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越祉啊，你就这么想给别人当条狗吗？”
不管莫泊姝再怎么多想，实习最后这几天一如往常的平静忙碌地过去了。
无论实习期间有什么不愉快的事，到了实习的最后的这天聚餐，所有人也都面带笑意，仿佛过去什么都没有发生。
莫泊姝忍了实习的这几个月，最后这几天还担心了很久护士长嘴里的那个小岛另有蹊跷。不过现在都最后一天了，看来就真的只是自己想多了吧。
“小莫，小莫？”
身边女生连续喊了好几次自己的名字。
莫泊姝这才回过神来，茫然地看了对方一眼，“怎么了？”
身边人小声和她说：“护士长刚刚叫你呢，你发什么呆？”
莫泊姝朝护士长林姐笑了下，道：“不好意思林姐。”
估计是因为他们这几个平时碍她眼的实习生总算要走了，林姐看上去也没有生气，依旧乐呵呵地打趣她：“小莫，你这反应要是在临床上可不行啊。”
“毕竟我只是个实习生嘛。”几个月实习下来，莫泊姝也学会了表面客套话，从善如流道：“还有得要跟林姐您学呢，这几个月还多亏林姐的照料了。”
林姐瞥了她一眼，估计也知道这不过是一些话术，却也笑眯眯地接话过来，道：“小莫毕业后，有什么打算了吗？”
莫泊姝心里倒是对自己未来的去处一清二楚，但是那些打算她都不打算跟眼前几个月的同事们说，便装作忧虑状道：“还没想好呢，最近临近毕业事太多了，唉。”
林姐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只是笑了下，便将话说到别人身上。
莫泊姝松了一口气。
她是真有点懒得和林姐打交道了，说话都要过好几遍大脑，生怕哪里说得不对就让人生气。
现在她把注意力放到别人身上，那再好不过了。
莫泊姝掐着时间点，眼看时间差不多了，便连忙准备起身走人。
只是她没想到，她刚出来，林姐就发消息给她。
林姐：小莫啊，毕竟这几个月你也帮了我挺多忙的，要是工作还没有着落，可以来我这看看。我这刚好有个国外的offer，高薪假多。
莫泊姝早就想好了，以后不准备继续做临床医生，正准备以自己不过是本科生，学历不够为由拒绝了。
对面人却仿佛早就猜到她会这么说，很快就又发来了一句话。
林姐：姐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可以先来面试，等后面读完研再过来就业，要不是那边缺人，姐又和你认识，直到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想进去还找不到机会呢。
莫泊姝正在打字的手一顿，心里有种诡异的感觉。
不对劲。
她读的是临床医学，基本上都是要求读完博士才能找到工作，怎么可能会有工作连本科学历都招？
可是如果这是骗人的话术，那未免也太假了。
聪明……为什么要强调这个？
莫泊姝心里很快就闪过了不久前自己偷听到林姐的那个电话，以及最后对方出来后看见她时的眼神，心里暗道不妙。
看来当时她当时那番话没能把对方骗过去，林姐还是知道她听到了个别信息。
只是没有选择解决她这个麻烦，而是决定把她推进去，难道是因为观察了她几个月，发现她没有轻举妄动报警？
莫泊姝脑里很快闪过上个星期护士长莫名其妙找他们这些实习生要成绩档案的事，灵光一闪对上了。
所以当时看成绩，其实不是其他人传言的那样是在考察可以以后可以留下来的实习生，而是护士长在找借口看她个人成绩？
毕竟她能在A大这种学校里拿奖学金，成绩自然是数一数二的。
现在稍微将过去的事情串联起来想，莫泊姝便恍然大悟了。
她就说上个月外婆去世的时候，护士长怎么还关心她心情，甚至还连带着说了几句话关心下她的家庭状况。
莫泊姝当时还和闻玥调侃护士长原来也是个有人文关怀的人。
现在才后知后觉，护士长当时可能是在通过关心她，来试探其他家人和她的关系。
好好好，事到如今，莫泊姝总算想明白了。
难怪敢给自己发这种offer了，原来是觉得自己脑子好，实习干的不错，甚至还勉强算得上孤家寡人，就算死在外面也没有人知道。
那不就是天选进去他们那种见不得光的实验室当研究员的好人选嘛。
甚至不用担心会被人怀疑，因为根本无人在意她。
……这真是一个地狱笑话。
莫泊姝觉得自己心态也挺好的，这会甚至还能有心情笑出来。
林姐也没有辜负她的想象力，再下一句话就是。
林姐：我知道你已经听到了那个小岛的名字。那是个很适合你的地方，只要你去了，你绝对能得到你想得到的，甚至还能让曾经欺负你的人得到报复。
莫泊姝看着这句话，脸色逐渐冷淡下来，嘴角却逐渐勾起一个弧度，慢条斯理地输入一条带着笑意的语音，“好啊，那就谢谢林姐了。”
正巧，她也要很好奇那个传说中的拉斐尔岛。
林姐想得确实不错。
反正她现在孤家寡人，就算死在外面沉进海底，都不会有人发现。
所以，她做点什么超脱想象的事情，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莫泊姝关上手机，有一下没一下地玩弄着手里的这个远程报警器，眉眼弯弯，似乎对此颇为满意。
她眼神落在电视机上，看着今日新闻里的播报出神。
“近日，许多婴幼儿出现原因不明的水肿发热，具体原因正在调查中，不排除有流感的可能，为了大家安全起见，最好……”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都一个星期了怎么还没有人找出来？数据不准确就不能多用几个实验体吗？一群蠢货……”
“再拖下去就要被查出来了，到时候谁都保不了你们！”
穿着严严实实防护服，戴着护目镜的研究员看起来心情不佳，对着前面好几个低着头的研究员骂了足足十分钟才停歇下来。
这个研究员正是莫泊姝来到的这个小岛上三号研究所的管理者。
听名字都知道这个小岛不止一个研究所。只是可惜来到这里两三天了，莫泊姝逛了一圈才发现每个研究所看管严实，而表面上看也丝毫看不出任何破绽。
这个小岛看上去就像是再普通不过的旅游小岛，每天都能看见不同的人在海边嬉戏玩闹。
莫泊姝这么打探了几天，也仅仅只能知道她进去的这个研究所主要负责的是对婴幼儿大脑发育的研究。
而研究员嘴里说的这个被检查的奶粉，正是跟莫泊姝来之前被曝光的大量婴幼儿无故发热事件有关。
研究员停下来后，才转过身来，上下扫了眼莫泊姝，刚刚嫌弃的眼神才总算消散几分。
“你就是林推荐过来的人？你之前发的那篇论文我看了，还不错。”他用傲慢的腔调高高在上地道：“年轻人，好好跟着02学，你会学到比在外面任何一个高校多得多的知识。”
莫泊姝听话地点点头，没有多说其他话。
研究员见多了不听管教，自作聪明的年轻人，都已经做好这又是个心比天高的年轻人的准备了，没想到她这么好管教，颇为满意地点点头，继续吩咐几句。
莫泊姝随意应付过去，等其他人离开后，莫泊姝这才拿着研究员刚刚给的出入卡，跟着研究员嘴里的研究员走去其他实验室。
刷卡进去后，莫泊姝不出意外地又看见了好几个被绑得严严实实、哭得上气不喘下气的女生。
她们外表上咋一眼看上去并没有共同点，有长相普通的，也有长相出众的。
唯一相同的就是她们的肚子都高高鼓起。
——都是怀孕几个月的孕妇。
实验室里还有数不清的营养箱，每个营养箱里都放着婴儿，无数条输液管都连接着婴儿的血管。
婴儿里也分新实验体和旧实验体。
旧实验体大多数都可以在细小的手臂上看见大大小小的针孔，有些号数考前的实验体甚至能看见青色血管凸出蔓延全身。
没有人知道这些实验体是从哪里来的，只知道只要实验是有价值的，这些实验体就可以源源不断地运输进研究所。
即使找到关键证据，也很难完全把这些研究完全摧毁吧。
毕竟这个小岛本身就属于别国的岛屿，即使是出手，也顶多只是把幸存者带回去。
莫泊姝闭了闭眼，强迫自己不去想太多。
能把幸存者带回去已经是幸事。
来这里好几天，她已经对这些司空见惯。
人体实验在这里是再常见不过的实验。
眼前的这些也仅仅只是冰山一角。
她不能……不能太早暴露自*己。
要忍耐。莫泊姝心里不断地告诫自己，等到收集的信息足够将这个庞大的研究所摧毁的那一刻。
“026，之前几天让你看的资料你都看了吗？”
026是莫泊姝在这里的代号。
莫泊姝知道02想问的是什么，很自然地接话，把一份资料递给02，道：“资料都已经看完了，这是我从中得到的一些信息，麻烦您了。”
02接过莫泊姝递过来地资料，大致地浏览下。这个平时看上去沉默寡言、一度让莫泊姝怀疑是不是面瘫的外国人看完后，难得地露出笑意，道：“不错，看来你都已经了解了。你今天的任务就是根据这份资料，再匹对这些实验体的数据，做出进一步的研究。”
莫泊姝点点头，看向已经哭得没有力气，甚至有几个已经晕过去的女生。
这几个女生估计是是最新被绑架过来的。
所以02还格外地吩咐莫泊姝记得给她们做检查。
等02走后，莫泊姝才低头认真看了会资料，慢慢走到几个女生身旁。
别的女生都已经因为疲惫而昏睡过去，只剩下一个女生依旧醒着。
唯一一个一直睁着眼没有哭晕过去的女生，此时依旧恶狠狠地瞪着莫泊姝，警惕地捂着自己的肚子。
莫泊姝一怔，蹲下来和对方平时，没有以为对方嘴里发出的嘶喊声而退却半步。
她低声道：“别怕。”
女生一怔。
“……几个月前的事件真相总算浮出水面，原来婴儿水肿发烧是食用X奶粉导致……关于这款奶粉，有关人员正在进一步进行调查中……”
“……最新进度，该奶粉的研究所竞非法进行大量人体实验，相关人员进行举报……”
“12月25日，研究所所在小岛因不明原因爆炸……警方正在搜寻生还者……”
桌面上，手机正在播报着今天的一条爆炸性新闻。
这条新闻起初是从婴幼儿无故水肿发热开始，所有人都没想到发展到最后竟然会调查出藏在暗处的这个外国某小岛的非法研究所上来。
明明这个新闻和越祉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总是忍不住上心，新闻更是一条不落地看到了最新内容。
明明，他自己也很多事要忙，从几个月前开始就在处理越家其他人的事情，到现在才彻底解决。
越祉揉了揉眉心，看下笔，总算有空歇会，看向落地窗外发呆。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关注。
其实还是因为莫泊姝吧。
自从那次在她外婆墓地上分别，他就彻底强迫自己不再去关注任何莫泊姝相关地信息，主动拉黑了莫泊姝所有联系方式，并且借着处理越家杂事的繁忙来让自己忘记她。
越祉没想到，自己不过是不再主动去关注她而已，莫泊姝就好像真的完全从世界上蒸发了一样，完全不见踪影。
这条新闻最初开始播报，就让越祉记起来莫泊姝凡事都喜欢凑热闹，完全不顾自己安危的性子。
出于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越祉控制不住自己关注这个新闻。
小岛爆炸……
越祉疲倦地闭上眼，心里念叨着这几个字眼，心底深处的不安愈发显然，心悸不已，那种大事发生的预感悬在心头。
泊姝啊泊姝。
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越祉思绪。
越祉扫了眼来电名称。
是很久没有联系的在警察局里工作的朋友。
他心底有点奇怪，却也知道没什么大事对方一般都不会打电话过来，便接电话。
越祉懒洋洋问：“喂？好久没联系了，怎么了？”
“唔……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和你那个前女友有点关系。”电话另一边的人犹豫道。
越祉一愣，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嘴上便问：“她怎么了？”
他一愣，又觉得自己现在看上去太着急了，咳嗽几声不在意道：“随便吧，你说不说都行，我倒是没什么所谓。”
电话另一边的人沉默一瞬，对越祉了解颇深，反应过来之后就完全忽略他的语气，声音微妙道：“我们接到了拉斐尔岛的求救信息，那个信息求救信息就是你前女友发的。”
“嗡——”
越祉感觉自己耳边一阵刺激的耳鸣，大脑一片空白，握着手机的手不可控制地晃动。
他抿了抿唇，压去喉咙间的几分干涩，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我、她现在怎么样？有受伤吗？”
“不知道，我们目前还在搜寻幸存者。”
“你准备怎么样？喂？喂喂？听到声音吗？”
电话另一边的人都要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手机信号不好，才听到屏幕另一边传来的微弱的颤抖的声音。
“我要去找她。”
越祉看上去很冷静地挂断电话，通知助理安排，喃喃道。
“她出事了。”
“我要去找她。”
眼前所有事物不知何时起多了许多重影，一片模糊。
越祉抬手摸下眼角，触及一片湿润时，咬牙强撑自己保持冷静。
莫泊姝，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他都还没过去，她怎么能出事？
穿过层层云雾，跨越万里，在在太阳初升时分，越祉总算来到伤员所在的这个医院里。
他们之间的距离太遥远，以至于等他来到时，已经完全错过她最需要的时候。
等他提心吊胆赶到这个医院时，早就已经收到了幸存者名单。
幸运的是，莫泊姝仅受了一点皮外伤。
不过可能因为在小岛上受到的刺激太大，她精神不佳，最近几日许多时候都是昏睡状态。
她没事。
越祉松了口气，与此同时心底的失落却席卷上来。他深呼吸调整下自己的状态，手里拎着做好的营养餐，来到莫泊姝所在的病房前。
刚刚靠近病房，他就听到莫泊姝带着笑意的声音，和身边不知道是谁的人有说有笑。
看起来恢复得不错。
毕竟声音听上去挺有活力的。
她的声音隔着一扇门传出来。
“不用谢我，能安全出来也要多亏你的配合……我的伤怎么样？放心好啦，我都算好了怎么保全自己了，所以真的没什么事啦……”
越祉拎着袋子的力度便大，没有进去打断他们，站在门外默默地听莫泊姝笑意嫣然地安慰身边的人。
她身边似乎是个女生，应该也是个同样逃出来的幸存者。
那个女生似乎依旧不放心，却又对她此时不在乎的样子忧心。
“你当时做的事也太危险了……就不能有更加安全一点的办法吗？你就没想过，万一你出事了，爱你的人怎么办？”
莫泊姝回答地很快，仿佛答案一直都在她心里，根本不用多加思索就可以说出来。
“那现在不都解决了吗？既然现在都解决了，就别管过程怎么样了，结果好就行啦……”
她们后面似乎还说了些别的话。
越祉却没心听下去了，就拎着袋子站在原地出神，抿直嘴唇。
听起来真潇洒啊泊姝。
他这个向来被人说喜欢玩刺激的人在对比下，竟然都变得婆婆妈妈起来。
越祉一时间想笑，却不知道是在笑莫泊姝还是笑自己。
……这都算什么？
莫泊姝心里，有不知名白月光，有刚认识没多久的路人甲，有各种乱七八糟却又堪称正义的事情，却唯独没有把她自己放在心上。
在越祉每日每夜提心吊胆的时候，莫泊姝可以没心没肺地把她自己抛开，丝毫不顾自己死活。
越祉心底越发荒谬，甚至升起莫名其妙的不甘。
……所以这算什么？
“在我为你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的时候，你没心没肺，和别人谈笑风生。”
越祉说完，心底都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挺可笑的。
“泊姝啊泊姝。”他低声喃喃自语，嘴角的笑意像是在自嘲，又像是无助的哭泣，“我凭什么比你自己更在意你？”
泊姝啊泊姝，你看上去多潇洒啊，永远不放心上，永远可以轻拿轻放。
越祉嘴角扯着笑，眼眶不知何时泪水盈眶，眼角发红，心底无端生出难言的恨意。
有时候真的好恨她脸上习以为常的温柔笑意，永远轻飘飘，什么都不在意。
他凭什么就这样一次次地任人作践？
“我不能再这样了。”越祉把手里的袋子放在地上，转身离开。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越祉说着又笑了，“越祉啊，你就这么想给别人当条狗吗？”
他看着手机通讯录上的这个名字。
他知道自己早就被拉黑了，只是之前一直不舍得删掉过去的聊天记录。
既然如此，他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越祉垂眸，手指在名字上停留许久，最终还是把莫泊姝拉进黑名单。
莫泊姝醒来和身边的女生聊了一会后，便又累了准备继续睡觉。
门外的护士却突然惊讶道：“莫，这个袋子是别人留给你的。”
“别人？谁啊？”莫泊姝心里奇怪。
她在A国又没有认识的人，也没有来得及告诉闻玥这件事，应该没有人知道她住院才对。
莫泊姝毕竟是刚刚从研究所出来，警惕心并没有消减多少。
她从护士手中拿过袋子，打开袋子后却看见了一个保温盒。
袋子里面还有一张纸条。
只写清楚是给她的，没有写谁送的。
不过这个字……看上去还挺眼熟的。
莫泊姝脑海中飞快闪过一个人的名字，怔了下，想起刚刚和身边女生聊天的时候，隐约瞥见窗外的身影。
不过很快她就打消了自己的念头。
应该不是越祉。
如果是越祉的话，他应该会进来看看她，就像上次外婆生病了，他也会来一样。
想起越祉，莫泊姝脑中就再次浮现昔日的身影。
她和越祉已经很久没有见面，记忆中的人脸却跟照片一样清晰。
莫泊姝盯着手里的这个保温盒良久，没法欺骗自己。
她确实，有一点想越祉了。
觉得刚刚看见的背影眼熟，应该也是因为太久没见他，太想念他的原因吧。
时隔几个月，再加上刚刚从险境中出来，莫泊姝心情比之前都要好，便把越祉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只是她没想到，把人放出黑名单没有多久，就看见越祉发来的消息。
越祉：不知道你有没有吃保温盒里的东西。
越祉：你的话，应该早就猜到是我留下来的吧。
莫泊姝看着这条消息沉默一瞬：“……”其实还真没有猜到。
越祉：不过大概率也是不吃的。毕竟连命都无所谓了，像前任留下来的东西，你又怎么会吃呢？
这句话……
莫泊姝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像是在阴阳怪气她。
这绝对是在阴阳怪气她又冒险了吧？
越祉基本都不会讽刺她，就让这句话的语气看上去很罕见了。
莫泊姝没忍住，回了个问号。
谁知屏幕上很快就弹出一个显眼的红色感叹号。
“消息已发出，但对方拒收了。”
莫泊姝顿时傻眼了：……啊？
第52章 “啊？Z世代奖的提名？”【含文中文内容】
莫泊姝看着这个显眼的感叹号，后知后觉自己是被拉黑了。
等等。
莫泊姝尝试让自己站在越祉的视角上。也就是说，他看见自己拉黑他之后，一气之下把她也拉黑了。
越祉以为自己被拉黑了，他发过去的消息她看不见，所以干脆就放飞自我地把心里想说的话都说了？
莫泊姝嘴角扯了扯，虽然觉得这个猜测很幼稚，但是又细思下又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所以越祉说话突然变得这么阴阳怪气，原来是因为以为她看不见。
莫泊姝把聊天对话框中的话一点点地删去，没有退出聊天界面，看着这个对话框走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护士推门而入给她换吊瓶，她才回过神来，将一切都删除，关了手机屏幕。
越祉没有再发消息过来了。
不知道是已经消气了呢，亦或是已经放下了呢？
莫泊姝看向窗外枯萎的枝条，和覆盖在枝条上的细雪。居然不知不觉间，又一年冬天了。
身旁的护士已经做好操作准备离开。
莫泊姝疲惫地闭上眼，半睡半醒之间恍惚想起了和越祉相遇的那个冬天，有种从半空中掉落下来的不真实感。
居然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
她摇摇头，让自己从这些莫名其妙的思绪中抽离出来，将自己的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之前从隔壁床病人上得知的消息上。
隔壁床病人是曾经在实验所里待过一个月的实验者。
病人说，小岛叫拉斐尔其实是因为他们信奉上帝。
莫泊姝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话好。她每次写文之前总是会搜集各种各样的材料来获取灵感，因此对希腊神话也有所了解。
据她了解，拉斐尔在基督教中代表着守护人类的天使。
所以这算什么？莫泊姝心生荒谬，甚至想笑了，所以在他们眼中，普通人不在神守护的范围内，所以为了他们自己的需求就可以肆无忌惮地用别人做实验了？
莫泊姝看着隔壁床一提起研究所就滔滔不绝地说起，眼里全是仇恨的神情的病人，脑中灵光一闪而过。
这次的小岛爆炸虽然事情严重，在网上却没有引起太多人的重视，很多人都只当作是看个热闹就过去了。
甚至还没有莫泊姝开的新书来得热度高。
莫泊姝自从上一本完结之后，就已经有一年多没有写连载文了，每次有灵感的时候，总是因为现实中的各种各样的事情耽搁。
所以这次新书刚放上1章 ，许多人都涌进来看热闹了。
众所周知，当初和薄殊一起写悬疑文出名的暮亦早就转方向写大众向的言情文了。
在薄殊停笔这一年里，很多人都猜测薄殊是不是也准备跑路写别的，才这么久都没有写出新书来。
这些看热闹的人里也包括了对薄殊充满了负面印象的人。
章诗云就是其中一个。
她兴致冲冲地点进薄殊新书的文案页面，同时还分屏到和朋友聊天里，就等着一边看一边吐槽了。
“拉斐尔国度？好莫名其妙的的名字。”
她看了一眼，跟好友吐槽道：“又是这种不明不白的风格，她真以为自己很高深啊？”
章诗云嘀咕了几句，就点进看正文了。
新文发布的第一天，薄殊依照惯例发够了一万字。
小说开头就介绍了这是一个完全幸福的国度拉斐尔，科技高度发达，里面每个人都拥有超长的寿命，不愁吃喝，每天最大的烦恼就是今天玩什么，每个人都其乐融融地过每一天。
“好土的剧情，不用往下看我都知道后面肯定是女主是从其他地方来调查的了，不就是……”章诗云边说边往下看，后半句话就被堵住了。
女主是这个国家末流家族里的一个难得一见天才，某日研制出性价比极高的某疾病特效药后，莫名遭遇追杀。
她无奈之下进了法律上的禁地——一个充满黑气的未知地方。
她往前走，却在里面看见了几个很眼熟的人，正是前不久失踪的邻居的尸体。
这在拉斐尔这个很少有死亡事件发生的国度里，是极不可思议的事情。
更何况他们的死相惨烈，尸体表面好几个窟窿，仿佛被人从里面掏了器官出来。
女主逃出生天后，准备给这几个人的家里说一声。谁知他们的家人脑子里根本就没有对这个人的印象。
女主很确定自己没有记错。
和周围人套话一圈后，她总算确定了一件事——这几个人的所有信息都被抹除了。
章诗云尝试往后继续翻页，却发现已经看完最新内容了。她有点不可思议地又看了眼目录，后知后觉道：“这是……薄殊写的文？她以前不是这种风格的吧？”
……虽然开头还行吧。
“不过就算和之前风格不一样又怎样，她老是高开低走，后面绝对会写崩的。”
章诗云习惯性地和朋友吐槽完后，就开始天天蹲守更新，每天定点吐槽了。
刚开始她还能分出心神捉里面的细节来排雷，看到后面却完全忘记了自己看新文的最初目的了。
随着剧情展开，女主发现自己看见了往日看不见的东西。比如之前路上看见的带着幸福笑容的路人们，身上都有一团尸体黑气在他们躯体上凝聚成一个伶仃的满身窟窿的身躯，就仿佛这才是他们真实的样子。
女主好奇之下跟踪他们，发现他们每个人都会在某个时间段去一个研究所里的睡眠仓里，出来后身上的黑气会淡化一点。
随后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往一个地方走去，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垂头机械化地苦干十几个小时，又带着更加浓重的黑气缓慢地立刻。
女主拽住其中一个人，问她在干什么，他们却说自己是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是自己无聊中打发时间。
可是，一个人喜欢工作就算了，真的会有这么多人不约而同地在某个时间点一起进去工作这么久才出来吗？
章诗云咽了咽口水，把家里的窗帘全都拉开，挪到被阳光晒着的沙发上坐着，继续往下看。
她怎么感觉剧情越来越诡异了呢？
同时在追更的其他人，尤其是打工人都默默找了个阳光明媚的地方坐着。
随着小说连载，新文在网站上的热度节节攀升，刚开文时发黑帖的人要么是跑路了，要么是直接删帖去追更了。
在网上所有人都在猜测真相的时候，小说剧情也逐渐揭露真相。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调查，女主总算确认一件事——
首先，这个世界不是自己以前看见的那个样子。那个幸福美好的国度是迷惑所有人的假象。
其次，为了维持所有人都能被欺骗，他们这些被欺骗的人都需要定期无意识地被操控进入美梦睡眠舱里做美梦，以消除身上的黑气。
调查越深入，这个世界的真相便越让女主触目惊心。原来长寿也是个谎言，始终只有少部分人能够获得长寿。
他们就是这个国家的领主。
他们可以让大多数人日复一日地做着他们的美梦，让他们看不清现实
他们可以在自己需要改进身体的时候，一批批地把人抓走实验，再把废弃的身躯丢到垃圾场，清除这些人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
为什么长寿？
因为他们吸着所有人的血，换取了连绵不断的寿命。
女主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之前被追杀，是因为自己的基因被他们盯上了。
他们早就在暗地里谋划好要瓜分她身上的那一些基因了。
至于大多数人，都仅仅只是他们获取财富和长寿的工具罢了。
工具人们在日夜不停劳作获取金钱，又付高额金钱住进美梦睡眠舱中获取快乐，自欺欺人地喊着这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国度。
他们身上插着无数管子，流着满地的鲜血，挂着破烂不成型的器官，嘴里高呼“伟大领主们万岁！拉斐尔万岁！”
神爱世人，被废弃的工具人们却不在这个世人行列中；
拉斐尔是守护世人的天使，却仅只是少部分人的天使，大多数人的恶魔。
现在，他们向他们的敌人低垂头颅，向恶魔们高喊万岁。
女主冷眼旁观一切荒谬，众人的愤怒嘶喊中摧毁了暗情绪垃圾场，让一切美梦都在那个晚上彻底终结。
众人在半夜里睁开了眼睛，第一次看清楚这世界。
在黑夜中，无数双眼看向罪魁祸首们。
……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故事进入尾声。
这个故事是许多人的悲剧，却也是大多数人的胜利。继承了薄殊过去的诸多写作习惯，却又完全不同于过去薄殊的风格。
章诗云看着最终的结局，久久无法从故事中抽离出来，反复地重新看最后的结局，心里有种万物皆空的感觉。
最后，她看着自己刚开始看文时发的吐槽微博，心情复杂地把这些微博都删掉。
同一个现象在许多人身上都发生着。
作为小说的作者，莫泊姝此时正优哉游哉地躺在木椅上，和闻玥开玩笑道：“你看，我就说实践出真知，我这一本写出来的效果不错吧？”
闻玥简直无力吐槽，看见她这幅完全不把自己之前冒险的事情当作一回事就来气：“你还好意思说！就算是取材，也没必要你自己去冒险吧？更何况，你新文跟你去冒险取材的初衷有什么联系吗？”
闻玥知道莫泊姝有想要让大家重视人口拐卖的想法。但说实在话，她并不觉得这本故事发生在虚构世界、和现实没有什么联系的小说能够让大家意识到什么。
“怎么没有？”莫泊姝没有接着说自己的原因，心里却很肯定这本小说的效果绝对会出乎自己想象。
这本书相比过去的书多了几分幻想色彩，也就不会和前几本一样偏向严肃的风格，会更大众化，流传度显而易见比过去基本高。
更何况，小说后半部分的高潮几乎在女主调查出领主们长寿的真相上，讨论的人绝对不会少。
莫泊姝淡定地看读者们的热烈地讨论剧情，耐心地等待自己期待的场景出现。
谁知道，她首先先一步到来的会是小说的提名。
莫泊姝看到消息后，整个人立刻从沙发上坐直，傻眼了：“啊？Z世代奖的提名？”
那个代表性极高的国际性奖项？
第53章 “真期待见面时，你看见这个聊天记录的样子^^”
坐在颁奖现场的嘉宾席上时，莫泊姝看着屏幕上自己的笔名，始终没有回过神来，整个人跟做梦一样轻飘飘。
莫泊姝努力维持自己的笑容，看上去就跟平常人一样淡定，只是抓紧裙摆的手指依旧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这一届的提名作品旗鼓相当，各具特色……”
莫泊姝闭上眼，心里不断告诉自己。
放平心态，没关系的，很少人第一次提名就能得奖，更何况今年提名的作品各有亮点，即使她这本书胜在世界观和立意好，没有得奖也是很正常的……
“那么，本届Z世代奖获奖者是——”
莫泊姝抿直唇，感受着呼之欲出的心跳，手指仅仅抓着裙摆。
“恭喜薄殊获奖！”
莫泊姝抓着裙边的手指一松，闭了闭眼，深深吸气后露出从容的笑容走上颁奖台上。
她接过主持人递过的奖，听着主持人过渡性地讲几句话，脑子却还始终处于恍恍惚惚的状态中。
站在颁奖台上往下看，只能看见乌泱泱的一群人，不能看清楚具体人脸。
原来站在颁奖台上看是这样的。
莫泊姝神情恍惚地接过话筒，脑子没反应过来，嘴巴就按照自己预先背好的稿子说。
她甚至还有片刻分神。
莫泊姝想起很多年前的那次颁奖礼。
当时她只是一个颁奖台下注视着别人领奖的观众，一个见证别人获奖的过路人，却在结束后和当时刚认识没多久的越祉大言不惭地说：“假以时日，我一定会带着我的作品，站在毋庸置疑的位置，无论是谁取代都名不正言不顺的位置。”
其实当时的话，莫泊姝现在回想起来尴尬得想要低头抠脚。
而那时候的越祉却笑着说，“我也期待能够见证那一天。”
莫泊姝一晃神，眼神情不自禁地在观众席里扫了一眼。依旧什么人脸都看不清，就更别提找到当年人了。
说不定，那句话就只有她记得。
莫泊姝垂眸低笑声，回过神来对着话筒说上最后一句话：“很高兴我没有辜负大家的期待，未来我也不会止步于此。”
可能是刚刚在颁奖台上突然想起了越祉，在回家路上，莫泊姝看着车窗外不断往后倒退的景色，脑海里也不短闪现当年和越祉在一起的片段。
其实当初他们在一起满打满算也不过一年多点，在分开后的这几年里莫泊姝却总是时不时地想起他。
“不过，这个应该也不只是我的错吧。”
莫泊姝想起自己被拉黑的账号，自言自语道。
自从之前被越祉拉黑后，他好像真的以为她早就拉黑他看不见消息了，干脆破罐子破摔，总是对着她发一些看起来充满怨气的、似乎对她很不满的话。
莫泊姝一度忍不住想，她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至于讨厌她到这种地步吧？
可偏偏她仔细揣摩他发的信息后，又有点不确定是不是讨厌了。
越祉这两年，总是会在知道她最近吃过的店，玩过的旅游景点玩，却又会在玩完之后很过分地给她发信息——
“吃了xxx了，真不知道你怎么吃得下去的，连国外这些东西都吃得惯，你的胃也跟着进化了坏了吧。”
“xxx去了，也不过如此，你的品味真是下降了。”
诸如此类的信息一直发过来。
莫泊姝起初看得很生气，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他怎么突如对着她阴阳怪气起来了。
后来看着看着，她也就看开了，甚至还能看笑出声来。
换个角度想吗，越祉之所以这么发，完全是因为以为就只有他一个人能看见。
要是他知道这些内容她都一字不落地看完了，会恼羞成怒的吧？
一想到这，莫泊姝心情就愉悦起来。
越祉这种态度实在太古怪了。
讨厌一个人，可不会在乎到把对方最近的喜好了解清楚，再专门过去一一实践。
莫泊姝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敲打着手机的手指蓦然停下。
……差点忘了。
她垂下眼眸，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点进那个自己已经被拉黑了的账号，果不其然多了几个红点。
越祉：看见你拿奖了【图片】
莫泊姝一愣。这张图片里，是在观众席的角度拍的，明显不是新闻图的照片。
她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到了现场，看着手机对话框里的“正在输入中”，一时心情复杂。
越祉：……这种时候了，算了，不说扫兴的话了。
越祉：恭喜你啊，如愿以偿了。不过你应该已经不记得当时我和你说过的话了吧。
可能是觉得这句话说得不够恰当，越祉很快就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找补：当然，我现在也没有了当年的期待了，随便你记不记得。
莫泊姝：“……”
她没忍住笑出声来。她怎么感觉，这句话还不如不发呢？看起来欲盖弥彰。
她又耐心地等了一会，看着对话框里的时隐时现的“正在输入中”，很好奇越祉究竟是在纠结什么。
结果等了一会，“正在输入中”消失。
莫泊姝估摸着他应该不准备说了，便准备关上手机准备睡觉。
越祉这时才蹦出一句：估计你希望期待的人都换了好几个了吧……
莫泊姝看着这句和前文毫无关联的话，总感觉他又在映射什么，陷入沉思。
越祉：我看见了你之前那几个男的了，说实话很一般
越祉：不过除了我之外，你的眼光一直都不怎么样。
莫泊姝：“……”
这话说的，真是丝毫不放过任何一个贬低别人的机会啊越祉。
她这会也想起来了，应该是之前和邻居聊天被看见了。
要是在之前他们还没分手的时候，莫泊姝绝对不会猜到越祉现在字里行间的意思。
不过现在……
自从看多了越祉往她这里发各种心里的想法后，莫泊姝已经完全了解越祉的脑回路了。
估计越祉脑里又脑补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情节。
见他这次真的发完之后没有再发消息，莫泊姝才离开这个对话界面。
她朋友列表里有部分人是知道她写文的。
也因此现在消息里，大多数人都给她发信息祝福。
莫泊姝也一一回复道谢。
到了蒋书瑶这条消息时，莫泊姝才挑了挑眉头，没有再复制粘贴性地回个道谢。
蒋书瑶：哇塞，看见你拿奖了，恭喜啊，有没有考虑过卖版权的事啊？
蒋书瑶倒是不客气，一上来开门见山说清楚今天找她的目的。
莫泊姝出国后的这几年，也不知道蒋书瑶是怎么说服她家里人的。
总之她躲过了和人联姻的命运，拿着家里扔给她的一个濒临倒闭的娱乐公司开始工作。
可能是因为追过星，蒋书瑶心里清楚观众和粉丝喜欢的倾向，因此她的娱乐公司近几年投的项目风评基本都不错，出过一两部大爆剧。
而这两年，也因为蒋书瑶时不时找她聊剧本剧情和小说改编，她们关系出乎意料地好上许多。
莫泊姝已经习惯了蒋书瑶对她说话时的直来直往了，思考后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回复道：“等我回去看看吧。”
其实当初出国主要也是为了找灵感写文，现在小说写出来了，也已经得奖了，莫泊姝自然考虑着走下一步——将小说进行改编，进一步扩大影响力。
单凭小说的影响力，还是太微弱了。
更何况……
莫泊姝回想起某个很久不见的人，心里无奈承认。
好吧，她确实还是很想念越祉。
另一边的蒋书瑶没想到她居然想回国了，一时间受恐若惊贫嘴道：你居然要回国了？不是吧，我对你的影响力居然这么大。
莫泊姝和她熟悉起来后，说话也不客气，道：我有说是你的原因？
蒋书瑶：但你也没否认啊～没否认就是肯定啦。
蒋书瑶：好啦好啦，你什么时候回来？说不定还能赶上最近的一个编剧交流会呢？我帮你留个位置？
编剧交流会名义上是编剧之间的交流，其实现场除了编剧外，还会有业内的各种制片人和导演。
懂的人都知道，现场究竟是谁和谁交流。
莫泊姝沉思后道：好啊，谢了，回头请你吃饭。
莫泊姝关上手机，闭上眼睛，脑里却浮现各种杂乱的思绪。
她向来不是念旧的人，也向来只喜欢把一段过去的关系断得彻彻底底。
莫泊姝翻了个身，抱着被子想。
譬如除了节假日祝福，其余时间已经完全不联系的父母。
过去的人，就应该完全地留在过去。
理智上应该是这样的。
莫泊姝又翻了个身，脑里却变成了越祉的脸和他这些年不断发来的信息。
……越祉是唯一一个例外。
只是分开这么久，她始终忘不了*，对方也始终执着。
也许，能再给彼此一个机会呢？莫泊姝阖眼想。
没等莫泊姝在这件事情上纠结太久，越祉的信息就让莫泊姝知道了他的答案。
几天后，越祉再次发消息过来。一连几条消息不间断闪现，莫泊姝差点想设置成免打扰了。
越祉：听说你要回来了。
越祉：原来你还准备回来啊，还以为你都准备在国外养老了。
越祉：……算了，你的假消息我都听了这么多了，我才不信。
过了一会儿，越祉又道：回不回来的随便吧，我才不期待。
莫泊姝几乎是在看见消息的那一刻就控制不住地笑出声。
她没忍住，也在对话框里输入发送消息。
莫泊姝：可是我很期待啊^^【消息已发出，但对方拒收了。】
莫泊姝：真期待见面时，你看见这个聊天记录的样子^^【消息已发出，但对方拒收了。】
第54章 “现在这些真的是你要的吗？”
莫泊姝做事情向来果决。做好回国的准备后，很快就买好了回国的机票，租好房子。
回到A市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莫泊姝身心俱疲，粗略地整理了下行礼倒头就睡。
蒋书瑶口中的宴会就在两天后。知道她刚刚回国，很多事情都不太适应，蒋书瑶还很贴心地帮忙准备了一套礼服。
宴会当天，蒋书瑶借口闲着没事做要来送她，此时正优哉游哉地坐在沙发上，等着莫泊姝准备好就出门。
莫泊姝换好衣服后，看了眼自己身上这条修身简约礼服，笑道：“你现在倒是比之前体贴很多。”
蒋书瑶毫不客气地接下她这句勉为其难的夸奖，翻了翻白眼道：“我对自己人一直都是这么贴心的。再说了，我对你不体贴那会儿，还不是因为当时有家里给出的任务吗？”
几年聊天下来，莫泊姝自然而然地默认了蒋书瑶嘴里的“自己人”，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她这句话的后半句上。
她没忍住，问：“我之前一直没问呢，你家里就这么放过你了？明明之前还总是逼着你相亲来着。”
“哦，这个啊。”
蒋书瑶语气听起来很轻松，完全看不出她曾经因为家里人的故意刁难经历过的难受，也完全不避着莫泊姝提起越祉，只用不屑的语气道：“他们最想要的不还是越哥那个金龟婿吗？你和越哥分手后没多久，他就发现了他们做的小动作了。越哥发了次脾气，他们不就什么都不敢做了呗。”
蒋书瑶哼了声，“一个不行，他们还想退而求其次找别人。拜托，我是那种什么男的都看得上的人吗？”
“我趁着那次劝你分手，从他们手里哄骗来了一个规模很小的，他们完全不重视的娱乐公司就跑路了。谁管他们啊。”
后面的事莫泊姝基本都知道得差不多了。
蒋家的产业大多数都跟娱乐圈没有关系。
隔行如隔山，他们顶多只能不管蒋书瑶，要想给她添点阻碍还是有点难的。
莫泊姝心里已经对此完全了然，也不觉得蒋书瑶的行为有什么不对，点头道：“幸好你跑路了，不然留在你家里就是浪费了你的能力。”
蒋书瑶愣了下，突然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笑容看上去比之前的许多次都真诚许多。
她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带了几分感慨的语气，道：“莫泊姝啊莫泊姝，你这人也挺有意思的。我认识的这么多人里，就只有你跟我说蒋家拖累了我。”
自从她和家里的关系淡了许多后，原本的许多朋友都逐渐远离她。
反倒是莫泊姝这个被她使过坏主意的人，现在跟她成为了朋友。
莫泊姝不知道自己这种实话有什么可笑的。不过她向来尊重别人偶尔的犯傻，低头看了眼手机的时间，道：“好像差不多可以走了。”
蒋书瑶这才慢悠悠地站起来，和她一起出门。
他们到现场的时间刚刚好。正门进去的时候，离门口比较近的几个人都下意识看了过来。
在场不少人都是知道蒋书瑶的。
这几年她的这些投资其他行业的可能不放在眼里，但是在娱乐圈里却基本没有人不知道。
他们笑着过来打了声招呼，眼神在看到莫泊姝时愣了下，问：“这位是……”
蒋书瑶没有忘记今天带莫泊姝过来的目的，顺水推舟介绍道：“这位是《拉斐尔国度》的作者薄殊。”
其余人自然有听说过薄殊这个作者，双眼微亮，纷纷上前攀谈。
莫泊姝微微笑着和他们分别聊了几句，交换了联系方式后，和蒋书瑶说了声，便随意走动。
莫泊姝来之前还一度担心自己应付不过来这种场合，亦或是在场上太无聊了怎么办。
蒋书瑶听后嗤笑她想太多了，也把自己的名声看得太轻了。
等现在来到现场后，接连和一些人交谈大差不差的话后，莫泊姝这才意识到蒋书瑶的话是什么意思。
人的名，树的影。
就算莫泊姝没有得奖，就冲着她这个热销作者的名声，她也绝对不会无人攀谈。
莫泊姝没一会就受不了了，准备找了个空闲的地方自己休息会儿，放空下大脑。
她坐在角落的椅子上，靠着椅背，晃着酒杯，微微抬头看着眼前的一切事物发呆。
灯光璀璨，来客谈笑盈盈，觥筹交错，说着大差不差的话，做着大差不差的事。
人也一样，都大差不差……
莫泊姝发着呆，眼前的视线便多了一个相对而言没有那么大差不差的人影。
高高瘦瘦的身形看起来格外眼熟，并且逐渐与莫泊姝印象里的人重叠。
青年侧过身，让莫泊姝总算有机会看清楚他的侧脸。
那双熟悉的桃花眼里，一如既往带着礼貌又疏远的神情，正是几年未见的越祉。
只是这样远远看着，莫泊姝又禁不住出神。
比起当年，越祉现在看上去似乎又消瘦了几分，眉眼也因此看起来越发深邃。能看得出来他今天是有整理过的，只是依旧难掩他眼下轻微的黑眼圈。
也许是作为一个掌权人，他需要有压得住众人的气势吧……总之莫泊姝最初印象里的那种随意轻浮感，现在在他身上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越祉身上那股恣意感较之当年收敛了几分，举止投足间俨然成为了完美的越家掌权人。
他看起来变了好多。
莫泊姝撑着下巴看越祉，心里默默想，越祉这个样子，跟那个手机里暗戳戳给她发信息阴阳怪气简直判若两人。
似乎是察觉到她看过来的视线，下一刻，越祉侧过身看过来。
偷看人被当场捕捉，莫泊姝愣了下，很快就移开视线，仿佛完全没有看见他一样。
越祉见状，抿直唇又很快松开嘴角，似乎也没有放在心上，仿佛刚刚只是不经意间跟不认识的人对上了视线，重新将眼神放回到周围跟自己交谈的人身上。
只是他突然冷淡下来的神情，交谈时也淡却下来的语气，也让身边的人都知道，越祉生气了。
他们当着越祉的面一个字都不敢多说，只有走开了才敢凑到一块窃窃私语，颇为薄殊这个作者可惜。
“唉……也不知道薄殊是怎么惹到了越少的，太可惜了……”
“抛开别的不说，人写文成绩还是挺好的……也不知道他们两人究竟什么恩怨，不知道还有没有可能和解。”
另一个人无语道：“说什么和解，你没睡醒吗？这么多年了，你见过越少向谁低过头？”
众人摇头，哀叹一声吼就没有继续说下去，改说别的话题了。
他们说的话他们自己没有放在心上，莫泊姝没有听到自然也没有放在心上，一个莫泊姝没有想到的人却听进去了。
此人正是已经多年没有见面的暮亦。
自从多年前改写甜文后，暮亦就再也没有回头写悬疑文了。虽然这几年也有人说她写的文同质化严重，没有早年好看，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收益高，花费的精力少，又适合改编，谁不爱写？
所以即使莫泊姝写出了一本热销的悬疑文，即使拿奖了，暮亦也只是心底嗤笑声，笑她只会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来之前暮亦也没有想到莫泊姝今天会出现在这个晚会上。不过现在既然已经来了，她也不吝啬于跟她打一声招呼。
莫泊姝在角落里待了一会，低头看了眼表，便站起来，准备继续跟人交谈。
刚刚过来和她聊天的制作人很多，但没有一个能达到莫泊姝心里的标准。
莫泊姝暂时没有和他们进行过多的交谈，只是依旧从短短的对话见捕捉到了他们话里行间的信息。
他们对《拉斐尔国度》的理解仅仅停留在表面上不断反转的刺激中，完全忽略了莫泊姝藏在背景里的关键信息。
莫泊姝心里有点失望。
忽略了背景拍出来的影片，注定是不会达到她写这篇文初衷目的的。
“……薄殊？好久不见啊。”
一个陌生的、语气带着几分惊喜的声音从莫泊姝前面传来。
莫泊姝抬头看了眼，是一个短发瓜子脸女生，看起来有点眼熟，应该是以前见过面的，但是不太记得在哪里见过了。
她心里飞快地用排除法把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排除掉，表面上依旧一副淡定的样子，坦然自然地朝对方点了点头。
“嗯，确实挺久没见了。”
“怎么看见越总似乎和你有些不愉快？那太可惜了。”女生嘴上说着惋惜，表情里的兴奋却完全不加以掩饰。
莫泊姝脑子转了会，总算把眼前的女生对上名字了。
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暮亦。
她笑了声，“所以呢？你还是跟当年一样无聊啊暮亦。”
眼前女生听到她这句话后，表情没变多少，显然年纪上来后她表面功夫也越发成熟了。
她依旧是惋惜道：“话不要说这么难听，我只是友好地表达我的关心而已。你这本书本来题材就特别，不适合影视改编，你得罪了越总，就更麻烦了吧。”
莫泊姝挑挑眉。
很好，没有否认名字，那就没错了。
“那在你看来，什么适合改编？”
暮亦没有多想便嗤笑声道：“不是我看来，是大众看来，就是甜宠文更有改编价值。”
“这样啊。”莫泊姝点头，也学着她笑着惋惜道：“我也很为你惋惜。”
没等暮亦反驳，莫泊姝接着问：“越来越多人说你灵气不再，说你同质化。当然我要说的不是这个。这个是众所周知的事实，没必要再说废话。”
“我只是觉得很可惜。你觉得现在很好，你觉得这样写文轻松。”
“但你起初写文，只是为了轻松吗？”
莫泊姝对上她双眼，仿佛穿过她的瞳孔看向她的内心，“你的初心还在吗？”
“现在这些真的是你要的吗？”
暮亦张了张嘴，看着她漆黑的双眼一时忘记了语言。
第55章 唯独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可以名正言顺地站在她面前。
暮亦似乎是完全没有想到莫泊姝会这么说，在刚听到莫泊姝这句话时顿住。
她张了张嘴，很想说些什么来反驳，却又在对上莫泊姝双眼时什么都不记得了。
就好像，眼前人完全看穿了她所有的伪装，而她正经历着她的审判。
暮亦一时恍惚，似乎一下子就回到了许多年前那次，她第一次在颁奖现场遇到莫泊姝。
那时候她也是这样简单直白地就戳中了她的心思，完全不顾他人难堪与否。
暮亦回过神后，脸上多了几分被人戳中了心思的恼羞成怒，“你——”
她这句话刚开了个头，身后就传来了一道陌生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玩味，“你说我和莫泊姝之间有点不愉快？谁告诉你的？”
暮亦一僵，显然已经从他这句话中分辨出是谁。
她讪讪地笑了下，对莫泊姝道：“我们就是开个玩笑而已。”
越祉嗤笑声，“我跟她怎么样，什么时候轮得到别人指指点点。”
他慢悠悠地走到莫泊姝前面，只能看见他的背影，看不清他现在究竟什么神情。
不过莫泊姝大概也能想象出越祉现在带着点冷意的神情。
暮亦咬了咬牙，很快就反应过来，朝莫泊姝道：“对不起，刚刚是我没把握好轻重，我不应该拿你和越总的私事来说。”
越祉颇有耐心地等着暮亦离开，周围没什么闲杂人等，才慢悠悠地转过身来，垂眼看着许久没有这样出现在他面前的莫泊姝。
这几年来，在莫泊姝不知道的时候，他曾经在多次街头转角见过她的背影，也曾无数次险些抓住她一闪而过的衣角。
她的背影，她的侧脸，她时而思忖的为难，时而喜悦的浅笑，他都已经熟悉得能在脑中勾描出来。
唯独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可以名正言顺地站在她面前。
越祉没有上帝视角，自然看不见他此时看着莫泊姝的神情有多专注，用不带任何情、欲意味的眼神凝视她，仿佛专注地看着他就是他现在最要紧的事。
莫泊姝见状，干脆环抱双手，耐心地等眼前人看个够。
两人就这么站了几分钟，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越祉见她就真的一句话都不说，而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抿直唇，原先在看见莫泊姝时的各种莫名情悸都在此刻逐渐冷却下来。
他垂下眼眸，笑了下，语气听起来没有比跟刚刚和暮亦说话时缓和几分。
“几年没有见，莫小姐是出了国后就忘记了母语怎么说了？”
越祉笑着，语气里带着刺，“刚刚不是还很会说吗？现在又一下子变成哑巴了？”
莫泊姝依旧没有回话，从容地怀抱双手看他，淡定得让越祉越发觉得自己此时的狼狈。
“……我想起来了。”
他不知道是想到哪里去，脸色又冷了几分，手指不自觉拽紧，笑容都变得勉强起来。
“莫小姐可是个很有原则的人，我这个前任可能根本就不在你的对话范围里。”
莫泊姝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出来，他就一下子说了好几句话，也不知是不是担心莫泊姝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他问得太多了，莫泊姝便只能从第一句开始回答：“没有忘记母语，也没有嫌弃你不跟你说话的意思。”
回答了第一个和最后一个问题了。
至于中间这个问题……
莫泊姝温和笑笑，看着他慢吞吞道：“也不是哑巴。越祉，我在等你看完再开口。你看起来似乎有一点想念我。”
“所以现在，越先生看完了吗？”
“看出什么来了？”
莫泊姝放下环抱的双手，往他走近一步，微微垂下眼眸，只问：“有看出我比之前瘦了，黑眼圈加重了，比之前疲惫许多吗？”
因为她往前走过来的这几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变得更近了，也让越祉清晰地看见了莫泊姝嘴里说的黑眼圈。
刚刚隔着远，只一眼不太看得出来。而现在，她差不多把整个人凑到了他面前，也让他把她这几年的疲惫都看得一清二楚。
整个人确实如她所说的一样消瘦了许多，即使是穿着这件紧身的礼服，也能看出许多地方都有点空落出来。
而且仔细看，其实是能看见她手臂有不少遮掩过的伤痕。
越祉甚至都不用问，就能猜到肯定是她这几年又到处乱跑受了伤。
莫泊姝过得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好。
越祉在意识到这一点后，整个人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捏紧，他心里所有的提防也几乎在一瞬之间破溃。
这几年里，他总是有意无意地幻想他们重逢的模样。
也许彼时她已经另有新欢，也许没有，又或许已经干脆利落地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越祉无数次在深夜里惶恐，害怕她在看不见的地方和别人过得太好。
否则，被抛弃、被厌恶的自己算什么？
否则，无论爱恨都因为她而心神不宁的自己算什么？
这几年里，他甚至时常恨她，恨她可以在分手后干脆利落，恨她把他一个人留在过去。
直到现在，莫泊姝跟他开口说的这句话，越祉才发现自己更害怕的是见到她过得不好。
大脑中各种与莫泊姝相关的思绪堆满了他的大脑，越祉偶尔分神从中抽离出来才发觉，原来自己从来都没有像自己欺骗自己一样，忘记过莫泊姝。
原来这几年他避而不见，不是恨，是害怕面对她的厌恶。
是……爱。
各种杂七杂八的思绪冲击，想法太多以至于让越祉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莫泊姝说这些话时，本也不是冲着等待他回答的目的。他不开口，她便自然而然地看了眼他，感慨：“你变化也挺大的。”
越祉脑子已经不知不觉掉了线，此时听到莫泊姝这么说，根本来不及动脑，唇角不可抑制地上扬，却又故作云淡风轻地回答：“是吗？”。
他现在这副压抑不住笑意的神情，让莫泊姝脑里又不知不觉地浮现出他给她发的那些自言自语的信息。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她恶趣味突然上来，故意道：“对呢，可能年近三十确实大不如前。”
其实越祉现在满打满算也就28岁，顶多就是比之两年前看起来成熟了许多，却远远没到容貌大不如前的程度。
莫泊姝对此再清楚不过，这么说也只是开个玩笑。
越祉心里明明也知道开玩笑的成分居多，却还是接近下意识地心乱了一瞬。
莫泊姝太了解他了。即使他此时的表情没什么波动，却依旧从他微微蜷缩的手指看出来他此时的慌乱，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
越祉从她上扬的嘴角里反应过来，气急之下反倒嘴角噙着笑意，问：“这么久没见，也不知道莫小姐从哪里学来的？”
“这个嘛。”莫泊姝停顿了下，眼角看了眼越祉，若无其事地道：“和别人学的。”
“……”越祉嘴角的弧度逐渐下去，语气微妙地重复一遍：“别人？”
莫泊姝没有意识到他语气的不对劲，只当作他不确定地重复了一遍，便轻“嗯”了声，道：“对啊，别人，怎么了？”
“……呵呵，我能怎么样，我好得很。”越祉笑容勉强，“这个别人谁？别总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学了。”
莫泊姝总算从他这个咬牙切齿的语气中听出不对劲来了，眼中笑意更深，眉眼弯弯道：“越祉。”
“……”越祉见莫泊姝居然没有正面回答，整个人仿佛被人从头顶浇了一通冰水般凉了下来。如果是普通朋友，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他便冷笑道：“连名字都不提，这么护着他？也对，毕竟也分手快三年了，我也管……”
“越祉。”莫泊姝见他没有反应过来，还在自顾自地生自己的气，心里好笑极了，直接打断他剩下半句话：“我是跟你学的，越祉。”
越祉一愣，剩下的话完全被堵在喉间说不出来。
莫泊姝见他这幅完全没有联想到自己的模样，心里也很纳闷，“你怎么会没想到呢？我们还在一起的时候，你就是这么逗我的。”
说完这句话后，莫泊姝自己也愣了下。
距离他们当年在一起那会，已经过去了四年多了。
谁会自恋到认为对方会把四年前的事情记到现在？
所以越祉把莫泊姝最近几年身边的人猜了一遍，什么莫泊姝的邻居，什么一起去取材的作者同行，什么偶遇的高中同学都猜了一遍，唯独不敢猜自己。
更何况，越祉还是属于前任，而莫泊姝以往向来厌恶回想有关前任的任何事物。
越祉就更不敢往自己身上猜测分毫。
“哦，我啊。”越祉愣了会后重复了下，有种倒霉了几年后突然被大奖砸中的不真实感，起起落落的心情更是让他的脑子反应缓慢。
回过神后，越祉企图作出淡定的模样，只是嘴角上扬的幅度完全暴露了他此时的情绪。
“学我，那就很正……”
莫泊姝没忘记刚刚他自己骂自己的话，笑眯眯问：“刚刚是谁说的别总学乱七八糟的东西的？”
越祉叹了口气，“我，我说的。”
“那么现在，不知道特别好学的莫小姐，”越祉轻佻眉头，颇有绅士风度问：“能不能给我这个教乱七八糟东西的人补偿的机会？”
莫泊姝笑了，“比如？”
“比如说，”越祉慢悠悠道：“我送你回去？”
第56章 “能不能至少，不要这么讨厌我？”
莫泊姝闻言低头看了眼手表，心里琢磨了下似乎也把来之前想见的制作人都见得差不多了，便也觉得差不多可以走了。
她扫了眼周围，没有看见蒋书瑶人影，便干脆发消息跟蒋书瑶说下。
莫泊姝刚准备回越祉话，却听到越祉前面传来了一个有点耳熟的男性声音。
很熟悉，但是具体是谁莫泊姝暂时没想起来。
“你怎么在这？”
对方走过来，听语气似乎与越祉本人格外熟稔，随口问：“你不是说今天有故人回来，准备去接人吗？”
对方走近后，莫泊姝也总算看清他人脸了，也总算从脑海中翻找出相关印象。
原来是越祉的那个朋友纪令时。
不过，故人？
莫泊姝摸着下巴看向越祉。
越祉原本还想想方设法送莫泊姝回去，听见这句话后动作顿时停滞。
话是他前几天说的没错。
当时他刚刚听说莫泊姝可能要回国的消息，一整天心不在焉。
碰巧当时纪令时有事找他，一眼就看穿了他这幅不在状态的模样。
纪令时秉着对好友的关心随口问：“什么事啊，让你这么心神不宁的。”
本来在好友面前，他完全可以直接说明是莫泊姝。
但是他涨了张口，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直接说明是莫泊姝，不就显得他似乎这么多年了一直念念不忘的吗？
他绞尽脑汁，却又始终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他和莫泊姝的关系。
说前任，又把他和江泽顾贺然那种人放在一块了，未免太拉低了自己。
说是朋友，就更可笑了。谁见过已经断联了，互相拉黑了好几年没有联系的朋友？
彼时的越祉酝酿了许久，最终只能平静地说：“是一位故人。”
“据说她要回国，我就顺着回想了下过去。”
纪令时太了解越祉了。如果只是回忆，不至于这么心不在焉。多半就是想要去主动和人见面，但是又拉不下脸来。
但当时见越祉的样子，他还以为他已经做好了见面的准备了。
所以他现在看见越祉出现在这里，才会颇为差异地问他。
莫泊姝见越祉不敢看向她，心里隐约猜到了什么，饶有兴趣地环抱双手地看着他。
越祉不用看莫泊姝都知道她现在什么表情，看着纪令时咬牙道：“没有，你记错了。”
“我记错了？不应该啊……”纪令时奇怪地喃喃自语，发觉越祉现在的表情很古怪，一副想要骂人却又忌惮着什么所以没开口的样子。
他这才分出点注意力往后看。
这一看，纪令时便立刻认出来站在越祉身后的人是谁了。
纪令时“嘶”了一声，眼神在莫泊姝和越祉之间来回跳动，表情十分精彩，总算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那话说的时机不对了。
他缓和下自己的眼神，扯出笑容对莫泊姝道：“啊你是那个师妹啊，好久没见了哈哈。”
莫泊姝看够了热闹，也笑意盈盈地对纪令时打了声招呼，就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纪令时又看了眼他们，低头打开手机屏幕后看了看，便饱含歉意道：“我有点事，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就好像身后有鬼追着他跑一样，离开了现场。
越祉见他离开的背影，送了口气。
幸好莫泊姝没有追问下去，不然就这些理由他还真难以启齿。
“走吧，我送你。”
莫泊姝却还是环保双手，丝毫没有走动的意思。
越祉挑眉，问：“怎么，难道莫小姐真的这么忙？到现在了还有没见面的人？”
莫泊姝眉眼一弯，慢吞吞地道：“毕竟和你不熟，不好就这么坐你的车回去吧？”
越祉顿时笑了：“不熟？你会对一个不熟的人叙旧？”
“这可不是我说的。”莫泊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明亮的眼眸中笑意更深，道：“毕竟故人嘛，确实不太熟。”
越祉：“……”
他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看上去精彩极了。
她都说到故人了，他心里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没想到还是瞒不过去。
他叹了口气，解释道：“我没有说我们不熟的意思，我就是，我就是……”
越祉的声音逐渐减小，短暂的沉默后，道：“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别人说起我们的关系。”
“那也不能算故人吧，我又不是以后不会出现在你生活里了。”莫泊姝随口回话，针对这个问题认真思考片刻后，道：“那就算熟人好了？”
越祉的注意力却停留在了她前半句话的“以后”上。
发现她真的只是不经意说出口时，越祉眼神微妙地看着她，语气甚至带着些微挫败感：“你总是能不经意说出让人惊讶的话。我都要怀疑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了。”
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莫泊姝没听懂他这句话背后的逻辑，反倒奇怪：“我也没说什么吧。”
越祉叹息着摇摇头，没再继续针对这个说下去，送她回去。
大概是因为在晚宴上把能说的话都说出来了，两人之间的氛围倒是比刚刚重逢时好上不少。
很快就开到了小区楼下，莫泊姝准备下车。
越祉赶在她下车前，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正是微信界面。他晃了晃手机，懒洋洋道：“说不定以后你还有需要的地方，要不先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莫泊姝没直接回话，看着他的手机界面，眼神复杂，心里纠结极了。
现在很显然是个好机会。
要不要趁现在，让越祉知道她其实一直都有看见他给她发的信息呢？
莫泊姝想到今晚越祉似乎受到的刺激有点多了，现在又补一刀会不会不太好。
越祉见她迟迟没有说话，还以为是莫泊姝心里还是对联系前任这件事心有抵触，抿直唇，心里开始思索对策。
莫泊姝之前的两个前任都是用继续当朋友的借口，试图继续接触她的。
但很显然，莫泊姝不是那种愿意跟前任当朋友的人。
她在这方面向来断得干脆，不让别人留有任何一点多余的念想。
他当她对象时，对她在前任的事上充满安全感；可当他成为那个被断得干净的前任后，越祉就笑不出来了。
感情上走不通，那么，利诱呢？
越祉稳住心神，循循善诱道：“你回国不就是为了《拉斐尔国度》的改编吗？你知道的，我底下一直有这方面的资源。再者，我们最近也有相关的策划。你把我放出黑名单，就只是把我当做普通的人脉，对你我二人并无坏处。”
普通的人脉？
越祉这话让别人听到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白日做梦了。
莫泊姝对此稍有无语，眼里的眼神更加复杂了。
要是她现在说其实自己早就把他放出黑名单了，会怎么样？
她是真的很好奇越祉知道后的反应啊。
她眼里的神情越发晦涩难明，越祉心生挫败，只当她是在委婉拒绝自己，他这一招对她而言并不管用。
他自暴自弃，抓住莫泊姝的手，对上她双眼，张了张嘴，半晌哑声道：“泊姝，就算你再怎么讨厌我，也不至于跟钱过不去吧。”
“更何况，”越祉阖上眼，喉咙酸涩，勉强挤出这几年一直反复在心底乞求的话：“泊姝，能不能至少，不要这么讨厌我？”
莫泊姝不明白话题怎么一下就从把他放出黑名单，扯到了“讨厌他”这件事上了，迷茫地看着他问：“你怎么会这么觉得？我讨厌你？”
越祉垂下眼眸，脑里一遍遍地重复着很多年前在病房外听到的对话。
——“看来你是真的很讨厌那几个前任啊。”
——“提起他们我就反胃。”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多少次深夜里因为两句话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越祉不想把自己这些年的伤疤展露出来，只找了个拙劣的借口：“你向来讨厌前任。”
莫泊姝就更觉得莫名其妙了，问：“难道你像江泽一样帮着别人骂我了？”
越祉：“……没有。”
莫泊姝又问：“还是你和顾贺然一样跟踪我了？”
越祉顿了下，回答：“……没有。”
虽然这几年他都有把莫泊姝去过的地方都去过一遍，但绝对不是跟着她背后去的。硬要说，他顶多就是和莫泊姝旅游的地方重合率高了点而已。
越祉心里很快就说服了自己。
“那不就是了……我没有讨厌你的理由啊，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莫泊姝心里越琢磨便越发觉得不对劲。
越祉是那种愿意把自己和两个前任沦为一谈的人？她不信。
莫泊姝越发狐疑，“不对，你又瞒了我什么？”
越祉这次沉默得更久了。
莫泊姝点了点他的手机屏幕，笑眯眯道：“快说，不然别想出黑名单了。”
越祉闭了闭眼，咬牙看着莫泊姝，气恼道：“你自己说出的话，还要我提醒你吗？”
“你讨厌我这件事，非得让我亲口说出来吗？”
越祉红着眼眶，哽咽道：“那天你和你外婆说的话，我都在病房外面听到了。”
“你说，”越祉说话的语气，仿佛要把这句话吞进去剁碎了般重，看着她双眼道：“提起他们我就反胃。”
“这话是你说的，莫泊姝。”
莫泊姝认识越祉这么久，头一次见他这幅模样，从车门侧边抽了几张纸巾，手忙脚乱地给他擦眼泪。
距离他嘴里的这几句话过去了太久，莫泊姝记忆已经有点模糊。
她想了很久，才找到了相关的记忆，恍然大悟道：“我就说为什么当初你帮忙后就消失不*见了，我还以为你是真的大发善心想做好事，没想到是因为觉得自己被讨厌了啊。”
莫泊姝没想到整件事是这样的，看着他眼睛很认真地解释道：“越祉，我没有讨厌你。我嘴里的他们从来都不包括你在内。”
越祉愣住，看着眼前人这双仿佛只能看见他一人的眼睛，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莫泊姝拿出手机，当着他的面点了几下，道：“好了，我把你放出黑名单了。”
她没有给越祉回过神的机会，把手里的纸巾强行塞到越祉手中后，便推门离去。
走前，她还不忘朝车里的人认真建议道：“越祉，我觉得你这个习惯很不好。有什么事你就应该直接问出来。你不说的话，我真听不懂。”
车里的越祉就这样一直保持着傻坐着的姿势，嘴角的弧度不断上扬，停机很久的大脑总算开始运转了。
她刚刚说，她不讨厌他。
越祉额头抵在方向盘上，嘴里的笑声越来越大。
“被讨厌的人从来都不是我……”
被讨厌的人只有那两个，没有他。
第57章 “你怎么会看得见……”
次日，莫泊姝拿着昨天得到的联系方式找人仔细地聊了下，内心的烦躁却没有因为对这些导演的了解加深而缓解。
里面的这些导演，绝大多数都过分重视男演员了。即使《拉斐尔国度》这本书压根就没有男主角，即使他们有些人是女导演，但这也不妨碍他们对男主角的执念。
而这个想法，跟莫泊姝的创作理念是完全不符合的。
莫泊姝揉着眉心，看着聊天记录里的内容，心里实在糟心。
正心烦着，越祉就发了消息过来。
越祉：【个人名片】。
越祉：这个是这些年比较擅长拍女性向作品的导演，说不定你能用上。
这次发过来的信息语气明显比这两年里他发过来的正常。
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年看惯了越祉阴阳怪气的语气，现在看见他发过来的内容，莫泊姝反倒变扭极了，脑里下意识就脑补成了阴阳怪气版。
——“我又忘了，我这种前任发过来的东西，你应该也不屑去看一眼。”
莫泊姝摇摇头，赶紧让自己从这些乱七八糟的幻想中脱离出来。
她看了眼个人名片，点进去后却显示对方早就是她的好友。
——正是前几年她还没出国时认识的导演谈怡畅。
只是自从她出国后，就没有和对方来往过了。
也不知道谈导近几年过得怎么样。
之前因为太久没有联系，莫泊姝一时半会也没想起谈怡畅来。这会认真琢磨了下，却意外地发现她的风格其实跟《拉斐尔国度》很贴合。
莫泊姝便回消息道：谈导啊，我之前还在国内的时候和她有过合作，还不错。
对面的越祉不知道是不是一直在等她的消息过来，左上名字下面立刻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眼。
过了一会，越祉道：那我帮忙凑个局。
莫泊姝随手回了个消息，便继续把心思放回到了自己手上这版剧本上，继续进行删删改改。
周末那天，莫泊姝如约到订好的包厢里。
在场的除了越祉外，还有蒋书瑶。
谈怡畅进来的时间没有很晚。莫泊姝前脚刚进来，谈怡畅后脚就进来了。
她看见很久没见的莫泊姝，眼里还带着惊喜，道：“小莫啊，好久没见面了。”
莫泊姝笑着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了谈姐。”
几年不见，谈怡畅比当初认识的时候憔悴许多。脸上的细纹大概是岁月留下的痕迹，但眼睛的疲惫和乏力却暴露出她如今的疲态。
大概是因为，谈怡畅这几年确实是有点倒霉吧。
原本组的一个圈内很看好的女性向作品局，因为里面的一个主要角色的演员出事封杀而暂停拍摄，再加上投资人撤资，电影没有拍下去。
娱乐圈毕竟是个很迷信的圈子，他们坚信谈怡畅沾上的那些女性向作品风水不好。
这之后她就再也没能起来过。
莫泊姝在了解到这些事情的时候，心里只觉得惋惜。明明当初认识的时候，谈怡畅距离一线大导演就只差一点了。
就跟攀岩的人，明明只差一点手就要够到悬崖边，却因一脚踩空而跌落。
连带着把她当初攀岩的精气神都耗得一干二净。
落魄了几年，谈怡畅再也不冒险了。
她自然也知道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来之前就有提前了解过莫泊姝获奖的那篇小说。
小说的第一视角是女主视角，且女主没有cp，就连文中女主的主角团里也全都是女性角色。
虽然这本小说很多人都说她写得比之前的任何一本都具有人情味，就连写配角故事都带上了人情味。
可在谈怡畅看来，这本小说就算再有温度，最大的问题也始终存在着——莫泊姝没有给女主设置哪怕一点感情线。
是不能写吗？显然不是。谈怡畅能看出来，莫泊姝在写这本文的时候，对感情的理解已经没有早年作品那么僵硬了。
她连配角的情感都能写得灵活灵现，怎么可能写主角就不行？
谈怡畅接过莫泊姝递过来的剧本，大概翻了下，便放了下来，问道：“小莫，你这本书我这几天大概看了下。据我猜测，你是故意没有设置男主的？为什么？”
“你应该也能理解吧，如果当初写了男主，你现在绝对不会面临着要改剧本的困境。”
“对，我是故意的。”莫泊姝没有兜圈子，很爽快地回答道：“如果是谈姐你的话，应该有注意到吧。”
莫泊姝淡声道：“这本书的故事背景，里面的女性是被压榨的重灾区。设置了男主，就会有人渴望等待男主来拯救她们。但是你我都知道，唯独在这种事上，只有她们自己站起来，她们才能获得真正的新生。”
谈怡畅失笑地摇摇头，道：“小莫，我承认你的想法很吸引人，但是，观众不会喜欢的。”
“谁是观众？”莫泊姝也笑了，看着谈怡畅问：“之前有过这种题材吗？观众有说过不喜欢吗？那些网上说不喜欢的人，就真的是我们的目标群体吗？”
如果真的不喜欢，莫泊姝这本书绝对不会有这么高的热度。
谈怡畅看着眼前人自信又执拗的眼神，神情恍惚，竟一时分不清现在是何年何月。
如果当初她有上帝视角，看见的自己应该也是这种表情吧。
总是觉得自己想要，就一定能得到，不撞南墙不回头，一直撞得浑身血淋林也不甘愿罢休。
只是生活哪有这么多甘不甘愿。
“我是不比当年年轻那会了。”半响，谈怡畅才叹气道：“泊姝啊，你这些话没法让我信服你。”
一直干看着没有开口的蒋书瑶此时没忍住，挑眉反问：“难道谈导不相信我这几年的眼光？”
谈怡畅哑口无言。
蒋书瑶这个人她当然认识。
起初她刚进娱乐圈时，大家都只把她当做蒋家大小姐来玩票性质，没有人把她放在眼里。
只是当她这几年投一部剧赚一部剧后，大家就不得不承认蒋书瑶本人，确实是有能耐的。
更难能可贵的是，她这几年做的事基本都没怎么靠家里人帮助。
而今天蒋书瑶出现在这里，很显然是承担下制作人的身份的。
几年过去了，谈怡畅不一定像过去一样信任作品的效果，但这个圈内新起之秀，她却不得不犹豫下了。
莫泊姝见她神情逐渐缓和，心里却没有丝毫即将说服对方的喜悦。
谈姐看起来确实是被这几年的经历磋磨狠了。
她心底叹息声，抬眼看着谈怡畅道：“我不想放弃，想要搏一搏。谈姐，我不信你不甘心。说什么放弃，说什么不比当年，只是因为没有人给你一次机会。”
谈怡畅挑眉反问：“你觉得你很了解我？”
莫泊姝道：“我只是了解作品，我相信写出‘我才不作世俗的傀儡，就算头破血流也要作最惊天骇俗的一个’的人会就这样放弃。”
谈怡畅沉默会后，笑了：“你应该知道那个作品虽然拿奖，但是没什么人关注吧。”
莫泊姝反问：“难道您在创作时有想过获得什么吗？再试一试又何妨？”
当然没有。
她最初创作时，只是单纯想要拍摄出一个自己喜欢的故事，仅此而已。
而后的诸多荣誉，都是意外之喜。
莫泊姝说这句话，意思其实很明显了。如果效果不好，她担下来了；效果好的话，就是意外之喜。
她在把压力转移到她自己身上。
谈怡畅看着莫泊姝那双坚定的眼眸失神，半晌，挪走视线不再看她，道：“……好吧。你们话都说到这里了，我再试一下吧。”
开头把这些话说开后，再加上她们三个都是有各自经验的，后面其他事情交流起来就方便多了。
散场离去的时候，还是越祉送莫泊姝回去。
送莫泊姝回到小区楼下后，越祉瞥了眼她此时泛着笑意的眼睛，显而易见心情还不错，才故作不经意地问：“对了，昨天看你朋友圈，才想起来还没恭喜你得奖了，看照片难道是双喜临门？”
什么乱七八糟的。
什么双喜临门。
莫泊姝脑子混沌了一瞬间，才想起自己发过的那条朋友圈是什么。
其实就是她和现场的一个作者拍的照片而已。
莫泊姝思绪一顿，感觉自己猜中了什么，便看了眼越祉，眉眼弯起，直接问：“越祉，你该不会是想问他是不是我男朋友吧？”
越祉脸上故作淡定的神情肉眼可见的僵硬几分，道：“我没有说，是你这么想而已。”
莫泊姝瞥了他一眼，笑了：“装什么，你不是都了如指掌吗？”
“什么了如指掌？”越祉听莫泊姝的语气似乎是知道了什么，心里升起了淡淡的不祥的预感，“什么意思？”
莫泊姝等他问这句话很久了，优哉游哉地拿出手机，当着他的面把聊天记录翻到了他最早阴阳怪气的那条信息，清了清嗓子，压着自己的笑意，道：“……毕竟连命都无所谓了，像前任留下来的东西，你又怎么会吃呢？”
“……不过除了我之外，你的眼光一直都不怎么样。”
“……回不回来的随便吧，我才不期待。”
越祉听着熟悉的话，完全坐不住了，脸上逐渐失去表情，一副脑子完全离线的模样。
“哎呀怎么办呢？”莫泊姝笑眯眯地把聊天记录怼到越祉眼前，颇为苦恼地道：“好难猜啊，这些酸溜溜的话究竟是谁说的呢？反正不是我。”
“……怎么会……”
好一会儿，越祉总算反应过来了，拿过手机不可置信地往前翻动：“你怎么会看得见……”
“啊，这个嘛，”莫泊姝语气温柔地解释道：“本来呢是看不见的，但是你拉黑我后，我就把你放出黑名单了。”
越祉张了张嘴，哑声道：“所以……这几年你就一直这样看着我给你发消息？”
“对啊。”莫泊姝理直气壮地认下来了，还奇怪地反问他：“你不觉得很有趣吗？这几年我看着你的消息，就一直在等着看你现在的表情了。”
越祉：“……”
越祉痛苦地闭上双眼，咬牙切齿道：“如果我说，我的账号被盗了，你会信吗？”
“越祉。”莫泊姝很好认地提醒他：“你刚刚已经承认了这些是你发的消息了。”
越祉：“……”
莫泊姝笑盈盈地欣赏了好一会他此时窘迫的表情和涨红的耳根，才慢悠悠地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