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我是一个小寡妇,夫君去年刚刚死掉。
风吹湖面,带来隐隐花香。
宋锦撑着头饶有兴致地朝东侧看。
东侧都是男子们在玩乐,王献也在那处。
东侧男子虽多,但不都是聚在一起。
喜欢热闹的就聚在一处赛诗斗酒,有些喜欢安静地就在湖边赏景。
还有一些不愿意凑热闹的,正在园子里随意地逛,十分闲适。
宋锦偶尔也会看看西侧。
那里都是些姑娘们在赏花,大多都是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甚至还有一些成群结队,总之每个都花枝招展。
反倒是显得宋锦一个人这里有些孤单。
可宋锦一点都不这么觉得。
她觉得在这里看美男可有意思极了。
此处没人,她可以肆无忌惮的看,眼珠子掉在那些公子身上都没有人管。
说实话,京都的男子要比崇州的好看很多。
虽然比不上谢峤,可到底是天子脚下,就算是平民也带着几分风流,更别提这些人中不乏有家中条件好的,贵气也沾染几分。
谢峤那种天之骄子,自然是凡人比不上的。
现在想想,谢峤应当回到谢家好好过他的日子了,反正不管如何,也跟她没有干系。
宋锦这次选夫君,她心里有些盘算。
除了长得好看这一点不能变之外,她还得找一个性格好一些的,不要那么不解风情。
如果能跟她一起看那些图册就更好了。
崇州的那本图册她没带来,可是京都毕竟是大城市,什么都有的!
宋锦在书舍淘食谱的时候就顺路带回来两本。
内容十分刺激!
宋锦不经意间脑海里就钻出来了几个画面。
她脸红扑扑的,嘻嘻笑了两下。
接着继续朝东侧看。
那些少年身上被阳光照着,日头从湖面上折射到他们脸上,每一个都觉得耀眼。
此处地势偏高,宋锦也瞧到了许多面红耳赤。
有些是男子起初还不好意思,后来便直接拉住了姑娘的手。
一对直接躲在假山后面亲的忘我,没过多久,宋锦都看见了那姑娘的红色小衣!
还有一对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吵完架之后一个转身就跑,一个在后面奋力的追,两个人像花蝴蝶一样在花间跑来跑去。
宋锦觉得这花花世界可真是热闹。
怪不得京都中的人都喜欢来春宴,她也喜欢!
日头照到正头,宋锦原本坐的地方被阳光晒到,她迅速挪到另外一个角度。
这么一瞥,她见到了一个少年。
然后眼睛就再也挪不开。
那少年正坐在马上打马球。
因着进了一球,他兴奋地举起球杆,与旁边的人兴奋欢呼。
少年一身石榴红锦袍,头上亦是同色的头巾。
少年恣意风流,连满院子的花都失了颜色!
宋锦眨眨眼,心脏不由她控制的狂跳。
她从未!
从未见过这样张扬的少年!
她在崇州见到过那种有钱的公子哥,他们身上都带着一股盛气凌人,对着自己时会打量她,眼中却带着不屑。
明明年龄不大,可是却如同那些脑满肠肥的中年人一样,令人作呕。
可是眼前的少年却不一样!
他张扬明媚,好似比正午的太阳还要耀眼。
在阳光下,她不由得直直愣住。
一双漂亮的杏眼一点也挪不开。
她的心中在大声的叫嚣。
【天!这个人好少年啊!】
【他怎么可以这么耀眼这么帅啊,他看起来好像不大的样子!】
【而且他的腰身不错,脸也好看,一看就能一夜好几次,可真是个当夫君的好料子啊!】
暖阁中,谢峤原本冷冽的表情却在冰冻过后瞬间崩塌的四分五裂!
他攥紧手中的锦袋,满眼的不可置信。
他刚刚!
他刚刚是听到了宋锦的声音?!
他双眼霎时间猩红,理智告诉他是他听错了,只是一个相似的声音,宋锦早就已经死了,死在了那夜的崇州,死在了那个悬崖下。
他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
他有些分不清楚,是因为他这么长时间太过想念,所以自己的精神早已崩溃,才能在此处再次听到宋锦的声音。
这是幻听。
这一定是幻听!
可是他知道,就算是幻听,他也想再多听几句,就算是濒死的沉沦,他竟然也希望继续这样下去。
他闭上眼睛,静静地听,期盼着能再赏赐他。
一句。
哪怕是一句都好。
四周越静,那声音越清晰。
随即铺天盖地而来。
那声音一句比一句热烈。
他有些怀疑这声音是不是真的。
他难道已经入魔,已经病入膏肓?
他猛地睁开眼,顺着那声音找去。
他刚才静静地分辨过,那些声音不是从他的耳边传来,而是直直进入到他的脑海中。
跟他以前听到宋锦心声时一模一样。
他只能听到宋锦的心声。
那这声音绝不会是别人的!
万一……
万一呢?
谢峤的心中忽然涌现出一个荒谬的想法。
是不是宋锦没有死。
现在就在他的周围。
甚至就算宋锦是鬼,他也想再见一见她。
他这么想着,顺着那声音寻去。
他走到窗边轻轻地打开窗户。
像是怕惊到宋锦,这样她就会离自己而去。
窗户被推开的瞬间,阳光直射他的眼眸。
他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过这般耀眼的阳光,这段时间,他总是生活在黑暗之中。
他下意识地低头闭眼。
可是在闭眼的瞬间,他恍然间看见在暖阁下面的回廊处,坐着一个身影。
那身影十分熟悉。
是他亲手搂抱过的。
他确定,那是宋锦。
他一时顿在原地,在阳光下,他好像看见了海市蜃楼。
他不敢信,可是却想要相信。
他一瞬间站在原地,不知道要如何去做。
若是他下去找宋锦,她会不会一下子消失?
他不敢。
他只能静静地站在阳光下,无耻贪婪着汲取着宋锦给他的暖意和阳光。
直到他看见,有个少女走到回廊上的宋锦旁边,轻声和她说话。
谢峤心中一滞!
不是他的幻觉!
这个宋锦,竟然是真的!
日头暖意洋洋,宋锦正看得开心,心里不住的激荡,眼睛也是亮亮。
可是蓦地,她觉得后背一凉。
她抖了一下。
怎么回事?
背后冷冷的,好像总有一双眼睛在看她。
救命。
这地方这么安静,不会是有鬼吧?
宋锦缩缩脖子,刚鼓起勇气回头去找找,可是她旁边却突然出现一个姑娘。
宋锦吓了一跳,她眨眨眼:“你是?”
那姑娘身上穿着精致的衣裙,她长得好看,头上也戴着京都中时兴的珠钗。
那少女打量了一下宋锦,道:“我叫姜瑶。”
宋锦仔细地想了下,发现面前的少女她从未见过,便礼貌道:“你好,我认识你吗?”
姜瑶摇头,她指指东边的马球场:“你刚刚一直看的那个人,那个穿着红色衣服的人,是我哥哥。”
宋锦脸一红。
啊?
救命!
那人怎么知道的啊。
她明明看得很矜持啊!
好尴尬好尴尬!
谁能救救她!
宋锦被抓包,还是被对方的妹妹抓包。
她没有否认,只是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歉:“抱歉哈……我不是故意看的。”
说完,宋锦的头更低。
都要钻到胸口里。
她说谎了。
她就是故意看的。
“没关系,这京都里有好多人都看我哥哥的,你又不是第一个。”姜瑶无所谓的说。
宋锦刚刚松口气,却听着姜瑶接着说道:“可是你倒是我哥哥第一个看到的人。”
宋锦心一跳。
她抬头眨眼:“啊?”
这是什么意思?
姜瑶不客气的坐在宋锦的旁边,这才好好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姑娘。
刚刚哥哥让她过来问一下这个姑娘是谁的时候她都惊了!
她可从未见过她哥对哪个姑娘这么上心。
甚至只是还是远远瞧上一眼的。
原本她和小姐妹们玩的正开心,被哥哥这么一打断她有点不太开心。
可是一听到是这个事,她瞬间被激起好奇心。
她有点好奇到底是哪个姑娘这么好命,竟然能被她哥看中。
还劳动她亲自来问。
她一路走到暖阁廊亭,便看着这个少女正乖巧的坐在那里,她一身裙子很是普通,头上也戴的是不值钱的珠花。
不过这么看着,倒还算顺眼。
她看着面前的少女呆呆地样子,看起来有些好笑,她倒像是个老实人。
姜瑶解释道:“我哥哥刚刚在球场上看到你,便让我来问问,你是谁,是哪家的小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的侍女和伙伴呢?”
宋锦听明白了。
只是她有点好奇,她刚刚明明没有和那个人对视,那个人是怎么发现她的?
这么想着,可是宋锦没问。
肯定是自己的眼神太露骨了!
面前的姑娘衣着华贵,说话也并不唯唯诺诺,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人。
宋锦想着不要得罪这种贵女。
便礼貌地回答:“我叫宋锦,我是在菱角坊开糕点铺子的,我一个人来的,没有侍女和伙伴。”
宋锦说完,明显看着姜瑶的表情顿住。
面色开始有些不好。
姜瑶也没想到宋锦竟然只是一个开铺子的。
能进此处暖阁的人非富即贵,她想着这个少女既然能出现在暖阁这里,身份自然也不会太差,跟他们姜家也还算相配。
可是。
她怎么是个卖糕点的?
什么菱角坊,这地方她都没听过。
她不知道的地方肯定是平民的地方。
这么一看,宋锦身上的衣衫首饰就变得更寒酸了。
宋锦觉得姜瑶的表情在听到她是做什么的时候变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
宋锦忽然明白,这个贵女好像在嫌弃她。
真遗憾。
看来她和那个少年不是一路的。
不如速战速决。
宋锦装作没看明白姜瑶的表情,接着道:“对了,我还是一个寡妇,夫君去年刚刚死掉。”
说完,她看着姜瑶的表情更加震惊。
与此同时。
后背那股凉飕飕的感觉,也更明显了!
第52章 她像一个安静的小仙子。
寡妇?
夫君在去年刚刚死掉?
谢峤站在暖阁的窗户旁,将宋锦的话一字不落的收入耳中。
随即,他有些恍惚。
宋锦说得诚恳自然,自然到他都开始怀疑当初死的是不是自己。
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拳头不自觉的攥紧。
开始无声冷笑。
是的。
他没有疯,也没有老到耳朵出现幻听,下面的那个人就是宋锦,真真实实的宋锦!
那晚她不仅没有死,就生活在京都中。
他不知道那天晚上宋锦发生什么,但是他明确的知晓,宋锦来到京都并没有找他,哪怕她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也没有找他。
她这一年看起来过得还不错。
在阳光下,少女娇俏可人,身上的衣衫也不再是粗衣棉布,而是换成了好看的襦裙。
倒是比崇州时还要漂亮。
她已经全然忘了自己,在这春宴中正如其他那些怀春少女一样,正准备找自己的好郎君。
她说自己已经死了。
可是他明明还活着,宋锦不可能不知道。
除非!
谢峤又深深吸了一口气。
除非这个小姑娘觉得他是个耽误她找好姻缘的累赘,不如死了干净。
好。
好好好。
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还或者竟然对她来说是多余的!
谢峤的眸色泛冷,他克制着自己,依旧贪婪地看廊亭中的少女。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年他表面虽然如常,可是内里早就已经疯了。
而那个他日日夜夜想念的小妻子,在没有他的生活里,过得逍遥自在。
她不仅依旧如花一般可人,甚至还有了自己的小铺子,她的一切都是鲜活的,欣欣向荣的。
反观他,权势滔天,锦衣华服,却早就已经坏败不堪,与那棺材里的尸体,就只剩下一口气的差别。
谢峤胸口发闷,嘴角的冷笑更盛。
可是那笑却阴恻恻的,谁看到都会打个哆嗦。
他现在真的很想下去抓住宋锦,好好的问问她,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在回来之后不愿意回来找他,为什么要瞒着自己这么久在外面逍遥快活,甚至还在他眼皮子底下,努力给自己另找佳婿!
那他算什么?
就应该死掉的无用前夫吗!
谢峤心中的委屈和愤怒冲破胸膛。
冰凉许久的身子再次被热血充盈!
他转身想要冲下去问问她,到底是为什么!
可是他蓦地顿住。
不行。
不管当初是为何,但她的选择便是与他一刀两断,再也不见。
他的小妻子向来都不听话,若是她现在依旧想躲,下一次他定不会再次这么好命的去与她重逢。
他闭了闭眼,将心间的涌动压下。
不行。
现在还不是他们见面的时候。
他得知道当初宋锦是为什么不想要跟他回来,甚至再大难不死之后,宁可自己在外面受罪,也不愿意来找他。
他张开眸子,原先冰冷的眸色看向宋锦时已经带了些温度。
她现在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这很好。
她想要给自己找一个好少年当夫婿,那不行。
反正他原本就想着守宋锦一世,如今她回来了,他们的时间很多,绝不急在这一时。
那些深夜里的孤单寂寞他已经刻入骨髓,那些
这一次,他绝不可能放手。
想到这,他的神思微敛,只定定的看着下面的少女。
宋锦觉得身后的凉意少了两分,可她依旧觉得好像有人在看她。
直到终于震惊结束的姜瑶缓过神,可她依旧满脸的不可置信,还想要再次确认:“你竟然嫁人了,竟然还是个寡妇?!”
宋锦点头承认,她觉得没有什么,可是面前少女的态度却让她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她好看的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下。
她保持着礼貌:“是的,刚刚我经过你哥哥允许就看他,是我唐突了,你替我给你哥哥道声抱歉。”
姜瑶张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能低声道:“没关系,我哥哥不会介意。”
宋锦松了口气:“那就好。”
随即,两个少女之间一时无话。
姜瑶本来想立刻就走的,可是她还是略坐了坐,她看着宋锦,有点犹豫的说:“其实,我不讨厌你的。”
宋锦倒是有点意外。
她抬眸去看姜瑶,刚刚她明明是在嫌弃她,可是现在她又来道歉。
宋锦有点搞不懂这些贵女,只能淡淡的“嗯”一声。
姜瑶低声道:“我虽然不太确定我哥哥的心意,但是你这个情况,肯定是不能嫁给我哥哥了,我一会儿就去跟我哥哥说,你就当我没有来找过你,如何?”
宋锦也觉得当作没见过最好:“你放心,我不会跟别人说的,而且我也不认识别人。”
姜瑶觉得眼前的人虽然穷酸了点,但还是很懂事的。
她起身,整理了一下裙子:“那就这样,我先走了。”
宋锦点点头,她没有起身去送,只是看着姜瑶慢慢离开走远。
待再也看不到人,宋锦才回过头继续撑着往东边看,只不过她这次看得小心了一点。
姜瑶来这么一遭,宋锦的心情倒是没有受什么影响,只不过一个人在这里坐着时间长了,也是有点无聊。
更何况,她总是觉得有人在看她。
她刚才已经四处张望过,根本没看到人。
可是那股感觉却一直都在。
奇奇怪怪的。
说不定是这个地方不干净。
刚刚春杏姐姐说她自便就可以,她在这里也待了许久,暖阁的景色确实不错,她看得已经很满足了。
宋锦想着,她提着裙角慢慢地往暖阁外面走。
说不定在金明池里,她会碰上更好的少年。
这么想着,她嘴角扬起笑,哒哒哒地往外走。
谢峤看着宋锦离开,她嘴角的那抹明媚的笑让他觉得熟悉。
这一刻他才真正的确定,宋锦回来了。
宋锦再一次出现在他的生命中。
见着宋锦离开,谢峤沉声:“符沧。”
一直守在暖阁外面的符沧温声进入,他道:“公子。”
谢峤一直看着窗户外面,直到再也看不见宋*锦的身影才回身。
他闲适地整了整袖子,随意道:“走,我们也出去逛逛。”
符沧愣住。
他直接震惊到抬头去看谢峤!
公子这是怎么了!
自从公子自崇州回来之后,他就比以往更要冷漠,甚至连衣服都换成素服,俨然一副鳏夫模样。
平常除了入宫和教授太子之外,公子深居简出,唯有齐王的消息能让他上心,激起他心中的狠意,除去这些,剩下的玩乐他一概谢绝。
那今天是怎么回事!
今天他是回春了嘛竟然还要出去逛逛!
符沧抬头,看着谢峤原本苍白的面色竟然好似多了些红润,精气神也不似往日的冷酷。
更像是在崇州的时候。
他心中忐忑,小心翼翼地跟在公子的身后往园子中走,好在公子只是在园子的一个偏僻的小角落里站着,他定定的看着不远处,有些沉默。
只有面色有些不明。
宋锦也没想到自己一到金明池就有人过来搭讪,她被吓了一跳,只能礼貌的笑。
人倒是挺多,就是长得都蛮……
普通的。
宋锦叹了口气,在心里小声的埋怨了一句。
都赖谢峤,把她的胃口给吊高了。
今日看上的那个马场上的少年倒是不错,就是人家身份太高。
宋锦可不想再背什么家规。
宋锦应付完那些来跟他说话的人,终于能跑出来找到一个安静地方待一会儿。
可是……
她怎么感觉那个凉飕飕的感觉又出现了?
还未等宋锦细细观察,王献便从远处走来。
他终于摆脱了缠着他的那帮同僚,火急火燎的往这面赶。
这个场面,他不想让宋锦落单。
王献在各处找了一阵,终于在一个小角落里找到宋锦。
她小小一个人躲在大片的花丛中,阳光的映衬下,像一个安静的小仙子。
他不由得脚步,轻轻呼吸,生怕打扰到宋锦。
他停在不远处看她,过了一阵才叫:“阿锦。”
宋锦回头,在看见王献时眼睛瞬间充满笑意,她声音清脆:“王大哥,你那边都完事了嘛!”
王献轻轻地“嗯”一声,朝她走过去。
他顺着宋锦刚才的方向看:“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金明池里面的鱼又大又肥,肯定很好吃,而且里面的鱼红红的很可爱,要是做成糕点样子肯定卖的很好!”
宋锦兴致勃勃地说着,王献的神色便更柔。
他又问道:“刚刚有人来找你说话吗?”
他刚刚在远处的时候,就看见有几个人围着阿锦,他这才着急的过来。
只不过宋锦聪慧,她自己就躲了出来。
宋锦一顿,实诚道:“有的。”
她朝四周看看,确定没有人在,才小声道:“那些人不重要,没说几句话的,只是王大哥,我觉得这金明池不干净。”
王献:“嗯?”
宋锦凑过去,低声说:“我总觉得有人在看我。”
王献听完,不由得笑起来:“兴许是阿锦太好看,所以有人偷偷在看也说不定。”
“真的吗?”宋锦总觉得怪怪的。
可是一想到刚才自己也在看别人,或许王大哥说得对。
宋锦皱皱眉:“王大哥,你还有事嘛?我觉得我看的差不多了,可以回去了。”
看着少女形单影只的样子,他有点心疼。
别的姑娘都是结伴而行,只有宋锦自己一个人,的确是有些寂寞。
王献问道:“不如我再陪你逛逛?”
宋锦摇头:“不用了,我们回去吧。”
王献应声称好,两个身影一前一后的离开,因为走得近,两个人的衣袖都贴到一起。
谢峤在花丛后面,拳头更加捏紧。
他像是一身白衣的男鬼,眼神跟着宋锦游移,恨不得立刻飘着缠上去。
他见着面前走在一起衣襟相叠的一对人,他的眼神在冰冷之下,却气得在冒火。
她刚刚是扑在那个人的怀里了?
王大哥?
好耳熟的王大哥!
所以她来京都是来找王献了?
他不是宋锦的那个没缘分的未婚夫吗?他怎么还没成亲,依旧缠在阿锦的身边。
阿锦这么乖,她不来找自己,是不是这个王献挑拨的?
这个王献看起来对阿锦有意思,他怎么能够让阿锦来春宴找夫君。
谢峤猛地灵光一现——
阿锦是来春宴找夫君的。
所以阿锦应当是对王献毫无感觉,他根本就不是阿锦的夫君人选。
这一年多的时间,他都没让宋锦心动?
也对。
谢峤了然的勾唇。
阿锦跟他做过夫妻,就算是再找,也不会找一个比自己还要差的。
这个王献……
谢峤瞥了一眼,冷笑一下。
这个王献,看起来也不怎么样。
第53章 他想要爱。
出了金明池,宋锦跟着王献回到马车上,她这才觉得身后的那道凉意消失。
而谢峤却站在门口,亲眼目送宋锦跟着王献离开,马车缓缓移动,谢峤的眼睛依旧盯在那辆车上,恨不得跟它一起离开。
符沧一直跟在谢峤身后。
公子今日实在是太过奇怪,他不要触霉头。
有时候不是他说公子,他的性格实在太奇怪。
之前顶多是性子偏冷,可是在夫人离世之后,公子就更变本加厉。
就刚刚他那抽冷子发出来的笑声,阴恻恻的,十分瘆人。
他听着都直打哆嗦。
他微微抬头,看着面前的公子。
心里小声埋怨。
公子之前从来没有来过金明池春宴,自然他也没来过。
这次好不容易来了一次,他什么都没看到,还生生被公子吓到。
公子不会是看到金明池中的少男少女,发疯了吧?
符沧在胡思乱想着,他忽然听到谢峤叫他一声,他赶紧收回思绪应道:“公子。”
谢峤冰冷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他背对着符沧,敛声问道:“那夜你是亲眼看到阿锦的马车掉落悬崖的?”
符沧心中一紧。
他没想到这件事已经要过去将近一年,谢峤竟然又重新问起。
果然,今天公子是受刺激了。
符沧低声回答:“是,属下亲眼看到的。”
谢峤又问:“那在马车掉下去之前,阿锦可在马车里求救?你可看到她了?”
符沧被问愣了。
他冷静的回忆了一下那夜,发现马车在狂奔,可是车内并没有传来夫人的求救声。
这不太对。
即使夫人不知道他跟在外面,可是求救却是人的本能,夫人应当会挣扎求生,不应该那样认命。
“属下并未听到夫人的声音。”随即,符沧猜测道:“会不会是当时马车剧烈,夫人在马车中撞破了头,那时晕过去了?”
谢峤不语。
在他今日没看见宋锦跟着王献离开之前,他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这个少女依旧如以前一样开朗,丝毫没有看出阴影。
如果一个人掉下山崖,她就算是侥幸活命,心理也当有极大的重创,而且身体上也应当修养个一年半载。
断不可能是她今日这样。
除非……
谢峤忽然意识到。
除非马车在狂奔的时候,宋锦就已经不在马车上,她根本没想着在马车上等符沧,而是计划着在符沧带着自己骑马先行离开之后,自己再偷偷逃走!
对啊。
他差点都忘了。
那天晚上他深夜出城,就是为了把这个不听话甚至还会骗人的小妻子给捉回来。
她没想跟他回来。
自然有了机会就要接着逃跑。
谢峤心头一凉,他都不知道他是不是要感谢宋锦的不乖又骗人。
因为这样,她才能够逃过一劫。
谢峤心中五味杂陈,有太多的话他想要问宋锦,可是现在他不能。
他都能猜到,他只要一出现,那个小姑娘说不定会连夜收拾包袱逃走。
这样不行。
他想要爱,他想要那个小姑娘的爱。
他不要恨。
谢峤叹口气,他抬步走出金明池:“回府。”
符沧赶紧跟上,他提醒道:“公子,二公子还没有出来,公子是不是要等等他?”
谢峤一步都没停:“不必。”
他回去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金明池内,不少少女都在尽情玩乐。
杨绾英坐在金明池旁的石桌前,她坐姿端庄,手上的团扇若有似无的扇,只是眼神淡淡。
反倒是她面前的少女正在喋喋不休:“阿英你说!我爹娘是不是特别过分,怎么能让我嫁给那个死纨绔!”
杨绾英淡淡的“嗯”了一声。
随即她一转眼,便看到一个躲在角落鬼鬼祟祟朝她这边看的人。
杨绾英嘴角一勾。
自从一年前谢铮从边关回来之后,就一直绕在她身边,她一直没搞懂谢铮想要做什么。
随着杨绾英的眼神,对面的少女也看到谢铮。
她先是热情地对谢铮招手,在谢铮走过来的空档,她小声问杨绾英:“阿英,你夫君怎么来了?”
杨绾英嘴角淡淡,她瞥了一眼谢铮,随意道:“可能是家中太过无聊。”
那少女疑惑:“这样嘛?”
其实不仅是谢铮奇怪,他们两个当初成亲就很奇怪。
她作为阿英的手帕交,一直知道阿英之前和郑家二公子私定终身,可不知道发生什么,只短短几日,阿英便和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谢铮成亲了。
一转眼杨绾英和谢铮已经成亲两年,只不过谢铮在成亲第三天就离开去了边关,直到一年前才回来。
这一年她都没见到阿英和谢铮一同出现。
说真的,她都要忘了谢铮这个人了。
谢铮嘴上带着笑意走过来,先对杨绾英点点头,随即对少女道:“颜宜姑娘,你也在?”
颜宜觉得挺奇怪的:“我当然在啊,不是我叫阿英过来的嘛?”
谢铮恍然:“原来是这样,我以为是娘子自己想要来金明池玩耍,我怕娘子会寂寞,所以才来找她,没想到打扰你们了。”
颜宜性子单纯,她赶紧摆手:“不打扰的,我也正好要回去了,阿英我们下次再约。”
杨绾英有些歉意的点头,她嘴边挂着淡笑,起身目送着颜宜离开。
随即她转过头问:“夫君今日怎么这么闲?竟然来找我?”
她声音温柔,可是眼中却带着距离,甚至很明显的,眉头微微皱在一起。
显然十分不悦。
谢铮咽了下口水,只道:“说实话,我不是来找你的,是我娘非要带着我哥来相亲,我没办法,只能说我来找你,才把我哥给骗过来。”
杨绾英眉头一挑:“这样?”
谢铮确定:“就是这样。”
“那好。”杨绾英缓缓拂扇:“既然大伯来了,那弟妹也没有不去拜见的道理,你带我去见见大伯,顺路看看母亲给大伯选的夫人是何人。”
谢铮自然知道是杨绾英不信自己。
他干脆地前面带路:“我哥现在就在暖阁。”
杨绾英也不再说什么,她只是端庄的起身,整整有些压褶的裙子,随即跟上谢铮。
没有多远便走到暖阁。
刚拐上去,谢铮便看着原本在门口守着的符沧不见了,他有些纳闷,还在进门之前敲敲门。
可是里面根本没有人应。
谢铮回头,偷偷看了眼面色不善的杨绾英。
他壮着胆子直接推开暖阁门。
果然,里面根本没人。
救命!
我哥呢!
他不是平常都不出门的吗!
怎么一到金明池腿脚就这么利索了!
谢铮觉得背后发冷,他回身,对着杨绾英说道:“娘子,我可以解释……”
只见杨绾英微微一抬手就阻止住谢铮的话。
她侧头,对侍女们道:“你们先下去等我。”
待那些侍女离开,将门刚刚合上。
谢铮便就地被杨绾英揪住领子,她两步便将谢铮揪着领子怼在了桌子边。
她敛眉沉声,刚刚在外面的端庄温柔全都不见,她眉间簇起,身上带了三分独属于武将的英气。
她有些不耐烦:“谢铮,你搞清楚,我们之间的婚姻只是合作关系,你现在应当想的是要如何搞垮郑家,如何搞死郑二那个王八蛋,你剩下的那些多余感情根本不需要,知道了吗?”——
谢峤在马车上闭目养神,可是他一闭眼,满眼都是今日宋锦的模样。
她依旧那般娇俏可爱,哪怕跟那些贵女说话时也没有唯唯诺诺,毫不逊色。
她甚至如他当初所想,在京都中找一个好少年好夫君。
他亲眼看到,那如花朵一般的小姑娘和那些少年是如何相配。
相比较与他,他更是日薄西山的老人。
浑身充满着死气。
他冷笑,他今日还怀疑他见到的那个小姑娘是不是鬼。
可是现在看来,他自己更像个孤魂野鬼。
宋锦不要的,连夜逃跑也不要的。
孤魂野鬼。
谢峤想着,他浑身散发着冷气。
符沧坐在车夫的旁边,猛地一打哆嗦。
他迟疑地望了眼太阳。
那么大的太阳,刺得人眼直疼,哪里冷了?
马车缓缓停到谢家门口。
门口一直候着的小厮见着谢峤回来,赶紧上前将凳子摆好,待谢峤从马车中出来,那小厮赶紧道:“大公子,夫人在祠堂里等你,说等你回来了去祠堂见她。”
谢峤缓缓点头:“知道了。”
说罢,他径自走向谢家祠堂的方向。
刚刚走到门口,他便看着自己母亲正一个一个的给谢家祖宗们上香。
谢峤走进去,走到他母亲身后:“母亲,你找我?”
谢夫人头都没回。
她双手合十,对着那些牌位拜拜,连眼神都不给谢峤一个,只凉凉道:“今日你可见过我给你安排的姑娘了?”
谢峤直言不讳:“没有。”
他第三十二次强调:“母亲日后不必再操心我的婚事。”
谢夫人听着,心中就来气。
她双手合十,厉声呵斥:“你跪下!”
谢峤敛眉,却依旧尊重的下跪,身姿直挺。
谢夫人一回头便看见自己大儿子这副样子。
“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了!你知道你都这个岁数了,我给你说门好亲事有多么不容易,你竟然连看都不看!”
谢夫人回头盯着他:“我知道你情深意重,所以一年前你在崇州捧着个灵位成亲,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可是你要这样到什么时候!”
谢夫人说着,祠堂中一直燃着的长明烛火忽然爆了一下。
谢夫人收敛的深深呼了口气。
她压低声音:“你娘我也没什么要求,只一个,你得找个活的!活得就行!这点你都满足不了的话,为娘不如今天就帮你把头发剃了,明天你就出家算了!这谢家可别耽误您老高僧清修!”
第54章 我已有心仪之人。
祠堂中香火袅袅,回荡着谢夫人低声的呵斥。
谢夫人低头看着岿然不动的谢峤,心间被气得直抽抽,深深呼吸几下之后才平复。
她承认,刚刚她是说的气话。
当初谢峤代替谢家被奸人所害送到庙中两年才归家,那两年的担惊受怕她比谁都清楚。
可是自谢峤回来之后,他便转了性子,与谁都不亲近。
她心里清楚,就算是这一辈子谢峤不再娶妻,她都不会如何。
“谢峤,”谢夫人的声音柔了些,“你如今是谢家家主,你又自小就有主意,母亲不是在逼你成婚,而是……”
谢夫人哽咽:“只是不想让你这般自苦。”
谢峤抬头,他定定的看着他母亲。
他坚定地回答:“母亲放心,我不会再自苦。”
谢夫人还来不及假装抹泪:“嗯?”
谢峤冰凉的声音忽然带了两分温柔,他微微的仰起头,脸上从这一年来从未见过的光彩。
他的声音微扬:“母亲,我已有心仪之人,只不过现在时机未成熟,不便带她回来。”
谢夫人:“啊?”
还不等她再问两句,谢峤便起身。
他规矩的朝谢夫人行礼,道:“母亲,我那边还有事,便先离开了。”
谢夫人赶紧去拉,可是连谢峤的半点衣角都没有拉到,她只能愣愣的看着谢峤的背影。
他刚刚说什么?
已经有心仪之人?
他不是在为那个她不认识的儿媳守节吗?平常连门都不出的人上哪里有什么心仪之人?
他不会是骗人的吧?
难不成是他今天在春宴上对哪家姑娘一见钟情了?
不行,她得把老二叫过来问问!——
谢峤一路回到陌安居,刚进去便让符沧去月川阁将雀儿带过来。
符沧有点意外。
从刚刚在金明池开始,公子就开始问起夫人的事,而现在还要见从崇州带回来的雀儿。
符沧一头雾水,搞不清楚公子到底在想什么。
他只能听吩咐将雀儿带过来。
见到的符沧的时候,雀儿还有点怕。
她小心翼翼地站起:“符侍卫,家主找我是要做什么?”
谢峤已经把她从崇州带回来将近一年了,她也没想到小锦姐的夫君竟然是这么大的人物!
可她被带回来之后,便再也没有见到过谢峤。
突然被想起来,谁都会觉得害怕。
面前的姑娘有些紧张,符沧也回答不上来公子到底要干什么。
他只能回答:“公子未说。”
雀儿更紧张了!
她低着头跟着符沧往陌安居走,衣角都要被她给揪坏了,直到她在谢峤面前站定,她才小声道:“见过家主。”
谢峤淡淡的“嗯”了一声,他抬眸看了一眼雀儿,发现许久未见,她倒是比之前刚来的时候那面黄肌瘦的样子圆润许多。
谢峤道:“雀儿,你在谢家如何?”
雀儿不知道这话从哪里说起。
她只诚实道:“已经很好了!我在谢家能吃饱穿暖,而且还不用挨打,我已经很满足了。”
说完,她的心被揪起。
完了,家主不会觉得她是闲着吃干饭的,想要把她给赶出去吧?
可是她被带回来之后,就只用打扫打扫月川阁,也没有人要她做别的啊!
她壮着胆子赶紧道:“家主,我什么都可以做的!我也可以去做粗活,家主不要赶我走!”
“我并没有想要赶你走。”谢峤淡淡的解释,他抬手拿起旁边的茶杯,慢慢地喝了一口,状似无意道:“自从你来谢家之后,就应当没有出过门,这几日正好是春宴,你不如趁着热闹去街上逛逛。”
雀儿完全懵掉:“真的?”
她知道自己是沾了小锦姐的光才来的谢家,是小锦姐嘱咐家主来救她的,所以这一年她都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的地方。
雀儿的性子好,这一年就算是再安静,她也结交了两个侍女姐妹。
偶尔她们去街上去采买些东西都想要会她去,可是她怕惹麻烦,从来都没有出去过。
所以繁华的京都,她从未见识到。
没想到家主竟然亲自开口让她出去?!
谢峤点头:“真的。”
他将茶杯放下,状似无意道:“听说菱角坊的东西卖的便宜,东西又好,你可以去那处逛逛。”
雀儿感觉家主真的是太聪明了!
她虽然每月都有和侍女一样的月利,可是那点钱可买不了什么。
要是便宜一些的东西,她倒想去试试!
雀儿心中雀跃,规矩的给谢峤行礼,眼中满是感谢:“多谢家主提醒。”
谢峤拜拜手,让她出去。
随即符沧上前,终于,他不解地问道:“公子,今日在金明池旁……”
谢峤眉色淡然,嘴角却露出不经意地笑。
他道:“我见到阿锦了。”
符沧一时没明白。
谁?
夫人?
在金明池旁见到了夫人?
公子怕不是疯了吧,夫人怎么可能在金明池?
符沧的表情没有逃过谢峤的眼睛。
毕竟刚看到阿锦的时候,他也怀疑过是不是自己疯了。
难得谢峤心情不错,他接着道:“阿锦今日与王献在一起。”
王献?
夫人的那个未婚夫?
符沧好像瞬间想明白了些什么。
所以公子下午问夫人在不在车上,是因为这个?
夫人当时根本就没有在车上,她也没有摔下悬崖,而是在半路跟着王献跑了?
符沧呼吸一滞。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谢峤,忽然明白公子下午的疯癫是因为什么。
谁能看到自己的绿帽子还不疯的啊!
符沧低声道:“可要属下将夫人带回来?”
“不必。”谢峤迅速拒绝:“有些事情我先要搞清楚,你不要将此事透露出去。”——
马车一路平稳到达菱角坊。
宋锦掀开车帘一直都在往外面看,她的心情看起来不错。
反倒是王献有些犹豫。
最终在马车停下的时候,他终于问道:“阿锦,今日你对那些男子……”
“没有。”宋锦迅速回答,“那些人都来问我是谁,我觉得他们都不像什么正经人,所以都没说。”
王献松口气。
其实不仅是宋锦旁边,连他的身边的同僚都在问他和宋锦的关系,真是他的好友妹妹?
他有私心,所以一概不答。
毕竟他始终没办法确定宋锦的心意。
他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只听宋锦问道:“王大哥,你今天碰到什么好姑娘了嘛?伯母天天都在念叨你还没有成婚,我也是这么觉得,反正我们的婚约也取消了,你赶紧去给我找个嫂子回来。若是有好的,王大哥也帮我找一门好亲事?”
少女的眼睛带着几分打趣,带着几分认真。
王献知道宋锦到底想说什么。
他自嘲的笑笑。
其实或许是他一直都在自欺欺人,宋锦那般聪慧的姑娘,他的心意宋锦定早就明白。
可是她迟迟没有挑破,无非就是在乎他们之间的兄妹情谊。
也只能是兄妹情谊。
若是将这层窗户纸挑破,日后说不定他们连见面都会觉得尴尬。
他也不愿意为了自己的一点私心去强迫宋锦。
既然如此……
王献换了眼神,他没有纠结和踌躇,只剩下坦然:“好,我会帮你留意的。”
宋锦放松的笑笑。
她明显的感觉到她和王大哥之间的古怪氛围变为正常,王大哥看她的眼神,就像是看自家妹妹。
宋锦一瞬间有些恍惚。
若是宋锋还在,哥哥应该也是这般看她的吧?
宋锦抽了下发酸的鼻子,她不再耽搁,只身下车:“好了,王大哥你别忘了答应我的事哦。”
王献点头,目送她回到点心铺。
今日一日点心铺都没有营业,宋锦回来之后便将衣裙换下,换成了方便干活的。
她坐在铺子的小桌子前,静静地将她今日在金明池看到的花样画下来。
很多时候,同样的馅料不同的样式,就能卖出不同的价格。
宋锦盘算着若是将这些花样做成糕点,那说不定还会再挣一笔!
果然,什么都没有钱来的踏实。
宋锦正在桌子前聚精会神的画花样,却听着铺子门忽然被敲响。
宋锦起身开门,竟然是春杏姐姐。
宋锦有些紧张的让人进来:“春杏姐姐,你不是在金明池嘛?难道是我今日的糕点做的不好?”
春杏笑道:“不是不是,你今日做的点心很好,就是你走的太早了,我们夫人还想说见见你呢!”
宋锦这才放心:“没关系的,夫人喜欢就好。”
春杏将一张纸拿出来,里面都是一些馅,她道:“三日后我们府上的小公子过十岁生辰,他最爱吃甜的点心,只不过家中厨子做的比不上你,所以在你这里订一些。”
宋锦接过,纸上确实都是小孩子喜欢的口味。
她道:“春杏姐姐放心,我一定给小公子做的好吃又好看!”
“好好,那日我们府上要请许多人来,我们夫人说了,那日小公子生辰你也来一起吃些席面,热闹热闹。”春杏说着,把定钱放到桌子上:“我们夫人一片好意你可不要推辞,我还有事要办,就不在这里多待了。”
宋锦把人送出去,回来掂了掂定钱。
她一下子喜滋滋的!
她研究了一晚上糕点馅料,第二天开铺子的时候,趁着没人,她就坐在小铺子里面对着外面发呆。
昨天实在是睡得太晚了,她现在真的很困。
越到中午越困。
宋锦不由自主地打了好几个哈欠。
眼泪婆娑间,她恍惚看见街上的一个身影十分像雀儿。
宋锦一下子清醒,她奔到铺子外面,定定的看了两眼,终于在雀儿回头时完全确定!
是雀儿!
就是雀儿!
第55章 谢峤不能那么疯叭?
在回头的瞬间,雀儿与宋锦对视。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呆愣在原地,在听着宋锦喊自己的时候才回神。
出声的瞬间,她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她赶忙奔过去:“小锦姐!”
宋锦一下子接住雀儿,听着她哭着说:“小锦姐,家主说你死了!你怎么在这里啊!”
原本宋锦还停留在找到雀儿的喜悦当中。
可是雀儿的一句话让她背后发凉,她眨眨眼,十分不解:“我……死了?”
这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谣言!
她这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嘛!
雀儿没管别的,先抱着宋锦狠狠哭了一场。
街上有人不住的往她们这边看,宋锦只能将雀儿带进铺子里,把门先关上。
待雀儿哭够了,她才扭头看了眼铺子:“小锦姐,这是你的铺子嘛?”
宋锦点头,她给雀儿倒了杯茶,又给她拿了几块点心,这才问道:“雀儿你怎么在京都?还有,你怎么说我死了呢?”
雀儿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小锦姐你别生气,不仅是我这么以为,家主也是这么以为的。”
“你说的家主是……”宋锦猜测道:“是谢峤?”
“嗯嗯,就是小锦姐你夫君。”雀儿连忙承认,她上上下下的看了好几眼宋锦,还像是有些不可置信:“小锦姐,我没想到你竟然在京都!”
宋锦更没想到。
她不过就是逃跑了而已,那谢峤竟然气到把自己说死了?
他不是斯文人嘛?怎么这般小心眼锱铢必较?
宋锦眉间簇起,有些不太高兴。
雀儿瞧了一眼宋锦,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惹得小锦姐不高兴,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小锦姐,你怎么不高兴了?”
宋锦的小脸板起:“没什么,只是觉得我不过是不告而别,他竟然说我死掉了,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君子。”
“不是这样的小锦姐,家主他自己也以为小锦姐已经死掉了!家主到现在还在为你守节没有另娶呢!”雀儿赶紧解释,甚至还有些手忙脚乱。
“守节?他为我守哪门子节?”宋锦疑惑歪头,觉得这里面好像有点她不知道的事情,她问道:“你在京都,是谢峤带你来的?”
雀儿点头:“是啊。”
宋锦越发的觉得不对,她神情变得有些严肃。
她拉着雀儿的手,认真道:“你将我‘死’后的事情完完整整的说一遍。”
雀儿见着宋锦这般严肃,她也不敢含糊:“我记得那天晚上,我正在家中被我娘打骂,这个时候符沧突然出现,也不知道他跟我娘谈了些什么,再出来的时候就说是小锦姐让他带我离开,我娘也没有阻拦。”
“我一听是小锦姐要带我离开,便跟着符沧出去,没想到看到的是家主。”
“我上车之后他跟我说,小锦姐在前几日坠崖身亡,他按照小锦姐的嘱托,要把我从家里救出来,让我随家主回京。”
“我当时一面伤心,一面是真的不想再回到那个家中,于是跟着家主先回到崇州的谢家分支。没想到当天晚上,本应该是小锦姐你头七的日子,家主竟然不顾众人反对,直接抱着你的牌位与你成婚。”
“在婚礼之后,家主动身回到京都,我也就跟着他回来,一直在谢家做女使。”
宋锦听着这话话,她一愣一愣的,根本没有办法思考。
雀儿说什么?
谢峤他抱着牌位成亲?
他竟然还在一直为她守节?
谢峤他是疯了嘛?
所以他真的以为那天晚上她死掉了吗?他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宋锦现在满脑子疑惑,很多东西她想不明白,可是有些东西她却瞬间想通。
所以,谢峤一直以来没有找她,是因为他以为自己已经死掉了?
这到底是哪里跟哪里啊?
雀儿说完,她仔细观察着宋锦。
她已经有一年没有见过宋锦,这次再次见到,小锦姐比在崇州的时候还要好看。
而且,她看起来,不像是死里逃生的人。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雀儿好奇,她小声问道:“小锦姐,你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没有死,我是背着谢峤偷偷逃走的,当时他身受重伤,我就让符沧带他先离开,然后我就从马车上下来,偷偷跑掉,一路到了京都。”
雀儿睁大眼睛:“啊?小锦姐,你为啥要逃跑啊?”
宋锦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想了想,她道:“当时我和谢峤的婚事本就是阴差阳错,后来我发现他的身份,他那么高的门第,我就算跟他回来也只能做个妾,我不愿意,还有就是……”
宋锦肯定道:“他又不喜欢我。”
雀儿张了张嘴,不知道想要说什么。
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她隐隐的感觉,小锦姐和家主之前肯定有误会,可是误会在哪里,她说不清楚。
雀儿知道自己笨笨的,也就不再说什么。
反正不管怎么样,小锦姐回来了,那就是最好的!
雀儿想着,她这才打量了一下周围。
她惊喜的发现,这个铺子竟然和当初她和小锦姐在馒头摊前面闲聊时说得一模一样!
雀儿有些激动:“小锦姐,这个点心铺子是你的嘛?”
宋锦先把自己的情绪放放:“对啊对啊,就是我们两个当初说的那个!几个月前我让人去崇州先要接你过来跟我一起干,可是没想到去的人说你已经不在春榴巷了,我四处打听都打听不到你的消息,没想到你竟然也在京都!”
宋锦顿了下。
她更没想到,谢峤竟然会记着她的话,在她不在之后,依旧帮她完成她想要做的事。
她其实,应该感谢谢峤的。
宋锦握住雀儿的手:“雀儿,你现在在谢家过得怎么样?”
宋锦说着,她又仔仔细细的看雀儿。
雀儿她比之前明显看着要圆润一些,不再瘦小枯干,更像是她们这个年轻的姑娘。
这么看着,就知道在谢家她没有被亏待。
“我过得很好小锦姐!”雀儿这才露出第一个笑,“家主把我带回到京都之后,我就跟着他进了谢家,每天只用打扰一个屋子,剩下的便没人管我,我吃得好睡得好,每个月还有月钱领,就*是有点想你。”
剩下的那些寂寞雀儿不想提。
能有现在的日子,有吃有睡不挨打,她已经很知足了。
光是看宋锦也知道雀儿现在的日子过得不错。
可是她还是问:“当初我们说好了,到京都一起开小铺子,你现在还愿意来和我一起干吗?”
雀儿眼睛亮了亮,想都不想就回答:“我愿意的!”
她自然是愿意的!
谢家虽好,可是她还是喜欢和小锦姐在一起,更别提开个小铺子是她们两个之前就一起许的愿望,她当然愿意!
可是。
雀儿有些纠结:“我虽然没有和谢家签什么卖身契,可是当初是家主把我带出来的,现在就这样离开,好像有些不太好。”
宋锦沉默。
其实她也觉得是这样。
而且她和谢峤之间好像还有些误会,如果谢峤真的为了她在守节,她觉得那真的不必。
一个是她没有死,另外一个就是……
为了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妾室,好像也没有必要。
这一年宋锦在京都也听到见识到了一些。
她知道那些世家大族最怕被人诟病,抓到什么小辫子,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告状,说不定还会遭殃。
谢峤身为谢家的家主,他一直尊法守礼,古板但是从不行差踏错。
若是为了这么件事,倒好像是她耽误了谢峤。
这样好像不太对。
她应该好好的找他说清楚,说当时自己是离开了而不是死掉了,告诉他现在他们都有了新的生活,她现在很好,谢峤也应该很好。
他们两个应当互相祝福,那天晚上没有说的话应该再好好谈一下。
宋锦点点头……
她忽然回忆起那天晚上她被谢峤从牛车上抓回来,他贴着自己的耳边,说要和她一起复习第十三页,甚至他还用手帮在车上就这样那样……
雀儿瞧着宋锦不说话,甚至她的脸微微泛红,雀儿拽拽宋锦的袖子:“小锦姐,你没事吧?”
被突然打断回忆,宋锦小脸通红。
她不自在的咳嗽两声。
宋锦想着,都一年了,他已经能冷静下来了吧?
这可是在京都,谢峤不会那么疯吧?
宋锦点点头,觉得他不能。
应该是时候可以见面,好好谈谈了。
宋锦对着雀儿道:“雀儿,你回去帮我带个话,我想要见谢峤,就定明日在樊楼,你不必担心,你的事情我来说。”
雀儿正为难,听到宋锦这么说,她瞬间热泪盈眶,抱住宋锦就不撒手:“呜呜小锦姐,你真好!我现在就回去告诉家主!”
宋锦看着雀儿的背影跑远,一想到自己要见到谢峤,心中竟然微微的紧张。
她有太多不解想要问谢峤。
她其实有点想象不到,谢峤抱着她的牌位成亲的画面,可是她又莫名的觉得熟悉。
可是那么疯狂的事情,谢峤真的会做吗?
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宋锦不解,越想越头痛。
一直到了第二日约定的时间,宋锦依旧难受。
她坐在樊楼的包间里等着,手不住的揉摁太阳穴,希望能压住那根弦儿。
可是当敲门声一响,她那根弦儿还是断了。
宋锦起身去开门,门一打开,她便见到一身素色锦袍,容貌依旧绝色的谢峤。
宋锦心里被撞了一下。
饶是这么长时间未见,谢峤依旧能够凭借这张脸轻易地使她的心里小鹿乱撞。
宋锦抿抿唇,保持着绝佳镇定。
她装作老练的样子,礼貌道:“谢公子,你来了,快请里面坐吧。”
第56章 不是妾,是妻。
宋锦说完,就见谢峤顺势坐在她身侧的位置。
谢峤没有说什么,和宋锦记忆里面一样,他沉默自持,身姿优雅。
他的眼睛没有直接落在宋锦身上,而是微低垂,长长的睫毛挡住了他的眼睛,情绪有些不明。
宋锦小小的张嘴,心中有些砰砰。
谢峤和她记忆中一样又有些不一样。
以前在春榴巷,宋锦只见过穿着棉布粗衣的谢峤,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他身上只披着一件不合身的旧袄。
她那时只以为谢峤是个穷书生,没有什么钱的,到后来她给谢峤买的那件简单的锦袍她也没见谢峤穿。
如今这么一看,他兴许是不愿意穿。
谢峤今日穿着一身月白色锦袍,那衣衫的料子垂顺,全身虽是素色,但仔细看却有精细的暗纹,甚至在被日光照射的时候,还有银光浮现。
宋锦又吞吞口水。
之前她只觉得谢峤长得好看又贵气,像是神仙,可是现在这么看着。
宋锦确定,如果她要是长在京都,路上见到谢峤也一定会多看几眼。
她也会悄悄地做梦,想着要是这样的人是自己的夫君多好。
可是梦醒了,她肯定会觉得自己是疯掉啦,怎么可能呢!
可是……
可是可是……
宋锦又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些在春榴巷中的夜晚,她和谢峤在床帐中的瞬间。
随即,宋锦有点失落。
【欸,要是再能和他做一次就好了。】
宋锦这么想着,她好像觉得自己疯了!
于是她赶紧在坐下之前,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回身,狠狠地咬了下自己的嘴唇!
一年不见,她是真的忘了当初为什么一下就答应了谢峤的求亲。
他这张脸她真的逃不过!
她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脑子啊!
这些东西等到晚上再想不好嘛!
她恼恨的闭眼。
当然也没见到低垂着眸的谢峤,微凉的嘴角轻轻勾了下。
唇间疼痛,宋锦这才微微清醒。
回身坐在谢峤身侧。
已经恢复正常。
直到坐下,宋锦才觉得略微有点尴尬。
毕竟他们两个见的最后一面是在马车上,那段记忆宋锦记得倒是清楚。
他们两个这样那样,就是没有好好说话。
宋锦等了等,发现谢峤好像没有出声的意思。
宋锦想着,毕竟是她叫谢峤来的,理应她先开口说点什么。
毕竟她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小掌柜了。
宋锦微微点头,抬手先给谢峤倒了杯茶。
这茶是樊楼里面差不多的,也很贵,得花掉她半个月的开销。
可就算是再心痛,谢峤毕竟是有身份的人,有事她有求于人。
她咬咬牙还是点了。
将茶推到谢峤面前,轻声启唇道:“谢公子,你的伤好些了嘛?”
谢峤修长的指尖刚刚碰到茶杯便顿了下。
谢公子。
又是这个称呼。
谢峤眼睛里翻起惊涛骇浪,可是他垂着眼,宋锦根本看不出来。
直到现在,谢峤还没有正式的与宋锦对视。
可是就是刚刚开门的那么一眼,谢峤就将宋锦的身影深深地刻入脑海中。
她今日穿了一件淡粉色的百蝶裙,那几只蝴蝶在她的裙摆随着她的步子翩翩飞舞,如她一般轻盈动人。
他之前在金明池春宴时看到过宋锦的。
可是那时的宋锦并不知道他也在,他只能悄悄地躲在暗处,偷偷汲取着她的温暖。
那日的她也很好看。
今日也是。
可是今日又不一样,今日的她,是为他而来。
这一身好看的衣裙,是为他而着。
在宋锦没看到的地方,他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可这笑意却顿在她的一声“谢公子”中。
宋锦有点紧张,一时摸不准谢峤在想什么。
宋锦只看着他的指尖轻轻地摩梭着茶杯边,一时没有说话。
宋锦歪歪头,想要开口问的时候,终于听着谢峤回答了一句“嗯。”
宋锦这才松口气。
随即她一下与抬头的谢峤对视,呼吸凝了一瞬。
贵气养人,谢峤回到京都之后,他的眉眼都是世家大族的贵气,美貌更胜几分。
甚至他眼中的淡漠都淡了几分,剩下的都是宋锦有些看不懂的情绪。
宋锦一时没有控制住自己与谢峤对视了两眼。
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脸颊已经绯红。
谢峤越是看着,他眼中的柔意更甚。
直到宋锦回过神,他才淡淡地回答:“我已经无事,劳烦阿锦挂心。”
谢峤的声音有礼却有些淡漠。
宋锦一直都知道谢峤的声音是这样,哪怕是在榻上的时候也不例外。
可是今日听着,她却有些不太舒服。
这和宋锦想象中的不一样。
【谢峤怎么这么有礼貌?啊啊啊啊救命,我本以为他会上来就拉住我使劲儿晃说当初为什么离开的!】
【哦不对,谢峤本就是世家公子,他那么古板,才不会做那种歇斯底里的事,果然一年过去,他终于冷静了一点,没有发疯。】
【最后在马车上见面那次他果然是气疯啦!】
【那个不是他,嘿嘿。】
宋锦的心声一字不落的进入到谢峤的耳中。
他听着久违的声音,心中尽是暖意。
看来……
阿锦还记得那夜在马车上。
果然是她心心念念的动作。
谢峤想着,他嘴角的笑意更明显了一点。
阿锦的心声刚刚说,那个发疯的不是他。
阿锦还是单纯。
瞧不出他已经疯了,疯的很彻底。
在春宴那日,他就想奔过去抓住阿锦的肩膀,问她到底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到京都之后也不联系他!为什么要抛弃他!他们之间的那些恩爱到底算什么!
他是想那样的歇斯底里,真正的像一个疯子。
可是他不能。
他胸膛哪怕快要呕出鲜血,也要将它咽下去。
尤其是昨日他终于在雀儿的口中得知,宋锦当初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不愿意跟他回来。
他们当初有那么大的误解,他竟然都不知道。
这个单纯的小姑娘,竟然以为自己在进入谢府之后是妾。
他从未这么想过。
从那日圆房之时,他谢峤的妻就只能是宋锦一个人。
哪怕是她死了,他不能随她而去,在这世上,他都只能是她宋锦的未亡人。
他当时就想要冲过去找宋锦解释。
可是他知道,不仅仅是妾室的身份让她误会。
更重要的,是谢家的门第,让她觉得太过困难,困难到哪怕舍弃他都无所谓。
所以这次他不能那么做。
他只能在心里悄悄地把已经疯掉的自己隐藏好。
这样阿锦就不会想着跑掉。
他眷恋的看着宋锦的脸蛋。
他想要亲亲,他想要贴近她的耳垂边闻闻她的味道。
他知道,那个地方她最敏感,他一亲她就会缩起来。
可是他不能。
不能这么做。
谢峤指尖捏紧茶杯,淡淡问道:“昨日雀儿回来,与我说你还活着的时候我十分震惊,阿锦,你当时到底是为何不在车上?”
宋锦了然。
她知道,今日她与谢峤见面,他肯定会问这个问题。
正好她也想问问他。
反正他也冷静下来了,说实话应当没事。
宋锦乖巧的回答;“那日我们聊的不投机,我想着还是要一个人来京都,当时你伤得很严重,我便在符沧带你离开之后自己走了。”
谢峤恍然大悟的点头:“原来是这样。”
还不等宋锦问,他便道:“当时在你离开之后,那些刺杀我的歹人又再次回来,他们以为我在马车上,所以带着马车直直坠入悬崖。我不知道当时你不在车上,符沧亲眼看着马车坠下,他无力救你,所以也以为你已经坠崖身亡了。”
谢峤低声道:“抱歉。”
原来是这样。
宋锦回想了一下,那晚她躲在大树后面的时候,她的确听到了一些马车狂奔的声音,她原本以为是谁在赶路,却没想到是那些歹人再回头想要谢峤的命!
想到这,宋锦轻轻地呼了口气。
她不着痕迹的上下扫了一眼谢峤,却没想到被他逮到。
谢峤微笑着道:“阿锦不必担心,这是在京都,我很安全。”
宋锦一愣。
她想要下意识地否认,可是又觉得欲盖弥彰。
她忽然问道:“所以,那次你一身是血身受重伤被我哥哥救了,也是因为被人刺杀,而不是什么路遇劫匪?”
谢峤点头;“是,那次也是。”
他诚恳的道歉:“很抱歉,那时因为我在崇州不能暴露身份,那样会很危险,所以只能瞒着你。”
其实一年前的宋锦原本是有些生气的。
可是现在时间过去了挺久的,那次她又亲眼看着谢峤被刺杀,她也就渐渐的明白谢峤为什么不说自己的身份。
若是在春榴巷被刺杀,她可保护不了谢峤,反而会送掉一条小命。
所以谢峤也是在保护她。
这么一想,宋锦也就不生气了。
她甚至还有点感激:“你别这么说,毕竟当时的确挺危险的。”
谢峤却摇头:“不,夫妻之间不应当有欺瞒的事情,这件事是我错了,我应当早就告诉你的。”
夫妻……
宋锦听着这个词有些不好意思。
她小声道:“也不算是夫妻吧,毕竟我们只是草草的拜堂,而且还是阴差阳错。”
随即她想到一件事,她抬头,满眼疑惑的问道:“谢公子,我听雀儿说,你在以为我离世之后,还抱着我的灵位办了场婚礼,一个妾不至于的,我也不是很在乎……”
“阿锦,你还记得那阵子我日日都出去吗,我就是去谢家准备这场婚礼,可是当时我没有告诉你,想要给你一个惊喜,可是没想到最后竟然差点变成遗憾,于是我便抱着你的牌位成亲,这是我给你的承诺。”
“还有,阿锦。”谢峤定定的看着宋锦的眼睛,道:“不是妾,是妻。”
第57章 这不是她画的那本时册嘛!
宋锦抬眸,正好撞到谢峤的眼中。
他眼神真挚,不像是在说诳她的假话。宋锦知道,谢峤是端方君子,他不会骗人。
可是……
可是……
宋锦心尖冒起一股异样。
他说,是妻?
他们明明就是阴差阳错,他是高门显贵,就算是想要对她负责,按照她对高门大族的理解来说,一个妾就可以将她给打发了。
宋锦有些想不明白。
为什么是妻呢?
而且……
宋锦抬头,一脸认真的问:“你在京都没有娶妻吗?”
宋锦看着谢峤,她心里疑惑。
【谢峤可是谢家家主,怎么这个岁数还没有成婚啊?】
【按理说,早就应该成亲了,他也不是什么有隐疾的人啊?】
【奇怪,这样的人怎么会到崇州跟我成婚?】
从刚刚进门开始,宋锦就一直装作老成。
直到现在谢峤才看出来她其实和在崇州时一样,他心中一软。
直到他听到宋锦说他老,他才愣住。
他这个岁数,不成婚很奇怪吗?
他细想了下,的确在京都的世家中,到他这个岁数还没有成婚的人是少数。
可是,他的岁数也没有到老的程度。
况且阿锦她自己也知道,甚至亲身体验过,他并无隐疾。
如果阿锦想要再次验证,他可以立刻证明!
“我在京都并未娶妻,当初我接任谢家家主,外忧内患多时,娶妻之事并未在我心上,我也无中意之人。”
谢峤定定的看着宋锦,柔声又坚定:“所以阿锦,不管有没有那场婚礼,你都是我唯一的妻。”
宋锦的心被猛地撞了一下。
她之前在崇州的时候很少与谢峤对视,那个时候是她心里有鬼,不是在馋他身子,就是在阳奉阴违,后来在床榻上时她就总是被撞得泪眼朦胧,根本看不清楚。
可是今日的谢峤,他离自己不远不近,好看的眼睛除了冰冷,还有柔意。
甚至他眼中深情宋锦完全没有办法忽视。
宋锦懵了一下。
心里开始疯狂的小鹿乱撞,撞出了她不应该有的心思。
【救命!】
【谢峤,谢峤他!】
【不会是喜欢我叭!】
谢峤听着小妻子的心声,他眼中的柔意更甚。
果然,他的阿锦就是聪慧。
他并未说的直白,她就将他的心意完全猜到。
他这么想着,嘴角的笑意扬起,刚想要接着宋锦的话再说两句,只听到宋锦在心里猛猛摇头。
【不对不对,肯定是我多想了!】
【宋锦你是疯了叭!你现在不仅馋人家身子,你还馋人家的人,你在搞什么!】
【不是说好了要找新的好少年嘛!现在还没找呢你难道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嘛!】
少女像是想通了什么。
她了然的微微点头。
【他肯定不喜欢你!要不然那个时候他怎么会那么冷漠!】
【对,就是这样!】
【坚定!】
【好少年!】
【好腰!】
【我来啦!】
宋锦抬眸对上谢峤的眼睛,脸颊上甚至还有红韵:“其实当初的婚礼我并不在场,所以也不能算数叭。”
说着,她的眼神坚定,语气干脆又轻快:“谢公子,之前那些事情我们就不提啦,我知道谢公子是一个重诺的好人,想要负责,可是你看,我现在的日子过得还不错,你不用担心哒!”
谢峤原本如平镜的心绪随着宋锦的心声起伏,在听到好腰的时候,他甚至都想要问一句,他的腰不好吗?她不是最迷恋他的腰了吗?她不是说这个腰最好盘了吗?
现在怎么?
谢峤想要冷笑。
她不喜欢了吗?
他从不知道他的小妻子是一个喜新厌旧的人。
还有什么?
好少年?
谢峤有些想笑,可是他蓦地想到那日在春宴的暖阁连廊上的宋锦。
她看着那些少年,她一脸津津有味的看着那些少年,她看起来过得真的不错,真的不需要他担心。
只有他一个人,像是一个孤魂野鬼。
永远的被困在那张床榻之中。
见谢峤不语,宋锦也抿抿唇。
他面色如常,可是宋锦却隐隐觉得,谢峤好像有些不太高兴。
怎么办?
还有雀儿的事情还没有说呢。
宋锦微微低头,忽然看见谢峤的腰间挂着一个锦袋,这个锦袋做工简单料子普通,和谢峤的锦衣完全不配。
可是宋锦却觉得眼熟。
【嗯嗯?这不是我在桃花庵求的那个同心符嘛?怎么在谢峤这里?】
见她眼神定定的在那个同心符上,谢峤这才接话道:“阿锦,这是我在床榻上无意间找到的,随身带着也当是个念想。”
宋锦点点头,却道:“没关系,反正我又没什么事,日后你就可以不用戴啦。”
谢峤心中一滞,他想说些什么,可是他什么都不能说。
只能苦笑一下。
有的时候他都觉得像个怨妇。
却没想到宋锦接着看了看他的衣衫,满眼的欣赏,可是却听着她道:“而且你也不是鳏夫,不必再穿素服了。”
谢峤心中更痛,他克制着自己,不发疯似的抱住她,狠狠问她为什么这般没心没肺!
那三个月的恩爱,还有他这一年的相思。
都能是这一句轻飘飘的话就除去的?
谢峤微微阖眼。
他不能急。
昨夜他已经想到他与宋锦的问题症结所在,宋锦与他不是误会,更不是他表明心意,而是她不愿意嫁入谢家。
谢峤深深呼吸。
还是当初的家规把她吓到了。
他知道,宋锦往日聪慧又开朗,乖巧又可爱,可是她有自己的主意,不是任人摆布的小布娃娃。
既然她对谢家的印象那般不好,那便只能让她改变对谢家的印象。
他不能着急,更不能逼迫,只能徐徐图之。
想到这,谢峤睁开眼时,眼神里少了些咄咄逼人,而是满是温柔的理解。
他垂眸,淡道:“当初阿锦不在,是我擅自做主将婚事办完,是我的错,阿锦不要生气,更不要将这件事挂在心上。”
宋锦愣在当场。
她看着谢峤,好像是不认识一般。
一年不见,谢峤竟然像是变了个人,再也不是给她奖励和惩罚的那个谢峤!
他没有不可置疑,也没有守认死理。
而是好好的,理解的,将她的话听进去。
宋锦心头也轻松不少。
若是一会儿再好好与他说雀儿的事,应该不难。
她刚想张嘴,却听着谢峤语气有些落寞,道:“只不过这一年我都戴着这个锦袋,身上素服也已经穿着习惯,就这样即可。”
宋锦想说那样多耽误你的姻缘啊。
可是话刚到嘴边,她却说不出口。
毕竟他也是对她负责,对当初的关系负责,她也没想到,自己在“死”了之后也没有被辜负。
如今他寡着他的,他已经成了习惯,若是自己非要让他改变,她这个小姑娘好像是太过无情了些。
况且……
宋锦面前的谢峤垂着眸,好像有点可怜兮兮。
宋锦从未想到过谢峤会和这个词联系在一起。
她一时无语。
甚至觉得……
【呜呜,这样的谢峤看起来好好被欺负啊!】
【好想蹂躏他!】
【狠狠地蹂躏他!】
少女的心在叫嚣。
谢峤无比的庆幸,自己能听到宋锦的心声。
这样他便能知道,宋锦依旧在馋他的身子。
他的身子依旧可以是一个有力的筹码。
即使他已经是这个年岁。
却依旧可以和她心中的少年有一拼。
他低着头,好像在研究自己手中茶杯。
只听得少女微微叹了口气:“好吧,那你随意就好,不过这个同心符没用的,当初是一个骗子道长把我骗了。”
谢峤颔首。
这同心符没用?
这同心符可太有用了!
若不是这个同心符,他甚至可能都找不到她!
“我觉得还好,这世间事谁都说不准的。”谢峤说着,他的之间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锦袋,“尤其是姻缘之事,妙不可言。”
宋锦懵了。
她忽然觉得眼前的谢峤是不是被人替换了。
他现在的样子不像是个古板的老夫子,而像是一个老神在在的神棍!
谢峤将茶杯放下,这才抬头:“所以阿锦今日找我来,还有别的要紧的事?”
宋锦赶紧点头:“有的有的。”
她踌躇着,道:“当初你以为我死掉了,帮我完成心愿,把雀儿从崇州带到京都,我非常非常感谢。”
谢峤无所谓:“没事,那都是我应该做的。”
“你把雀儿从春榴巷带出来,应当花了不少银钱吧?”宋锦低声说着,有点不好意思:“昨日我与雀儿见面,提到当初我们两个便是想一起开一个铺子,现在有了这个机会,我们就想完成心愿,所以雀儿得从谢家出来。”
宋锦顿了顿:“你将当初花的银钱告诉我,我都给你,还有另外一份谢礼,多谢你帮我照顾雀儿。”
谢峤闲适地摩梭着茶杯:“那些银子你不必给我,虽然当初你没在,可是婚礼却不能不作数。当初我们在马车上没有说清楚,今日说清之后,我尊重你的决定。只是这一年三个月期间,你还是我妻子,所以我的银子也就是你的,不必给我。”
宋锦想要反驳。
可是她却不知道要怎么说。
谢峤成婚后成为鳏夫,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
说起来,她这名义上的谢夫人也倒是妥帖。
而且今日谢峤看起来很正常,宋锦想想觉得也对:“那好,那便多谢你了。”
谢峤微微摇头:“不必,只是雀儿那边我需要回府与母亲说一声再放她离开,你不必着急。”
宋锦赶紧应道:“我懂我懂的,毕竟你们是大户人家嘛,若是有人员流动也是需要时间的,我不着急的。”
谢峤虽然不容置疑,可是他答应的事情从来没有不办到的。
反正今日他已经答应了,他绝不会食言。
她也不着急,正巧这两日她也正忙着给林夫人的萧公子做糕点,没时间安顿雀儿。
等过几日也好。
今日的事宋锦已经全部说完。
她完全放松,神情也变得跟在崇州时一样。
因为不必再担心见到谢峤,她甚至还高兴的给谢峤倒了杯茶。
谢峤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她的杏眼好看,现在带着说完事情的放松。
他看着自己的小妻子为自己倒了杯茶,跟在崇州一样推到他面前。
他有些恍惚。
以为自己当初在崇州与宋锦顺利成亲,她跟着自己回到京都,他们如寻常夫妻一般在樊楼吃茶点,聊闲话。
直到宋锦开口,他才转醒。
“好啦,今日我找谢公子就是说这些,事情已经说完啦,谢公子也很忙,我也要回去做糕点,今日就先这样啦!”
说完,那只可爱的小兔子就要欢快地蹦走。
可是谢峤却出言,将她揪着耳朵逮回来。
“等下,”谢峤拦住她。
宋锦疑惑转头,只听谢峤淡淡道:“既然今日我们已经说开了,日后也可能不在一路,我欠的债,便应该还清。”
宋锦???
还有什么债?
他欠什么了?
宋锦刚想问,便眼睁睁的看着谢峤将一本册子放在桌子上。
宋锦见到,眼睛发直。
这这这!
这不是当初她画的那本时册嘛!
第58章 【好想答应啊救命!】
宋锦的脸“腾”地变得通红!
有些事情不提起来她早就忘了,可是一提起来那些画面便变得清晰!
她清楚地记得当初自己是怎么背着谢峤阳奉阴违的偷偷做这本时册的。
当初她还埋怨过为什么一年只能同房那么几日,她想要日日都和谢峤贴贴。
后来她发现谢峤这个人喜欢在床榻上发邪疯,便想着这样也好。
她承认,她当初馋谢峤的身子。
当然,现在也是一样……
可是。
她不太明白,这个时册和谢峤说的还债有什么关系呀?
宋锦微微歪头,微微拉开的门悄悄地钻进来一股凉风,轻轻地卷动着她的裙摆。
裙摆上的蝴蝶飞扬,谢峤双眼微眯。
他起身,走到门边,不着痕迹的将门推上:“阿锦,回去细说,这些事情不好让外人听见。”
宋锦愣了一下。
刚刚谢峤过来推门的时候,他的袖子不经意间碰到了她的手背。
那锦袍袖子丝滑,像是他微凉的手。
宋锦没细想,待她回神,自己已经重新坐回到刚刚的位置。
宋锦狠狠地咬了下自己的唇。
她好像有点明白谢峤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保持镇定:“你刚刚说的什么债?”
谢峤不语,他先将时册翻开,淡声道:“阿锦,你这时册里面刚好画了一年的行房时间,当时我们已经用掉了一次,现在还剩下四十五次,这便是我欠你的债。”
宋锦愣愣的。
她看着谢峤,却只能见着他的微垂的眼眸。
他的表情如常,没有一丝邪念,他修长的手指落在一朵精细的小花上。
那唯一一朵小花。
宋锦的脑子一下浮现出那天晚上的情景。
谢峤说要做。
谢峤说要惩罚。
谢峤躲着她,不让她亲,只能被按在榻上做。
但不得不承担,那晚其实还是很舒服……
【好怀念啊。】
谢峤唇角微微勾起,他状似不经意地道:“阿锦是知道的,我是太傅,是未来天子之师,虽有些古板,但行事认真。我又身为谢家家主,全族之事全系在我一人身上,自然是有债必偿。”
谢峤抬眸,看了眼面前的少女。
少女表情有些呆,可是脸上却半点厌恶和抗拒都没有。
谢峤微微勾唇,接着道:“当初那场婚礼虽然你不在场,但确实也是作数的,这一年我是你的夫君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就算是日后我们不在一处,那之前的夫妻账也要清一清,待清完之后,我们才能真正的算是两不相欠。”
他说得自然,宋锦觉得他不是在逗她,也不是在开玩笑。
宋锦顺着他的思路:“你要如何清呢?”
谢峤一脸严肃:“这些同房的次数,我应当都应该给你补上。”
宋锦微愣。
眼睛猛地发亮!
【还有这种好事?!】
随即她又在心里强烈的谴责!
【不不不,宋锦你是疯了嘛!】
【宋锦!你什么时候这么没有道德了!以前没觉得你是这样的人啊!】
【可是……】
少女开始纠结。
【有这种好事……】
【好想答应啊救命!】
宋锦垂眸,小声的犹豫:“这样不好吧?毕竟我们现在也没有森么关系了,而且你之后还要娶妻啊,要是你未来的娘子知道,肯定会不开心的吧,这样不好……”
“不好。”
“没关系。”谢峤严肃的道:“京都之人知道我是鳏夫,为妻守节三年,如今万幸你还在,但对谢家和全京都人来说,我须得言出必行,如今还有两年,我不会议亲。”
“另外……”谢峤淡淡道:“你不必担心,他们皆不知道你是我妻子,日后也不会知道,你只做自己就好,而且我们是真夫妻,房事早就有过,不必在乎这几次。”
“这样嘛……”宋锦小心翼翼地试探:“你若是不还,是不是会难受?”
谢峤认真回答:“是,会彻夜难眠。”
“好吧。”宋锦低下头。
说真的,这一年她有时候真的会很想念谢峤,尤其是月事马上就要来的那几日,她就会分外的想他。
不仅想他的人。
更重要的是,她有点想念他的身子。
谢峤这么古板,今日说清楚了之后,他本应当不愿意再见自己。
现在他这么提议,应当是真的会彻夜难眠。
既然这样,那她也顺着应下。
反正他说,是他欠的债,而且他们今日已经说清楚了,日后他们两个的关系就很简单清楚。
就算是在榻上,也应当除了还债之外,没有别的关系了吧?
反正她也和谢峤曾经是真服气,一次两次和很多次,也没有什么区别。
没有什么区别的!
况且谢峤他,真的蛮……
她还真的蛮喜欢的。
宋锦想着,低声道:“你刚刚说,还有多少次?”
“四十五次。”
宋锦突然觉得有好多,她赶紧拒绝:“不行的,一晚上不能做那么多的,会坏掉的!”
看着少女紧张,谢峤的嘴角压不住的微笑。
不过他笑得很礼貌,温柔解释道:“不用一晚的,阿锦放心,此事由你说的算,在这两年中,你可以随时来找我,我都不会拒绝。若是你日后找到了合心意的夫君,我们便将这些债迅速还清,你也好与那人新叙佳缘。”
宋锦抿抿唇。
谢峤他……现在这般贴心的嘛?
还不用她担心,他就已经想到了日后她要找新夫君的事了嘛!
其实她发现了一件事。
今日谢峤和她说话的时候,没有高高在上也没有咄咄逼人,他甚至妥贴的不像是当初那个冷漠的人,他虽然还是有些淡淡的冷冷的,可是宋锦知道,他的人就是那样。
谢峤怎么变成这样了?
这一年他真的,变了好多。
宋锦耳尖有点红,她低头,指尖揪着衣角:“谢峤,其实你不用*这样的。”
谢峤定定的看着宋锦,眼神清明,看不出半分别的心思,他抬手,优雅地品一口茶,道:“这本就是这一年我身为夫君的责任,阿锦不必多想。”
“嗯嗯。”宋锦乖巧点头:“我知道的,但还是谢谢你,毕竟当初我后来离开,也没有告诉你一声,毕竟当时你实在是看起来……”
宋锦有些犹豫,还是道:“看起来有点疯。”
她说完,没等谢峤反应,便迅速道:“不过这次见面你和之前完全不一样,我们今日把话说清楚了,我很是开心。”
谢峤嘴角微微勾起。
他那晚疯吗?
其实他不觉得。
他清楚地知道,他现在是在装,如果可以,他想现在就将宋锦压在身下,在床榻上狠狠质问她当初为什么要离开!
可是……
谢峤放下茶杯,举手投足间尽是优雅。
他平静道:“阿锦,这一年,大家都变了。”
宋锦也觉得是这样。
她笑眼弯弯,因为已经和谢峤心平气和的谈过,所以她对面谢峤不再紧张,如常一般:“对啊对啊,我已经在京都有了一个小糕点铺子了呢!当初我和雀儿的愿望没想到竟然实现了!”
“而且我跟你说哦,有一个富商夫人可喜欢我做的糕点了,过两日她家小公子过生辰,她还专门让我做糕饼呢!”
谢峤看着面前的少女,看着她开朗的叽叽喳喳,好像将他静谧孤寂的人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他光是这么静静地看着这个少女,心中便都是满满的幸福。
放手吗?
他不可能。
绝不可能。
宋锦说罢,她蓦地顿住,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我说的有点多哈,你往日清净惯了,很抱歉吵到你了。”
谢峤却摇头:“没事,我很喜欢听。”
宋锦却不再说了,她起身道:“既然事情已经说完了,那我就先走了。”
谢峤看了眼外面。
宋锦为了迁就他从东宫授课出来,将见面时间定在傍晚,如今说完,天已经黑了。
谢峤也起身:“天色已暗,我送你回去吧。”
宋锦摆手,她礼貌拒绝:“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哒!”
谢峤却建议道:“这几日春宴,街上人多,你一个人这么晚回去,说不定会碰上什么心怀鬼胎的人。”
宋锦刚想反驳,可是她忽然想起那日在春宴上打听她的人。
唔……
宋锦有点纠结。
却听谢峤接着道:“你我日后就算不是夫妻,但你哥哥却依旧是我的恩人,照顾你是我分内之事,阿锦不必这般与我生分。”
宋锦终于点头,可是她有点担心:“若是让别人看到了怎么办?”
“就说你是我恩人妹妹即可。”谢峤再宽心:“再者,阿锦你可能不知,当初我迟迟没有与你圆房,是因为我不知道我自己身体如何,也不知道你是真的喜欢我,还是因为宋锋的话才与我成婚。当时我便想着,待日后我告知你我的身份之后便带你回京都,若是你不喜欢这门婚事,我便认你为我的义妹,当作谢府嫡系,在谢府风光出嫁。”
宋锦没想过竟然是这样!
她从未想过!
她知道谢峤是个好人,可是她从未想过,他虽然瞒着自己不告诉他的身份,不是因为嫌弃,是他已经为自己想得这般妥帖!
宋锦声音小小:“你当时为什么不说啊?”
谢峤精准的听到了少女的声音。
她声音小小糯糯,像是在抱怨,像是在撒娇。
谢峤心间却一阵疼痛。
“是我的错。”谢峤低声,起身走到宋锦身旁,克制住自己想要抱她的欲望,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是我当初自以为是,是我的错。”
宋锦摇摇头:“算了,你当时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想到这么多,也不容易。”
谢峤见宋锦不想再提,他道:“天色不早,我们先回去吧。”
宋锦“嗯嗯”两声,跟在谢峤身后。
她跟着谢峤往外走,刚想要结账,身边的符沧却上前道:“夫人,属下已经结过了。”
宋锦微愣,她认出面前的人。
忽然想到那天晚上好像也吓到符沧了。
她礼貌道歉:“对不起,那天晚上我偷偷离开没有告诉你,让你担心了。”
符沧知道夫人是个顶好的姑娘。
她乖巧又可爱,那天晚上他承认,是公子太过放肆,这才惹得夫人偷偷跑掉。
符沧真情实感抱拳:“这不是夫人的错,赋能回来便好。”
宋锦听着符沧一句一句的夫人,心中微微有些异样,她仔细一想,当初在崇州符沧是认识她的,所以称她一句“夫人”也没有错。
宋锦想了想:“日后还是不要叫我夫人了,我和你家公子已经说清楚了。”
符沧看乐言身后的谢峤,见着他点点头,才道:“是,宋娘子。”
宋锦点头,她跟着谢峤上了谢家的马车,一进去便发现马车里面低调却奢华,处处简单处处精致,甚至连坐着的软垫都是用银线绣的花。
不愧是世家之首的谢家。
马车一路平稳,就算是路过热闹的街市,也没有半分颠簸。
宋锦怕被人看见,她一直都坐在马车里。
两个人一路上没说什么话,只是偶尔聊一些近况,多数都是宋锦在说,谢峤静静的听,他没有半分不耐。
直到马车停下,宋锦才道:“今日多谢谢公子送我回来。”
谢峤摇摇头,他抬手透过车窗看了外面一眼“喜喜点心铺”这几个字便出现在眼前。
他早就知道,可却是第一次见。
连名字都起的这般可爱,不愧是人见人爱的宋锦,他都能想象到,那些吃到宋锦糕点的人有多么幸福。
见宋锦礼貌道谢后下车,谢峤也下去。
宋锦一回头便看见谢峤,她疑惑:“谢公子还有什么事吗?”
只听谢峤道:“日后可能还要有诸多来往,阿锦不如请我进去喝杯茶,熟悉一下?”
第59章 “阿锦,你要亲吗?”
宋锦顿在原地,她漂亮的杏眼睁得溜圆:“嗯嗯?”
谢峤不语,只是淡淡的看着她。
宋锦这才消化掉谢峤刚才的话,他刚刚说他们怎么?需要熟悉一下?
他们两个有什么好熟悉的?
可宋锦转头一想,小脸通红。
还能是熟悉什么,当然是熟悉夫妻间的那点事啊!
“今,今天就来嘛?”宋锦头低低,“会不会有些快?我们才刚刚见面,一见面就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见少女没有立刻拒绝,谢峤勾唇笑了笑。
“没什么不好的,”谢峤道:“我只是进去看一下阿锦现在的住处,至于何时做,怎么做,都由阿锦说的算。”
宋锦低头更低了,她像是一只小鹌鹑:“那,那你进来吧。”
宋锦说着,她走在前面,她没有从前门走,而是带着谢峤走到后门。
她从挎兜里拿出一把钥匙,将后门的锁打开。
宋锦先进去,将门全部打开,侧身在门口候着:“谢公子,这便是我的住处了。”
谢峤闻言,闲适地走进去。
他十分礼貌,并没有各处乱看,可是一进来他便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熟悉感。
这个院子和春榴巷的院子差不多。
甚至因为主人是一个,连布局都是一样的,更别提院子中物件的摆放位置。
他都不用去看都知道,一把好用的扫帚就立在门板后面。
谢峤非常自然的站在院子里,反倒是宋锦有些拘谨。
她在京都的这个小院子之前只来过王献。
谢峤是第二个来这里的男人。
还……
还挺奇怪的。
而且有那么一瞬,宋锦见着谢峤站在自己面前,站在自己的院子里。
她甚至有些恍惚。
好像又回到了当时在春榴巷的那个院子。
他们还是夫妻,中间的那些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宋锦回身关门,回来时发现谢峤站在原地。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把谢峤往自己的客厅领:“谢公子见笑了,我这里时有些小,不过京都嘛,寸土寸金,地方不用大,够我一个人住就可以啦。”
就算是没去过,但她在京都这么长时间也听说过,谢府的府邸便是在京都中数一数二的大,里面光是一个园子都要逛上一天。
她这里……说不定还不如谢府的灶间大。
谢峤跟着宋锦进屋,一股独属于宋锦屋子的糕点香味袭来。
谢峤今日便发现,宋锦身上带着甜腻的味道。
他原本以为是宋锦用的香粉味道,现在便知道,这是宋锦在铺子里做糕点的味道。
那味道自然,香甜,光是闻着,便想要上去咬一口,更别提少女本身就是一块勾引他的糕点。
谢峤随意地坐在四方桌的椅子上,看着面前的少女为自己倒茶。
他忽然觉得,这里比谢府更像是他的家。
“我觉得这里很好。”谢峤柔声道:“之前在春榴巷的时候,我们便是在这样一个小房子里面。”
“那时不是不知道你的身份嘛,当时真的是委屈你了。”宋锦说着,将一杯水放到谢峤面前。
谢峤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发现甚至连水里面都是甜滋滋的味道。
他都不敢想,若是亲到宋锦的嘴唇,那味道该是有多么甜美。
谢峤觉得自己疯了。
不。
是他早在与宋锦圆房的时候他就已经疯了。
食髓知味的感觉萦绕在他的骨缝中,那些欲、望跟恶魔一般,引诱着他坠入无极地狱。
他微微阖眼,似在思索:“阿锦,你的熬点香甜,应当生意不错。”
果然,一提到糕点,少女便放松很多。
她连忙道:“对啊对啊,我做的糕点卖的很好呢!原本我想着京都做糕点的大师傅肯定很多,我跟他们可不能比,却没想到我在开店前去试了一下,除了精巧之外,味道却不如我!”
谢峤颔首赞同:“是这样的,不管是京都还是京都的糕点,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阿锦的糕点味道如同你自己一般,自然是错不了的。”
没有人不爱听夸赞。
而且还是太傅的夸赞。
宋锦还有些不好意思:“我这就是普通口味,可跟官家的那些比不了。”
谢峤自然道:“我倒是觉得要比宫里的糕点还要好吃。”
宋锦心里美滋滋。
她知道谢峤的,他那么古板又认真,没必要说谎话骗她。
他也不会说谎话。
不过真的要比宫中的糕点还要好吃嘛……
宋锦忽然想尝一尝。
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这个机会。
“阿锦,你的糕点做的这般好,这间小铺子迟早会不够用,到时候雀儿来了,你可要换一个地方?”
谢峤出声将宋锦的思绪唤回。
宋锦想了想,回答道:“暂时不了,这间小铺子很方便,前面便是柜台,后面是灶间,还有两间屋子,一间我住,一间雀儿住,足够用了。”
谢峤不语。
过了一会儿,他才道:“看起来有些麻烦。”
宋锦不解:“哪里麻烦?”
说完,宋锦就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的脸颊瞬间通红!
什么麻烦!
当然是他来还债的时候最麻烦!
这个小院子虽然够她们两个小姑娘住,可是若是谢峤来了,她要怎么解释……
若是他们两个闹出了什么声音,她要怎么办?
啊!救命!
怎么办怎么办!
宋锦一张小脸紧张,她有点纠结。
其实谢峤一直都没有说他们两个要在哪里做,只不过刚才听他的意思,好像是要来她这里。
来她这里,她倒是不反对,毕竟是自己熟悉的地方,这里偏僻,谢峤就算是来也不会有太多人发现。
可是要是多了一个雀儿呢?
宋锦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最后,她小声提议:“不如,我们出去?”
谢峤却不赞同:“外面的床榻许多人都用过,不是很干净。”
宋锦垮下一张小脸:“那怎么办?”
谢峤淡声道:“不如我让雀儿暂时住在谢家,等到日后我们算清楚了,我便再让她过来。”
宋锦犹豫:“这样好吗?”
谢峤道:“只能如此。”
他又提议道:“若是不行,那我还有一个办法,我在京郊有一处私宅,那里无人打扰,我们可以……”
“不用不用。”宋锦拒绝。
若是他们去了他的私宅,她总像是他的外室一样,听起来好像他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况且本来就是谢峤来还债,自然是要上门的。
四十五次,看起来还是不多的。
若是紧一紧,说不定一两个月就可以结束。
既然如此,宋锦决定:“那便先让雀儿住在谢家,麻烦谢公子了。”
谢峤唇角勾起:“没事的,这不算麻烦。”
谢峤颔首,指尖摩梭着茶杯。
他谢家家大业大,就算是养一百个雀儿也不成问题。
可若是让雀儿来这里打扰他们,那才是真的麻烦。
宋锦还是有些担心:“若是让雀儿等久了,怕是她会有些伤心,以为是我不想让她来,既然如此,那我们最好是迅速一些。”
谢峤的唇角又扬起一些。
他淡淡道:“那我们今夜便开始?”
刚刚进门之前,宋锦还觉得这样有些快。
可是现在,她慎重的点点头:“嗯。”
谢峤心中一顿。
他也没想到今夜他便可以亲她,抱她,来回忆他们以前的那些恩爱缱绻。
他起身,根本不用宋锦引导,便向宋锦的卧室走去。
她的卧室很好认,外面有一层薄薄的门帘,便是她的卧室。
宋锦看着谢峤自觉地朝外面走。
她有些惊讶。
这种画面,她只在绣翠楼里看见过。
那些男倌在与客人商议好之后,婀娜多姿的朝卧室走。
或者是将客人抱起,一起往卧室走。
可是面前的是谢峤。
是谢家家主,是那个古板的太傅。
宋锦猛地摇头。
在心里大声的喊。
【宋锦你清醒一点!!!】
【谢峤不是男倌!】
【他是来结账的!】
【你在想什么废料啊!】
宋锦还呆坐在原地,只见原本走到院子里的谢峤却突然停住脚步。
随即他回身,走到宋锦面前。
随着宋锦的一声惊呼,他弯腰将宋锦打横抱起,宋锦的手撑在谢峤的胸膛处,让他们两个保持着一定拒绝。
宋锦甚至都能听到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
【啊啊啊,太近啦太近啦!】
【他怎么比在崇州的时候力气还要大啊!】
【一会儿我不会被做死叭?!】
宋锦想着,她一路被抱着往卧室走。
走两步,宋锦问:“谢峤,你多久没做了?”
谢峤低声回答:“自过年与你那次之后就再也没有过。”
【天!他也寡了这么久的嘛!】
走两步,宋锦又问:“谢峤,那你都不用准备准备嘛?”
谢峤额头冒出冷汗:“阿锦送的礼物我很受用,今日不必,若是阿锦觉得不满意,我可以回去再补。”
【啊啊啊,我都忘了有鹿鞭那回事!】
【他竟然真的准备用了!】
【他这个岁数应该还不用叭?!】
再走三步,宋锦接着问:“那个……你的伤会影响这个嘛?毕竟你当初看起来伤得很重,要是不行的话,我们就……”
谢峤的耐心快要耗尽。
他垂眸,看着宋锦的眼睛:“阿锦,我的身体没有问题,若是你担心,你可以一会儿亲自验证一下。”
他顿了下,又保证道:“最起码,这四十五次你不必担心。”
见着宋锦还想问什么,谢峤却快步带着她回到卧室,他迅速地将宋锦放到床榻上。
一双清明的眼睛看着宋锦,他没有半分占有,没有半分强迫,完全以宋锦的感受为主。
他的唇贴在宋锦的耳垂边上,低声询问。
“阿锦,你要亲吗?”
第60章 今日就算是一次叭。
宋锦的耳垂蓦地炸开!
谢峤的气息就萦绕在她耳边,这味道陌生又该死的熟悉,他甚至还记得她的敏感。
呜呜呜。
宋锦下意识地躲着谢峤,刚好她正好被平稳地放在床榻上,她一翻身便灵巧的躲进被子里。
她将被子扯开,把自己藏起来,只剩下一颗小脑袋。
谢峤也不去追,他甚至很有礼貌的只坐在床榻边,没有半分急色。
只是低声询问道:“要亲吗?”
宋锦裹在被子里,她想了想。
【亲嘴嘛?】
【想亲的,毕竟他亲的好舒服。】
【可是会不会太快了?】
少女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觉得她才不是那么急色的人。
她慎重的出声:“要亲的。”
接着她补充:“不过只亲亲脸蛋就可以了。”
谢峤颔首表示明白。
他期身向前,带着被卷将人揽到身前,他将唇帖在少女有些发烫的脸颊上。
轻轻的吻。
一点一点的亲。
不带情、欲的吻却带着珍惜,他像是在对待一个失而复得的珍宝,深怕自己的动作大了些,就将怀中的珍宝弄碎。
但他又同时有些恶劣。
他想要将身下的捣碎,这样她就再也不能跑掉,就能在此处与他融为一体,与他一同沉沦。
他亲亲宋锦的脸颊,唇又下滑,亲亲她的耳朵,亲亲她小巧的下巴,最后亲亲她的脖子后颈。
少女下意识地挺直身子,带着被子贴近谢峤,直接顶到了他的胸膛。
两个人之间隔了一床被子。
谢峤听到少女在喘,他从少女的脖颈处抬眸,继续礼貌的问:“要我帮你脱衣服吗?”
宋锦有些被亲的发愣。
听到谢峤的声音才抬起有些湿润的眼。
【呜呜,只是亲一下而已!怎么会这么失神啊!】
【宋锦!你竟然这么生涩的嘛!】
【这一年你虽然没做,可是你也没少看啊!】
宋锦抿抿唇,她低声回答道:“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宋锦说着,自己在被子里摸摸索索的动。
谢峤只君子的撑在一旁,没有去看少女身下的光景,也没有去帮她。
只是这么看着,他心中就无限满足。
少女看起来有些忙,因为今日见他,少女身上裙衫穿的是很用心的。
这种裙衫漂亮,就是穿脱时有些费劲。
宋锦本来就紧张,她现在又在被子里,有些绳带根本就找不到,在谢峤的注视下,她额头都有些冒汗。
谢峤的声音适时传来。
他好心的建议:“需要我的帮助吗?”
宋锦摇头,满脸通红的摇头。
“没事没事,我自己来就行。”
谢峤不语,只是耐心的等。
终于少女在被窝里与自己一番奋战,在彻底被热晕之前,把自己的衣衫脱掉。
她细白的手臂将卷在被窝里的衣裙拽出来,她顿住,好像想起来了些什么,最后只能开口求助谢峤:“这衣裙是我最近新买的,我很喜欢,所以有点害怕弄脏了,麻烦你帮我把衣服放到衣架上,谢谢。”
少女礼貌的求助。
这点小事谢峤不可能不帮,他没有那么小气。
“好的。”谢峤说着,随手将少女的手上的衣裙拿过来,那堆衣裙间,还裹着一件淡紫色的小衣。
那小衣上绣着一簇可爱的小兰花。
他一眼就认出来。
谢峤唇角勾起,将少女喜欢的衣裙妥贴的放在衣架上,他细心地将容易褶皱的裙子挂好,这才转身回去。
刚到榻边,谢峤便看见少女正在被卷间乖巧的等着。
她像一块香香软软的小糕点。
白嫩嫩的。
可是里面却包裹着黄黄的流心馅儿。
谢峤重新坐在榻边,静静地看着宋锦。
宋锦被看得有些害羞。
她转移开眼神,不去那么故意的去关注谢峤,想要一切变得自然一点。
可是少女失败了。
她一点都不能!
她从来都不知道,她原本觉得宽敞的卧室在谢峤进来之后,就变得狭小。
甚至她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脑袋有些缺氧,却又觉得怪怪的。
自从下午见到谢峤开始,他便一直温润有礼,好像他们两个不太熟悉。
不过她能理解。
毕竟一年没见,她堆谢峤也有些陌生。
可是她有点想不明白,到底是发什么什么,竟然谢峤晚上就出现在在自己的卧室中?
宋锦还是没忍住,她抬眸看着衣衫依旧完整的谢峤,他好像真的没有动情,只是来还债。
心甘情愿的还债,与情、欲无关。
宋锦鼻尖塌了塌。
身子也有点紧张,葱白的指尖捏紧被子,认真的在想一件事。
【今天晚上做的话,好像有点太快了。】
【要不然让他走呢?】
还没等宋锦想完,只见谢峤抬手,将自己身上的锦袍外衫脱掉,紧接着又优雅地除去自己的外衣,最后只着一身素白的中衣。
宋锦就算是想要开口让谢峤走,现在看起来也晚了点。
毕竟人家连衣服都脱了。
这个时候让人家走,好像有点不礼貌。
宋锦破罐破摔的闭上眼睛。
算了。
算了算了。
是她自己馋,怨不得别人。
宋锦在心里自暴自弃,谢峤听着少女的可爱嘟囔,觉得他的小妻子真的可爱到了极点。
她在紧张。
她甚至想要自己走。
那怎么可能?
谢峤再次倾身,略带清冷的嗓音接着问:“阿锦,要用手吗?”
宋锦觉得自己完了。
自己彻底完了。
用手?
她还记得最后一次在车上的时候,谢峤就是这个样子。
那个感觉她蓦地想起,除去当时的紧张之外,其实还是舒服的。
她点点头:“可以的。”
谢峤闻言,他起身走到洗漱盆前,先提起小炉子上热着的水壶往里面加了点热水,将自己的手烫热之后,才用宋锦的棉巾擦干。
他回来时没有坐在床榻边,而是将淡粉色的床帐放下,倾身躺在宋锦身侧。
他贴近宋锦,平常冰凉的手如今已经被烫的温热。
他在宋锦的耳边提醒进度:“那便来了。”
宋锦揪住被子边,胡乱的“嗯嗯”两声。
床帐中的温度升高,明明是在春日,可是宋锦却觉得像是在盛夏一般。
她身上的被子没有被撤走,谢峤甚至都看不到她的身体,只有她自己知道,被子下面的光景。
到最后她觉得身上的被子都被汗湿,这才咬着被角轻声呜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切终于结束。
宋锦身子软软的,她脸上已经变了眼色,反倒是谢峤身上的中衣都没有乱。
她其实也是一样。
她身上依旧裹着被子,谢峤什么都看不到。
两个人都十分礼貌。
谢峤见着宋锦呼吸微乱,脸蛋软的发红,像是刚刚从炉子里蒸出来的软糕。
谢峤勾唇,想要伸手碰一碰。
可是却被少女嫌弃的把脸蛋挪走。
谢峤无奈地低声笑。
这少女,怎么连自己都嫌弃?
谢峤只能撑着身子,在少女的脸颊微微亲了下,随即起身掀开床帐。
宋锦捏着被子,她觉得现在自己所有的感觉都被放大,听着外面水盆的声音,就知道谢峤正在做什么。
不出几时,她便见着谢峤回来。
他继续躺在她的身侧,只是宋锦等了一会儿,发现谢峤并没有别的动作。
又过一会儿,还是没有。
宋锦有点疑惑。
【他怎么不来,难道是不行了?】
她抬眼,望向谢峤。
与此同时,谢峤也开口:“阿锦,今日我们先这样。”
宋锦心间松了一下。
她也有一年没这样了,刚刚那样她已经很累了,若是谢峤自己来,她好像还真的有点承受不住。
今日这个样子真的刚刚好。
她没有反驳,只不过有些好奇:“为什么?”
谢峤声音有些哑,他低声解释:“你今日已经很累了,况且今日是我们第一次见面,这些事情循序渐进就好。”
“嗯嗯,我觉得这样很好。”宋锦今日第无数次觉得谢峤贴心,她也应当礼尚往来:“那今日就算是一次吧。”
谢峤的声音传来:“不用,今日只是给阿锦一些小小的补偿,不足挂齿,还是那些说好的次数,这次不算。”
宋锦没反对。
她知道谢峤古板,往日绝不会占别人的小便宜,而且若是她执意要算作一次,那他那么认真古板,今夜非要来,她可承受不住。
她点头:“好吧,那今日就这样。”
随即她想到:“那那本时册……”
谢峤说道:“先放在我这里的,由我来记录,每次我都会带来,等到结束之后,你如一样一样亲笔画上,我们两相也算是做个凭证。”
宋锦点头:“合理的。”
宋锦说完,帐子中就有些安静,只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
其实宋锦的声音要更大一些。
他们两个平躺在床榻上,中间隔了有点,谢峤并没有碰到她的被子。
直到宋锦的呼吸平稳,她才反应过来。
今日既然不做了,谢峤怎么还不走?
她的床榻其实没有那么大,她一个人睡还觉得宽敞,可是谢峤一上来,这床榻就瞬间小了。
倒不是挤,只是存在感极强。
等了一会儿,宋锦的头半躲在被子里,小声道:“谢峤,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接着她又追着欲盖弥彰:“我不是赶你,我只是觉得如果你这么晚不回去,家里人会担心的。”
宋锦说罢,却没听到谢峤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她才听到谢峤保持着镇定:“阿锦若是困倦就先睡,不必管我。”
宋锦心里小声嘀咕。
他在她床榻上,他们现在又没有什么关系,怎么能不管他?
随即她便听到谢峤有些无奈地叹气。
他声音带了些喑哑,解释道:“我可能要等一会才能离开,现在有些难受,要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