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虚空的召唤
另一边, 方堰举着手电四处搜寻，什么都没发现。
寂静的太空走廊中，方堰隐约感觉“哒哒哒”三声极其细微的震动，再仔细听又没有了。这是叶淼淼发的信号, 却不是求救信号。方堰猜测叶淼淼遇到了新情况, 但不需要他过去。
身侧的门忽的敞开个细缝, 里面传来窃窃私语。
“方队长！真是方队长！”
“我就说看见光了！肯定是领主他们来了！”
“方队长！这里！快关了灯！别被它们发现了！”
尽管压低声音, 门缝里的人仍难掩兴奋，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般。
方堰借着光看清其中一人正是东至嵘, 后者脸上欣喜与惊慌混杂, 时不时还朝他身后张望——这里果然有东西！方堰微点头，立刻关闭了手电筒, 侧身进了门。
“太好了！有救了！”
“就方队长一个人吗？”
约莫是吵闹的缘由，饶是他也没听见, 在关闭手电后身后骤然大起来的窸窸窣窣声。
门内的场景更惊悚些, 这个房间不同于临时休息室，是正经的员工宿舍。为了员工排解寂寥，花了重金修建落地窗。
从窗内望去, 辽阔的宇宙一望无际，四处散落的星光仿若梦境，略微低头便能看见蔚蓝的星球，只是庞大的自然界循环系统在宇宙中也显得不值一提。
此刻，一颗仿若星辰又仿若黑洞聚合而成的紫色眼睛, 正静静地伫立在星辰之中。它的四周散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光圈，将宇宙照射得摇曳如虚无, 唯有从眼睛正中延伸出的黑色触须如实体，有生命般地静静摇摆。
它有智慧, 一种莫名的想法从内心深处升起，非人的、像蛇一样的智慧。
“我的建议是，”见方堰怔怔地看着窗外，不知谁说，“安个窗帘吧，每天晚上起夜，刚脱裤子就看见这个，早晚吓出心脏病来。
其他人：“”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它们是什么？”方堰收回目光，指向门外——更近在咫尺的威胁。
众人的目光立刻看向房间一侧，自始至终斜躺在床上的青年。
“有半个人高，通体黑的，腿有胳膊长，像金属刀一样，就是它给我来了一下。”青年撩开裤腿，上面一道鲜红的长口子，只简陋包扎处理，“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其余人默不作声。
“是这样的，”东至嵘及时插话，“我们上来的时候没遇见交接工作的人，就想着在大厅里等一会儿。结果没多久，灯突然灭了！我们赶紧拿着手电，打算先去工作区找前辈。”
“结果走到一半，他，就是宇珩不小心跌倒了，说有东西绊他腿我们吓了一大跳，赶紧找了个房间躲起来，这才发现宇珩受伤了。”
“当时黑漆漆的，又很乱，谁也没看清那东西长什么样，只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
“窸窸窣窣——”
“对，就是这个声音。”
“窸窸窣窣——”
东至嵘脸色猛地一变，惊弓之鸟般看向员工宿舍房门。那扇看起来很结实但不知内里的门外，仿佛有无数的东西正拥挤着想进来，细细的门缝中，隐约可见黑影晃动。
来了！它们来了！
众人求助般地看向方堰，却无一人骚乱抱怨，受过训练的他们清楚知道太空中存在无数未知危险，最好的做法是冷静下来，按照指示行事。
却不料方堰只吐出一个字，“等。”
众人面面相觑。
“你们等，”他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和叶淼淼的计划，“这些东西不太好处理，我先去找淼淼，你们那都别去。”
说完后，摸着黑开门出门关门一气呵成，一点没给里面的人、外面的虫子反应的机会。
众人只听外面噗嗤噗嗤连续不断的刀砍水果声，不过片刻，脚步声远去。
一群人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距离电梯口相约的时间还有近二十分钟，他们只能心惊胆战地等待。
但门外的声音不一会儿又重新聚集起来，他们显然被盯上了。
门外的动静越来越可怕，逐渐狂躁起来，东至嵘此刻无比憎恨自己的脑补能力，他总觉得自己看到门框在摇晃，而那些恐怖的东西下一秒就要冲进来。
好不容易捱到二十分钟，无论是方堰还是叶淼淼，却一个都没回来。
雪上加霜的是，腿被划伤的宇珩腿部越来越青肿，没有任何医学经验的人也能轻易看出——他中毒了。
“宇珩！兄弟，你别闭眼睛啊！说说话。”
“怎怎么办？”
“领主和方队长呢？”
“我们不会真的死在这了吧。”
随着时间流逝，众人愈发惊慌，他们虽然知道自己是来开荒的，但本着对领地的信任，真没想过把小命丢在这里。
现在领地战力最强的两个人杳无音讯，他们也只是普通人，别说面对外面的怪物了，就算侥幸冲出去，也不知道电梯的密码！
几个人已经开始搬东西堵门了，但其余人都知道这无济于事。这里可是太空！他们没有任何退路，除非走出这扇门。东至嵘感觉自己心脏砰砰乱跳，一时间连过去往昔都开始走马观花般回溯。
就在众人惊慌之际，天花板突然传出几声滋滋声。
“咳咳。”清脆的女声从喇叭中传来。
“领主！”“是领主！”顿时有人精神振奋起来。
手指有节奏地敲了敲话筒，确认无误后，里面的人莫名道：“三长三短？”
众人：“？”
远在某个地方找人的方堰：“”
“咳咳，”其实只是为了试试信号的叶淼淼轻咳一声，“电梯密码我已经输入了，方队长你找到人就先带他们先下去。”
众人：“！”有救了！好耶！
声音没有停顿：“这些虫子怕光，只要确保自己处于光源中，它们就无法伤害你们。”
房间里的人精神振奋，立刻有人把随手扔在各处的手电捡起来，如获至宝。而害怕被发现，一直勤勤恳恳在黑暗中找人，因此还受了点伤的方堰：“”所以他是傻子？
“我已经到空间站最底层，重启能源石基站，把备用电源打开了。但你们最好别开灯，这些虫子虽然怕光，但很团结，会找最容易突破的光源下手，没有人照看的灯会很快被破坏掉。”
众人眼神默默看向昏昏欲睡、奄奄一息一幅小白脸模样的宇珩，难怪这么多壮汉里就他腿被绊，领主可真是太明智了。
“有手电的话，我的建议是你们围成一圈，互相照射着对方走，安全离开。方队长下去后带队上来”声音停顿片刻，有些无奈——
“救我。”
方堰猛地抬头看向喇叭，开启手电没有丝毫犹豫，朝着来时路走去.
此刻叶淼淼并没有方堰想象的那样危险，她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只靠一只腿平衡的椅子在她的晃动下一颠一颠。
身前是一面巨大的扇形窗户，称得上广阔的操作台是整个太空站的控制中心。身后，数不胜数的虫子把叶淼淼堵在了里面，窸窸窣窣地发出噪声不断叫嚣着。
虫子太多了，叶淼淼傻了吧唧才单刀匹马莽出去。
她得闲打开光屏，慢悠悠查看起支线任务——
[恭喜您获得支线任务——庄严壁垒
任务内容：此刻，是你的黎明。然而野心勃勃的邻居将你视作可怕的威胁，“这不应是你们扩展的地方！弱小的生命体！滚出这里！”。
请清理您领土中的所有塔格尔岩虫族。
任务奖励：本星系坐标图及常见资源汇总]
[恭喜您获得支线任务——虚空的召唤
内容、奖励：未知]
显而易见，这些讨人厌的虫子就是来自任务[庄严壁垒]的邻居。清理掉它们的奖励还不错——
这么想着，叶淼淼在心里纠正自己的观点，是讨人喜欢的虫子。游戏开局到现在，从未有过如此热心善良、真诚友爱的邻居，浑身是宝就算了，还友情奉献星系地图。
本星系地图虽说范围小，但并不鸡肋。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但假若是一个星系大的窝边草呢？叶淼淼已经野心勃勃地准备把家附近所有的“草”囤进仓库，成为囤货玩家中的佼佼者。
正想着，耳旁突然传来似人类的哭泣又似野兽的嘶吼，仿佛无数种族混杂在一起，沉重而晦涩的呼唤——
[人类。]
叶淼淼感到脑子被重重敲了一下：“！”她抬头四望，惊悚地看见那只紫色眼睛正向她闪烁。
叶淼淼：“？”不确定再看一眼？
她正想说什么，突然感到一阵灵魂震颤，眼前的一切变得扭曲而怪异，仿佛所有东西都变成她所熟悉却又无法理解的东西，混杂在一起，让她一瞬间有一种癫狂的感觉。
叶淼淼挣扎着睁大眼睛，想看清眼前的一切。她的头脑时快时慢，似乎想起什么，叶淼淼凭空拿出一张金色的SSR，上面赫然写着[虚空的召唤]五个字。
在SSR金光的照耀下，神志总算略微清醒的叶淼淼：“”
没猜错的话，这只紫眼睛就是虚空种族。
她还记得这张卡是因为《人类文明》漫画发行后，她作为人类主角获得虚空种族的好感后抽到的卡。彼时叶淼淼翻遍《宇宙初解》没找到虚空族，还以为是骗人的——正经人谁喜欢漫画里的纸片人啊！
合着眼前这只紫眼睛，还是个妥妥的二次元。
这么一想，理智正要再次占领高地时，叶淼淼耳边又响起那声[人类。]
不妙了，她心中叫苦不迭，还没来得及提起精神反抗，便感觉天地颠倒了一般，整个世界都变了一个模样。
临彻底癫疯前，叶淼淼正想啃操作台上的把手。她拼劲最后的毅力用绳子把自己绑在椅子上，以免做出更恐怖——比如出去摸虫族屎之类的事情。
隐约之见，叶淼淼看见那张SSR化为一张古老的契约书，掉进了她的光屏中。
第172章 体谅
暖气从地底升腾, 出乎意料的小雨落下，两天断断续续下了好几场。
尽管雨水污染度稍低些，但空气中仍弥漫着令人不适的臭味。
雨衣和斗篷几乎要卖断货，人们恨不得里三层外三层把自己裹起来, 生怕沾上了一点雨水。然而水汽就像无孔不入一样, 简直要把人腌入味。
叶淼淼毫不知情, 她醒来时, 正躺在空间站的员工宿舍里，鼻腔里淡淡的空气清新剂味道。睁眼后, 旁边不知是谁喜极而泣, 立马要摇铃喊人。
叶淼淼立刻拉住她的手，疯前牢牢惦记的一件事, 清醒后竟第一时间映入脑中：“我忘记让方堰把虫子尸体保护好，他没扔掉那些尸体吧！”
她的钱！
陪床的人哪里知道, 连忙去把方堰叫来。
后者就在隔壁房间, 他端着碗粥进来，眼下有些发青，“你已经昏迷两天了, 先吃点东西吧。”
还不待叶淼淼发问，便从头道来：“这两天已经带队把虫子清干净了，放心吧，虫子尸体没有扔。因为找到你时，你正”
他说到这, 突然停了下来，话锋一转：“你现在感觉精神还好吗？”
叶淼淼早就从善如流地接过粥喝起来, 果真是饿了两天，平淡无奇的粥也格外可口。听他这么问, 自然地点点头：“我很好啊。”
“那就行，”方堰直言，“我找到你时，你抱着一大堆虫尸，叫它们宝贝一号、宝贝二号，宝贝三号还说要永远和它们在一起。”
“我看它们实在太臭了，想把你拉开，结果拉不动。还是队员出主意把你和虫尸一起搬到房间里，后来趁你睡着才把那些虫尸偷走。”
这偷走二字用得极妙，活像叶淼淼是个什么变态似的。
叶淼淼“噗嗤”一声差点一口粥喷出来，她惊恐大喊：“我不是把我自己捆起来了吗？”
她疯了之后都干了什么？难不成被捆住了还能跑出去杀虫子？一想到自己抱着那些恶心的虫子，叶淼淼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方堰有些无奈，“你身上确实捆了个凳子，但没有影响半点行动力。”
叶淼淼：“”记住了，下次疯之前，一定要把自己捆在动不了的东西上，比如柱子。
方堰这才问起她那天怎么回事，得知是受到虚空影响后，蹙起眉头，“那只紫色的眼睛自那天就消失了，但我担心它再回来。”
叶淼淼若有所想，点开光屏，赫然见到支线任务中多了些东西——
[虚空的召唤已取得新的进展]
光屏中有一个坐标，相对比目前探索到的地图，那个坐标仿佛在世界的尽头，就连坐标数字都是以万亿来标示，叶淼淼需要到那里完成任务。
坐标上有一个倒计时，上面赫然显示00：00。
难道这是个不限时的任务？叶淼淼点进去后便发现是自己天真了。
备注上清晰地写着，在完成任务前，虚空隔一段时间就会召唤她一次，这意味着叶淼淼隔一阵子就会疯一次。
叶淼淼：“”这是逮着她一只肥羊薅啊！
好在她已经有了些发疯的经验，化悲痛为力量，叶淼淼转而看向另一个支线[庄严壁垒]，这个任务已经结束，本星系的地图已点亮。
星系地图显示，本星系的东边有一个可以产出能源的磁场，称得上次级能源石矿；西北面有个适合移民的宜居星球，只不过岩壁分布较广，常年气候干燥；南面还有个稀有金属矿，但距离本星球有些远。
丰富的资源，让叶淼淼重新开朗起来。
不过，下一刻，门外进来的几人让她好不容易振作的心情烟消云散——
“老大！”大姐明义大笑着走进来，“听说你醒来就问那些虫子怎么样了，放心吧，我们连夜清点了你的三万六千二百一十二个宝贝，全都囤在基地里。”
叶淼淼对于虫尸收集起来这件事倍感欣慰，但总觉得明义这“宝贝”二字很是有歧义。
她认真道：“它们真的很值钱，是宝贝。”
明义笑嘻嘻地挤眉弄眼：“你当时左拥右抱的，我懂，我们都懂。”
叶淼淼作为一个刚刚恢复神志的人，倍感心力憔悴。好在明山是个体贴的小姑娘，她关心道：“大姐别闹了，老大当时显然精神状况不太好，是怎么回事呀？现在好些了吗？”
叶淼淼解释了来龙去脉，紫眼睛不会影响其他人，只会让她神志不清，一时半会儿完成不了任务的话，接下来还有几次。
小姑娘很是心疼，但想起当时的场景，又有些无奈，她走过来把床角的被子抚平：“放心吧，有我们。”
叶淼淼其实只是精神上受了些折磨，身体倍儿棒，见明山一幅泫然欲泣的模样，她当即从床上坐起来，要表演一个原地跳高，被明尔及时拦住——
“老大，我找你是真的有事。”
“领地来了个想做手术的未成年，但因为被禁入做不了。他妈妈现在顶着雨在医院门口闹，无论如何也不肯走，已经整整两天了。”
叶淼淼蹙起眉，“下去看看。”
饿饿饿医院门口。
四十来岁的女人两手一摊，耍赖般地坐在台阶下。
长时间坐在凉雨中，她的脸色极其苍白，肮脏的雨水将她的头发淋成一束一束的，衣服也狼狈地贴着。旁边的人来来往往不少看热闹的，并非是不想管她，每当有好心人去送伞，她都会怒骂对方一顿，甚至把伞、斗篷这些紧俏的商品挥到地上，丝毫不顾别人的好心。
“来了吗！你们领主来了吗！”她的声音很愤怒，“你们不是喜欢拍吗？来，对着我的脸拍，一会儿让你们领主也来，你们也评评理，凭什么不给我儿子正西治病！”
叶淼淼刚到，就看到这一幕。正西这名字她隐约有些耳熟，好像骂人还挺毒。
“她儿子呢？”叶淼淼侧头问赶来的艾琪。
“她儿子违禁进入饿饿饿，被关起来了。”艾琪很是无奈，“只要她愿意离开我们就立刻放他们走，可是她非要在医院门口闹，说她儿子没做错，因为是未成年案件，现在好多人都在关注这件事。”
叶淼淼：“”来了，熟悉的舆论压制，道德绑架。
她有点烦了，“把她儿子带过来。”
她自己径直走到女人面前，开门见山：“你知道你儿子都做了什么吗？”
见叶淼淼来了，周围人立刻安静下来，来来往往的人停下了脚步，自觉给中间几人让出空位。女人本想怒斥“你不要污蔑”，话还没开口，上下打量了一眼叶淼淼——
“他做了什么？他能做什么！他就是个小孩，今年才十四岁！谁没有年龄小的时候，谁不是从这个年龄过来的，就不能多体谅体谅，多照顾照顾吗？况且孩子他又不是不会学，今后好好改正，是咱们未来的花朵，为什么为什么就要把他逼上绝路了！”
她这话说得，仿佛全是眼前这人的不对了，是饿饿饿没有人情关怀，是叶淼淼容不得人。在场一些不了解情况的人，被她的头头是道说得点起头来。
叶淼淼包括在场知情的人却对此嗤之以鼻：“这么说你不知道他做什么了？”
女人大声道：“我知道啊！怎么不知道！不就是说了那个张研究员几句？她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和这么小的孩子计较？小孩不懂事给她发了几条私信，她有这么小肚鸡肠，我们都来这儿了还不给我们做手术。”
叶淼淼呵呵笑了两声，刚好见到艾琪领着张正西走过来。
“你要评理，先让你儿子说来听听，他都做了什么？”
后者像缩头乌龟一样低着头，一字不吭。旁边的大伯尴尬赔笑：“小孩子嘛，说了些胡话。”
“那我来说，”叶淼淼凭着记忆一字一句念道，“你一天不死，我张正西就骂你一天，不想全家死绝，就赶紧去跳楼喝农药。”她面无表情，又念出下一句，“你妈妈是什么女表子养的，能生出你这个女表子，被狗”
她才说到一半，眼前的女人就震惊地转头，看向自己乖巧懂事的儿子：“这是你说的？”
张正西一句话吱不出来，旁边的大伯狠狠拍了下他的脑袋：“乱听到什么都学！”似乎已经证明，这不仅是他说的，他大伯甚至知道他从哪学会的这几句。
“张正西，说话！”女人似乎还不肯相信，站起身来，摇摇欲坠，“说话！”
“妈，我”他给母亲看的是自己删减过后的版本，那些极度侮辱人的都删掉了，他也没想到那人还能原样不动地复述出来，一时间很害怕，缩在了大伯身后，“我随便说说的”
他大伯更是不觉得这些话有什么问题，“初兰，别吓着孩子了。”
程初兰看到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以为的乖巧可爱的小男孩，在以最龌龊的语言、最肮脏的方式辱骂别人，而他丝毫不觉得自己错了，甚至为此欺骗自己的母亲，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你什么要这么做？”程初兰声音颤抖，“你可以和妈妈讲啊！妈妈到处去借钱的时候，妈妈站在这给你讨公道的时候我们有错可以改啊！你从哪里学会的这些！”
叶淼淼嗤笑：“不就是从你们这些大人身上学会的吗？你能站在雨里威胁我们，他就能觉得你会成功啊。你都觉得他年龄小做什么都没错，他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有错？”
程初兰脸涨得通红，却一句话说不出来。
“妈妈”听到程初兰被噎住，张正西从大伯身后钻出个脑袋，希望他妈妈继续为他声张公道。他不想死，他还年轻。
他大伯也微微蹙眉，唤了声“初兰，孩子要紧”，希望把这无理取闹的事情继续推在女人肩上，让她再加把火，至少先说通叶淼淼为张正西治病。
程初兰泪光闪闪地看了眼叶淼淼，却只看到她冷酷的表情。
“并非我们把他逼上绝路，黑纸白字说明白了，做错多少，就弥补多少，解禁令了解一下。”叶淼淼回想起张正西那长篇大论，笑眯眯地道。张正西是别想买得起解禁令了，而她叶淼淼也不会通融丝毫，她就是这么公正。
“领主！您在这，不好啦！”
就在这时，医院里跑出一个穿着医护装的女孩，“张研究员说因为淋了污染雨，这两天突发心梗猝死的人突然多了好多！呈指数上升趋势，让您赶紧去看看！”
听到熟悉的名字，程初兰竖直了耳朵，想听听张研究员的近况随即她便听到淋了污染雨会心梗猝死的消息。她脸色苍白又铁青，自己已经淋了整整两天一夜的小雨！
——还好儿子一直被关着，没遭罪。
想到这儿，程初兰习惯性看向自己的儿子。后者正拉着他大伯的袖子撒泼，满心都是自己的病不能治了，丝毫没有为他母亲担忧的模样，即使他的母亲已经为了他在小雨下淋了两天一夜。而他大伯更是怒瞪着她，一幅没有为他们张家独苗尽心就别想好过的模样。
程初兰的心突然哇凉哇凉。
第173章 医院门口
污染物有几率感染心肌组织, 诱发心肌梗死。
小雨这样的天气，污染物诱发心梗的几率直线上升。这样的疾病如果没有被及时发现，病人极有可能在短短几小时甚至几分钟内死亡。
叶淼淼立刻要随护士进医院，刚好遇见金姐等人紧急出医。
一行人穿着十分严实, 大包小包的专业医疗用具, 最后一人甚至背着个担架, 脚步匆匆地往外面赶。
“是服装厂一位五十多岁的员工晕倒了。”护士一边解释, 一边吆喝着让众人让开道。
虽没有多余的警示，但医护人员着急小跑, 语速快得要听不清说什么的模样, 已经让不明状况的吃瓜群众感到事态的严重性，纷纷让开了道路。
程初兰被一旁的守夜人拉开。她怔怔地看着那些跑得满头大汗, 奋力在一线的医护人员，听到耳旁的声音, “你别捣乱了, 快离开吧。”那声音没有多余的责备，却有对她身为人母的同情。
“对对不起。”她声音喃喃道。
此刻，服装厂乱得一团糟。
金姐刚到时, 她母亲李大妈就迎上来，满眼泪花，语气颤抖：“怎么办啊！你张婶子，你张大婶不行啦！”
地上躺着一个头发花白的五十多岁老太太，双眼呆呆地睁着, 似乎已经没有意识。旁边一个稍微年轻些的女子抓着她的衣袖，不断地哭泣抽搐, 似乎快要晕倒过去了。
“别挡着！”金姐来不及伤感，“先打心电图。”
她迅速遣散人群, 冷静地询问情况，在她的组织下，李大妈回复道：“刚刚，大概六分钟左右，她突然就倒地了，叫也不应，我赶紧打了医院电话。”
金姐应了一声，见患者脸色青紫，做起心肺复苏。
“金姐！”旁边的护士突然急促大喊，“室性了！”
这仿佛一个信号，让所有人突然慌乱起来。
“你来接着按，”金姐没有急，她转头拿出肾上腺素和气管插管，一边吩咐护士协助她操作，一边转头看向李大妈，“家属呢？叫她的家属来。”
“我，我是！”刚才趴在张婶身边的女人应道，“我是她女儿。”
“好，我先给你说清楚，我们来的时候，患者已经死了。”金姐迅速道，“我们现在在给她做心肺复苏。”
“死了？”女人不可置信，双眼盈满泪水，“怎么可能，妈妈刚刚还好好的，她就是说她不太舒服，要躺一会”
“她淋雨了吗？说了她心脏不舒服吗？”
“今早淋了一点，刚刚也说了”女人突然捂住脸，痛哭出声，“我以为妈妈就和平常一样犯点小毛病，没想到都怪我，我耽误妈妈了，我早点发现就好了。”
“妈！妈，你听得到吗？你不要走啊，我们还没过生日”
旁边的李大妈默默抱了抱女人的肩膀，此情此景，她十分能理解女人的心情。
“有了，有了！”漫长的沉寂过后，金姐旁边的护士忽然振作起来，“有一点了！”
只见平缓的心电图上，在金姐各种方式的抢救和护士奋力的按压下，忽而有了一些微弱的波动起伏。老太太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脉搏，竟重新跳动起来了！
“妈！”女人大喊，她并不知道亲人能不能听见自己的声音，但她不想放弃任何机会，“妈，你坚持住，加油！”
“找人来抬担架，赶紧送医院，”金姐松了口气，早已汗流浃背，“快快快，再不能耽误了。”
“对对对！”
“快去叫人！从外面堵着的那些里拉壮丁！”
“张大婶！听得到吗！你活过来了！千万坚持住啊。”
一群人抬着担架小跑着回到饿饿饿医院，张大婶的所有家属很快都赶到了。在安静的手术室门口，一群人在焦虑的等待中，终于听到了好消息——张大婶的生理体征稳定了！
面面相觑间，竟忍不住抱头痛哭。金姐跟在一侧，眼中也忍不住泛出泪花。
张大妈跟在后面，刚止住心焦，现在又止不住心疼地拿帕子在金姐额头上擦汗。
半个多小时的劳累，她累得满脸通红，汗渍淋漓，干燥的口罩早已被汗水浸湿透了。现在还流了些泪，狼狈得不成样子。
“妈，我没事。”金姐接过手帕，“我就是太高兴了，你知道吗？这就像奇迹一样，我把她救回来了！刚刚我叫她名字，她还回应我了！”
“妈妈知道，妈妈知道。”张大妈一边递上水，一边附和道。眼中也止不住泪花，不仅是心疼自己的孩子，还掺杂了许些骄傲。
这就是她的女儿，从死神手中抢人的厉害人物！.
此时，饿饿饿医院研究所。
叶淼淼一路走来，竟看到了往日难见的分别与眼泪，她昏迷短短两日，一场小雨就将饿饿饿逼至如此境地。
她询问张研究员，却见张研究员也叹息无可奈何：“人可以创造出很坚固的东西，但人体终究是脆弱的。我们就像是大象，一只蚂蚁足够让我们焦头烂额。”
“就算植入青蛙机器人，也不能避免被感染吗？”叶淼淼询问。
“青蛙机器人只能治疗慢性感染，这种突发性的心梗导致死亡的速度太快了，我正在研究针对性的机器人，但速度太慢，现在唯一的办法”她根据这些天的研究观察，准确道，“加快急救速度。”
如何加快急救速度？
虽然领地升级后，领地马路也随之变得宽阔，但那多出的几个红绿灯还有交警，在叶淼淼眼里丁多算些赠品，要增快交通速度是远远不足的。
“先给急救配车，”眼下不能想出更好的主意，叶淼淼道，“再向居民普及急救知识，在医护人员到之前身边的人好歹能救一下。”
“这样是最好的。”张研究员放心地点点头，“我会加快研究的。”
叶淼淼本走到门边了，听到这话，又掉回头，“注意休息。”
张研究员哭笑不得，点头应是。
两轮的、三轮的、四轮的车很快配到了急症室，本来极空旷的一楼院子，被各类车占满，倒是多了几分忙碌的气息。
饿饿饿学区新开了一门免费的心肺复苏课程，早晚都有两名护士教课。虽未要求所有居民都参加，但节节爆满的课程能看出，居民们对于“经历了这么多场灾难，却因为一场小雨丧命”这种事情的不可容忍。
见居民们这么热情，医院方面负责人又主动加了几门[生理卫生]、[医学常识]、[应急救援]、[营养学]课程，都是些日常能用到的知识，这几堂课要花费些积分，本以为参加的人会少些。但还未开课时，预约课程的人就已经爆满了。
甚至淘多多上都有不少人嚷嚷着要学。
原石荣灵机一动，将课程录下来编译成文字，放在法制报纸和栏目中。当晚，本期“未成年辱骂公职人员，是否应该惩治？请跟主持人走进今晚的法制专栏——未成年犯法”大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程初兰竟接收了原石荣的邀请，还专门拍摄了一段采访。
“真是不应该，”众人议论纷纷，“妈妈其实也是个明白人，坏就坏在婆家人太宠了。”
“宠也不是溺爱，得有个度啊。人都犯法了，他家里人至今还觉得没关系。”
“对呀，谁不爱自家孩子。但不能因为爱他，杀人放火都支持啊！全家都被拖累了！”
“所以说法制普及的重要性，这家人最严重的问题就是没文化！”
事实证明，这样的法制专栏兼具吃瓜、普法的功能，让人不仅爱看，还能悟懂些道理。至少还没来得及犯事的熊孩子挨了一顿狠打，今后再不敢冒出违法乱纪的苗头。
叶淼淼忙完后，先拿着[奇怪的肉]投入恶魔研究所。
面板显示，这些虫子的肉可以用来制造[特质油漆：具有保温、隔音、防水火、抗高压的作用]。叶淼淼立刻就想到了这些油漆的作用——空间站还没刷漆呢！
她带着一队采集专精的员工，来到了空间站。
众人本来性质高昂，以为要接触什么高端工作了，结果叶淼淼一敞开仓库门，浓郁得令人窒息，连口罩都挡不住的臭味扑面而来。
“好好干！”叶淼淼鼓励面如菜色的众人，“这一仓库采集完，我们整个空间站都有着落了！”
这样的大饼显然没有任何安慰，直到叶淼淼说起可以到管理员那领过滤口罩，众人这才缓过气来。
安置好采集队后，叶淼淼马不停蹄地赶到[亚特兰蒂斯二号深渊]附近。按照计划，李一涵已经带队在附近，准备下海挖矿了。
几台巨大的机器一半深入无光的海水中，另一半露在外面。安静得死寂的萧条海面，黄昏的日光掠过，唯有这些机器在如常运转了。
几个值守的人见到叶淼淼，高兴道：“老大来了！他们刚刚下水呢！”
叶淼淼点头，蹲在一边等待。
她突然发现什么，招呼了一个人过来问：“海平面上升了？”
那人什么也没看出来，含糊回：“可能是机器下水的缘故？”
多大的机器下水，都不太可能引起整片海的水域上升。叶淼淼蹲在上次蹲过的地方，彼时她留下的痕迹已经沉没到半个胳膊深的海水以下了。
“是海平面上升了。”叶淼淼极其肯定，甚至已经有了猜测，“这是春日天堂灾难。”
第174章 诺亚方舟
李一涵出海后, 并没有看到叶淼淼。后者让值守人带了一句“挖掘能源石的重任全部交给你了，我最值得信赖的朋友。”就离开了。
她轻啐一声，虽知道叶淼淼此刻人在哪，也只洗洗澡回自家了。至于为什么不找那“好朋友”质问, 全因为她明天早上六点还要过来继续上班, 睡觉时间都不够了——
比给资本家打工还累, 真是让人牙疼。
叶淼淼出了领地, 丈量了此时此刻海平面的位置。她嘱咐值夜班的盯紧晚间的海面，一夜无异常后, 第二天早晨八点钟再次丈量, 海面逼近领地半米。
“是感觉有些近了，”负责守城的队长很懊恼, “但我们都以为是这两天雨下的多的缘故，哪想到”
饿饿饿领地的城门上, 几乎所有队员都到了, 此外还有位专门研究海洋的科学家。
“下雨绝不可能影响海平面，更何况”那名专家发表专业言论，“按照以往经验, 海平面每年上升一厘米都属于令人惶恐的程度。”
海平面上升意味着什么？
饿饿饿乃至所有的领地都属于平原式，除了特定的“丘陵”“高原”领土，所有领土的水平面都是初始的最低值。这意味着，一旦海水上升高度越过海岸线，整个饿饿饿都将被淹没。
“坏消息是, 按照这个速度，距离整个饿饿饿被淹没还差三天。”海洋专家扶了扶眼镜, “好消息是如果速度不变，三十天内最多上升三十厘米, 我们只需要准备雨靴，日常还能正常出行。”
其他人听到这话想骂爹，三十厘米都快赶上成年人小腿高了，这算是什么好消息！
一桌人眼神看向叶淼淼，却见她揉了揉额头，“没这么简单。”
至于什么没这么简单，众人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似的惶恐。
“这下诺亚方舟有用了，”叶淼淼反倒笑了笑，“先通知外交官，把海平面上升这个消息告诉诺亚方舟负责人，让他们早做准备吧。”*注1
“老大，那我们呢”有人担忧。
诺亚方舟虽然有饿饿饿的一份，但叶淼淼毕竟不是主要负责人。要在那个本就无法装下太多人的地方竞争一席之地，被各种末日文艺作品侵染的众人，几乎可以预见到时为了一张门票会出现多么激烈的争夺。
末日到来，人们懂得最深刻的道理就是，现实永远比编剧的想象更黑暗，永远不要去揣度人性。
“我们饿饿饿这么多人，都能挤进诺亚方舟吗？”
“挤不进去也得挤啊，我更担心到时候各种人混在一起泥沙俱下的，不安全。”
“对呀，管理人不是我们熟的，总觉得不放心。”
“干脆我们也造一个方舟得了，不就大一点的船嘛，谁没有呢。”
一桌人顺着叶淼淼的话，竟开始你一言我一句地讨论起来。充分展望了未来的船上生活，抒发了看过各类末日片后的担忧。
叶淼淼翻了个白眼，打断，“谁说我们要去诺亚方舟了。”
“啊？”
众人刚刚热情勃发的讨论欲戛然而止。
况且诺亚方舟是个防御基地，实实在在伫立在地上，只是为了致敬传统，建成了船的造型，谁说人就是船了。
叶淼淼不想和这群一心准备争夺诺亚方舟指挥权的傻子说话，她揉了揉额头，“诺亚方舟不适合我们，那个地方太小了。”
众人拿眼睛看她。
叶淼淼沉默片刻。她要考虑到最恶劣的情况，地面被海水淹没，星球彻底不适合生存。那时候只有一条路可走——
“我想把领地挪上去。”叶淼淼指向天空，要干就一步到位。
这个想法比挤进诺亚方舟更科幻，但众人都因为清理虫子的任务，上去过空间站，故而转念一想，发现这竟是个极有可能实施成功的想法。
但空间站原打算只作研究、基站类作用，那里容纳得下众队员从城墙窗户往内望去，经过领主和居民的不懈努力，饿饿饿领地早已成了个庞然大物，几乎看不到边际。
有人这么想了，也问了出来。
叶淼淼笑道：“先不着急全挪上去，水漫金山也没道理一夜之间把整个领地全淹没了，先把重要的功能建筑挪上去，剩下的在地面苟一苟，大不了还有高原呢。”
至于什么是重要建筑，叶淼淼摸了摸下巴——
“所有研究所、种植基地、养殖场、工厂、仓库”现将生产吃穿住行等最基础资源的工厂挪上去，以免突然停工引发慌乱。
她一连串说了一大堆生产建筑，最后道，“还有训练场。”
队员们听得头晕脑胀，突然听到了自家的名字，惊呼，“怎么我们也要挪上去了！”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方堰正翘二郎腿在一旁看书，突然道。
众人恍然哦了一声。
叶淼淼点头称善，虽然对这种显得很有文化的引用不置可否，“这次虫族入侵并不是偶然事件，宇宙中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危险。要将基地放在上面，首先要保证我们不会变成别人的粮仓。”
她严肃道：“我会专门组建一支航天武器的研究院，你们要配合研究，还要学习各类航天武器的操作。”
她预料中的紧张并没有发生，队员们反而兴奋起来，连方堰都放下来手中的书。
“我强烈建议！”片刻，一个队员精神振奋，终于组织好语言，兴奋无比，“高达！一定要研究高达！”
“我觉得不错。”明义强烈赞同。
“对对对对对。”旁边那人活像几辈子没说过话，恨不得一下子对完，“太对了，太对了。”
见其他人，也是一众星星眼，期盼地看着叶淼淼，恨不得替她答应了。
叶淼淼揉了揉额头，只能答应尽量，整个会议室立刻沸腾起来。
叶淼淼：“”果然，成为机甲战士是所有小朋友的梦想，而她面前就坐了一桌小朋友。
既然答应了，也不便敷衍。叶淼淼当即在几大研究所里发布招聘信息，超乎她所预料，愿意加入航天武器研究所的研究员竟还不少，大多数对于机甲这个想法表示愿意尝试。
叶淼淼索性将余下的考核、组建这项工作交给方堰，以免他整天悠闲地看书——她都还在工作，他怎么能看得下去，叶淼淼如是想。
接着便是将各类建筑移上空间站，这可不是简单的选定复制粘贴，而需要选址、运输、建造。
饿饿饿领地再次忙碌起来。
近些日子，风向不太对。不只是饿饿饿，就连其他领地的居民也忙着搬东西、迁移，也不知道要搬个什么劲儿。
张大海敏锐地察觉到一丝紧张的气氛，不止是他，他的朋友、邻居，其他人也闻到了一丝特别的味道。
很快，他们便明白了缘由，春日天堂灾难进入倒计时，洪水将至，所有领地将被淹没。
这无疑是一个糟糕透顶的消息，他们辛辛苦苦建造的家园毁于一旦，他们的财产将被肮脏的雨水淹没，他们该住哪？睡那？吃什么？老人小孩怎么安置？最可怕的是以后该怎么生存？
有些领地开始建造高原高楼，居民群体搬迁，淘多多上几个大领地则是联合发布了一则声明——诺亚方舟计划如期开展。
自家饿饿饿领地却只是敷衍地购买了一块高原领地，上面什么都没有建造，只有商店随便上架了几款帐篷。在居民疯抢帐篷时，才不慌不忙地发布声明——
[请不要慌张，饿饿饿已根据工作、个人情况等条件，安排转移至太空站的名单，请您及时关注领地消息。若非必要，请勿抢购帐篷，为了抵御洪灾抢购帐篷实属不必要选择，再次提醒您，帐篷回收价仅为原价50%，请相信领地的安排，谢谢！]
这算什么呀！虽然人人都有侥幸心理，洪水不会淹没到自家来，或自家领地能解决一切。但关系到人生安全的事情，是个人都得着急。
他张大海还算个有本事的人，故而一堆人前来询问他，各式各样的问题都有。什么“太空站到底靠不靠谱？”“这么贵的地方轮得到他们去住吗？”当然，最多的还是“今后到底怎么办啊！”
太空站才造没几天，没多少人见过，更别提了解了。在普通人的心中，那地方建造高昂，地块又不大，哪里住得下饿饿饿几千人？不如先趁早想好其他办法。
再说像其他领地一样住上高原，就算抢到了帐篷，待在那呼吸都不顺畅的高原上，什么都没有，也肯定过不好呀！
“为什么我们不参加诺亚方舟计划啊！”有人长叹气，“我们领地也不算差，为什么不参与进去啊！”
“参加是肯定能参加，但是有你的份吗？”另一人怼他。
就算是诺亚方舟也不是一项针对所有人的计划。
想要进入方舟的人必须满足两个条件，其一，无条件支持方舟负责人的所有命令；其二，每人次捐赠一万及以上积分或物资，先到先得。就连他们本领地的人，也只是接受贷款，之后仍要偿清。
“就算是一万，卖些东西，凑凑、攒攒、再贷贷款，也总能凑上来。”张大海对面，一人低头算着账。见众人都看着他，他羞恼道，“我能怎么办！我总要替我妈着想吧！万一名额没了怎么办！”
其余人皆是叹了口气，颇有种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的宿命感。
末日到了，总归是这样的。
“你们先别着急。”张大海站起身来稳定大局，“我先去问清楚。”
第175章 星际工程师
上空间站这件事不是一言两语能说得清楚的, 故而守夜人中心挤满了人，连淘多多上的客服也忙不过来，回复多是统一的复制粘贴——
“空间站正在修建中，请所有饿饿饿居民稍安勿躁, 领地将分批次帮助所有居民搬迁至空间站。具体问题, 由于空间站各项功能未完善, 待完善后将一一回复。”
或“因空间站功能未完善, 饿饿饿空间站暂不接收外来居民。”
张大海问来问去，得到的大多是这些回答, 压根回答不了大部分问题。
他思来想去, 发现了一个最简单朴素却有效的方法。
现在太空站不是正招收人做苦力吗？他索性报了名，问谁都不如自己趁着工作的时间, 亲自去看看。
上工就在明天，张大海收拾收拾东西, 莫名对太空怀有畏惧的他, 把值钱的东西收好放在门边，给兄弟留了条口信，假如回不来了, 把他的东西卖了，分给从前小黄狗村的居民们。
也算他尽心了，张大海叹了口气，眺望天空，莫名觉得空气十分低沉。
其实, 居民得到这些回复，并非饿饿饿故意不回答, 全因不久前，叶淼淼真为这破问题焦头烂额, 自己也回答不上来。
一个领地能容纳的居民是有限的，一个地方统共就能容纳那么些东西，而多一个居民，不止意味着多一个床位，更重要的是多了那些生活必需品，从哪来？各个功能性建筑都要增加工位，占据多一点位置。而每多一点位置，建筑就需要多一点资源来维持。
这也是饿饿饿早在两个灾难前就开始限制接收居民的原因——资源不足。
现下却不是资源不足，而是空间不足。地面能随意扩建，空间站却不行。就算去掉那些不必要的建筑，例如学校，整个空间站结构也只能容纳两千来名居民，还有一千六百人无家可归。
再扩建？目前的技术无法支持建造更大的建筑，整个空间站都将肢解崩溃。
无论什么状况，都是叶淼淼不能接收的，她甚至考虑再建一个空间站。
好在客服及时回复了消息。
先前叶淼淼寄了一份臭囊给客服，问她能卖多少能源石。料想不到的是，客服竟然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她“肮脏”的交易请求，活像上次收了能源石卖她光屏科技的不是同一个客服。太陌生！
客服解释，限于各种条条框框，她能进能源石，却不能出能源石。虽然所有臭囊都能转化为积分，无疑是一笔庞大到令人心跳停止的积分，但——
叶淼淼怨念颇深：“我现在拿积分有什么用？我还不如赶紧发展科技，联系上能买卖能源石的种族。”
客服立刻道：“亲，您别急啊！我可以换另外的东西给您。”
她向来是个有求必应的好客服：“我完全可以将您的领地推荐给香脂星种族作为旅游圣地，它们到您的领地后看到臭囊一定会欣喜若狂的，那是个富裕的种族，彼时您一定会赚到满意的能源石数量。”
叶淼淼似笑非笑地看着客服：“你需要多少？”
“能源石事后三七分成。”
叶淼淼：“八二分。”
“不要这么过分，你知道的，推送广告也需要不少资源。”
“九一分，我随时能研究出星际电台，到时候能自己卖。”
“好好吧。”客服想嘤嘤。
“我还需要些东西，用能源石买。”叶淼淼想笑，但她憋住了。诚然，她确实能研发科技，什么东西自己买卖，但客服总归是一个办事很快的工具人。灾难当前，能解决她最稀缺的东西——时间。
“你说。”客服重新振作起来。
“我需要一些基础的太空用武器，战士的训练仓”叶淼淼说着，观察客服附身小黄狗的那张狗脸，占了小黄狗主人的便宜，她很轻松便从狗脸上看出了一丝轻松，“我还需要太空站的设计指导，星际人建立太空站会熟练些吧。”
“这有什么难的，”客服甚至想吐槽这太简单了，费不了多少能源石，“总共收你三百能源石，前两个我把实物和图纸都发你，后一个给你找个工程师”
“找个好点的。”
客服让她大可放心，“空间站的科技有什么难的，”她想找个贵的都难，说着，看向虚空中似无形屏幕的位置，“最快今天晚上，它自驾飞船过来，来回车费两块能源石。”说着，看向叶淼淼。
叶淼淼财大气粗：“我给了。”
“好嘞，预约完成！”
再询问无事后，客服笑眯眯地走了，她还得忙旅游圣地的推送，“记得给我五星好评哦，亲。”
叶淼淼迅速给了好评后，喜滋滋地去签收自己的武器。
这种不研究而迅速获得成果的感受实在太舒爽了，可惜只能作为权宜之计，原因在于——贵，太贵了。每一颗能源石都是不可再生的，若非到了关键时刻，买科技这种行为未免浪费。
武器到达后，只是转经队员的手熟悉了一下，图纸、实物还有训练仓，都迅速到达了航天武器研究院，作为基础研究高水平武器。
到了晚间时分，叶淼淼终于等来了工程师。
它停在遥远的海面上，不知道做了一番什么装扮，站定在海岸边时，竟一幅人模人样。
不过，他显然还不熟悉四肢，走起路来差点腿打架。索性趴在地上蠕动前进，好在队员迅速认出了它外星人的身份，实在是对它不忍直视，开了辆车去接它，这才赶在约定时间前到达了饿饿饿。
“感谢您特地跑一趟。”根据叶淼淼的嘱咐，接待的队员递上五颗能源石。
“只收两颗，不用多余。”它新奇地看着队员，说着叽里咕噜的外星语，通用华文从翻译器里传出，“我们开始工作吧。”
它在队员的带领下到达了空间站，等待许久的叶淼淼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工程师——
此刻它趴在板车上，手腿自由地摆动，活像一只溺水的水母。
“您来啦！”叶淼淼哪里能吐槽这位便宜的工程师？她迅速迎上去，将水母推到工作室，二话不说递上了空间站图纸，说明了自身需求。
水母似乎很嫌弃她们的设计，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吐槽的话，不过大概率因为话不动听，大半部分被哔掉，没有通过同声传译翻译出来。
“最伟大的空间站——锥形。”水母高声歌颂锥门，从脑子里钻出一根触须，捡起笔迅速画起来——它的须似乎就是一根极其精准的尺子，它一边画一边解释。
“您的环形设计虽然很巧妙，但受制于地面平行建筑的经验，没有考虑到立体建筑的形象。”
“最核心的能源站所占空间最小，您的种族聚居地所占空间最大。如何不将中心设置为聚居地，锥形顶端设置为能源站，如此而言，能源传输的效率也是最高的。”
“由于底部空间够大，您可以根据您种族的需求，人造土地、阳光哦，我是说我了解您的种族，但您千万别生气，我只是个普通平凡喜欢看漫画的人，对您的种族绝对没有企图。”
叶淼淼：“”这漫画到底是多受人喜欢！
“按照这张图纸设计，您可以提高50%的效率，”水母开始测画每一层的具体设计，“这个空间站建筑总共能容纳四千人，如果您需要增加居住量还能在背面再设计一个锥形，不过，我强烈建议您增加一个军事基地。”
“您知道的，像您这样羸弱的种族，只有强大的军事力量才能在宇宙中存活下去。”它在锥形底部再添加了一个倒锥形空间，区别于上面线条平滑的锥形，这个锥形侧面多了许多平台，看样子是用来停放各类航空船。
“我当然不希望您的种族很快就灭亡，您知道的，我是一个热情的粉丝。”
热情的粉丝画完倒锥形的大致图纸后，便不再深入了。它是个工作和热爱分得很开的水母：“具体内容属于军事领域，我不能再画了。”
“加钱？”叶淼淼询问。
水母叹息，“您属于发展中文明，尽管我是粉丝，也不能违背条约。您尽可询问空间站的所有设计问题，若您有其他需求，请联系您的客服解决。”
难怪连多余的能源石也不收，叶淼淼也叹息，恨不得和水母不熟练的叹息声叹成个二重奏。
她索性将空间站的问题问了个遍，在送走水母前，二“人”在现空间站前合了个影，在水母的强烈要求下，叶淼淼还给它签了个名“大师手艺，拯救我脑残的空间站”——
现在，叶淼淼相信它是热情粉丝了。它连华文的脑残都知道，它多爱人类这群纸片人。
不多时，图纸便送到了方堰手上，很快整个空间站就根据原有的基础，按照图纸建造起来。首先开始建造的，便是一楼聚居地.
张大海早晨吃了早饭后便去报道，在看到工友好些熟人，全是趁着工作去探探消息的机灵鬼时，原本低沉的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至少他不是一个人，好些人都留下了“遗产”，路上有他们作陪，他不孤独了。
第176章 海啸
这份惆怅, 在开始搬东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
张大海很想质问，这一箱箱泥土搬上去，究竟要做什么！现在种地用水培、建筑用钢材, 哪家正经人修建空间站还用泥土？大概是有心理因素加成, 他的胳膊感受到一股无法忍耐的酸痛。
不过, 当他一路将泥土从仓库搬到电梯大厅, 再搬到空间站一楼时。
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一切忽而变得物有所值。
张大海仰头看向整片聚居地说不出话。
末日前科幻片不少，他所了解的空间站, 大多是四面苍白的铁壁, 狭隘的走廊房间，紧挨的单调床位, 统一的罐头食物，即使抬头仰望所见是最辽阔的宇宙, 生老病死却被困在冰冷而孤独的铁壁里。
这些是他以及其他所有人以为的。
昨晚诺亚方舟官方发布了一段视频, 视频中详细介绍了诺亚方舟目前的情况。二十八层高的宏伟建筑，有足足十层能住宿。宾馆般的房间，统一的食堂, 甚至还有阅览室和健身房。让人产生一种一万积分入住也不贵的感觉。
相对比上述的空间站，不少人为此心动。据张大海所知，昨晚就有人连夜交了三万积分，一家三口决定加入诺亚方舟。
——房间和诺亚方舟一样宽敞就够了，这是昨晚张大海的真实想法。
现在他觉得自己很傻, 真的。
这里已经彻底颠覆他的认知。
这是个半圆形的广阔空间，天花板不知道启用了什么技术, 仿若真实的天空。微阳照耀大地，微风轻拂。地面是鳞次栉比的各类房屋, 有稍窄些的单人独栋、宽敞些的家庭房，也有顶着饿饿饿标牌的商场，穿插在居民房当中。类高铁的轨道在地面、半空中穿过，几乎联通了每家每户，向上直穿入天空，也不知通往什么地方。
张大海此刻才知道他搬运的土做什么作用。人造高山遥远伫立，溪水沿着河岸流淌。大半的土地已经铺上郁郁葱葱的草皮，新填的土挖开一个个坑准备植树栽花，在入口这儿都能闻到浓浓的青草芬芳和泥土的甜腥味。
张大海下意思地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入口，直到看见刚漆好的银白色门框，突然便如梦初醒——
这里是太空站！
“我嘞个老天爷！”旁边有人喃喃，“这不会是什么投影吧？怎么这么真，我是被感染，出现幻觉了？”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还真觉得像投影。否则也眼前这一切也太不符合常理了。
“味道都像真的，我闻到草味儿了。”
“哪可能有这样的地方，就算地面上都找不到了。”
“那为什么”有人指着远方，“那人从投影里走出来？”
直到那人走近了，朝他们吆喝，“新来的吗？把东西搬进来啊！站在那发呆做什么！”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来了！来了！”一群人手比脑子更快地搬起东西，跟着那人走去。
走近了，更有种真实感。终日处于寸草不生、臭不可闻的污染中，养一盆绿植都像生活中的曙光，他们做梦都想不到还有踩在柔软的草地上的一天。崭新的健身步道两侧的小夜灯、亭子触手可及，过于美好到让众人产生一种不敢触碰的心理。
一大群身体粗壮的工人们走出了害怕踩到蚂蚁的小脚步，全然不觉手上的酸痛，只担心自己因干活身上不干净，把这块地弄脏了。
“大，大哥，请问”一人小心翼翼凑上前去，询问，“这些都是真草啊。”
负责人噗嗤一声笑出来：“难不成还有假草？”
一众人更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原本各式各样关于入住空间站的问题，甚至还有人准备了些礼物，打算送给负责人探探消息，全都没派上用场，一群能人全成了哑巴。
“好了，到了。你们先把土铲出来堆这里吧。”
“好好。”一群人埋头就干，竟没一人闲聊。
直到工作结束，又坐电梯回到地面，重新看到熟悉的、荒芜的地面，闻见刺鼻的、恶臭的味道，众人才仿若恢复了说话的功能。
等在一旁的亲朋好友们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询问起来。
什么“空间站是不是不靠谱？”“会不会睡大通铺，到时候饭都吃不起？”“有诺亚方舟那么好就够了。”
张大海骤然想起他不久前也为此担忧，顿时有种隔了几个世纪的陌生。他此刻再想起那个不顾领地极力劝说，毅然决然前去诺亚方舟的仁兄，产生一种由衷的同情。
相信领地是没错的，还好他有先见之明。
见几人陷入诡异的沉默，有一个姐妹急了：“不是让你列了一串问题清单去问吗？你照着念！”
她的弟弟是个耿直小伙，实诚道：“我就问了一个问题。我问他房子边上的草是不是真的。”
姐姐：“？”
小伙缺心眼地笑道：“是真的！”
张大海现在也才反应过来，你别说，你还真的别说，面对这么大一块地，他们怎么想的？还真就只问了这一个问题。
说到底，大概还是因为空间站太过于超出预期，以至于他们准备的所有问题都没了意义。
好在群众中还是有靠得住的人，一人以最朴素的语言拍板总结：“空间站很好，对领地有一丝一毫的质疑都是在犯罪，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别东想西想又要去买帐篷，又要参加什么诺亚方舟，等着领地的消息就行了！”
其他人纷纷点头：“对，没错。”
“是这样的。”
“说得好。”
“饿了饿了，”小伙拉着姐姐的胳膊准备离开，在姐姐怒斥他只会吃时，连忙辩解，“具体的我回家再说，太多了，真的太多了，一时半会儿说不完。”
一众人三三两两地散开.
饿饿饿空间站逐渐以一种神秘的方式进入众人的视野，去过的人都像传教士一样极其推崇，而没去过的人听那些“天花乱坠”“绝无仅有”的描述，竟也逐渐深信不疑，向周围其他人讲述。
一传十十传百，就连领地外的人也有了听闻。
不过相对于对那不知入住条件的空间站发表意见，人们显然更关注饿饿饿对这场灾难的反应。
“我觉得住上高原已经够离谱了，”有人说，“饿饿饿的人居然真要住上外太空，这个灾难有这么吓人吗？到现在为止海岸线只上升了那么点，据说三十天总共也就上升三十厘米。”
“疯了吧，我知道这是中高级灾难，但春日天堂这个名字听起来就该不会是饿饿饿有点外太空魔怔了。”
“建议楼上充分回忆以前的灾难，哪个不是因为饿饿饿有先见之明，让大家避开了很多危险？我选择相信饿饿饿。建议有钱的朋友们赶紧买诺亚方舟门票，钱不够的就往高处走。”
“总之虽然觉得饿饿饿有点夸张，但我还是选择相信吧。”
无论愿意不愿意，因为饿饿饿整个领地搬迁到空间站的行为，整个世界的灾民都开始做起了比预想中还要更充沛的准备。
时间能验证一切。
不过，这次验证的速度有些太快了，海面比预期要快地多到达城墙边缘，海平面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迅速上升。
那些怀有侥幸心理的人彻底死了心。
为了延缓领地被淹没的速度，饿饿饿和其他不少领地一样，紧紧关上加固后的城门。队员每天早晨和晚上检测一遍水深，直到春日天堂第四天，城墙水位已经到达了海洋学家所预估的最糟糕情况——30厘米，并且在之后的几天内，还在以惊人的速度上升。
当然，这并非海洋学家不严谨，而是他所了解的事实还不够多。直到第四天早晨，靠近南北极才有领地传来消息，他们那边突然飘来一望无际的冰山，一夜之间看见了冰山尽融的奇观。
发出的照片中清晰可见，海洋上伫立着的黑色巨物群高大而邪恶，宛如噩梦。海洋学家根据这冰山一角判断，水位极可能上升到他们无法想象的数字。
春日天堂，实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温室灾难。
饿饿饿领地。
瓢泼大雨倾泻而下，雨砸得人伞都撑不住。风刮得呼呼作响，几乎无法呼吸。人们穿着防暴雨雨衣，贴着建筑物走得飞快。
“水漫进来了！水漫进来了！”领地门口，不断有人提着防水袋往城墙上堵。然而巨大的压力还是使海水拥挤进来，在地面上形成肮脏的泡沫，散发出恶劣的腥臭味。
“不要去管城墙了！下一批人，赶紧上车，”喇叭在雨中坏了好几个后，负责人终于放弃了电子产品，选择干吼，“带上贵重物品，不要浪费时间！有什么话上去再说！”
远远两辆车疾驰而来，在负责人的组织下，百来人以极快的速度集合在一起，没停留多久便坐上了前往太空电梯的专线。
为了避免被淹，太空电梯的入口改建在了高原上，距离城门遥远。一路驶去，饿饿饿一片荒芜。能再利用的建筑都拆了，剩下些断壁残垣，还在土地上伫立。
“还有多少人没上去？”一名队员问。
“最后五车！”负责人擦了擦额头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滴。
这些天日夜不停地向上面搬运物资、人，他只差累了个倒仰。终于只剩最后五百号人！按二十分钟来回一趟计算，只需最后一个半小时，所有饿饿饿居民都能安全撤退！
乌云低沉地压在天空上，耳边已经能听见海浪呼啸，整片天空仿佛被挤压成一团，让人喘不上气来。
“哑哑——”这时，沉闷的空气中突然传来几声旷朗的鸟鸣。
人们不由自主地抬头看去，只见晦暗的铁锈色天空下明明暗暗的乌云中，成群结队的漆黑乌鸦占满了整片天空。它们曾栖息在海洋中的某处，把被污染的海洋当做栖息的温床，此刻却越过饿饿饿领地的上空，逃也似得离开曾经的家乡。
不明所以的人们眯着眼睛眺望，隐约见到它们来的天边，赫然出现一条贯穿的横直线。
时间仿佛停滞了片刻。
一名队员终于看清了那是什么，他飞也似得跑下城墙，用尽毕生力气才忍住不发出尖叫：“海啸！海啸来了！”
第177章 城破
一面几乎要触碰到天空的黑色水幕, 缓缓在目之所及的尽头升起，以排山倒海之势向领地席卷而来。这一瞬间，世界仿佛置身于深海，天地灰暗, 连人们尖锐的叫声也被淹没。
人们从未感到自己如此渺小, 事实上, 直到队员朝着地面上发呆的众人嘶吼“跑”的时候, 众人才反应过来纷纷四散。
他们平常引以为豪的生理机能包括反应速度在突如其来的灾难面前，显得像慢动作。
“海啸来了！海啸来了！”
“老袁！别发呆！跑！”
“阿妹, 你在哪！”
接二连三的尖叫以及几乎快变成嘶吼的呼唤从四面八方响起, 方才还井然有序的城门口，俨然成了地狱绘图, 好几人摔倒，被其他慌乱的人踩在脚下。
负责人作为半个文员, 哪里知道海啸来了怎么办, 急中生智大声喊“往高处跑！”他旁边的队员情急之下四处去拉摔倒的人。
“往高处跑！”
“对！去高原上！那个地方最高！”
“来不及，城墙撑不住了！”
那珠穆朗玛高峰一般的水墙还没临近前，已经有无数更低矮些的浪潮冲撞城墙。
光屏提示城墙掉血的声音成了不知是谁乌鸦嘴“城墙撑不住”的捧哏, 在呼啸的浪潮中，众人听见咔嚓咔嚓有东西碎裂的声音，紧接着几处城墙破碎，有海浪见缝插针地喷涌进来。
太快了，他们来不及跑了。
照这架势, 只需要几秒钟，他们所有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一股无力的绝望在所有人心底蔓延。
“妈妈”一个男子甚至放弃了求生的欲望, 直接抱住了身边的电线杆子，哭泣, “我终于要来见你了。”
“还好我妈妈先上去了。”另一个女子说的却不是上天堂的上去，而是上空间站的上去。
她这话似乎让众人生出一股勇气。饿饿饿空间站优先接收了行动不便的老人和幼儿，留下他们这群青壮年最后走，如果他们横死在这里了，上面的家人怎么办！白发人送黑发人，该是多么伤心。
“快跑！”还不等有人喊，众人以拼命的架势奔跑起来。
然而人的速度怎么能比得上水速，成形的浪潮摧枯拉朽般冲破了众人辛苦堆积的防水墙，仿佛一头勇猛的巨兽，将最末尾几个人吞入腹中。
几声连绵的惨叫响起，众人没有办法回头或哀悼同胞，必须继续向前奔跑，如果还有机会存活的话——
“姐！”
张亚楠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坚强的人，直到被浪潮扑倒，她本能大喊，随即发现姐姐回头，她立刻懊悔起来，不顾水呛入喉咙，“快跑！快跑！”
然而在张亚楠沉入水的一瞬间，她看见姐姐掉头朝她来了。
走啊！别管她，活下去！
想起姐姐的笑容，张亚楠的眼眶被不知泪水还是海水填满，她尽一切向上浮，耳边幻听般地响起姐姐的声音。
不，不是姐姐的声音，张亚楠绝望地想，那是无穷无尽的海浪声——水太沉重，她游不上去，她做不到。
她要死了，一切都结束了。末日后一直觉得自己做足了准备，从未对世界怀有抱怨的张亚楠头一次充满憎恨。
姐姐，我好害怕张亚楠刚刚闭上眼睛时，却感觉自己触碰到了地面，方才还如死神般的浪潮一咕噜从她身边涌过，最后变成了一滩浅水。
张亚楠：“？”她猛地咳嗽几声，像搁浅海滩的鱼。
姐姐及时赶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城墙补好了！”她听见有人大喊。
果然再没有海水涌来，张亚楠感觉到姐姐皮肤被海水凉过后的体温。她用力把自己钳起来，朝一个方向踉踉跄跄地跑去。
张亚楠用力朝身后看了一眼。
原本破了好几个大洞的城墙此刻完好如初，坚硬的城墙甚至还比先前高上足足一倍，金属的三角支撑抵住墙壁，抗住了至少下一波浪潮。
先前来势汹汹的水浪进入偌大的饿饿饿没了后续支撑，来不及逞凶肆虐便四散成了地上的死水。
“有人来救我们了！”有人大喊。
远远几辆大卡车驶来，叶淼淼正伸出车窗向众人招手。天地昏暗，他们狼狈得像落汤鸡。本以为必死无疑了，那车却载着曙光出现了。
这一刻众人安全感达到了顶峰，劫后余生，差点哭出来，像是在学校里受尽欺负的小孩终于见到家长。
“太好了！领主来了！”
“我们在这里！”
“有人受伤了！”
接二连三的呼救响起，叶淼淼见大部分人还能活蹦乱跳，松了口气。
灾难来得太迅猛，空间站观测到地震的时候，情况已经不妙了。她紧赶慢赶好在是赶上海水彻底冲破城墙的前一刻，覆盖上了更高级的城墙。
“上车！”
车还没停稳，叶淼淼就推门跳车一气呵成，抓住显眼的负责人，急问，“还有多少人！”
“您终于来了”负责人泪目道，“五百号人，全在这了！”
叶淼淼大致扫了一眼，挤挤能坐下。
她二话不说，立刻招手让队员组织人上车，却不料负责人拉住她的手，“不行，不行的，”叶淼淼疑惑地看过去，他急得直喘气，“五车人上去要一个多小时，来不及！”
叶淼淼好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
她笑道，“电梯是来不及，海啸马上逼近，现在就算坐飞船逃离也来不及了。”看着负责人脸色逐渐发白，叶淼淼没有隐瞒——
“所以我们要去亚特兰蒂斯二号领地，那里留了一艘深海潜艇。”
“这这是什么意思？”
海啸来源于海洋地震，是竖直方向上的能量传播，这也是水浪能违反常态，直立起来的原因。水波的力度按深度的二次方递减，远离海岸的深海反而更安全。
会游泳的人大概会对此无师自通，因为潜下水时，他们几乎感受不到水面的波浪。
叶淼淼是打算在海啸来临之际潜入深海，躲避掉最猛烈的浪潮。
她几句话解释后，“先上车，你让大家都做好准备。”
负责人瞪大眼睛，怪他物理学得不好，在他看来，这简直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潜入深海和直面海啸哪个更恐怖，他说不上来，但他感觉自己跟着叶淼淼走时，整双腿都在颤抖。
干脆一死了之，也别整那些想想就死状惊人，如果侥幸保存下遗体还会被后人嘲笑表情管理的方式！
很难的啊，老大！
几辆车迅速装齐人后，以最快的速度向亚特兰蒂斯驶去。
为了拖延时间，一路上叶淼淼紧盯光屏，不断向城墙里面投入材料和积分，保证城墙屹立。也得亏她有着良好的囤货意识，这么大把大把挥洒资源，仓库还能撑得住。
周围的人都不敢打扰到她，负责人在旁边转来转去，终于在上船的时候忍不住问：“领主，我们不能去高原上躲躲吗？”
叶淼淼最后填装一次资源，准备关门出发。闻言拍拍年轻小伙的肩膀，“能去一定去。”话外之意，就连高原也并非完全安全。
这并非叶淼淼胡说，而是空间站几名专家的分析。叶淼淼敢下深海，还是因为点亮了几个材料科技，保证了深海潜艇的抗压能力，否则她真想不出在这样情况下，还有什么安全的地方。
负责人呆滞地上了船，歇了其他心思。
潜水艇逐渐往深海下潜的时候，海水也冲破了城墙，只在眨眼间便摧枯拉朽般冲垮了所有残留的建筑，难以想象如果众人还留在原地，该是怎么样的后果。
而早在之前，已经有更多的领地被海啸冲破，彻底沦陷。
太空站上，李一涵紧张地看着气象图，尽管看不懂一点，但这并不影响她担心地面上的叶淼淼。
“你怎么不劝着一点？”李一涵就去带个奶茶的功夫，人不见了。
“地震来得太快了，来不及。”方堰说罢，见李一涵肩膀一垮，继续道，“她带了一小队人，会没事的。”
然而这话谁也不敢全信，太空中无法使用游戏光屏，饿饿饿自己的光屏又还没开始量产，以至于现在空间站中的人无法和叶淼淼联系。
叶淼淼等人现在到底怎样，是生是死，没人知道。
“照片传来了！”一旁的技术员突然惊喜呼叫，几人连忙围上去。
这是不久前发射出去的卫星传回的影像，屏幕上的照片卡卡顿顿半晌才从模糊变得清晰，众人眯着眼睛左看右看不敢相认——
“你确定这是我们领地？”李一涵不可置信。
说这是一片死亡之海也不为过，肮脏的海面上杂七杂八浮着垃圾，没有一个活人甚至是活着的生物的迹象。如果不是有根连接天际的线垂落在一片平地上，李一涵勉强能认出了这是断一截的太空电梯，她不会相信这是曾经的饿饿饿。
旁边的科学家推了推眼睛：“比预计中更严重，看来是这两天下雨影响了观测，数据还需要往上调一调。”
李一涵揉了揉额头，急躁：“他们人在哪？”
“高原上没人，应该是照我的意见下海了。他们要么现在还在海底，要么”科学家很冷静，“现在残骸已经飘上来，混在那些垃圾中了。”
李一涵：“”她本能地仔细在照片上搜寻，试图为好友收尸，随即立刻停下来。真要找到了又算怎么一回事？
“海啸刚过没多久，今晚水位应该下降，小张，连续记录数据。”研究员回答完问题，便到一边去继续工作了。
留下的人大眼瞪小眼，技术员主动将剩下几张照片也调出来，这几张是饿饿饿发射到其他地方的卫星传回的照片。
第一张是个饿饿饿的友好领地。
和饿饿饿一样的残骸、垃圾，凸起的一小片平地，只不过多了许些人。岸上有不少人，随地躺下休息或四处帮忙，搭建起暂时能躺人的床、帐篷，晾衣服，海里还有些人往上游，捞东西。
然而更多的，是一动不动的人。近海岸的地方，已经有一小堆人被垒起来，肢体交缠在一块，海中还有些来不及被拉回来的，漂浮在水面上随着海水远去。
人间炼狱。
“都看不出来是哪个领地了。”技术员连忙编了个蹩脚的借口，翻下一张照片，试图找到一个还算好的领地。
可是海啸并不了解人们的期盼，它一视同仁地将所有东西摧毁破坏，留下一地鸡毛。
众人越看越沉默，直到翻到诺亚方舟的照片——
高原上宏伟的建筑还伫立着，除了一些窗户被击碎外，其余的并无大碍。由于大多数人早已搬进了楼房居住，此刻呆在外面的人甚至都很少。
众人同时松了口气。
“有个坏消息。”众人刚刚缓和下放松的心态，身后的科学家幽幽道，“你们听说过新仙女木事件吗？”
由于文盲所以不了解状况的众人相顾无言，纷纷摇头。
当然，科学家也不是说给他们听的，他看着方堰：“这是一项古气候变化，我基于此预测全球变暖的过程中，会突然出现了温度骤降。现在卫星传输回来的数据显示，这一切极有可能发生。”
他认真道：“我们得将领主接回来，这里需要她。因为你需要知道，我说得气温骤降不是降低几度、或几十度，而是近百度。”
第178章 降温
空间站有空间站的好, 在地面也有在地面的便利。
尤其是在地面能用游戏光屏这一点。
自从开始研究科技发展里头的门门道道，叶淼淼就意识到，研发光屏科技的人一定是绝世天才。
试想，有什么软件能在人饿了, 一秒将饭传送过来, 甚至不用人下床？有什么软件能时刻监视自己的状态, 看书显示某某经验＋2, 吃饭告诉你营养是否充足，一步到位认清自己？
星际人民真幸福, 饿饿饿的光屏还要进步。
潜水艇中, 叶淼淼一边充满上进心地想着，一边懒惰地刷着光屏, 给友好领地发去关心消息，顺带给五百来人找饭吃。
她周围是惴惴不安的居民们, 因着先前海啸经过时的颠簸, 不少人被吓得脸发白。没有一个人说话，直到安静的房间中间，突然出现窸窸窣窣的声音。
眺望去, 只见叶淼淼身边突然开始掉落各式各样的食物，饼干、饮料、面包，甚至还有一锅热乎乎的汤，逐渐堆积成一座小山，散发出不容忽视的浓浓香味。
众人犹疑地看过去, 不明所以。
“有没有人想吃煮的牛肉干？还能配几根娃娃菜和蘸料。”
话音刚落，四周就响起此起彼伏的咽口水声。不用再问, 叶淼淼立刻以高几倍的价格下单，招呼众人, “我在这里设置了一个临时仓库点，光屏上买的都会传到这，你们想吃什么就买，领地报销。”
说着，她身边又哐当落下好几个大锅和炉具，甚至还有袋饿饿饿出产的火锅料，一幅要热火朝天干野餐的模样。
众人顿时目瞪口呆，一时间连恐惧都忘了，一幅震惊我妈的表情。不是，他们不是在避难吗？这是避难还是度假来了？
队员们倒是习惯了危险里来去，接受良好，热切地煮起火锅来。一群人正午还没来得及吃饭，又淋了雨、泡了水，忙得饥肠辘辘，早就想吃些热的暖暖身子了。其他人在饥饿的驱使下，很快就真香地融入进去了。
不大的房间里暖和热闹起来。
负责人挪了挪屁股，坐过来：“领主，我们不急着上去吗？”他刚看了光屏，海啸已经结束了，但领主怎么一幅要在这里久呆的模样。
看着负责人渴望求知又信任的卡姿兰大眼睛，叶淼淼略微有一点心虚。
她该怎么告诉负责人，这艘废弃的潜水艇里本一滴燃料也没有。此前上船时时间紧急，她调用哆啦A梦仓库里的备用资源，只倾倒了少许的、足够支撑潜水艇下潜的燃油。
而现在，城门被冲破，仓库失效，潜水艇燃料耗尽。
叶淼淼想起负责人颤抖的大腿，正想好心地把这个“被困在了深海，随时可能被任何一种除了饿死的方法创死”的可能性隐瞒下来时，光屏突然响了。
这个时间地点，难道是方堰下来了？这么快
叶淼淼立刻看向光屏，却意外见到了一个陌生的账号。下面还有一条外交部提示——
[您的访客“文化旅游联合部门·调查员G425”已到达，即将对您的属地进行是否具有旅游资质的现场检查评估，请您及时迎接，协助检查，切勿进行任何有贿赂方面的举动，否则将取消您的一切资格。]
刚搬家还没来得及修整空间站的叶淼淼：祸不单行！
“咚咚咚。”
下一秒，寂静的深海，潜水艇厚重而冰冷的门外，传来礼貌的敲门声。还在吃饭的众人突然浑身一抖，齐齐看向门外，只觉得大白天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您好？”外面的人操着标准的人类语，如果不是此情此景，谁都会觉得他过于正常，“请问我可以进来吗？怎么没人，定位是在这啊咦？”
“门没锁。”
只听咔嚓一声.
十分钟后。
叶淼淼怀着劫后余生的心情送走了调查员。
想起那扇阻拦海水的铁门的门栓转动，差点被拧开，她就止不住地心跳。好在及时阻止，没让负责人担心的一切成真。对于叶淼淼等人被困这件事，为了不耽误工作，调查员索性帮忙将潜艇拖上海面——为了确保工作完成，他的飞船是局里配发的高级船，拖一搜潜艇绰绰有余。
巧的是，刚到海面便碰见方堰带队下来，听到气温将大幅下降的消息，叶淼淼索性让调查员他们先上去。
经询问客服，叶淼淼确定检查评估只是确保饿饿饿没有在搞什么抢劫、虐杀、人体实验等伤害游客的坏事，这当然全是无稽之谈，叶淼淼很确信调查员不会看到任何东西。
她自己留了下来，处理另一件更严重的事——哆啦A梦仓库。
重新填满燃油后，叶淼淼开着潜水艇朝城门方向驶去。她身边的方堰已经穿上了潜水服，默默递上另外一套——
至于方堰为什么也留下来，还要说回叶淼淼因[虚空的召唤]随时可能发疯，身边一直需人跟着，现下队员们都有训练任务，唯作为卷王的方堰早已完成，他便顶替上来。
“不用下去了。”叶淼淼拒绝了潜水服，长叹一口气。
此刻潜水艇已经到了城门前，主控室的屏幕中清晰可见。原先高大的城墙早已成了断壁残垣，城门也只剩半截，其余早不见踪影。难怪哆啦A梦的仓库不响应。
“东西都丢失了？”方堰知道叶淼淼留了一些备用品在这，但不知道具体有多少。看面前这人心灰意冷、意志消沉的模样，他猜测那些“备用品”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
方堰猜得一点没错，甚至对叶淼淼而言，那些搬运上空间站的才是备用品。
“东西倒没丢，就是取不出来了。”
叶淼淼不死心地开潜艇绕着城门转了一圈，果真一寸完好的地方都没有。叶淼淼心沉下去，想起方才询问客服得到的回答——
哆啦A梦仓库和城门绑定在一起，如果城门彻底损毁，进入仓库的通道也会关闭。除非研发出[科技：空间枢纽]技术，重新开一扇门，否则就算重建现在的城门，也无法拿回东西。
难道SSR卡没有售后？客服表示，天灾造成的损坏，一律由玩家自行承担损失。
“情况很严重吗？”方堰关心。
“很严重，”叶淼淼沉痛地点头，“太空站的仓库存量，只能维持太空站日常运转，我们用于研究、抗灾的物资还在这里。”
这意味着在这个灾难横行的游戏中，他们没有多余资源抵御灾难，一旦哪里的物资有缺口，整个太空站都会牵一发而动全身。更可怕的是，他们不能再进行任何额外的发展和建设，现下叶淼淼只想重建太空电梯，都要三思而后行。
简而言之，目前的饿饿饿物资不足了！
“先上去吧。”可她没有任何办法，就算她有心提前把仓库里的东西全搬出来，时间上也来不及，意识到这一点的叶淼淼消沉不已。
潜水艇缓缓停靠了岸。
高原上除却破损的电梯，还有来往暴风领地的门。当初卖身契签约成功后，这扇门就失效了，方才客服提到，研发出[科技：空间枢纽]技术同样能重启这扇门。
叶淼淼打开门旁的箱子，此刻里面还塞了满满的东西。
最上面有青蛙机器人、造水机等等，叶淼淼放进去希望兽用此度过[无光之海]，可惜它们再没来拿过。中间有一些夏日用品，最下面还有几百来件冬衣、棉被。
叶淼淼看着塞得满满当当的丰厚资源，不由又悲从中来。
曾经她就是这么富足，现在一想到自己仓库空空，叶淼淼就觉得光是站在这里，都有一种摇摇欲坠，安全感缺失的破碎感。
今后每时每刻都要担心吃的不够了怎么办！太空站坏了没资源修要掉下去怎么办！眼睁睁看着自己无能为力怎么办！
“不行！不能这样！”叶淼淼宛如从噩梦中惊醒。
方堰接过她手里沉甸甸的背包，拿眼神询问她。
“我们得把失去的囤货全部补充回来，”叶淼淼郑重宣布。她看着方堰手里提溜的东西——
“这些冬衣就先送人吧，如果真的要降温的话”叶淼淼无法想象零下一百度的世界，现在空间站维持常温二十度，这些东西其他人更迫切地需要，“也提醒提醒他们，做好降温准备。”
方堰点头。
两人很快送完东西，回到了空间站.
灾后重建火热地进行起来。
水位线虽然如科学家所预测地下降了些，但降得不多，仍只有高原等领土露在水面，好在人们也不必再担心一阵浪潮过来家被淹了。
因为几天时间过去，温度果然如科学家所预测地开始下降。人们还没来记得回忆起[冰冻雪原]，温度便在前者的基础上一路向下滑跌，靠岸的水和海面很快结了冰。
不止海面，目光所及的所有地方，高原上的每一寸土地、建筑上的每一块砖壁，全部结上了雪白的冰。在狂风的作用下，这些冰柱甚至平行于地面，仿佛不堪伫立的行人。
更让人绝望的是，这并非最低温度。
人们裹紧衣服，对比今天更糟糕的明天、比明天更糟糕的后天毫无期待。
此时，诺亚方舟。
诺克斯的办公室外，一个小男孩哇哇大哭地奔跑起来，他壮得像头牛，平日里没人敢欺负他，此刻却委屈极了。
“怎么了？”诺克斯弯下腰，慈祥地抱住他。
“老师把我的书抢走了！他说要拿去烧了！爷爷，他是坏人！坏人！”男孩愤怒地蹬脚，不住地强调最后两字。
诺克斯身份原因，他的妻子儿女等都过着普通人的生活，末日前如此，末日后也是如此。他的孙子有个当牛仔的梦想，正在一个老师那学养殖。
助理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诺克斯的脸，那张慈祥的脸上却只有笑容，“烧书是为了取暖，天气这么冷，大家都被冻死了怎么办？”诺克斯摸了摸孙子头顶，“那老师还教你知识吗？”
“教”小男孩委屈地点点头，还是觉得他的老师是个坏蛋，“可是他都不教斯凯哥哥了！”
诺克斯神色一凝：“为什么？”
“他说斯凯哥哥都学会了，不用再学了。可是我问斯凯哥哥，他说他没有学会，以后也不打算再学了。都怪坏人！坏人！”
这下再找不到借口找补了，助理微微叹口气。
等将小男孩送走后，他默默给诺克斯添了杯热水：“叶领主那边单独送来的棉衣数量不少，要下属拿两件送给小公子的老师吗？”
斯凯家里穷，但他们可不穷。如果领主愿意
“送？”诺克斯愤怒地拍向桌子，“送什么送！助长这些独裁的威风？有这么多东西不烧，偏偏要先烧书？现在更是连借口都不找了，直接将人赶走！”
“教会学生饿死老师，他们真是奉为真理。这群短见的家伙，一心只想保住他们那可悲的地位！难道他们以为一味抢占同胞的资源，便能在灾难中活下来了吗！”
助理叹气，“这次灾难太可怕了，他们被吓到了。”
但已经不是诺克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情。
实际上，从诺亚方舟计划开始，托洛宁领地的人已经隐隐有这样的想法，彼时诺克斯对此并无太大意见，毕竟这是统治者为了笼络下人惯用的手法，他早已司空见惯。
此刻他却产生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他不想在与这些人同流合污。大概是常与叶领主推心置腹，在灾难中看到了更多。
这是一场没有尽头的灾难，把同胞当做粮食储备并不能让他们多活更久，唯一的方法是团结起来，共同寻找出路。
从一开始，诺克斯就错了。
前行永远不是冒险，而是他们唯一的、必须经历的路。那些胆怯后退，或是如他们般认为保留原状亦是稳妥的人，会逐渐对未来失去信心，他们终将被自己击败，或是在滚滚向前的历史车轮中被碾碎成泥。
第179章 新的办法
饿饿饿太空站。
这两天曾伟过得不好, 很不好——他失业了。
诚然，他来到了一个更好的地方。但是，这里实在是太和平，他作为战斗型玩家, 完全没了用武之地。平日里兼职干干倒卖的活儿, 现在没了淘多多, 倒卖这些事也干不了了。
曾伟恍恍惚惚地当了两天街溜子, 饶是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工作。他这样脑子灵活的战斗玩家都失业了，更别提那些一心提高战斗技能的纯战斗玩家了。
终于, 走投无路的难兄难弟共聚一堂, 相视两眼泪汪汪。
“家里在等我拿钱，我真的好焦虑！”这话一出, 引起不少人同感，战斗型玩家多是家里的顶梁柱, 是一家的收入来源。全家人的生存压力聚集在他们身上, 说压力不大那是假的。
另一个姐妹叹了口气，“我老公倒是说可以养我，让我回去当全职家庭主妇。我的天！我不是不爱我的家, 但我光是想想整天做家务、相夫教子，就要疯掉了！那些事情根本不是我能做的！”
其余人七嘴八舌，各自都有各自的苦恼。
“我去问了，我这样光力气大一个优点的，但现在好多地方都用不着。人家机械取代苦力了, 我想着干脆去宰猪肉吧。”他说着长叹一口气。
“你那宰猪肉我也问了，”另一个呵呵一笑, “需要力气大的活儿我都去问了，你以为这么简单？光说屠夫, 人家要的是了解猪的各个部位，能把猪大腿、猪的什么肉完完整整宰下来的人。”
“那我们还能做什么？”
一片沉默。
他们是灾难来临时保护亲人、朋友的盾，是资源匮乏时主动探索的矛，现在却在和平时期成了一无是处的泥。说选择战斗型这条路后悔吗？恐怕没几个人会后悔。如果不是因为选择了战斗型，他们或家人不一定能活到今天。
“融入社会吧。”一个人看开了，“我们又不傻，去学些技能吧。”
放弃他们最擅长的战斗，这是最好的办法，其余人不置可否，更何况这或许是唯一的方法。
“哎，早些回去做饭了，和我老婆商量下去学什么，兄弟们先走了。”
“我也走了，兄弟几个互相加油，今后有困难还是这里，老地方见！”
“老队友，常联系！”
一群人说无奈也无法，笑着道了别。
片刻，大概是三十分钟后。走得空荡荡的小酒吧里，忽而又三三两两进了人，一看皆是熟悉的面孔。小酒馆老板瞪大眼睛，说的常联系老地方见，没想到竟这么快重逢！
他们兴高采烈的模样活像中了彩票，说着酒馆老板听不懂的话。
“你也听说了吗？是那个消息吧！”
“对！是是是！”
“你兄弟叫来没有，还有其他没来聚会的，全可以叫来。”
“叫了叫了，全叫了。”
终于有个不明所以的朋友：“发生什么了？突然叫我们回来？”
他问了好几个人才问到知情人，那人喜不自胜：“内部消息！我们领地要招人，咱们不用去找工作了，直接重操旧业！”
真的吗？一群人简直不可置信。
“什么工作？”
“等消息，据说还要招领地外的人，到时候竞争上岗，兄弟们这两天抓紧时间啊，加油练！”
众人点头应是，同时摩拳擦掌起来.
话说回不久前，叶淼淼刚刚决定要把仓库里失去的全部夺回来！
如今领地被淹了，她转而盯向了本星际的资源。幸而有[庄严壁垒]任务奖励的地图，她很清楚本星系的资源点分布多而广，饿饿饿只几十人的小队是绝对不够的。
况且星系地图上还标注了敌对势力，这意味着饿饿饿想要外出探索，需要更多的士兵，或探险队。
叶淼淼将想法告诉方堰后，后者思索片刻，提议从目前队员中抽三人作队长，组成饿饿饿一二三军，下面再划分师级和旅级
叶淼淼：“饿饿饿一军，怎么不叫饿一军呢？”
面对叶淼淼故意的调侃，方堰完全没听出来，真心道：“饿一军确实更顺口，听着更有气势。”
叶淼淼：“”你真听着不像饿死鬼投胎吗？
从方堰漆黑眼睛里的真诚，叶淼淼看出，他真不觉得，甚至还十分喜欢这个名字。
他必定是有自己的道理，叶淼淼拍了拍他胳膊，“那就叫这个！”
除却军队，叶淼淼还打算组建一支探险队。这个宇宙无比庞大，就只说本星系，地图也只标注了大型资源。那些没有标注的、足够养活一个低级文明的小型资源，例如大片果林、小型矿产，也具有不小价值。
叶淼淼会斟酌着考虑开采其中一些资源，如果收获配得上成本的话。当然，前提是她需要有探险队找到这些资源。
准备发布招聘时，诺克斯发来了讯息。
他先是感叹还好将科学家送到了饿饿饿，否则留在诺亚方舟毫无用武之地不说，说不准还怎么被排斥呢！叶淼淼疑惑他何出此言，他却只叹息，断言——
“普通人在诺亚方舟再无出路。”
别说普通人了，任凭你是文化造诣多高的哲学家，亦或是能手搓火箭筒的科学家，只要不能合统治阶级的利益，皆不如那个整日逗趣取乐的小丑。而一个小丑，是绝不会把自己安身立命的本领传给别人的。
这向来是人们熟识的规则，叶淼淼哽住片刻，只得宽慰：“极寒不会持续太久，挺过这段时间温度就会回升。到时你们可用的资源会多些，普通人也能过得好些。”
“不会好的，只会更坏。”诺克斯微笑，叶淼淼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她或许还没有足够老练的御下技巧，看不透这些事情后的推手。
但她有足够的信心，这份对未来的期盼会鼓励所有人和她一起往前走，这是诺克斯十分欣赏她的原因，也促使他下定决心——
“我愿意辅佐你，如果你接受的话，这是我的要求，”诺克斯片刻后道，“接收这些平民，准确来说是难民，然后给他们一个未来的希望。”
叶淼淼不知道诺克斯提出这个要求的缘由，这对他而言没有一点利益可言。
但转而一想，假如叶淼淼也在犹豫着是否投奔其他人，她或许也会提出一个自己想做却为难的事情，以确定心之所向。
接受难民并不是难以接受的事，况且饿饿饿现在正缺人手。如果仓库还满着，叶淼淼一定毫不犹豫地答应这个给饿饿饿送来很多国家级科研员的老友。但现在
叶淼淼不敢直接答应他。
“我们想要在星际立足，太缺战斗型人才了，培养一个士兵没那么容易。”方堰比较重视诺克斯的辅佐。
为军队准备的下半层空间站，目前竟只启用了几个房间，还不足百分之五，空荡荡的就像闹鬼。
“诺克斯本人就是将军，他手下的几乎都是坎贝尔军事基地的正规军，”方堰继续说，“如果担心他们有异心，可以将他们分别编入三军中，我们的实力至少会增长好几倍。”
“可是，方队长”叶淼淼很无奈。
自家领地缺什么，她当然心知肚明。但总不能拆东墙补西墙，军事力量补齐了，生活反而变得困难了，到时候不说大通铺、吃不起饭成为现实，空间站内乱是一定会发生的。
“不行吗？”方堰幽深的黑眸显得格外冷酷，“镇压下来就好了。”
叶淼淼：“”她忍不住轻轻拍了拍方堰的头，“想什么呢，那是我们自己人。我们的敌人在外面，哪有自己人镇压自己人的。”
她说完，想着诺克斯还在等着，便不再多说了，急急忙忙去找了李牧。
方堰挼了挼头发，也跟上了。
李牧对于自家产粮能养活多少人，是做过统计的。目前的种植面积，刚好能养活比空间站常住人口多一点的人，假如大量生产土豆类主食，饿饿饿能养活一点五倍目前的人口，再多便不行了。
这大概符合叶淼淼的预估，不过她要问的不是这个：“我们还有足够的人手吗？再建一个更大型的种植基地。”
李牧瞪大了眼睛，怎么还要建一个！
疑惑之下，她极专业地给出了回答：“上空间站后，我们的种植面积减少了，反而不需要那么多种植方面的员工。然而学校农学专业的学生还在持续增多，所以很多，足够再组建一个种植基地班底。”
“那就没问题！”叶淼淼一锤掌心，宣布——
“除了食物之外，我们日用平、服装都能生产多几倍的量。只要再建一个种植基地，让口粮跟上人口增长。我们就完全可以养得起更多的士兵，还能接受难民。”
李牧没有研究过农学以外的知识，但常识告诉她，这中间似乎还有点问题。
方堰问出了她的问题：“那你准备让这些人住哪？这些建筑放哪？”
李牧恍然，也连忙点头：“我们脚下的星球现在不适合建造种植基地，更别说住人了。”这一场灾难连一场灾难的，难！
叶淼淼却山人自有妙计，她神秘道：“殖民，我们去殖民。”
第180章 征召广告
诺亚方舟, 坎贝尔区。
诺克斯表情复杂地看着光屏，他怎么也想不到，叶淼淼没有多少推辞便答应了他的要求。甚至为表对他的重视，提出先完成要求, 再由他履行约定。
诺克斯遵从约定已经戒烟几十年了, 但他现在很想来一根, 如果妻子在世也会理解吧。他沉默地看着窗外, 那里已经结了厚厚的冰花，不出意外, 整个诺亚方舟都被封起来了。
“去把斯科特叫过来。”
“是。”
约莫几分钟后, 一个高个子的棕发年轻人推开门。在这样协议下的休战区，他仍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微钝的棱角在冷酷的神色中, 显得有些抑郁。
诺克斯没有如平时严肃地叫他名字，只先让人坐下, “斯科特, 你知道我没有多久能活了吧。”
斯科特的笑容微微凝滞。
“看来你知道了，我早就在末日前被医生宣判死刑了，苟活到现在, 对我这个老头子来说已经足够了。但我放心不我的家人，还有你们。”
“现在科技在进步，”斯科特打断他的话，“我会尽一切力量，您不会有任何意外。”
“哈哈哈, 傻孩子，我要和你说的不是这个, ”诺克斯大笑，指着窗外, “这些冰把整个诺亚方舟都封起来了，简直让我无法呼吸。”
斯科特没有听懂，诺克斯也没想让他听懂：“你是我指定的接班人。我死后，我要你把叶领主当做是我，服从她的一切命令，你能做到吗？斯科特！”
最后几个字他大喊出来，几乎像是命令。
斯科特本能地站立起来，并腿大喊：“报告首领，我做不到！”
“给我你的原因。”
“我在入伍时已宣誓服从您的领导，其他任何人无法代替您的地位！况且我不明白”青年声音低沉下来，试图用商量的语气给诺斯克厘清一个道理——
“您是诺亚方舟的创始人之一，我们在这里可以发展自己的科技，为什么要去相信一个外人？我们的人已经不多了，希望渺茫，没有试错的机会，我们只相信您！”
诺克斯摇头：“如果我不在了呢？”
还不等斯科特反驳这个可能，他就继续道：“更何况，你所宣誓的并非忠于我，而是忠于你的国家。现在，我要你为你国家的普通平民而战，我要你保护他们，给他们一个光明的未来。协助叶领主，你能做到吗？斯科特！”
斯科特像被扼住喉咙，脸色惨白，忧郁得化不开：“报告首领，我不明白！”
“不明白也必须明白！”诺克斯重重地拍向桌子，“听军令！从现在起，你及你的小队自请卸命，我不允许你们再做我治下军队的一员。叶领主发下招聘书后，你们必须立刻参与。在饿饿饿，忘记自己是坎贝尔人，从今往后，一切听从叶领主指令！”
斯科特像是被抛弃的小狗，他宁愿接受服从叶领主的命令，也不敢相信诺克斯将自己一个人留在诺亚方舟的安排。他不可置信：“那您呢，您”
“去！”诺克斯挥挥手，不准备再回答他的任何问题。
斯科特无能为力，依依不舍地走了，诺克斯重新看向窗外——又想抽烟了啊！他回忆起往昔美好的岁月。
斯科特是在老伴去世后没多久捡到的弃儿，他就像老伴赠送的礼物，不仅陪伴他度过了消沉的岁月，还在儿子拒绝和父亲一样入伍远离家人时，毅然决然选择了入伍。
不是亲儿子，胜似亲儿子。
现在，他将自己的核心班底交给叶淼淼，希望后者不会让他失望。
托洛宁那群政治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这个命之将尽的人留下来周旋，一则让坎贝尔的人顺利撤退，二则再护护那些普通人，能多一天正正经经吃顿饱饭便是多一天。
将自己的性命置之度外，从前怎么没觉得自己这么心软呢？诺克斯哈哈大笑，老了，他真的是老到不在乎生死了.
饿饿饿的招聘广告很快登上了淘多多。
现下太空站大多数人都换上了饿饿饿自己的光屏，经过一番升级后，除却不能在淘多多上买卖东西，竟也能毫无网速波动地和地面人交流。
故而饿饿饿征召广告发布前，就已经有人蹲在官网下等候了。
[欢迎您的加入——]
视频开头，不再是熟悉的广告风。大概是导演明尔二字发挥了作用，在只闪烁着几颗光点的宇宙背景中，镜头逐渐拉远，空间站仍显得格外耀眼。
不会真跑那去拍了吧，当真是大制作！这是众人脑中闪现的第一印象。
[和我们一起，走向未来——]
紧接着，几艘银白色线条流畅的舰船从左到右飞驰而过。镜头转向舰船中认真专注的队员们，他们像是正在对付什么困难，分工有序、合作紧密。漆黑的重型器械上膛，远程精准打击后耀眼的火花。被机械武装后队员在压力沉重的太空中行走，宛如战神般冷酷的脸庞一闪而过。
“草！好帅”不知是谁发了句弹幕。
还来不及等众人心中的尖叫鸡响起，镜头又转了下一幕。
[可是，未来在哪里——]
空荡的训练室中，结束训练的队员们各回各家。有的和父亲吃一顿晚饭，有的去老熟人的店里打牙祭，还有的亲自去挑肉，自己草率吃顿泡面，自家狗狗却是营养搭配。卸下武装，他们变成最普通的普通人，然而他们仰望无尽的宇宙时，看到的却是自己想要用生命守护的东西。
[未来在我们自己手中，守护我们的家园，寻找我们的未来。]
[一][我们需要士兵（力量值＞50、生命值＞100）、探险家（敏捷度＞50、生命值＞100），在经过体检、抗压测试、心理考核后，您即可加入我们！欢迎您的加入！]
[二][我们正在开展殖民计划（计划殖民星球：立春星），此星将以发展种植业为主，所有意向加入此星殖民计划的居民、或有相关才能的人员，欢迎您的加入！]*注1
[对于参加殖民计划的难民：我们将补贴100积分每人次，为您购买日用品等需求。]
对于大部分人而言，应聘士兵或探险家绝非他们的选择。然而耐不住队员帅啊！那堪比使命召唤的工作内容、环太平洋的机械武装，谁看了谁不心动？况且能加入饿饿饿成为一名士兵本身就是件极具吸引力的事。
士兵的讨论度一高，殖民计划的讨论度也上去了。原因无他，有这么帅的军队保驾护航，殖民计划开展会困难吗？况且这还是主种植业的殖民星球，开局补贴一百积分，无论如何肚子一定饿不了。
广告一经发布，立刻就有无数人报名，尤其是士兵和探险家。
不过，叶淼淼很清楚，报名人数多只能证明广告拍得好，最后真正留下的人只占少数。
毕竟高属性值一般是战斗型玩家，他们也有要守护的东西，让他们抛亲弃友来饿饿饿未免太牵强。
叶淼淼一开始本来也只打算在饿饿饿领地范围内招收士兵和探险家，后来转念一想，既然要招难民了，万一难民中就有高属性值的人呢？不如顺带一起招揽了。
不过，叶淼淼这个一拍脑袋的行为，很显然没有引起其他领地的理解。
广告刚发布没多久，叶淼淼就收到了好几条私信。
语气千篇一律全是谴责，大概意思是：您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呢？高属性的人都是一个领地的顶梁柱，您要聘走了，我们该怎么办？您好歹也为别人着想着想，做个人吧！
总的来说，语气客气，那内容是不客气极了。
叶淼淼感到委屈极了，她要是真有心抢人被骂了也就算了，但她不是啊！
她点开领主大群，一次性解释清楚：“饿饿饿的广告主要是为了接受难民，开展殖民计划。士兵和探险家只是顺便招收的，如果这些难民中有符合条件的，他们能多些选择。请大家不要误会，我绝没有挖墙脚的意思。”
骤然看到大群里的消息，私信的领主没想到她能这么虎，扣脚趾片刻后，有人声泪俱下地控诉；“那你把广告拍这么好干嘛！谁看了不想去！”
他们员工群里都在讨论饿饿饿的军人有多帅，天知道这对他幼小的心灵来说是个多大的伤害！
叶淼淼更委屈了：“不是我拍的啊，我就说要拍个征兵广告，我们导演拍成那样的！”她一句话的功夫，可算是把锅背全了。
话既这么说了，其他人也沉默了。毕竟广告已经发了，人也解释了，总不能在这破口大骂，叫她撤回，或叫她不准招了。能走到现在的领主没一个傻子，不如回去搞点动员大会，稳住自家人的心态。
“叶领主”这时候，有个不知名的领主询问，“请问您的殖民计划，是什么人都可以参加吗？我没有看到您写有限制条件。”
叶淼淼终于有种能为自己发声，平冤得雪的感觉，“当然是男女老少，残疾的不残疾的，只要是难民都收。我都说了，我主要是为了接受难民，那些被淘汰下来的人。你看，没有任何限制条件吧，还补贴一百积分呢！”
叶淼淼说完又补充一句：“如果我真想撬高属性值墙角，我早就也用积分补贴了，不撬得更快。”
再说，那些墙角有什么好撬的，属性值高些罢了。她可是马上有诺克斯辅佐的人，叶淼淼轻轻从鼻子里出了些气，这些话她可不想和这些人说。
这些人这下才发觉，他们满心被招收士兵的广告迷了眼，竟是没注意到招收难民竟然还要赠送积分。
当真是在做慈善呢！
有些人心怀感叹，有些人却在暗地里偷偷抿了抿唇角，一个邪恶的想法跃然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