉,活生生扯出一个怨毒的狞笑。

    以他肉身为引炼器,合着他还要感谢不成?

    那叫清风的童子却会错了意,说了一大段台词,大概是冠冕堂皇,顺便说出周甫明拿向怀辰炼器的事实。

    狗屁狗屁狗屁,都是狗屁!

    向怀辰在心里嘶吼,他抬起头,脑海中出现被周甫明暗害时的场景。

    他如今浑身上下,除了一双眼珠子,再无一处完备地方。他疼啊,疼到浑身麻木,疼到他一次又一次地回想起周甫明是如何生取他的元婴,再指挥上千只破灵鼠啃噬他的护体罡风,坏了他的命门后,再砍断他的四肢,将其投入炼器炉煅成清风手中的那把金丝扇……

    如今,那把由他手脚做成的金丝扇正在煽风点火,着急着把他的躯干骨血,一块儿熔了。

    纵使再有千般不甘万般后悔,向怀辰也知道自己这般下场,全怪他识人不清。他肉身即将被毁,到了这种地步,是再也翻不了身了。

    人之将死,他不禁再次回忆起他这可笑的一生来。

    观众此时便跟着向怀辰回忆了一遍他是如何幼时遭遇灭门,又是如何在2选1中选了穿白衣的周甫明。

    有观众感慨:

    「向怀辰还是太年轻啊,穿黑衣服怎么了?黑色可是以前的正色,而且黑色在道门中是“道”的象征,代表着“玄”,是柔和、内敛的意思。反而白色是刚强,是外放。」

    剧情的选师镜头,导演只给到了余寻光的唇部半边脸,这种神秘感反而把观众们迷得不行。

    「臭小子不知道吃好的,不会选让我来,我铁定选余寻光啊。」

    除了幼年选师的那一次,向怀辰后面还见过一次祝羲庭。他记得很清楚,当年他还没有认清周甫明的真面目,领了他的命令去南海诸岸收服蚌精。那妖怪法力不低,他费了一番功夫才将妖孽余部屠尽。正治伤时,那位仙长从天而降了。

    他身着玄色法衣,束高冠,持拂尘,身姿清瘦挺拔,如芝兰玉树,又眉眼慈悲,意态温雅,举手投足间带着天地正气,步履徐徐中引出大道之形。

    向怀辰的回忆镜头里带着墨色,有这等滤镜加持,再对上余寻光的正脸,弹幕上一时全是「哇」声。

    好像听见了青蛙叫。

    等等,你们为什么能发语音!

    祝羲庭见到南海诸岸的惨状,又惊又怒地训斥了向怀辰:“你做了什么?你那个师父,周甫明他到底教了你什么?!”

    那会儿的向怀辰怎会让师父受辱?回话时便对祝仙师十分不客气,直把他气得发抖,恼得提起拂尘敲了一下他的脑门,飘然离去。

    他只以为莫名其妙,没想到仙师居然为了他找上歹人,或许还惨遭毒手。

    向怀辰此生短暂,或许祝羲庭是除了父母之外唯一真心关爱他之人!连累了他殒命,向怀辰痛到了心里。

    在和周甫明一番争论后,失去理智的向怀辰不由分说,引爆了气海。

    在周甫明惊惧的脸之后,观众们只看到了一阵金光铺满屏幕。

    「不是,哪家后期教你们这么躲懒的?」

    「你们仙侠世界也研究毁天灭地的蘑菇云啊?」

    「要不你们再把镜头做详细些吧,以后等外国人看到我们也就解释不清了。」

    「刚才向怀辰的造型那么带感,怎么这就不给看了?」

    「反派挺遭人恨的,不行你给我看看他的灰也行。」

    弹幕上正整着活,屏幕犹如一只眼睛睁开,很快,观众们便和向怀辰一起发现他回到了幼时选师那年!

    「不是,是哪位神仙调的时间线?男主全家必死是吗?」

    「我要写一本重生小说,男主你在我这里也是反派,害我又要死一回。」

    「全家祭天,法力无边,不愧是起小点的男主,dbff就是强。」

    重新看到祝羲庭,7岁小孩向怀辰露出了丰富的表情。他竟然不管不顾地,直接跑过去抱住了他。

    「快叫爸爸!」

    「倒霉孩子,还没人家腿高,你能不能收敛点?」

    「导演,麻烦切一下周甫明的特写,我总感觉不太对劲。」

    然而就像周甫明视角的选师没有祝羲庭的反应一样,向怀辰选了祝羲庭,镜头也并未给到周甫明。向怀辰扯谎,向众人说明他父母生前就想要向怀辰拜祝羲庭为师。如此一来,名正言顺,向怀辰当即向祝羲庭三拜九叩,成了他名下的唯一弟子。

    「这种不收徒弟的师父就是给主角预定的。」

    「对,所以说不定祝羲庭本来就是向怀辰的师父。」

    「我挺好奇仙侠文里哪来那么多弟子稀少的仙师,这种仙侠门派也需要后继有人啊,这么大年纪这么高的地位不收徒弟感觉不符合常理。」

    「如果主角的师父有了别的徒弟,还怎么跟主角培养感情?」

    「是啊,二人世界才是最佳,不懂吗?」

    「祝羲庭就是拉过来给向怀辰纯凑父子情的,二胎怎么比得上独生子?」

    「我觉得如果有个师哥,能够补齐兄弟情,到时候死光光会更加炸裂。」

    「麻了,原来你才是活阎王。」

    「比得上大过年的在电影院里开冷空调的老板恶毒了。」

    摄制组像是特意忽视了周甫明,拜师成功后,祝羲庭带着向怀辰乘仙鹤飞回山门,同时在路上给他介绍师门。

    向怀辰认真地听着,呆呆地望着。

    四周云雾缭绕,仙鹤有节奏地飞着,原处的云层中,太阳缓缓升起。金光直射过来,映在祝羲庭如玉的面庞上,又有风吹动他的青丝、飘带、衣袖、衣摆、浮尘……

    祝羲庭一个转眼,犹如真仙临世。

    「道祖啊!拜见老爷!」

    「不是,余寻光你玩真的,这这这怎么演的?」

    「什么叫目下无尘啊?啊?内娱你都好好学着点!」

    「太有冲击力了,哪来的大美人!」

    「师父好像一个浮尘就能把我扫十万八千里呜呜。」

    「这特效我愿意磕一个,真仙感太强了」

    「祝羲庭仙气飘飘,慈眉善目,这种真仙向怀辰上辈子居然看不上。」

    「其实重生了感觉这孩子也并没有变聪明,要不你还是回去找周甫明死嗑吧,不要连累别人,你会卧底吗?」

    「不是啊,师父前世是怎么被周甫明弄死的?两个人不是修为差不多吗?还是说师父是个绣花枕头?」

    「呔!大胆楼上,不准碰瓷我师父!师父就是最强的神仙——!」

    「都是该死的男主剧情杀!」

    「余寻光好适合演这种引路人的角色,让我想到了沈竞先沈老师。」

    向怀辰来到了望鹤仙庭,得到了师叔师伯师兄师姐的欢迎,因为他年纪最小,大家便统一叫他小师弟。

    祝羲庭体谅他奔波劳累,早早地带着他回到回乐峰,安排好房间让他住下。

    入睡前,祝羲庭还亲手帮他盖好了被子。

    向怀辰一时感动万分,拉着他的手说:“师父,弟子一定会聆听您的教导,做一个好人。”

    这句话,是向怀辰对上一世的祝羲庭说的。

    等到祝羲庭离开房间,小小的向怀辰把脑袋埋进枕头里,痛哭出声。

    小孩的哭声颇具感染力,观众们本来对角色不太感冒,这么一压抑着哭,顿时开始心疼。

    「唉,他还只是一个孩子。」

    「一个惨遭灭门两次的孩子。」

    「一个差点被养废的孩子。」

    「一个上了老阴登当的孩子。」

    「一个被邪恶老登一锅煮了的孩子。」

    「有啥好可怜的他是主角啊!」

    「主角也不能抹杀他的苦难啊。」

    弹幕吵吵闹闹,剧情也发展得很快,第二天一大早祝羲庭便把向怀辰带出去打坐,并且教授他入门功法。

    祝羲庭待徒弟严格却不严苛,做完每日的功课后,向怀辰还能被师兄师姐们约出去玩。

    这个时候望鹤仙庭的一些情况也被观众们跟着向怀辰的视角得知。

    「原来是个咸鱼门派。」

    「怪不得叫望鹤仙庭,一群闲云野鹤的真修仙者。」

    「所以这个门派和谐啊,因为从上到下都不支持那种往死里练的内卷。」

    「望鹤仙庭咸成这样还能算数一数二的门派,是弟子们的天赋好吧?」

    「其实修仙修的是心这是能说的吗?」

    「向怀辰挺好的,这就想着把望鹤仙庭一起救下来了。」

    「这剧好喜欢灭人满门啊,难道周甫明还不是最大的反派?」

    「灭自己人满门也不是不行,只要不让天下苍生陪葬就可以。」

    向怀辰过上了跟着师父修炼,督促师兄师姐修炼的生活。很快,春暖花开。在明媚春光下的一天,祝羲庭手持白玉剑,开始教向怀辰剑法。

    行云流水间,衣袂翩飞。观众看着余寻光的脸在桃花枝中若隐若现,都要馋哭了。

    「余寻光你坏家伙,早说了让你演仙侠了,你看你好看成什么样了」

    「这镜头是张庆鹤拍的吧,美得我们家小鱼都冒泡泡了。」

    「我咕噜咕噜,我看着美人脸我能吃下八碗饭!」

    「美人师父你看看我啊,我也天赋上佳,我也想拜师。」

    祝羲庭演示完之后,轮到向怀辰。向怀辰舞得有模有样,很快,镜头对准衣摆,再往上一抬,出现一个穿着一模一样服饰的少年。

    明眼的观众都能看到是向怀辰长大了。

    向怀辰回头,对上祝羲庭的一笑,第一集结束。

    「好古早的长大镜头运用」

    「妈妈我终于在仙侠剧里看到镜头的正确用法了!」

    「什么,这不是最基础的镜头表现手法吗?你们以前吃的啥,这都没有?」

    「没有呜呜,我们只有大头贴和站桩对话的主角看。」

    「天呐噜,你们惨得简直跟向怀辰有得一拼了。」

    「快快快,GOGOGO,我要看第二集。」

    第二集主要是向怀辰怎样成为了望鹤仙庭同年龄第一的弟子,还有他和师兄师姐们的相处,以及祝羲庭教导他的日常。

    《辰起时》的取景美翻了所有看剧的观众,不仅是自然的山水,还有美术的后期布景,以及仿照以前拍神话剧在部分宫殿中采用干冰吹成仙气的手法。这一条条一件件,光是制作组的用心就可以留住观众,更别说演员超绝的发挥。

    对比第一集中,对着少年向怀辰,祝羲庭除了武艺、仙法之外,还会传他道德,教他做人。

    那是很有意境的一幅画面。

    祝羲庭带向怀辰去往人间,回来后,祝羲庭变幻出一竹筏乘着向怀辰在绿色的江面上游玩。仙人长身玉立,手持竹竿,与竹筏尾部撑杆,而向怀辰则望着岸边的青葱树木,脑袋一点一点,认真听着师父说话。

    竹筏过后,荡起一条条长形涟漪,在日光下波光粼粼,像金鱼的鱼尾。

    那水光映到余寻光的脸上,衬得他愈像谪仙。

    「好美,好美,求一个余寻光的家庭住址,想上门把美人偷出来」

    「满池春水不及你的烟波横,给美人师尊下跪。」

    「你们好会夸,显得我像哑巴。」

    「你们这群看正剧的死丫头居然敢背着我吃国宴!可恶,我也是天子啊!」

    「三分钟,我一定要知道这里是哪里!我要去师父曾经出现过的地方打卡!」

    「这打光,好熟悉的手法。呜呜,《辰起时》简直跟艺术品一样了」

    「不是,我一臭看仙侠剧的,凭什么吃这么好?不是,如果我能吃这么好,我以前吃的是是什么?」

    「皇额娘,这样哄孩子的手段,你以前从来没有对我使过。我是看偶像剧的,求央视求余寻光救救偶像剧啊!」

    「内娱,再见,第一次感受到信息茧房。这种有艺术有角度有光影的手法才叫电视剧啊!」

    「我以后再吃棚景出来的预制菜我就是猪!多美的自然风景自然光,别人能拍你为什么不能拍!」

    「这么多年,我被人当傻子骗!以后不用心的电视剧一律视为洗钱,别怪我下手狠毒,是你们逼的!」

    「余寻光这张脸上装了磁铁吧,我眼睛沾上就移不开了。」

    「从今以后我将加入鱼门,再也不会违背鱼神的意志!阿门!」

    「余哥果然没说错啊,《辰起时》就是好剧,太好看了。」

    「而且演员好会演,对我就是在说余寻光,他说话的腔调太有韵味了,求问是不是所有道士都会像他这样说话?慢悠悠地,循循善诱,我嫉妒死男主了。」

    「对,这么好的师父男主门派里居然没有人嫉妒,这不科学!」

    「说不定他们门派的师父都是这一款?」

    「别馋了,这种一对一大师课学费可贵了,要全家祭天的。」

    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是为了毁灭给人看。观众们正呵呵的乐着,望鹤仙庭被包围了。

    第二集也到这里戛然而止。

    第197章 《辰起时》播出:我完全不能接受

    眼见着《辰起时》第二集播完, 众多营销号开始火速做视频开始推荐。这种大热剧,谁最先做出来谁就能先吃到大头!

    而观众们呢,正片一结束, 要么开始在社交平台趁着热血上头发出安利, 要么根本停不下来直接追到网播平台,二刷前两集。

    毫无疑问,《辰起时》是一部没有剪辑、滤镜、叙述、镜头光污染等毛病的好剧,其优秀质量被部分专门只看仙侠剧的新剧迷们夸张地唤其为“国宴”。

    论坛甚至都出现了这类帖子:

    《你们正剧粉偷偷摸摸吃这么好,不告诉我们是吧》

    主楼:被昨天晚上的《辰起时》被惊艳到了, 睡前在网站点“只看师父”怒刷一遍又一遍, 我现在想到师父的脸小心肝还在乱颤,连看我担都不香了。

    11L:同楼主, 俺真嘞不中嘞,感觉我担都丑了, 没办法溺爱了。

    17L:楼主没关注过主流奖项?

    19L:更正一下,不是正剧粉,是余寻光粉。这哥们演的剧没有哪一部是不能看的,而且都拿过奖。

    33L:所以有时候不知道你们新生代的粉丝在那一亩三分地撕什么。要奖项没奖项,要人气没人气,就这还能为哥哥冲锋陷阵,我还以为是因为你们喜欢。

    41L:是啊, 我们根本就没有偷摸看过,而且看余寻光的剧才是主流吧?

    49L:别骂了别骂了,我现在才知道我被信息茧房判了无期徒刑,太搞了哈哈哈哈眼睛疯狂留下以前脑子里进的水。

    有关于《辰起时》的质感有多好,自然不用重复说明。大家讨论剧情,个人发挥各自的长处, 一些无聊的人也把该剧的制作班底扒了个清楚。什么李传英的团队、李恕坤的团队、曾秀梅的打光团队之类的,曾经制作过的影视剧名单全部列出,齐齐整整地看得吃瓜群众不明觉厉。在众人纷纷感慨时,还有各种粉丝就着片尾曲出现的演员名单,按照起小点网站的男频修仙文套路来猜测后续剧情。

    “我觉得这个叫素练的像女主。”

    “看方正蓉的妆造挺成熟的,师娘吧。”

    “这么多美女,看着就像古早的那种武侠文啊,只不过换了个仙侠皮。”

    “师父啥时候和徒弟换身体?换了身体师父死了吗?”

    “不会是徒弟披着师父的皮囊去泡妹吧?那也太恶心了。”

    “向怀辰应该不会这么对师父吧,看这娃对师父喜欢得不得了,师父要是死了他应该是最难过的。”

    “不太懂,但要是男主角是白眼狼我不依的。”

    热热闹闹地,很快就到了晚上8点,第三集上线。

    第三集的剧情相对惨烈,敌人压境,先兵后礼,以一长老性命相要挟,命令望鹤仙庭交出向怀辰。还假惺惺地劝告:“向怀辰乃万灵宗余孽。吾等与万灵宗有世仇,不能不报,望仙长体谅。”

    有什么世仇,杀了人家全家都不能化解,一定要赶尽杀绝?而且稚子何辜!

    仙庭掌门上前喊话,表示向怀辰既然拜师门下,那就一辈子都是望鹤仙庭的弟子。且万灵宗本就为正道门派,又与望鹤仙庭有私交,无辜遭劫,望鹤仙庭还想找这群黑衣人要说法呢。

    说话间,有弟子来报,说仙庭的阵门被毁,无法向其他门派求助。

    天上那群蒙面黑衣人适时大笑:“汝等若冥顽不灵,万灵宗便是下场!”

    掌门岂能屈于强权!他甚至教导弟子:“失了气节,苟且偷生,以后如何做人,如何修道?!”

    掌门义正言辞地拒绝歹人,祭出掌门佩剑,给正要赶来的祝羲庭传话,表示万灵宗如今只剩下向怀辰一人,哪怕是倾满门之力,也要保护好稚儿,不得堕了仙门名声。

    祝羲庭收到讯息,赶紧回身去找徒儿。

    望鹤仙庭,上下一心,满门皆是性情高洁之辈,绝不肯牺牲某位弟子的性命来换的苟且偷生的机会。

    这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剧情看得观众们揪心极了。

    「不是啊,你们名门正派……」

    「这群人正到极致了,我都不忍心骂他们傻,正直的人应该被夸赞。」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其实前面有伏笔呀。祝羲庭教向怀辰的全都是一些儒家道理,他自己也被称为“剑中君子”。」

    「我有时候看到太正直的人都会希望他们能自私一点,唉。」

    「真的笨得人想哭。不是有仙法吗?变出一个假人送出去?没必要那么实诚的,师父们。」

    「对啊,人家都打上门来了,你们好歹合理使用一下原则嘛。」

    「不能做假的,掌门说的很对,修仙修心,做了亏心事,他们以后怎么修仙?」

    「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师门不会也要上下死光光吧?」

    「啊,不是吧?怎么沾上男主啥好事都没有。我之前还以为望鹤仙庭的师兄师姐全是男主的小弟预备役呢。」

    祝羲庭回到回乐峰,揽出水镜一看,发现山门处已经打起来了。而且有更多的贼人涌了进来,有不少弟子惨遭毒手。

    祝羲庭皱眉露出不忍,手脚加快。

    他推开房间,惊醒了正在三清相前盘腿打坐修行的向怀辰。

    向怀辰睁眼,回头一见是师父,露出笑容,连忙起身朝他小跑过来,“师父,徒儿今日已经将功法运行了三个周天了。”

    他兴奋地向师父回禀自己的课业,祝羲庭心怀甚慰,低头,抬手轻轻抚上他的脸。

    那种眼神,仿佛要把他记在心里。

    向怀辰不觉,只问:“师父,不是掌门师叔找您吗?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不……”祝羲庭泄出一丝声音,终于让向怀辰察觉到不对,“师父,怎么了?”

    他动了动耳朵,仿若听到了什么声音。他探出脑袋朝外看去,“师父,外面发生了何事,怎么这么吵?”

    祝羲庭紧握着双手,侧脸盯着徒儿的背影,面色一幽。

    向怀辰回头,迎面却挨了一掌。

    他双眸一闭,作势要倒,祝羲庭赶紧接住,没让他跌在地上。他将徒儿抱起,放回蒲团,而后转身找来巾帛,施法于上手书。

    写好后,祝羲庭将东西揣进怀里收好,而后撩开衣摆,在向怀辰的身边坐下。

    祝羲庭先向三清告罪:“无量天尊,实乃事出有因,弟子没了办法,才大胆使出秘术,特此向仙尊告罪。若有后果,弟子愿一人承担。”

    外面,恶贼已经全部攻进山门,在仙雾弥漫的望鹤仙庭大开杀戒。

    镜头语言运用得当,观众甚至能隔着屏幕闻见血气。

    画面再切回来,“祝羲庭”正闭目躺在一竹筏上,而“向怀辰”则顺水推舟,并抬掌远处法力,以震碎一条心脉为代价,将他送入远方。

    “祝羲庭”在悠悠水流上睡得安稳,镜头给到“向怀辰”特写,温柔的眼神代入了第二集师徒二人在竹筏上讲学时的回忆。

    「虽然小演员没有那个劲儿,但是,这是师父?」

    「什么意思?」

    「不是啊,师父和徒弟换了身体是吗?」

    「啊这,有什么必要?直接打回去啊。」

    「所以是师父代替徒弟去死了?」

    「不是吧?你把师父塑造得这么好是拿来杀的?我服了!」

    「我的眼睛要尿尿了,杀我别用这么善良美丽的师父刀啊。」

    画面回到前庭。掌门被一掌击飞,倒在地上,死不瞑目。镜头顺着地面抬高,其他面熟的师兄师姐的尸体全部被给到特写,极度壮烈的BGM同时响起。

    「这音乐听得我想哭,那么可爱的师兄师姐啊,还有掌门,全都死了,虐死我了。」

    「这反派到底是谁啊!干嘛追着向怀辰不放,他家杀你全家了吗?」

    「上辈子向怀辰在周甫明那儿有遭遇过这些?」

    「接下来是不是师父也要死?我不敢看了。」

    「师父用向怀辰的身体,怎么打得过啊,必死。」

    如观众所言,“向怀辰”来到前院,看到仙门惨状,他气愤得瞪圆了眼睛。这时镜头又给到了一些还未被杀害的弟子,为了他们,“向怀辰”束手自缚。

    「小演员虽然演得没有师父本人好,但是也好好哭。」

    「对啊,师父心里应该很难过吧。」

    「突然理解了师父为什么来送死了。一边是师门弟子,一边是自己的弟子,哪个都不能放弃,所以还不如自己死。」

    「太痛了。有原则的人,心地善良的人就一定要被坏人拿捏吗?这个世界不应该这样呀。」

    看见“向怀辰”自己送上门,领头恶人大笑出声,他并不耽误,直接伸手一掌将“向怀辰”拍死,甚至碾碎了他的仙灵。

    下完如此毒手,恶人也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下令:

    “杀!今日,没人能走得出望鹤仙庭。”

    「不要啊,我的美人师父——」

    「草,这狗电视剧,把人骗进来杀。」

    「让我们发出恭喜,一部只有三集的电视剧诞生了,呵呵。」

    「不要啊,这么大个仙门你说灭就灭,这反派到底是谁啊?」

    「你说话不算话!你说好交出了向怀辰你就不伤人的。」

    「师父刚才是被打得魂飞魄散了是吗?」

    「我他喵的,我呜呜呜……」

    「编剧你神经病,你报社来的吧,你写这种剧情。」

    望鹤仙庭一干人死得太惨了。

    山无仙人,望鹤仙庭的仙气已散,只留下歹人放火烧山留下的滚滚黑烟。

    镜头顺着黑烟压下来,“祝羲庭”躺着的竹筏已经飘进了一片竹山。

    「这里是特效吧?」

    「这竹筏是不是被师父施了仙法,怎么有股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感觉。」

    「师父给向怀辰干哪儿来了?」

    「臭小子别睡了,快起来给师父报仇。你不是龙傲天吗?昂?拿出你的实力来!」

    「对,像个爷们儿,站起来!」

    镜头给到“翠筠山”一块石碑特写。竹林中,一童子欢快地哼着歌跑下石阶打水,抬手一看发现异常,赶紧大喊:“师父!”

    廖源饰演的晏槿斋便身着绿袍就此登场。

    接下来便是向怀辰清醒,发现自己进入了师父身体的剧情。

    明明是同一张脸,向怀辰一睁眼就和祝羲庭给人的感觉不一样。他的眼神是迷茫的,是特别有力量的。

    他跌跌撞撞地找到水盆,对着自己,面色呆滞。听到晏槿斋说出望鹤仙庭的惨状,大颗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Woc,演员好会,一点儿都看不出师父的样子了。」

    「但是我的师父已经死了(心碎陪哭.jpg)」

    「好会哭啊,余寻光你,你又开始了!」

    「呜呜,我也哭哭,那么好的师父,编剧你没有心」

    「这种一人分饰两角超虐的好不好?不要这么对男主,也不要这么对师父啊」

    「是啊这才第三集,你至少跟其他的剧一样,第六集再死吧?」

    「众所周知……余寻光的剧有一个特别……就是节奏特别快……」

    「其实也挺好。男主本来就开始长大了,这时候再不进入主线不就水剧情了吗?」

    「我愿意看和师父贴贴的日常啊!」

    「《辰起时》——一款惨得不行不停遭遇灭门的男主自强文」

    「他有什么好惨的?死贫道不死道友。」

    「刚才看小演员演还没觉得有那么虐,现在我忍不了了,我后劲来了,我那么好的师父凭什么直接魂飞魄散啊!好人为什么不能有好报,央视你告诉我凭什么!」

    「后面如果没有把这个反派大卸八块消我心头之恨,我真的会骂的哦(微笑脸.jpg)」

    「不喜欢这个男主,怎么沾上他好事没有,坏事全揽家里来了。」

    有部分观众表示不喜欢向怀辰,电视剧里的晏槿斋也不喜欢向怀辰。他和祝羲庭是多年好友,危急关头既然能托付爱徒,可见一斑。他如何认不出此时这具身体的真正主人是谁?

    通过晏槿斋的回忆,观众也能知道祝羲庭是用了什么方法和向怀辰换了身体。

    知道这是祝羲庭的遗愿,晏槿斋忍痛善待向怀辰。

    「这设定,难评。」

    「好家伙,合着祝羲庭是系统帮忙安排的最合适的师父呀。」

    「如果这是普通电视剧,我会骂编剧,但这是仙侠,所以……向怀辰就是那种天道之子对吧?」

    「天道之子上辈子怎么会那么惨?」

    「嘶,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这娃上辈子还被师父煮了。」

    「唉,都挺可怜的。」

    「所以说重来一世不长脑子也没差。」

    晏槿斋第二日来找向怀辰,已经整理好了心绪。只是他仍旧面无表情:

    “望鹤仙庭上下鸡犬不留,如今……至少不能让他们曝尸荒野。天阴门何仙长发出召令,邀大家前往望鹤仙庭作法。一是安抚仙庭弟子亡灵,二是商议为仙庭报仇之事。我不日要前去,羲庭,你可要与我同往?”

    向怀辰呆呆地,没反应。

    晏槿斋虽然厌恶痛恨他,但也愿强迫他,只叹了口气,离开了屋子,交代童子好生照看。

    「晏槿斋还是叫他祝羲庭,是因为那张脸吗?突然就给我虐到了。」

    「也是为了保护他吧,谁知道他家惹了哪些仇人。」

    「不要受害者有罪论啊,向怀辰也挺无辜的。」

    「对,是坏人太坏了,向怀辰自己上辈子也死得不明不白,这辈子他才是个12岁的小孩,他能做什么?」

    「这孩子太痛了,都痛傻了。」

    「原谅你吧,我也和晏槿斋一样看在师父的脸的面子上。」

    「嘿,醒醒,你至少跟过去祭拜一下你那些枉死的同门啊。」

    晏槿斋一走,向怀辰就偷溜了出去。他找准方向,日夜不停地赶路,来到了一座青山下。

    “我往日所用的玄霜剑就在此处。”

    「好好好,找宝剑来了。」

    「对啊,向怀辰这辈子上辈子都是剑修,要报仇当然得找到自己的武器。」

    「你重生的,你还是男主,你最强了,你快点支棱起来去给师父报仇!」

    观众对重生的龙傲天男主信心满满,结果没想到一进去,向怀辰就被揍了。

    他受了重伤,勉强逃出来,一头倒在了地上。

    第三集的最后出现的石韵之饰演的秦四娘歪着脑袋打量他的特写。

    「药仙姐姐!」

    「怎么就给我上美女了?」

    「男主要被美女救了,嘻嘻。是不是还得以身相许啊?」

    「这剧情,老套,但是为什么莫名其妙的上头啊!」

    在等待第四集播放的途中,有人在论坛上发了一个帖: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要让余寻光来一人分饰两角了》

    主楼:但凡这不是余寻光来演的,我绝对弃剧。

    2L:对啊,师父那么好,居然第三集就死了,踩大雷。

    4L:如果祝羲庭和后面的向怀辰是两个演员,我绝对不会看的。向怀辰这个男主丧门星啊(没有说脏话纯事实),哪有这么衰的男主?

    6L:我和晏槿斋一样,因为向怀辰用着和师父一样的脸而对他怜爱。

    7L:说真的,后面最好别给我谈恋爱,安安心心做你的大男主。我不是道德绑架,说实在的,向怀辰对师父也很意难平,他看到他的脸都会哭,我不觉得他会做亵渎师父的事,所以如果后面有这样的剧情,一律视为崩人设,编剧你看我骂不骂你就完事儿了。

    11L:央视第一次整仙侠,弄了个大的。我看你怎么全这份师徒情。

    13L:我就等下集看向怀辰对这位医仙的态度了,唉。

    《辰起时》的节奏一如既往的快。到了第四集,直接通过一个喂药的剧情体现了是秦四娘救的向怀辰。

    通过光线的变化来暗指时间的流逝。到夕阳洒满竹屋时,向怀辰醒来,见到秦四娘立马郑重地向她道谢。

    BGM这时欢快起来。

    秦四娘咳了咳,娇羞痴笑着说出那段盼望着向怀辰以身相许的名言。

    向怀辰气得直作呕,指向她的手指都在发颤。

    这一段的轻松剧情就是用来给观众放松的。显然,效果不错。

    「我要笑死了哈哈哈哈」

    「向怀辰委屈到要想杀人,没有人敢对师父不敬,救命恩人也不行!」

    「可以,编剧还是靠得住的。」

    「对啊,不懂前面那些骂男主的人,向怀辰一定是个好孩子,师父才愿意那样对他啊。」

    「唉,还是余寻光演得太好了。」

    「确实演得好,我现在看向怀辰都顺眼了。」

    「只要你记得给师父报仇,一切好说。」

    「但是现在要怎么样去拿他的配剑?被揍得那么惨。」

    剧情很快给了观众答案。

    由向怀辰的内心OS讲明他如今打不过玄霜剑的理由,他也乖觉,很快想出解决办法。

    成功结丹后,向怀辰回到原处,一番威风凛凛的战斗,收服了玄霜剑。

    「完蛋,男主帅起来了。」

    「余寻光的脸还是好吃的,你演啥我都爱看,嘻嘻。」

    「玄霜剑好惨,哈哈哈男主是不是蓄意报复的,那么可爱的妹妹被摁在地上锤。」

    「不听话的小狗就是要调教呢。」

    后期二人的斗嘴更是好笑,看得观众们乐得不行。玄霜剑垂头丧气地认了命,和向怀辰走出寒潭,却听到一阵喧闹声。

    第四集到此便结束。

    这一天播完,网上有网友总结:第三集痛恨男主,第四集看着男主的脸我已经原谅他了。

    更多的人赞同:

    “是啊,尤其是看到男主看着水面跟师父说话,唉,这孩子为了师父都要疯魔了,细想他也挺可怜的。”

    “向怀辰很喜欢师父的,上辈子的愧疚加上这辈子,他其实比我们还要痛苦吧。”

    “是的,突然就理解男主了。”

    “而且第四集挺好笑的,又给了我看第二集的感觉。虽然中途有点虐,但是这部剧可以追,家人们。”

    第二天白天,饰演晏槿斋的廖源即时采访被放出。

    在10来分钟的采访里,廖源同记者说了很多自己在饰演《辰起时》的想法。

    问:“昨晚你饰演的角色登场了,你有看评论吗?”

    答:“当然,我看到了特别多能够产生共鸣的评论。”

    问:“具体指的哪一些?”

    答:“观众一时之间不能接受用着祝羲庭身体的向怀辰吧。我演的时候和观众的想法是一模一样的。因为我本来就和余寻光关系不错嘛,我当时就发散了一下,想到如果余寻光不是余寻光了,那么好的人被别人代替了,我是真的会想杀,对不起,想打人的。”

    访谈一出,观众们更加代入了。

    “是啊,还好是电视剧,如果是现实,谁敢穿余寻光身上……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余寻光好看归好看,但是了解他的人会知道他的灵魂,他本人更有魅力。我也接受不了他不是他。”

    因着这个,余寻光又上了一波热搜。

    第198章 大家的过去与未来

    《辰起时》的前几集虽然有些争议, 可由着余寻光的“路人缘”,观众居然不到一天的时间就自我和解了。一些制作方本来还喜滋滋地等着剧情口碑翻车,结果没料到这世上还能有观众把自己哄好的操作, 一时无语的同时也在背地里咬牙切齿:

    余寻光你可真难“杀”啊。

    有大男主的口碑坐镇, 加上剧集质量,再有华丽的演员配置,《辰起时》又占了平台优势,每天多的是观众看。据相关平台显示,《辰起时》的每日收视平均在2.78左右, 网播数据也在同期一骑绝尘。每一天在论坛上发言的粉丝一茬接一茬, 你方唱罢我登场,很快就到了晏槿斋将向怀辰送去素手宫的剧情。

    这一天晚上, 余寻光和方正蓉的CP粉“拉帮结派”地支棱了起来。

    《建设余方仙侠世界CP千层楼,不喜勿入》

    《看看我在辰起时磕到了什么》

    《上一个女主认了姐姐, 这一个美女姐姐你不能不认吧?》

    类似的帖子几乎要把板块沾满。

    可没想到这集播了半个小时之后,旧帖就被新帖占领。

    《辰起时你是真不给嗑CP的粉丝活路啊》

    《虐死我了,发出尖锐爆鸣》

    无人能猜到《辰起时》编剧的脑回路。

    “是的,现在的剧情就是这样。素练喜欢祝羲庭,记住,她喜欢的是祝羲庭,她自己都没发觉的那种!现在祝羲庭死了, 她苦哈哈地帮他揍徒弟,这怎么不叫一种爱人错过?”

    “编剧你摸着良心说,你设计余寻光被方正蓉一掌拍飞的镜头,是不是夹带私货?”

    “我鱼神在这剧里太惨了,怎么老被人打。”

    “是的,余寻光一直在挨打, 关键你还能看得出来导演不是为了拍什么狗屁战损才设计的他挨打的镜头,挨打完全是剧情需要。编剧你有什么心事你能大胆点说出来吗?”

    “向怀辰太可怜了,又不是他自己主动抢的师父的身体,可是每一个他遇见的人都在透过他去看他的师父,当然他自己也是那样……白月光为什么一定要死掉啊!”

    “是啊。师父是向怀辰的挂,但又会给向怀辰增伤BUFF,不是说修仙者修心吗?我看现在向怀辰想师父都要想魔怔了,他以后还怎么成仙?”

    “我不管什么向怀辰什么祝羲庭,我一想到这是余寻光演的我就哭哭。太虐心了,能不能对我们家孩子好一点,三十多岁了,经不住年轻人折腾。”

    “楼上说的话怪叫人听不懂的,我看你也挺魔怔的。”

    “我那么期待余方cp二搭,你就给我看这个?”

    关于网友的评论,方正蓉在接受采访时也被记者问到了。

    “《风雅颂》之后,大家一直在期待雅君和敏笙的合作。有很多人说二位一直是在避嫌,有这回事妈?”

    方正蓉握着话筒笑:“避什么嫌?专业记者应该不造谣不传谣呀。”

    记者被怼了,只能“哈哈”一笑。

    方正蓉态度很好的继续解释:“可以说这么多年,和余老师在《风雅颂》剧组的合作是我演艺生涯里最舒心的经历之一。谁都想跟颜值高、能力强的同事合作对不对?我当然也是一直在期待和余老师的二搭,但是这几年我和余老师的发展方向不一样,所以没有合作的机会。现在大家也看到了呀,只要时机合适,我们不仅在《辰起时》二搭了,还在李中桓导演的电影《礼物》里三搭了。所以一切还是看工作安排吧。”

    记者或许是不甘心,仍旧话里有话:“主要是观众们一直认为您和余老师很有CP感,这么多年大家终于等来了一部《辰起时》,但是好像里面并没有您和余老师的CP戏。”

    方正蓉听出来了言外之意,游刃有余地面对,“这次没有,下次有呀。想看CP戏可以等着《礼物》上嘛,到时候我会求着大家去看我和余老师的CP戏的。”

    她不想给记者再次诱导的机会,只是歇了口气又抢过话头说:“真的非常感谢大家一直记得雅君和敏笙,他们同样一直活在我心里,当然,我相信余老师也是这样。美好的记忆构成了我们的曾经,我们当然可以怀念,但其实展望美好的未来才更有益于身心健康。”

    几年过去,方正蓉早放下了。

    就像拍摄时说的,她虽然还是欣赏着余寻光,但再也不会把他当成陈敏笙,把自己当成华雅君了。

    雅君和敏笙是独立的,是有自我的,她只不过是幸运的在某个时空和他们交汇,有幸地扮演了他们的故事。

    他们绝对会在另一个世界幸福,她自己也要幸福。

    方正蓉并不会为当初自己出不了戏而羞耻。或许会有人说她不专业,但是没有人能否定她曾经的用心。作为演员,能够遇到这样一位震颤灵魂的角色,她会毕生以此为幸福。

    观众们对剧情有意见也是看得上头的一种表现。素手宫的故事集中压缩在7集的内容里,很快大家就看到了向怀辰雪夜难眠,去梅林、岸边找师父的剧情。

    谁懂余寻光在雪地里疯疯癫癫,天旋地转后一脸悲苦喊着“师父”倒下的镜头有多貌美?

    散在白雪上的黑发,冻红的脸,玉白的肤色,这种对比映衬,给人视觉上的效果是十分震撼的。

    “向怀辰本质就是缺爱,上辈子被周甫明当工具人,这辈子好不容易有祝羲庭爱他,结果祝羲庭早早的就死了,后来在给师父报仇的路上一直被打一直被虐,他也是人,他有心,他受了委屈他也会痛,他在撑不住的时候理所应当地思念这个世界上对他更好的人。然而再回头一想,祝羲庭那么好的师父居然还被他害死了。这种剧本但凡给到别人,就是黑化反派的来时路。”

    “我看向怀辰离黑化也不远了,他太疯了,真的。对着江面摸着自己的脸神神叨叨地喊师父,什么男鬼行为!”

    “但是看得我好爽!《辰起时》的水仙比《大明奇案》还要美味。两个导演好会拍,余寻光的颜值也给力,加上剧情,吸溜吸溜,我上头得彻夜难眠!”

    “就要疯批美人!心疼他干什么,他可是男主,我就要当没有心的观众,舔颜就好。”

    “没人看出导演的小巧思吗?虐心也好,师徒也好,本质就是导演在把余寻光当暖暖玩角色扮演吧。不管要的是什么效果,余寻光都能演出来。我反正是看出来了,这俩导演绝对拍爽了。”

    “啊哈,三分钟,我要设计这幕镜头的导演的全部资料!太会拍了有没有,这分镜,运镜,还有后期,我吃得饱饱。”

    “不是啊,没人嗑师徒CP吗?这种设定可谓是水仙中的水仙。感觉素练和祝羲庭的爱人错过,比祝羲庭和向怀辰的爱人错过味道更重!”

    “没有品到,余寻光演祝羲庭时那种父亲和长辈的味儿拿得太重了。”

    “是啊,祝羲庭和向怀辰的父子情已经很够滋味了,而且我感觉演员在演的时候也很注意这方面,因为向怀辰本身缺的就是父辈的关爱。”

    “向怀辰这个人物其实很有深挖的意思。感觉他前世就像个巨婴,非恶意,指的是周甫明故意把他养废的意思。余寻光有没有什么访谈看?想听听演员对这个角色的了解。”

    余寻光对于向怀辰的人物解析当然在网上一搜一大堆,那是在电视剧宣传预热阶段他就有提前录好的访谈。

    从哲学,从主题,从人物关系,余寻光在各方面都说得头头是道。他在尽量保证不剧透的情况下,说了一些有助于观众去更加理解《辰起时》更深一层面的东西。

    观众真正看出《辰起时》有指代现实的因素,要从向怀辰拎着剑去除魔卫道开始。从素手宫出来后,向怀辰彻底“黑化”。不过两集的功夫,他就传出了“红衣剑仙”的凶名。

    「不是,这男主疯批得像个反派。」

    「余寻光这么貌美真的好吗?我要被他迷死了。」

    「完了,向怀辰一发疯我是彻底get到他的魅力了。他可是被邪恶分子养大的小恶棍啊!之前在祝羲庭面前收起爪子完全是假象,他可不是什么乖乖牌。」

    「支持男主乱杀。喵喵的,挨了那么多回打,也该男主爽了。」

    「不是,谁家好人拿着个西瓜刀就直接上门的啊!」

    「笑死我了哈哈哈,向怀辰这一天天的跟□□似的。」

    「他这么凶残,没人管吗?反派都要被他吓到尿裤子了。」

    「小蝌蚪现在不找妈妈了,变成大青蛙来驱虫了。」

    「什么神经比喻,笑死我了。」

    「绝了这男主,我都感觉他杀的人比反派都要多。」

    「但他杀的都是坏人啊。」

    「谁能保证他杀的人一定都坏呢?」

    「对,感觉这个仙侠世界挺迷的,有这么多为非作歹之徒,没人管?」

    在播放10天后,剧情逐渐推向了高潮。那一天,向怀辰被周甫明设计得在大庭广众之下曝出真身,向怀辰终于明白周甫明也是重生。新仇旧恨之下,他提剑与贼人殊死一搏,之后周甫明断尾逃离。

    在向怀辰与素练同晏槿斋一番辩论决心成立“正气盟”后,观众们总算看出来了这部剧的内核。

    「道家讲究的是“清静无为”,嘶,我说怪不得,原来这部剧有说法啊。」

    「祝羲庭的“儒”,正道门派的“道”,以及向怀辰的“法”,嘶,编剧有点东西的。」

    「我差点以为你就是普通爽文了!不愧是央视的剧,就是敢写。」

    一部分观众在意《辰起时》暴露出的内核,一部分观众只在意剧情和镜头。

    「什么东西?不在意。向怀辰发疯真好看啊。」

    「是的,我只关心他手撕鬼子。周甫明,拿命来——」

    「谁能想到周甫明才是第一波受害者。」

    饰演周甫明的马霁明下线的那天,还上了一波热搜。

    除了“大冤种”的词条之外,马霁明的粉丝们还美滋滋地从角色名字发散到演员的名字,用“马霁明和周甫明都有「明」”来力证,“周甫明”这个角色是给马霁明量身定制的,所以马霁明绝对是《辰起时》的男二!

    其他粉丝也没想到马霁明的粉丝这么会“鬼扯”,顿时气坏了,兵荒马乱中又是一波开战。

    直到马霁明出面接受采访:

    “谁是男二根本不重要呀,戏好看就行。”

    马霁明的粉丝为了自家哥哥说的话骄傲,称其“高情商”,“大格局”,又有人不乐意了。

    “嘴脸虚伪。”

    “学余寻光是吧?”

    “这话我好像听余寻光说过呢,呵呵。”

    这些嘲讽马霁明的话,在薇博上得到了他本人的回复:

    【是的,确实是在向余老师学习。】

    他来了这么一出胸怀坦荡,倒把黑他的别家粉给弄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谁能想到他真敢承认啊?

    以至于后来马霁明甚至在拍摄杂志时,特意在采访里安排了这么一个问题回应:

    “余老师的工作态度确实对我造成了很大启发。以前……大家都知道,我们同一年毕业,虽然说学校不一样,但是同一时间进了同一家公司,哪怕有高层精心安排,努力避免我们走同一条路造成内耗,还是免不了会互相对比的。我属于那种……想得比较多的人,也特别在意其他人的评价。说句实在的,刚入圈那会儿,我还没火,就一天要在网上搜自己三回。遇见好评笑一下就算了,遇到恶评会一直记在心里,晚上睡前还翻来覆去地想。那时候心窄,经常以这样的方式给自己增加无端的压力。当时年轻不明白,一根筋地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后来也是破釜沉舟,想从环境改变自己。这几年我重新学着做人,修心,去思考更有意义的事,一点一点地慢下来,想明白看清楚了之后,才知道因为自身的敏感错过了很多东西。有些事情不是你一厢情愿地去想了,就能够得到的。做人做事,其实最重要的是脚踏实地,不能好高骛远。”

    马霁明的话里藏了很多东西,有些人逐一分析,可能跟他当时从叶兴瑜工作室解约去乘风有关。

    《辰起时》到后面的剧情,就是向怀辰去追杀真正的幕后黑手尤显,作为饰演尤显的演员郭嘉予也是迎来了从业生涯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波骂。

    “老登你可坏透了。”

    “你啥好事不干,你胡作非为。”

    “就是你害死了我师父!”

    “支持向怀辰把尤显大卸八块!”

    观众不仅在《辰起时》的超话里骂尤显,还会去郭嘉予的薇博评论去骂他。郭嘉予如今五十来岁了,但他一直有在网络上活跃,面对气势汹汹涌过来的网友们,他像酒店服务员一样热情接待。

    网友:“你这么坏,你怎么升得了仙的!”

    郭嘉予:“是啊,我不仅升不了仙,我也早过了考公的年纪了。”

    网友:“你长得就不像好人,你本人绝对也坏透了。”

    郭嘉予:“那不能。年轻的时候大家都说我正气十足,就是公务人员该有的模样。”

    网友:“相由心生,你就是老了变坏了。”

    郭嘉予:“污蔑!你可以说我变老变丑,但不能说我变坏!我姓郭不姓尤的。姓尤的坏你找他去。”

    网友:“你现在也只能演这种戏了。李传英不开组你就没饭吃了,呵呵。”

    郭嘉予:“这话还真是。感谢李传英导演。唉,现在年纪大了嘛,没办法,不然您给我介绍个工作?”

    网友:“呵呵,杀人犯。”

    郭嘉予:“言重了,一辈子只敢杀鸡。”

    郭嘉予事后还上传了自己的杀鸡照,甚至把哪一年春节余寻光来给他拜年,在他家里吃饭的照片放上了薇博,并配言:看吧,还是被向怀辰享用过的鸡。

    在冲浪达人高强度的互动下,反而把一些来骂演员的不理智粉丝整得无从下手。

    吃瓜网友也哭笑不得。

    “第一次见演员自己反黑的。”

    “叔你五十多了,打字速度好像比我还快。”

    “好有趣的叔叔,说些大实话逗我们开心。”

    “老一辈的演员就是玩得起啊。”

    “活人气好重,笑死我了。”

    郭嘉予接受采访时也笑呵呵的,看得出来完全没有受到恶评的影响。

    他还对记者说很感谢现在的小朋友花时间来和他互动,关爱孤寡老人。

    面对记者说“网上有人说您是凭一己之力避开了网暴”,他说:“我个人是觉得无所谓的。也不叫网暴吧,就是大家一起玩,纯娱乐。观众过来骂我,只能说明我演得好,或者说编剧将这个人物塑造得立体。”

    一过五十,郭嘉予也没有怎么保养,他脸上有了抹不去的老态。

    记者问到关于他年纪的问题,他也一副无所谓的状态:“可能是没主角演了,但又有什么关系呢,谁能够保证自己演一辈子主角?又不是英年早逝,30岁就过到了头。年轻的时候演主角,当红花,老了演配角,当绿叶去衬红花,这是演员的常态嘛,我是不会难过的。”

    说着说着,郭嘉予又反悔。

    “不对,我难过了一回。”

    郭嘉予笑着笑着,眼睛里就蓄满了眼泪,“都是余寻光那小混蛋,今年跟他聚餐的时候,突然之间跟我说一句「嘉予哥你老了」……”

    郭嘉予“哼”了一声,笑着留下泪来,“抱着我嗷嗷哭,莫名其妙。谁不会老呢?他都步入中年了。”

    这时候记者再拿出一张《刑事大案1》的剧照,郭嘉予再也坚持不住了。他红着眼睛,以怀念,幸福的眼神盯着那张有些年代感的剧照说不出话来。

    《辰起时》由于演员配置,加上那些演员的采访,莫名奇妙掀起了一股“复古风”。不说每年都被观众拎出来盘点的剧,这回连郭嘉予年轻时演的刑侦剧都被各种UP找出来集中盘点。

    前后一对比,大家陡然发现,郭嘉予年轻的时候也帅得嘞。

    “叔叔三十岁的时候简直一枝花呀。”

    “这部剧算《刑事大案》的前身吧?”

    “这世上最难过的便是英雄迟暮。现在是郭嘉予,在并不遥远的20年后,就是余寻光。”

    “别虐了,别虐了,余寻光老了也是一枝花,也是我最心爱的老baby!”

    这或许也是一种宣传方式吧。在剧情和演员的加持,到最后大结局时,《辰起时》交出了3.13的高收视成绩。

    余寻光为此,还特意去了一趟央视开会。

    由他建议,这回的会议把《辰起时》里一群出色的演员全部都带上了。

    今年过年,电视剧有《辰起时》打下大盘,电影市场倒是失了民心。今年的春节电影总共不过6部,票房冠军才以36亿的成绩登顶。

    一时间,行业里又冒出“影视寒冬”的传言。

    余寻光为此还接了不少电话,问他有没有安排新作品。

    “余老师,玩了那么久,您也应该做点正事了。”说出的话好像还带着怨气。

    《漫长的孤独》早在去年就决定在3-4月定档,可是一些投资商并不满足于这类文艺片。

    余寻光交际了几回,后来烦不胜烦,直接让人去找康纯。

    要整商业片,那就拿出诚意来,先把钱给到位。

    3月17日,沪市国际电影节开幕,《漫长的孤独》被同时提名“最佳男主角”和“最佳导演”。

    这次的提名带有安抚性质。毕竟《漫长的孤独》的思想核心与国内主流精神不符,能够给出一个提名,已经是官方对凌爽、对余寻光的认可了。

    凌爽说:“我知道拿不到,但是……”

    余寻光望着凌爽,有些话没说出口,全在眼神里。凌爽望着他出神,突然一笑,像是自问自答,其实是在回答他的问题:“是的,我很开心。”

    他一直渴望,一直探求的路其实就在脚下。只要他抬起头努力去分辨,他就能拨开迷雾,抓住那些想了十几年的东西。

    很多人会说,凌爽兜兜转转走了十几年的弯路,他是可惜的,是有些浪费的才华。可凌爽自己觉得,不管以前走过哪些路,哪怕是错的,那也是构成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环。

    人不应该以走错路而自傲。

    也不应该以走错路而羞耻。

    所以,在沪市国际电影节的红毯上,凌爽面对记者的提问,把头仰得高高的。

    他还是那个造作的,根本停不下来的、一心追求着用电影去表达、尽力展现着自己心中的光影艺术、拍自己想拍的故事的那个凌爽。

    第199章 两部电影的上映

    既然确定拿不到奖, 那就把这儿当成公园逛吧。电影节是有很多片子展览的。余寻光拿着名单,一边在心里自己琢磨,一边听凌爽推荐, 很快就归拢出了一些想看的电影。等到红毯那天他再来, 毫不意外见到了许多熟人。不全是演员,有很多制作人和投资商之类。他平时也不经常交际,这个场合也方便了他们。余寻光收了一堆名片,也从助理那里拿到近今年开的工作薇信加了一些人。他没有抗拒这种社交,跟一些人聊得有来有回, 很快就被人围了起来。和他搭话的人有无意间偶遇的, 也有像伍迟雁那样,特意带着找不着北的“挂件”找过来的。

    等到余寻光身边的人差不多散开, 伍迟雁才靠过来。在外讲究亲疏,余寻光那会儿正跟凌爽在一起, 所以伍老师也先对他打招呼,“凌爽导演。”态度亲近又不谄媚。

    凌爽朝他点了点头,然后和“挂件”章晔握手,“章老师,好久不见。”

    握手,是章晔仅能接受的社交距离里的亲近了。凌爽和他合作过,知道他的毛病, 也确实认可他,所以愿意依着他。好演员在他这里就是有特权的。

    和余寻光成功会师了,伍迟雁说了两句话便把章晔丢下,自己去交际了。她的这种行为其他二人都已经习惯,章晔站在余寻光身边,姿态主打的就是一个听话乖巧。

    男人内敛沉默, 眼神无害,对每一个人的注视都能清澈得望回去。偏偏他又对身边的年轻人表现出极度的依赖,两人的胳膊都有一定的重叠。这场面凌爽第一次见,觉得新鲜,忍不住调侃,“嘿,你俩,怎么回事?弄得像对父与子。”

    年轻的爸,大龄的儿子,十来岁的年龄差,诡异又莫名自然。

    章晔知道他只是比喻,没有其他意思,并未把这句不太妥当的话放心上。他反而还笑了两声,好脾气地问:“凌导,您家里小孩还听话吗?”

    去年凌爽当父亲那会儿他就发短信祝福过,所以有此一问。他跟凌爽合作时,虽说还没有被全网黑过,可那会儿在组里凌爽也是尊重他的。章晔天赋好,肯努力,又听话,某些方面还有些逆来顺受,导演说什么都会努力尝试去做,这种百分百配合的演员凌爽不要太喜欢,是以他二人相处起来并没有其他人那种水火不容。只是他二人的性格又成为不了朋友,没办法在专业和灵魂上产生共鸣,所以相比较之下,又到达不了和余寻光交心的那种程度,平日见了也是礼貌客气居多。

    “哎哟,”说起这个,凌爽一摸脑袋,皱着脸发愁,“甭提了,那混世魔王简直跟恶鬼投胎没什么两样,我现在见了他就害怕,又不能丢下他去烦他妈。”

    他本来想嘟囔两句牢骚,抬头望见没结婚只知道抱着别人家儿子玩的余寻光,又瞅了眼和老婆过了多年二人世界的幸福玩家章晔,还是把这种只有他自己能体会到的“烦恼”给压下,说起了其他的事儿。

    今天灵鹿的四个台柱可以说是倾巢出动,不仅《漫长的孤独》被提名,李中桓和王宗伦也带着《礼物》过来了。这两部电影都是试用的灵鹿公司的工业化体系,主打的便是一个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快速成片。

    当然,为了防止左右手互博,《礼物》这回只是受邀来展览的,在电影节上意思性地放映两天就会下映。等到6月的京市电影节,那儿才是《礼物》的主战场。

    同样是为了贴合沪市电影厂的周年庆活动,这部电影会在今年暑假8月15日在全国院线上映。

    章晔来之前已经去看过一遍《礼物》了,他在这部电影中客串了几个镜头,只是当时没跟余寻光在一块儿拍。眼见着凌爽跟旁边找上门来的人聊去了,章晔低头和余寻光往角落里走了走,两人凑一起小声说:“怎么《礼物》没有申报沪市电影节?”

    讲沪市电影厂故事的片子在沪市电影节上发光发热,多合时宜。

    余寻光给他解释:“现在网上说什么有一张嘴就够了,凌爽怕别人拿东西说事儿,对李中桓导演不好,所以取舍了一波。沪市电影节的评审团们差不多也是这个意思。”

    这叫“避嫌”。

    章晔点头,有感而发:“那这样一来,京市电影节的奖我估计你大概可以稳一手了。”

    余寻光也不敢把话说太死,“我不太重要,主要是李中桓导演和王宗伦导演。”

    余寻光现在不缺奖,能得奖固然好,不得奖也没什么。但是李中桓和王宗伦不一样,他们要在市场里打开名气,获得主流奖项的认可便是第一步。

    章晔点头,稍微一想那部片子的构成便明白了余寻光的言外之意。圈内要好起来,有话语权的导演是不可或缺的,凌爽和余寻光这样上心也是为了以后好。知道他心中有数,便不再说这个,开始聊其他,“你今年好像要到下半年才能开组?”

    余寻光点头,“现在就是在等着我师弟武晨远还有潘泽永师兄那边的进度。”

    章晔笑:“《少年之死》对不对?他们拿那个剧本来邀请我了。”

    余寻光的眼睛都亮了,“那晔哥,你觉得怎么样?”

    章晔如今也是中生里数一数二的演技派代表。这几年地位上来了,举办一些大型晚会,他都能坐到第一二排靠中间的位置。他和余寻光一样,接戏从来只看剧本好坏和导演的诚意,只是这回的《少年之死》他仍旧拒了。他知道潘泽永和武晨远跟余寻光的关系,故而笑得不太好意思:“很好的剧本。很有精神,但是我没精神,我怕我演不好。”

    余寻光本来以为他是在谦虚,察觉到章晔的神色后立马明白他说的是真的。

    “我跟潘泽永导演聊过,他说《少年之死》整体来说会偏舞台艺术化,演员在讲台词时,会被额外要求戏剧腔。小余,你是知道我的,我中气不足……”

    章晔喊不出来。

    哪怕是从丹田发力,用上技巧,他也没办法长时间的喊出来。

    他的声音是他职业生涯里永远迈不过去的坎,他害怕这回会暴露自己的短板,他不想重新承受一遍痛苦。

    所以他退缩了。

    余寻光望着他,一开始神色复杂,而后慢慢化为体贴的微笑:“那等电影上映了,晔哥你得来首映礼支持我们。”

    章晔点头,也笑。因为感怀于他的体谅,胸腔里那颗敏感的心又颤抖起来,牵引着他的泪腺让他红了眼睛。

    不是难过,而是一种能被理解的幸福。

    余寻光抬起胳膊,章晔见状,也伸出了手,二人轻轻抱了一下。

    余寻光拍着章晔的后肩,希望能够给到他鼓励,“没关系的晔哥。”

    走不出来也没关系。

    退缩害怕也没关系。

    人生那么长,有那么多的事,不一定要逼着自己去面对——这是余寻光在和阿金一起经历了漫长的孤独之后学到的道理。

    电影节的现场大家都在攀关系,都在哥俩好地抱来抱去,余寻光和章晔站在角落里,也没有人过来打扰他们,于是他们又聊起了接下来的工作。

    “明年有计划吗?”

    “看聂梵导演的进度,她那边没问题的话就要开《盛阳之下》第二部了,这段时间投资商那边都要催疯了。哦对了,晔哥,我跟你说,我还有个想法,我打算去拍一两部电视剧,就观众喜欢看的那种,什么手撕渣男情感拉扯之类。”大概是觉得有意思,余寻光边说边笑。

    章晔没有看不起哪类题材的意思,他就是纯好奇,“怎么会想到拍这种针对下沉市场的片子?”

    “这几年跟央视合作拍了很多有价值观的片子,虽然说质量都不错,但是……我有时候代入观众的视角,会觉得近几年拍的片子都太「雅」了。其实现在大家工作和生活那么累,来点俗的不用脑子能放松的,或许他们会更喜欢。”

    听到余寻光是从观众的角度是考虑,章晔深以为然地点头:“对,一些情爱、家长里短的片子,他们看得会更加快乐。”

    余寻光一拍巴掌,笑道:“我都想好了,我先把我手上的这部电影剧本拍出来,等有经验了,再到熟悉的电视剧领域里发光发热。”

    先拍那部关于“网络暴力”的电影。如果能行,他就投上院线。他不渴望赚太多,只想回个本。本钱回来了,再去拍点观众喜欢看的东西,也算是他尽自己的力量去回馈他们了。

    “演而优则导”,从演员走向导演,这类情况在圈内并不少见。余寻光演了这么些年,接触到了很多优秀的导演、摄像,也从他们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既然学了,那怎么着也得找机会实践一下。

    一听余寻光打算自己建组,章晔不由得帮忙操心:“钱够吗?”

    不够的话他可以挪给他。

    “够的,够的。”虽说《盛阳之下》的大头分红被他捐了出去,但是工作室那里还有一笔他的分红,还有接下来的两部电影,还有沈众康那边餐饮公司的分红,加起来的钱哪怕让余寻光再拍一部小成本也有得剩。

    章晔不敢接触《少年之死》,对余寻光接下来自己要拍的剧倒是挺感兴趣,“到时候剧本定下来了,你拿给我看看。”

    余寻光要自导自演,章晔作为哥哥哪怕不给钱,力气是要出的。

    余寻光笑着点头。这是大哥的好意,要真拒绝了那是伤感情的事,他不能做。

    来了一趟沪市电影节,虽然没拿到奖,但余寻光也收获颇丰。

    这边结束,《漫长的孤独》就准备上映了,余寻光也要开始和凌爽全国跑宣传。

    凌爽颇负盛名,但是他的电影却是第一次在国内公映。按照娱乐圈小说套路,如果圈里有谁称得上是观众“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名导,非凌爽莫属。观众对这位金棕榈导演的兴趣比余寻光还大,路演现场有不少人都是特意挤过来看他的。

    观众们对凌爽的“感兴趣”是善意的,媒体却多想着弄个大新闻。他们的问题带着一种找茬的辛辣,遇到这种不客气的,凌爽从来不惯着,直接怼回去。那满京片儿一出,谁能有他的气势?也有好好说话,但话里不怀好意的记者,比如绵里藏针地问凌爽是不是缺钱花了才低下艺术家高昂的头颅,来大众市场讨生活。在回答这个问题时凌爽却给出了好态度,心平气和地解释。

    也有人问余寻光:“凌爽导演一向风评不好,请问您是不是为了拿奖,才和这样一位劣迹斑斑的导演合作?”

    余寻光都听笑了,握着话筒说:“我发现现在有些记者很有意思,喜欢把没礼貌当成有个性。”

    凌爽就好好地站他旁边呢,这记者直接贴脸说他“劣迹斑斑”。把他们惹生气了是能弄个大新闻还是怎滴?正规记者做事怎么手段脏得跟狗仔一样了。

    《漫长的孤独》在媒体那儿过得艰难,在观众那儿倒是得到了应有的好评。

    “可以说是凌爽的集大成之作,从画面到镜头到色调,手法丝滑技巧成熟,不愧是能拿下金棕榈奖的影片,堪称近几年文艺片电影之最。”

    “一直听说余寻光是一位很会「收着」演的演员,当初第一次提名芙蓉奖好像就是被这个理由刷下去的。过了这么几年再看余寻光演戏,不得不说这种自然的演技就是舒服。《漫长的孤独》似乎是凌爽为余寻光专门打造,该影片便将余的功底完美体现。好的演员不用台词不用表情,一个眼神即可封神。看这部电影你根本感觉不到演员在演,你也感觉不到那个人是余寻光。”

    《漫长的孤独》因为其隐喻的内涵有一定的欣赏门槛,所以在上映时凌爽特意申请了院线“分级”。从根本上卡掉了一群未成年,当这部电影走进大众眼里,成功地引发了部分人的共鸣。

    “一部需要静下心来欣赏的影片。不仅导演在细微中体现自己的功底,演员的表演更是好比德芙原浆。余寻光真的别去演电视剧浪费天赋了,你有这么高强度的技术进入中国,就该你刷奖封神。”

    “私以为《漫长的孤独》诚然是导演和演员的炫技之作,但作品体现出来的核心思想更值得人深思。人这一生孤独地来,孤独地走,从生到死都是一个人。男主角阿金也很丧,这个孤独的男人每天都想着去死,但是每一天,每一天他都能找到新的与孤独相遇,能够活下去的理由。阿金绝非无病呻吟,他只是在自救。当人无法和自己调节时,那就试着去爱自己,试着自己去拯救自己吧。”

    “导演的镜头是冷色调,演员的表情里充满了冷漠,但是莫名的,你就是能够感受到他们带来的温柔与温暖。我最近刚好是情绪低落期,安静地缩在影院欣赏完这部影片之后,走出电影院时我仿佛听到耳边有人在对我说:你今天也很棒,再试着去努力一下吧。”

    毕竟是小众电影,又是在春季档上映的,《漫长的孤独》最终下映时总票房只拿到了5.31亿出头。

    然而这种成绩放在有多少就能亏多少的文艺片票房中,已经很可观了,更不用说该电影的投资还不到一千万。

    「灵鹿工作室」由此一战出名,正式走入各大投资方和院线的眼中。

    这种高回报和高票房更加坐实了网上余寻光“掌管文艺片的神”的外号。

    到了6月,在京市电影节中,李中桓成功凭借《礼物》一片荣获最佳导演,王宗伦拿了最佳摄影,余寻光也同样拿下国内最具权威最有历史的官方颁的最佳男主角奖。

    一时之间,余寻光的名望达到顶峰。

    “有些人的31岁已经功成名就站在世界之巅,我只能说,余寻光你真的是牛plus了。”

    “几个奖下来加上路人缘,除非余寻光自己作死犯些不可说的法,否则20年里没人能越得过他去。”

    “接下来余寻光好好保护羽毛,不要再高强度接戏了吧,感觉今年的状态就很好。哥现在功成名就了,更多的是要照顾自己,然后精进技术。”

    “别教大哥做事嗷。圈子里谁不知道余寻光出片的效率堪比老母猪下崽?余寻光自己也喜欢拍戏,我看他就像那种没戏拍会浑身刺挠的人。”

    “等出现问题了再说吧,人家现在好着呢,犯不着你在人家最开心的时候教人家做事,还泼冷水。”

    到了8月,余寻光又要和李中桓、王宗伦一起去跑《礼物》的路演。毕竟是沪市电影厂的剧,同行的又有其他演员,这回的媒体比上次的温和很多,但余寻光仍像大哥一样护着两位导演。

    这部片子最后以10.81亿的票房下映,观众里亦是好评居多。

    “冲着余寻光和方正蓉的合作去看的,原本想着爷青回一次,结果两位演员演出了和《风雅颂》完全不同的感觉——不,不同的是角色性格,那种骨子里的坚守和忠贞却是一致的,只不过这回的对象不是爱人,而是时代与国家。”

    “非常好的献礼片。感觉虽然是以电影制片厂为主题,但思想核心还是国家的发展与建设与腾飞。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特色,编剧和导演巧妙地运用影视叙事手法为我们展开了一个相对宏观的画卷。不多说了,三代人的性格丝滑展示,先给余寻光磕一个。”

    “这种历史正向的片子简直是余寻光的统治区。他不仅是掌管文艺片的神,他也是如今正剧向文艺作品的皇帝!”

    这段时间,网上掀起了余寻光“夸夸风”,为了避免反噬,叶兴瑜工作室在不停地联系平台限流,余寻光也配合地“销声匿迹”。

    《少年之死》便在这种极其低调的环境中举行了开机仪式。

    第200章 大龄“少年”余寻光

    这回余寻光并不是像以往那样, 进组后再了解到剧组的具体情况。由着他和潘泽永关系近,所以哪怕是在前期,余寻光也对《少年之死》的剧组进度了如指掌。

    就拿剧组的组织架构来说, 余寻光就知道《少年之死》的剧组里有原来李恕坤团队的人, 有潘泽永自己的人,也有武晨远带来的人,剩余还有一些因人手缺少而外招的人。

    余寻光最开始了解到这个情况后,下意识地皱眉发问:“这样会不会不太好管理?”

    潘泽永沉吟了片刻,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个方面。他道:“老师团队里的一些老师傅要么顺势退休, 要么另谋高就, 现在留下来的是曾经跟着我在《辰起时》磨合过的,基本上已经和我的团队互相带得差不多了。小武懂事, 这回他带进来的同学全部都任助理、或者是副职的活。我之前去见过,都是一些想做作品, 很谦虚的年轻人。”

    年轻人只要定下心,还是很听话的。

    说实话,愿意带着他们,也是潘泽永心好,愿意给他们一个能在一线剧组“实习”的机会。再者这是武晨远弄出的剧本,他也在电影中饰演男二,有他压着, 再加上有余寻光坐镇,不怕出什么问题。

    “就是那些临时进来的人……”潘泽永说到这里挠了挠眉毛,也不害怕在余寻光面前露怯,“我吧,有点小人之心,确实有些担心他们手脚不干净。”

    《少年之死》前期拉来了一个亿的投资, 这些钱该怎么花,他要是心里没数,很容易被下面的人当傻子骗。

    剧组的贪污情况在圈内一直存在,这种事十几年前就有过过分的先例了,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什么几千块钱一个的道具需要每天报损,明明只请了30个群演却开了个3000的单子,有些胆子大的甚至敢直接当着媒体的面吹嘘自己找来的价值数十万的“绝版”手工道具。这类情况欺负的就是导演或者投资制片人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把他们当傻子糊弄。

    老实说,潘泽永的执导经验并不多,他迄今为止也没单独当过家。剧组事多,潘泽永既要忙拍摄,又要忙管理,难免会有注意不到的地方。

    他琢磨着“坏心思”,伸舌头舔了舔嘴唇,又往前坐,把整个身体都往余寻光这边倾。余寻光一看这动作就知道他指定想开口求自己什么,不主动吱声,也没动弹,就笑着等着他开口。

    潘泽永看出来了,伸出手指点了点他,“你小子,焉儿坏。”

    余寻光扬眉,端起杯子喝水,还故意咂嘴,把架势拿足了。

    “帮帮忙呗。就是你那助理,小陈,不,陈老师,”潘泽永搭着余寻光的胳膊,好一番小鸟依人求人之态,“我之前就瞅着他贴心,细致。要不这回你把他借哥哥用用?”

    余寻光做惊讶状,“咦,你怎么知道我们家陈老师刚好在学影视制作呀?”

    潘泽永顺着他的话往下接,“所以这不是巧了吗?”

    余寻光笑完了,把杯子放下,“我不给你做中间人,你自己去问他,答不答应都凭他。”

    潘泽永当然知道这事儿得你情我愿,只有一个,“我撬了你助理,你有人用?”

    余寻光点头,觉得这个不是问题,“有,公司那边备着呢。”

    小米有空的话完全可以让他来。

    潘泽永心里更加有底,“行,这样我也有个交代。”

    那会儿离定组大概还有两个来月的光阴,小陈被潘泽永找了一回,拿不准主意,又觉得这像是在跳槽,不太好意思找余寻光,便先找了易崇。

    易崇听了前因后果后建议小陈答应。

    “小余前些年就在想你的安排了,你应该也知道,他没想把你留在身边一直做助理。”

    小陈当然清楚,他今年上半年去央戏的大专班学影视也是余寻光推荐的。

    小陈大名陈泰英,如今三十多岁了,也走上了成家立业的道路。余寻光和他十来年的交情,当然会为他考虑。

    易崇说:“圈子里也有很多助理后来转了摄影或者是副导演的,你这叫职务调动,不算出格。再一个,潘泽永导演是正儿八经学导演出身的,前有中外专业院校的学习经历,后来又有李恕坤导演培养,还入了央视的眼。跟着他干活,对你有很大好处。”

    积累好经验,无论以后他是往哪个方面走,有技能在身都不愁。

    陈泰英仔细考虑,又去找余寻光聊过,才答应了下来。

    到9月16号《少年之死》举行剧本围读会那天,被潘泽永委以“监制”一职的陈泰英先生已经把剧组里他该知道的大小事都了如指掌。

    余寻光的助理小米也带着一个叫小江的新人就位。

    《少年之死》的角色并不驳杂。确定好男主角是余寻光之后,潘泽永拿着剧本找到了曾经在《官运》中饰演法务长曲长河的左国明老师来饰演校长,除此之外,其他角色一概找的是话剧院里的青年演员。这期间不是没有资方想塞人进来,偏偏有潘泽永“大方”地把关,连试镜都过不了。

    就像章晔望而却步的那样,潘泽永要求演员们用话剧腔来作念白。来找后门,可以,只要满足这个要求,角色好说。可如今的一些门外汉连话剧舞台的地板都没踏足过,从哪儿用话剧腔演电影?

    也有那么一个人给潘泽永做军令状,就像余寻光当年拿下《群鸦风暴》时说能够两个月之内学好粤语一样,他也大胆保证自己能在两个月之中学好导演需要的“话剧腔”。潘泽永欣赏他的勇气,给了机会,可问题是两个月后的结果并不好。

    潘泽永需要的不仅仅是腔调,还有准确的念白以及充沛的情感。

    换言之,你准备了,可根本不够。剧本都给你了,你练台词的时候捡了芝麻不要西瓜,一味地注重强调而失了表演,他怎么能通过?

    最后这名演员被潘泽永以一句残忍的“你不适合做演员”而劝退。

    演员是吃天赋的,是吃技巧的,是吃专业的。不能随便拉来一个人,就能说自己是演员。一个剧本给到你你要做什么准备,这些都是有说法的。

    潘泽永不是什么爱耍弄脾气的导演,可他也有自己的艺术追求,他不是什么人都愿意放到自己的镜头里拍的。

    在他的强势坚持下,后来一些人琢磨出味儿来,这种事便不了了之了。

    于是潘泽永便得到了一群尚算专业的演员——之所以说尚算,是说如今连专业话剧团出来的新人的素质都不比往年。

    在剧本围读会上,只是在对词期间,潘泽永就忍了好些人的小毛病。那些错误犯得,连从话剧院里出来的左国明的脸色都不好看。

    居然能有人念着念着,哑着嗓子破音。

    到最后只能是余寻光开口:“是有些紧张吗?”

    被点名的演员叫闻逸,面对导演的不满,左国明的黑脸,编剧武晨远的皱眉,他咽了咽口水才看着余寻光回答:“昨天睡得有些晚。”

    余寻光瞟了一眼他发黄的指甲,问:“你抽烟是吗?”

    不仅抽,还是个老烟民了。闻逸被点到这个,略有些不自在,曲了曲手指把指甲藏进了剧本里。

    余寻光没有把他当鸡杀,抖威风的意思,聪明人说话都是点到为止的,“您要是喉咙干哑,早起可以喝一杯蜂蜜水。”

    闻逸点头说是。他态度也可以,像是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对化妆师说:“麻烦化妆老师后面给我上妆的时候,往我手上抹点儿粉底液。”

    潘泽永的脸色这才好些。

    第一天的剧本围读会在下午5点结束,演员们对了一天的词,确实辛苦,可赶在下班之前,潘泽永还是扫了一圈在场的演员道:“介于今天有人迟到,我再重申一下剧组的纪律问题。开机之后,不论什么原因,片场不允许有迟到早退,或者是犯瞌睡影响拍摄的情况出现。我也不玩什么事不过三,任何人,我只忍一次,别的再多了咱们直接换人。”

    在场的青年演员都暗戳戳地抬了抬眼,显然是没想到潘泽永会这样不顾及大家的面子当众放狠话。

    有人心里难免犯嘀咕,牛什么,不还是靠着余寻光嘛。

    有余寻光在的剧组,不缺钱;有余寻光在的剧组,大家都削尖了脑袋想进来;有余寻光在的剧组,大家看到有他在都会收敛几分。

    所以,你潘泽永,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导演敢这么横。

    余寻光把一些人隐晦的表情看在眼里,并未出声。管理剧组,管理演员,这是一个导演需要掌握的最基本的手段。他跟过曾秀梅、李传英那样用着自己趁手团队的导演;也见识过港城那边随便拉来一个人就能用的高人遍地的工业化剧组;他领略过凌爽的暴力,也看到了张庆鹤被演员欺负到头上的无助。

    他既然怀了以后想建组的心,如今再一次让他看见潘泽永管理剧组,可以说又是一场学习。

    武晨远也在看。

    没有名气的演员会被小看,没有名气的导演同样会被蔑视。

    可能还会被糊弄,会被底下人穿小鞋。

    职场而已,到哪里都一样。娱乐圈因为情况特殊,对“名气”的追捧更上一层。

    不过好歹演职人员都是潘泽永亲自挑选的,哪怕是演员的态度在此之前不够了解,专业方面还是没问题的。出了个小插曲,立了个威,第二天继续。

    《少年之死》的故事背景架空,在这片战火纷争的大陆上,为了保家卫国,抵御外敌,人人都在求生存。

    正值国家分裂之际,上流社会出身,却接受了“下流社会”熏陶的主人公兰玉修为了寻找自己的“路”进入了「问英学院」念书。他在入学的第一天,就发现这所寄宿学校被分成了东西两院。

    西院为尊,为贵,宿舍里主要生活的是问英学院本来的学生;东院为卑,为贱,那边的学生是从被炸毁的「长青学院」搬来的。

    两院的学生虽然在一起上课,上课的座位却由两边划开,泾渭分明。他们不同桌吃饭,不一起进行体育活动,更加不会交谈,来往。

    他们明明还是学校里的学生,却因为接受了不同的教育而产生了分歧,更别说笼罩在他们头上的还有阶级那座大山。

    东和西,那是相反的两个方向,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只是暂时聚在一起,他们不可能会有交集。

    偏偏那个叫兰玉修的学生一来就打破了那种平衡。

    其实说实在的,他也没有哪里失格,他只是敢于表达自己的想法,甚至反驳他认为的老师提出的“不切实际”的观点。真正被人记恨上的,是他对现在的政治系统提出质疑,并且把底层人推行的平等与自由挂在嘴边。

    这太荒谬了,很多人讨厌他的自以为是,他以为他是谁?不过是一个初生的稚儿,都没有弄懂游戏的规则,就敢反抗强权。

    有人找到他,指责他应该学会做一个上等人,不要把那些土气的,带着不切实际的幻想理论挂在嘴边。然而兰玉修却如此回答:“但是,这个问题的提出者是老师不是吗?如果他不想要听到我真切的回答,他为什么要问我呢?而且我说那些话的本意也并非是为了卖弄,只是一种出于学术的讨论。你们如果只是听了我简单的论述便将其当真,这是否说明你们并没有剖析事实真正内核的能力呢?”

    兰玉修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态度惹恼了很多人,反应最激烈的便是苗连凯。

    他发动自己的权利,号召所有的同学去孤立他。

    可兰玉修并不觉得有什么,他不太需要朋友。西边不亮,总有善良的东边来拉他一把,和他一起搭档完成小组作业。

    在一次苗连凯找他茬时,兰玉修甚至说:“或许你应该学会更新一下你的手段了,你的处置方式好像对我起不了什么太大的作用。”

    苗连凯被气坏了,他不愿意成为兰玉修口中蠢笨的人,所以他绞尽脑汁,想让他挫败。

    最简单的,就是摧毁兰玉修的理想。

    苗连凯“小瞧”了兰玉修的可怖,这个男人不仅目标坚定,他还十分擅长言辞。他们之间有过几场简单的交流,到最后都是苗连凯被兰玉修带进了沟里。

    更加悲剧的是,兰玉修反过来摧毁了苗连凯的骄傲与理想。

    在战争年代,软弱卑微的下层人在殊死抵抗,吃饱喝足的上层人却在隔岸观火。高傲蒙蔽了苗连凯望向现实的双眼,导致他在这种情况下还试图以身许国!

    “你觉得你会有机会吗?”兰玉修的声音里充满了揶揄。

    苗连凯崩溃了。

    老师所说的为了理想,为了自由,为了解放是骗人的。

    父亲说的为了国家,为了荣誉,为了和平也是骗人的。

    所有对美好未来怀有畅想的年轻人都被蒙在了鼓里。

    兰玉修用着被底层社会的泥沙浸润过的舌头,一点点地在苗连凯的脑海中构筑出了新的家园。

    “现在你还觉得,自由与平等是梦想吗?”

    不——如果照着兰玉修说的来,一切皆有可能。

    苗连凯由此倒戈相向,成了兰玉修,成了新的自由与梦想的拥趸。

    不仅仅是苗连凯,被兰玉修整“破防”的学生还有很多。比如说,身在底层却认为只有和上流社会合作才能改变现状的童心,哪怕是兰玉修带她去看过那些丑恶,她却仍然觉得只有那一小撮掌握了科技与智慧的人才能改变现状,直到兰玉修将血淋淋的现实撕扯给她看。又比如说,认为只有依附和引进才能发展的吴梦,他的思想受到了很多质疑,并被同学攻击,吴梦却我行我素的做着自己认为对的事。还有人说,战争的本质是抢夺,那么直接融合不就很好?每一个学生都有自己的思想,他们或许有向兰玉修发出过思想的挑战,最终都被他一一化解。

    后来的后来,是这群少年认清了连学校都充满着隐瞒和欺骗,兰玉修带着他们一起叛离这片所谓的净土,去寻找新世界。

    这是一个被少年人的反抗充满,能在最终迎来希望的故事。

    这个故事里有大段大段的台词,每个人的情绪和思想都是那样的明朗,这也是潘泽永决定要用舞台剧的形式来拍着这个故事的主要诱因。

    电影艺术不仅仅是为了讲好故事,也有让观众鉴赏、欣赏的必要。

    由于剧本的特殊性,潘泽永在决定建组时就跟演员、投资方说明过,这部电影如果上映,票房不会太高,因为专业性的艺术,或许不能被观众那么快接受。

    有人问他:“既然不赚钱,那你为什么要拍呢?”

    潘泽永说:“现在的工业化、大众化的市场不缺能赚钱的片子不是吗?”

    现在缺的是踏踏实实表现电影艺术,表演艺术手法的片子。

    刚好遇到了武晨远的这个本子,他想试试。

    余寻光和每一位导演合作,都会去揣摩一下他们拍摄这部电影的初衷,从中理解到的东西会让他对角色多一份不同的了解。

    对潘泽永一定要拍摄《少年之死》的感悟他是最深的,因为从最开始相熟时他就无比肯定,小潘师兄是一位梦想家。

    他理所应当的会被一群心怀梦想的少年所吸引。

    潘泽永和《少年之死》可以说是“金风玉露一相逢”。

    就是对余寻光来说不太友好。

    《少年之死》的妆造为了满足观赏性的需求,潘泽永在和武晨远做过沟通之后,把服装等概念图设计成了东方玄幻的样式。余寻光被分到的服装是一件银色为底,淡青缝边的对襟长袍。造型师独具匠心,给他接了中长发,特意给他做了个狼尾造型。

    余寻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叹气,“年纪还是大啦。”

    他今年都31岁了,称不上“少年”了。

    说不定还要被观众笑话呢。

    潘泽永或许是听到他的感慨,特意过来。他含笑望着镜子里余寻光的影像说:“你只要不唉声叹气,老气横秋的,就不老。”

    谁说老了?他师弟现在了正是一枝花的年纪。尤其是那双眼睛,亮着呢,半点儿不见疲态。

    武晨远也凑了过来,“要怪的话怪我,师兄,是我没能在你更年轻的时候写出这个故事。”

    听他这话,就不像是在“认真”道歉。

    余寻光透过镜子去看他,笑骂:“你嘴下留情吧,别让我更愧疚好不好。”

    三个人互相看着,又笑。

    等化好妆,余寻光轻轻地捧住脸,望着自己。

    30多岁的“大龄”少年,也就就这么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