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随时准备着另觅佳婿?!

    声音不大,众人循声望去,在看到谢峤的一瞬间,大家都不由自主地站起。

    谢峤一身月白色锦袍常服,头上只有一顶简单的金冠。

    他缓步走进来,目中没有半分情绪。

    可是他一出现,原本还热闹的几个人霎时间像是掉进了冰窖。

    所有人都像是被抓住翅根的鸽子,一个个缩着脖子。

    所有人都认真的行礼。

    姜瑶:“表兄。”

    宋锦:“义兄。”

    雀儿:“家主。”

    裴朝:“……”

    裴朝有点懵,眼前的男子分明就是宋锦的夫君,当时他在春榴巷宋锦馒头摊前面看得一清二楚。

    可是她现在却喊义兄?

    况且他如今的穿着和当初在春榴巷时完全不一样。

    当时裴朝在看到谢峤的时候,立时便觉得他周身的气度不似一般百姓。

    今日在京都,穿着这身锦袍,更是不敢直视。

    裴朝一时不敢多说,只朝着谢峤行礼。

    谢峤路过裴朝,淡淡瞰他一眼。

    那个琴师?

    那个随意叫别人兄长,毫无礼数的人。

    谢峤收回眼神,他端坐在椅子上,面上冰冷,没有半分表情:“都起来吧。”

    众人起身,谁都没敢多说一个字。

    姜瑶的头更是低到胸口里,恨不得赶紧装肚子疼跑掉。

    宋锦也是一样。

    虽然昨天晚上她已经和谢峤说清楚了,他们两个账也已经清了,可是……

    她看着谢峤,怎么有一种被抓到的紧张感?

    众人都不说话,还是谢峤先对着裴朝道:“我乃谢家长子谢峤。”

    裴朝虽刚到京都不久,可京都中的贵人们他都记得清楚。

    听到谢峤自道身份,裴朝赶紧道:“见过谢大人。”

    “起身。”谢峤淡淡,他这才看姜瑶:“阿瑶,你们怎么在此处?”

    姜瑶心里怦怦跳。

    她真的从小就怕这个表兄,往日都绕着他走。

    被突然点名,姜瑶不敢再躲:“回表兄的话,我今日是在这里设宴给宋姑娘赔罪,昨日的事情是我莽撞,惹宋姑娘不快。”

    “就应当如此。”谢峤抬手,符沧上前给谢峤倒了一杯茶放到他的手上。

    谢峤动作岑贵,轻抿一口茶:“那这位是?”

    姜瑶解释:“是茶楼的琴师,裴琴师好像与宋姑娘相识,这才上来与她打声招呼,宋姑娘,是不是?”

    姜瑶赶紧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扔给宋锦。

    宋锦猝不及防:“是这样的。”

    “这样的话,那我便不打扰你们了。”谢峤说着,他起身准备离开,好像就是碰巧路过。

    他从刚刚进门开始就没有看宋锦一眼。

    姜瑶长舒一口气,正庆幸着谢峤走了,她便听着谢峤脚步停在门口,背身轻声道:“阿锦,为兄有事找你。”

    宋锦后背一凉。

    她觉得谢峤找她肯定没有什么好事。

    她下意识地:“义兄,我这面还有事的。”

    “她没事!她没事!”姜瑶可不敢惹谢峤生气,她一把将宋锦推过去:“表兄,我已经道完歉了,表兄肯定是有要紧事!”

    宋锦被往前推到谢峤身后,还不等宋锦往后缩,她的手腕便被一只冰凉的手抓住。

    宋锦:天!

    “既如此,那阿锦便先随我回去。”谢峤侧脸,对雀儿道:“雀儿,你……”

    雀儿眨眨眼:“家主,我还有些东西要买,便先不跟小锦姐回去了。”

    谢峤:“符沧,派人照顾雀儿。”

    符沧:“是。”

    谢峤说罢,带着宋锦快步离开。

    宋锦绣裙翻飞,像是蝴蝶一样,饶是这样她都没有跟上谢峤的步子。

    她小声抱怨:“义兄你放手,我自己走。”

    可是谢峤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直直捏着她的手腕,将她带到门前的马车前。

    随即弯腰,打横将宋锦抱起,直直地扔进了马车中。

    宋锦脑袋一懵,那次在马车上的胡闹瞬间回忆起来。

    她下意识地想要跑走。

    却被谢峤揽腰捉到了马车中。

    他声音低沉:“阿锦还想要跑到哪里去?”

    宋锦:“!”

    马车走在熙攘的街上,街上吵嚷的声音将马车中的响动掩盖。

    而在距离街上远处的林府,却是十分安静。

    林夫人的卧房内,燃着丝丝安神的熏香,只一盏小灯亮起,勉强照明床榻上的林夫人。

    林夫人睡得并不安稳,她在那场梦魇中寻不到出路,直到浑身被冷汗浸湿,才被一声声的呼唤叫醒。

    林老爷坐在床榻边半抱着林夫人:“夫人?夫人!”

    林夫人从梦中惊醒。

    她睁开眼睛,恍惚了半晌,才声音喑哑道:“夫君,你怎么在这?”

    林老爷抱着林夫人:“已经挽上了,你睡了许久,可要起来吃点东西?我叫人将灯点上。”

    “先不必。”老夫人将他拉住,低声道:“夫君,我想与你说说话。”

    林老爷轻柔的坐回去,将林夫人又抱起来了些,让她在自己的怀里找一个舒服的姿势:“嗯,你讲。”

    烛光暗暗,照在他们并不年老的容颜上。

    林夫人缓了缓,淡淡道:“夫君,你只知道我之前嫁过人,生过孩子,我却从未对任何人说过,我那苦命的孩子到底是如何离我而去的。”

    林老爷不语,只是轻柔的抚林夫人的后背。

    林夫人接着道:“当年,我是陆家外室之女,连一个庶出都算不上,我娘是好人家的女儿,因着家穷被我爹陆洋买下,因家中主母凶悍,他不敢将我娘纳为妾室,只将她偷偷地养在外面的一个小院子里,到后来甚至都忘了有我娘这么一个人,也没给什么银钱。”

    “我娘要强又读过书,一直不齿自己外室的身份,也就没有去陆府找人,而是自己做些缝补的粗活把我养大。”

    “后来我也长大之后,早就忘了自己的爹是谁,只想着在我娘病重之前成婚,好不让我娘担心,于是便一边在外面摆摊养活我和我娘,一边给自己找夫婿,却没想到一找竟然找到了齐王的身上。”

    “当时他并不受宠,一身粗布衣衫与那些来京都科举的举子们在一起,我根本分辨不出来,而后在知道他身份之后,我便放弃他,去寻了另外一个夫婿,便是时砚。”

    “他是当届的举子,可是因科举那日他高烧昏迷错失机会,又没有盘缠回乡,又刚好我与情投意合,便与我成婚留在京都备考,与我一同送母亲离世,没过两个月,我便怀有身孕。”

    “可却不想,我怀孕八个月的时候,一次出门,时砚竟然被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马车撞死,而我那多年未能出现的父亲竟然来寻我,将我带回陆家。”

    “我原以为他是良心发现,却不想竟然是因为他发现齐王喜欢我,便想将我献给齐王,我不愿意,却因为有孕在身忍耐至临盆,却不想我费尽力气将孩子生下,陆洋竟然在我面前亲手杀死我的孩子!”

    林夫人说着,她的话语冰凉,带着狠意:“我从床榻上挣扎爬起,便见着一把匕首就那么直直地插在小舒的身上。”

    “她那么小小一团,连哭都没有哭几声,小小的身子还没热乎起来,便被一把冰凉的匕首结束了性命!”

    “陆洋,他根本就不是人!”林夫人闭闭眼:“后来我假意顺从,在他把我送出府的时候,在路上逃跑,之后我便创办了商号,又遇见了你,又拿到了陆洋贪污的把柄,这才终于替我的小舒报仇!”

    “我当是在见到小舒被杀掉之后,整个人便昏了过去,却从没想过小舒竟然没有死!”

    林夫人逐渐激动,她抓紧林老爷的手:“夫君,我的小舒可能还没有死!她好像就是宋锦,今天我看到她心口处的疤痕了!”

    “你说她疼不疼啊,那么小小的一个孩子,被人用匕首插进了胸口,她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啊?!”

    林夫人说着,她的情绪渐渐激动。

    林老爷听着心中五味杂陈,他只知道夫人恨自己父亲入骨,并不知晓夫人竟然经历过这般事情。

    宋锦。

    时小舒。

    原来竟然是这个孩子。

    其实在见到这个孩子的第一眼,他便觉得这孩子与夫人有些相像。

    他慢慢地安抚林夫人:“夫人放心,若是小舒,我定当将她带回来,我们日后好好待她!”

    林夫人哭着,在林老爷怀里点头。

    暗夜里,那盏灯火,也慢慢微亮起来。

    马车一路行驶直喜喜点心铺。

    宋锦坐在马车最里面,离谢峤最远的地方。

    这一路上谢峤都没动她,甚至都没有说话,可是宋锦只是坐在他身边,便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威压。

    宋锦也不说话。

    谢峤也不说话。

    宋锦觉得,谢峤找自己应当没有什么正经事。

    两个人十分安静。

    直到马车停下,宋锦才道:“多谢义兄送我,我这便回去了。”

    宋锦礼貌地道谢,随即提起裙摆转身下车。

    一回身,便见着谢峤跟下来,就在她的身后。

    宋锦被吓了一跳。

    谢峤怎么下车连个声音都没有,像是鬼一样。

    宋锦张张嘴,想要说话,却被谢峤一把拦腰抱起,直直地朝她的卧房方向走。

    符沧懂事的将院子的门关上,跟树桩一样守在外面,屋内只有宋锦谢峤二人。

    宋锦蹬腿:“义兄!你快放我下来!这样让别人看见成什么样子!这样于理不合的!”

    谢峤不理她,他轻车熟路地将宋锦抱进屋内,将她扔在床榻上。

    他期身而上,悬在宋锦的身上,神色与刚刚在茶楼里完全不同。

    更像是一头危险的狼。

    他神色幽幽,正盯着独属于自己的,随时想要逃跑的,一点都不安分乖巧的小兔子。

    他恨得咬牙切齿。

    天知道,他在宫中忙了一晚,回到谢家后,便听到宋锦这个小白眼狼连夜离开的消息。

    她是真的想要与自己划清界限。

    他并未歇息,连忙换完衣服便来寻她,却不想竟然在茶楼把她抓住。

    她神色轻松,根本没有半分的伤感。

    他错了。

    他就应当不理会这个不听话的少女,直接将她锁在月川阁的床榻上便罢!

    “阿锦,你让我把你放开,是要我看着你跑到哪里去?”谢峤神色危险,他盯着身下的少女:“你离开谢府不到十个时辰,便这么快另觅新欢。”

    宋锦闭上眼睛,不去看谢峤。

    她心里有点抖。

    忽然意识到谢峤说要把她给锁起来,兴许说的不是假话!

    谢峤攥住她的手腕,将她压在床榻上。

    他俯身,冰凉的唇贴在宋锦的耳边。

    字字幽幽,像鬼一样缠上来。

    “宋锦,你是真不知我心意,还是这面敷衍着我,糟蹋着我的心意,随时准备着另觅佳婿?!”

    第92章 “阿锦,你喜欢我吗?”

    宋锦被吓得一愣。

    屋内没有燃灯,她抬眸只能看到谢峤的眼睛。

    那双眼睛好看,但在夜色之下越带着阴郁,让她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手腕被他钳制住,一点都动弹不得。

    宋锦挣扎了两下根本挣扎不出来,一双杏眼里面霎时间蓄满泪水。

    “才不是这样!”宋锦觉得委屈,“你把我放开,你弄痛我了!”

    宋锦眉头微皱,她咬紧牙一点声音都不发出。

    只偏着头不与谢峤对视。

    自从昨天晚上宋锦将同心符烧掉之后,谢峤就发现自己再也听不到她的心声。

    如今面对着她,他根本不知道少女在想什么。

    这让他不安。

    谢峤贴近宋锦,无奈着叹气:“阿锦,难道我说错了吗?”

    还不等宋锦回答,谢峤就自顾自地道:“阿锦,我无法想象日后你与他人成婚的样子,你说我对你只是歉意和恩情,可是我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心。”

    “如果不喜欢你,我没必要为你守节,也不会哄着你上床,更不会在看到你对那些人有心思的时候按耐不住的疯狂。”

    “阿锦,”谢峤含着宋锦的耳垂:“你根本不知道,刚刚我有多想把那个琴师给撕碎。”

    宋锦下意识地又缩了缩脖子。

    她有点懵。

    在春榴巷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的夫君是个墨守成规的老古板,每天拿着那本破家规让她背背背。

    可是刚刚。

    她觉得谢峤说的是真的。

    他是真的想把裴琴师给撕碎。

    ……也是真的想把她给锁起来。

    不过好在,他现在好像还是有理智的。

    宋锦道:“谢峤,你不能那么对他,也不能那么对我,这样是不对的!”

    谢峤轻嗤一声。

    他像是刚刚从水里冒出来的水鬼,将宋锦一层一层缠住:“阿锦,你为了他与我这般说话?”

    他缠绕着,与宋锦十指相扣:“阿锦,你不是说,最喜欢夫君了吗?怎么你的心变得这般快,我真的想把你的小心肝拿出来瞧瞧,到底是不是黑的?”

    “我才不是!”宋锦蓦地生气。

    他凭什么这么说自己?!

    宋锦眉间拧起,总是挂在脸颊旁的小酒窝半点也看不见,她严肃道:“我才没有黑心肝!”

    谢峤不信:“阿锦,你惯会骗人的。”

    宋锦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她正视谢峤,见着他强势的压住自己,不管不顾的抬头就朝谢峤的脖颈一口咬下去!

    谢峤不躲。

    任由她咬。

    甚至他勾唇,淡淡的笑。

    只有这样的疼痛,才能让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和宋锦还连接在一起。

    宋锦没觉得他躲。

    她挪了挪位置,在他的肩膀处重重咬下去。

    那肌肉僵硬,硌得她牙疼。

    咬了一会儿,宋锦觉得没意思,牙也痛,就放开他,恶狠狠道:“我才不会骗人!”

    “哦?”谢峤一点也没计较她咬自己,他只轻轻道:“既然这样,那我问你,你喜欢我吗?”

    宋锦哽住。

    宋锦不语。

    谢峤哄她:“阿锦,你刚说过你不会骗人。”

    宋锦被他逼得不成样子。

    她一咬牙一闭眼:“我喜欢你的。”

    谢峤顿住。

    霎时间,围绕在他周遭的凉意尽散,他轻声笑了下,像一只蛊惑人心的妖:“阿锦既然喜欢我,为何不与我在一起?”

    他说着,冰凉的唇在少女的脖颈处轻点。

    宋锦浑身战栗。

    刚刚她咬了谢峤那么狠一口,如今谢峤不会想要咬回来吧?

    她脖子细,禁不得那么咬的!

    宋锦紧张着呼吸:“因为你是谢峤,我们的婚约不对,而且你是名门望族,你要娶的是高门贵女,我们不相配的。”

    “我若是要娶早就娶了,况且我现在只是一个被妻子抛下的鳏夫,还有谁会要我?”谢峤将人拉回来,强硬又温柔,“阿锦,你不说实话。”

    “我说的就是实话!”宋锦被亲的直躲,可是她被温柔的按住,只能在谢峤的身下扭动着。

    “阿锦……”谢峤低低的喊,带着丝丝危险的威胁。

    宋锦脊背一凉,之前那些回忆蓦地冲到脑海。

    而且她隐隐的觉得,如果要是惹他生气,他说不定真的会做些什么很过分的事!

    况且他既然这么问了,那她就说。

    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而且就算这事告诉谢峤,他也解决不了什么。

    春夜风凉凉,将床帐吹得荡荡。

    她终于道:“之前轻红姐姐给有钱人家做妾,后来死在了府里,还是我亲自去葬的,有权有势的人家可怕,我不想进去,况且谢家门第高,我做不来什么主母,也不想做。”

    谢峤顿住,认真的看着她。

    少女没有说谎。

    她的确在说真话。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宋锦也不愿意藏掖:“而且……谢家的家规那么厚,我不喜欢看,也不喜欢遵守,我是喜欢你,可是不喜欢你压着我背家规,你让我不高兴,你是坏人,我可以不喜欢你的。”

    宋锦下定决心:“就算是现在我不行,但假以时日,我一定能够忘记你!”

    “这样?”谢峤喃喃道。

    原来宋锦是因为这样才抛弃他。

    她说的这些他都可以解决,只要她说出来她不想要的不想做的,就没有人能够逼她。

    谢峤轻叹一口气。

    他在宋锦的脸颊的酒窝处轻吻了一下,而后道:“阿锦,你说的这些,都不必担心,我自会帮你处理好,只是最近宫中事多,你不要着急,且等我两日。”

    宋锦不解:“等什么?”

    谢峤轻笑:“等我来找你,等我来将所有事情处理好,等我只变成你一个人的夫君。”

    谢峤松开她,慢慢地扶她起来。

    他的手轻抚着宋锦的背:“到时候,我便与春榴巷时一样,只做你的夫君,可好?”

    “不好。”宋锦摇头:“你很古板,而且还逼我背家规。”

    还不跟她一起看春宫图。

    除了他的确美貌之外,剩下的实在不算是宋锦心中的合拍的好夫君。

    谢峤亲亲她的额头:“这次不背了。”

    宋锦轻哼两声:她才不信。

    谢峤也不多解释,只抱着宋锦闭眼休息。

    没多久,符沧的声音出现:“大公子,二公子有消息传来。”

    谢峤睁眼,将宋锦放下,低声道:“我先走了,只几日,阿锦不会这么快就喜欢他人吧?”

    宋锦小生气:“也不至于这么快。”

    谢峤轻笑:“那就好。”

    说罢,他转身离开。

    夜色中,马车的声音达达而去。

    马车中,谢峤借着月色看谢铮传回来的消息:他已经动身去孟县,准备与父亲回合——

    昨日半夜,谢峤已经飞书给静安候,让他带兵赶回,集在孟县。

    孟县。

    谢峤眉目淡然。

    齐王以为那是他的起点,可殊不知,此地便是他的坟冢——

    林夫人在看到宋锦心口的疤痕之后,她便再也按耐不住心思。

    林夫人一醒来第一件事边问春杏可否找到了人,可是春杏总是摇头:“夫人,再等等,当年的那些人都已经四散开去,老爷已经派人去找了,不日一定能找到。”

    “嗯,若是有消息,你们定要第一个告诉我。”林夫人觉得头痛。

    若不是因为宋家已经没人了,那她就简单很多,直接把人叫来问问便是。

    可是现在,那夜到底发生了什么,谁都不知道。

    甚至连给她接生的稳婆也不知去处。

    这么贸然相认,她也有些为难……

    若不是呢?

    那姑娘什么都不知道,分明就被家中保护的很好,她若是贸然去认,将那些事情告知与她,这样纯真善良的好孩子,心中会不会多出来一份恨?

    她不想那样。

    那样沉重的人生,她已经过了太久。

    所以此事还是由她查明,待确定之后再做定夺,到时她要与宋锦如何说,还要从长计议。

    不过只要一想到她的女儿可能还在人世,而且离她那么近时,她总觉得那么多年的阴翳像是被破开了一道光。

    从第一眼见到宋锦开始,她便觉得,这个姑娘真的很像她的亡夫。

    时砚也只是孤身一人,他千里迢迢地从穷乡僻壤来到京都考试,可后来却阴差阳错生病昏厥,将科举耽误。

    时砚并未灰心,也并未沮丧自怨。

    而是好好的过日子,等着下一次的机会。

    他长得出众,性格也好,好像所有的事情在他面前都不算什么。

    他温柔坚定,又体贴关怀。

    林夫人曾无数次的想过,若是他们的女儿能够长大,会是什么样子。

    宋锦。

    她乖巧可人,又坚韧聪慧。

    就是他们女儿的样子。

    林夫人等着消息,直到第五日,春杏带来消息:“夫人,找到稳婆了,只不过那稳婆知道是您叫她,她不敢前来,要夫人亲自去见。”

    林夫人皱眉,她没有犹豫:“备车吧。”

    街上熙熙攘攘,春已至许久。

    街上随处都飘着柳絮,钻进宋锦的鼻子里,弄得她直打喷嚏。

    她带上面罩,拎起刚刚装好的食盒:“雀儿,我去林府啦。”

    雀儿忙活着应道:“好,小锦姐你小心点。”

    宋锦点点头,朝林府的方向步行。

    食盒里面是她这几日新研究出来的花样,她说过要送给林夫人尝尝,谢谢她赠自己裙子。

    知道去见林夫人,宋锦还换了一身新衣裙。

    走了两盏茶的时间,宋锦站到林府的门口,只觉得奇怪。

    她轻轻地敲门,里面倒是很快有人开门。

    宋锦在门外等着,没多久春杏便出来接她进去。

    宋锦刚想说话,却见春杏姐姐的神色与往日不同,宋锦问道:“春杏姐姐,府中这是?”

    春杏知晓宋锦身份,也不想瞒她。

    只道:“姑娘,我们夫人失踪了。”

    第93章 一家三口

    宋锦惊讶,她立在原地,小声地惊呼:“林夫人失踪了,她怎么会失踪呢?!”

    春杏看着宋锦,欲言又止,最后只道:“姑娘若是有我们夫人的消息,定要第一时间来告诉我们。”

    宋锦点头:“我明白的,既然林夫人不在,那我就不在这里给府上添麻烦了。”

    宋锦将手上的食盒交给春杏,告辞离开。

    林府离菱角巷不算远,中间穿过一条不算热闹的街就可以到。

    这条街早上的时候人最多,但早市散场之后就没有什么人。

    往日宋锦走这条街走的也不少,但今日她总觉得有点奇怪。

    宋锦走到一半,停下脚步往后瞧了瞧。

    没有人。

    她轻呼一口气:自己吓自己。

    应当是刚刚知道林夫人失踪,她才疑神疑鬼的。

    不过林夫人为什么会失踪呢?

    难道是她在做生意的时候树敌颇多,竟然找个机会将她绑架了吗?

    宋锦想不通。

    这京都奇怪的事情实在是太多,连谢峤这几日都没有出现。

    宋锦摇摇头。

    她才没有想他。

    也没有在等他的。

    宋锦呼了口气,漫天的柳絮让她嗓子痒痒的,她赶紧走想要回到铺子里。

    却不想刚刚加快脚步,后面就有一道黑影追上。

    那黑影迅速冲着宋锦而来,从后背伸手捂住她的口鼻,还不等她挣扎,便直直地晕了过去。

    那道黑影见宋锦已经失去意识,弯腰将她扛在肩上,飞身而去——

    孟县,遇荷山庄。

    小筑临荷花池而建,微风拂柳,小筑中的垂幔也随风而动。

    一抹清丽的身影静静地站在小筑窗子旁。

    侍女捧着一碗羹汤上前:“鸢夫人,这是王爷给您准备的燕窝,请夫人品尝。”

    林夫人瞥了一眼,淡淡道:“我现在没有胃口,你先放在旁边。”

    侍女道:“是。”

    侍女将秀静的瓷碗放到窗畔的小几上,自己默默退下。

    随着一声落锁,小筑又变得安静。

    林夫人静静地看着窗外的荷花池。

    她已经被抓来两天了,却一直都没有见到齐王,并不知道他在哪里。

    那日她得到消息要亲自去见稳婆一面,却不想刚进稳婆的院子就被迷晕,再醒来的时候就在此处。

    她睁眼之后,之后一个侍女守在自己身边,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人。

    那侍女也没有隐藏身份,而直接告诉她齐王让她等几日,几日之后便会来见她。

    齐王……

    林夫人当时心中一凛。

    她虽只是商人,可是在京都中做那么大的买卖,早就已经不仅仅是商人那么简单。

    早前她就已经得到消息,说齐王已经不在京都,却不知去往何处。

    她当时还松一口气,而且这段时间她全部的精力都放在调查宋锦身份的上,并没有过多关心齐王。

    况且齐王这一年都在京都,他也并未有什么动作。

    现在看来,齐王应当是在谋划什么。

    而且!

    他能用稳婆的事情来偏她出来,那是不是已经知道宋锦的身世?

    林夫人有些紧张,她不知道齐王到底想要干什么,更不知道齐王会不会找到宋锦身上。

    林夫人闭闭眼,有些懊恼。

    都怪她当年垂涎齐王的美色,又着急想要成婚,这才到今日这种。

    当她听到齐王这么多年在封地都没有成婚的时候,她就隐隐觉得不对。

    却没想到那样一个阴狠又善于潜藏的人,竟然会钟情她一个人?

    不对。

    或许不是钟情。

    只是想要占有而已。

    毕竟当年,是她知道了齐王的身份之后,自己偷偷地跑掉。

    林夫人一时拿不准齐王到底想要干什么,只能在见到人之前,先按兵不动。

    毕竟按照此处的此处的气候来说,应当是离京都不算很远的地方。

    这么多年她与夫君四处行商,手下自然有一套完整的情报网。

    只要她保护好自己,她夫君找过来只是时间问题。

    林夫人这么想着,便没有吵闹,只在此处待了两三日。

    而与此同时,孟县郊外,谢铮已经与静安候回合,只静静地等待宫中的命令。

    谢峤一身绛紫色官服,他立在金殿之上沉声道:“陛下,静安候已率五千军到达孟县。”

    陛下沉默半晌,最后道:“既如此,那便捉拿齐王及叛党郑家。”

    谢峤:“是。”

    谢峤转身离开,符沧疾步匆匆上前,他身上全部都是喊,迅速道:“公子,宋姑娘被人带走了。”

    谢峤神色一敛,原本淡漠的神情瞬间变得凌厉,他声音如冰箭一般:“是谁?”

    “是齐王。”

    谢峤不想其他:“备马。”

    符沧跟上谢峤的步伐,一路往宫外奔,生怕跟迟一步——

    宋锦一路昏着被人扛到了遇荷山庄。

    她被放到一个隔间里,那黑影在她的鼻子下面放了个香包,没几个呼吸,宋锦就悠悠醒来。

    宋锦醒来的时候脑袋还是懵的。

    刚醒的时候她模模糊糊的看到面前有个影子,可是完全睁眼之后,那个人就不见了。

    一个小小的屋子里面只有她一个人。

    宋锦:救命,这是哪?!

    宋锦原本想小声喊几声,可是她想着,要不然还是先不让他们发现自己已经醒了,悄悄地眯着静观其变。

    这么想着,她缩在房间的角落,悄咪咪的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一直到了晚上,宋锦也没等到有什么人。

    外面没动静,有动静的是她的肚子。

    咕噜噜地。

    她有点后悔。

    早知道那盒糕点就不送到林府去好了。

    现在还能有点吃的。

    ……以后要在小挎兜里面装一点。

    外面夜色渐沉,山庄里的灯笼点起,山庄中的灯笼多,每隔十步就有一盏,不仅如此,还有数不尽的宫灯,将整个山庄照成白昼。

    林夫人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灯一盏一盏被无声的点亮。

    直到最后一盏灯点亮,侍女再次开门。

    只不过这次不是来送晚饭,而是道:“夫人,王爷回来了,要你去正厅见他。”

    林夫人顿了下,她淡声道:“好。”

    总要去见见,才能知道齐王到底想要做什么。

    林夫人跟着侍女往外面走,这是这几日她第一次出这个屋子。

    侍女在她的身侧为她引路,走过几道长长的布满宫灯的路,就到山庄正厅。

    齐王的身影,已经等在正厅中。

    林夫人有点恍惚。

    仔细说来,她已经有二十年都没有见过齐王。

    可是光是这么看着,他的身姿与年少时没有什么区别。

    甚至连衣衫都还是当年他们两个见面时候的青色。

    侍女带路到门口便不再往前走,只林夫人一个人进去。

    齐王听到声音,他回身,望向站在正厅中的林夫人,温声叫道:“阿鸢,好久不见。”

    林夫人皱眉,即使她是被绑来的,却依旧不想激怒这个偏激的人。

    她只冷声道:“齐王。”

    “阿鸢,我们许久不见,怎么变得这么生分了?”齐王看着林夫人,像是看着许久不见的恋人,即使他已经不再年轻,可是在林夫人面前,他甚至带了一份毛头小子的青涩。

    林夫人抬头看他:“齐王,你将我带到这里是为何?”

    “阿鸢,你之前想要与我成婚的时候,并不是这样的。”齐王有些失落。

    林夫人闭闭眼:“若不是你将时砚杀了,那如今我应当不会对你如此。”

    “阿鸢,你知道了。”齐王没有意外,他平静地叙述着:“此事也不怪我,你们成亲我万分不愿,是那个男人胆大妄为,竟然敢娶你,那这般结果也是他自找的。”

    林夫人沉默,只冷冷的盯着他。

    在陆洋被砍头之前,林夫人曾问过他,时砚是不是被他所害,可是陆洋却说没有。

    那就只能是齐王。

    她现在应当杀了面前的人,替亡夫报仇。

    感受到林夫人的目光,齐王毫无悔改,他只是在嘴上惺惺作态:“阿鸢,那件事是我不对,但也是因为我太过爱你,你看,这么多年我都将王妃之位留给你,如今我们终于可以再续前言了。”

    齐王说着,他略颔首:“阿鸢,我知道你恼我杀了时砚,刚好我想到了要如何向你*赔罪。”

    林夫人心中一震,觉得不好。

    只听得齐王说道:“我帮你找到了你的女儿,日后我就把她当作我们的女儿,封她为郡主,我们一起生活,成为幸福的一家三口,如何?”

    林夫人表情泛冷:“你把宋锦也抓来了?”

    齐王诚实的点头:“我第一次见到那个小丫头的时候,便觉得那个小丫头很像你,如果我们当初没有分开,生出来的孩子一定是她那样可爱,不过好在,现在也不晚。”

    齐王一抬手,阿钟便到后面,将宋锦带了出来。

    宋锦被带到正厅,她被阿钟推了一下,一时没有站稳,差点摔倒在地上。

    林夫人见状赶紧上前,将宋锦抱住。

    她担心道:“你没事吧?”

    宋锦头昏昏,她摇摇头,勉强站起来。

    她眨眨眼,抬头看着前面的齐王,又看了看自己身侧的林夫人。

    她十分疑惑。

    他们三个人……

    怎么会出现在一起?

    还不等宋锦问,只听齐王慢慢走到她们前面,想要伸手将她们两个揽在怀里。

    他自顾自地沉溺在自己的幻想之中。

    他轻声道:“若是待今夜我成功,那我们便可以重新回到京都,那时我登上帝位,阿鸢为皇后,小锦便是我唯一的公主。”

    “我们三个将会是最令人羡慕的一家。”

    “但若是今夜我失败了……”

    齐王顿了顿,眼神中带着可惜和遗憾:“那你们只能陪着我,去地下做一家三口了。”

    第94章 “你,还不配。”

    夜幕四合,宫灯如昼。

    整个山庄被照的通亮,三个人站在正厅中状似亲热,却透着一股诡异。

    宋锦被围在中间,她像是一只被吓到的小鸟,呆呆地站在原地。

    什么女儿?

    什么公主?

    什么就要一起下黄泉?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宋锦刚想小声纠正,想问问齐王是不是找错人了,可是她还没开口,林夫人便厉色道:“你是疯了吗?竟然要小舒认杀父仇人为父!”

    齐王不为所动,他尽情沉浸在自己的温馨幻想里,自顾自地道:“阿鸢,等过了今夜之后不久,整个天下都是我的,不过是庶民而已。”

    齐王说的轻飘飘的,好像一条人命在他的眼中根本就不算什么。

    林夫人这才完全确定,齐王是疯了!

    林夫人伸手默默地将宋锦护在身后,她瞪着齐王,却没有说任何激怒他的话。

    刚刚齐王那么说,今夜定是有大事发生。

    在没有搞清楚他想要做什么之前,先不要激怒他。

    即使这个疯子完全没有要放过自己的意思,她也要尽力将宋锦保住!

    齐王见着林夫人将宋锦护着,离他退了半步距离,他悻悻地将胳膊收回,瞧了眼外面。

    火光已现,隐约还有厮杀声传来。

    齐王淡淡道:“阿鸢,我已经等了许久,不管如何我都会回来,你们等我。”

    齐王说完,他慢慢向外面走去。

    因着步伐慢,一时之间竟然看不出来他是个跛子。

    林夫人将宋锦护在身后,直到齐王走远再也看不见,她才赶紧回身,上上下下的检查宋锦:“你没事吧?!”

    宋锦摇摇头。

    除了有点饿之外,她真的没什么事。

    可是刚刚齐王说的话,她一点都没听明白。

    宋锦小声道:“林夫人,你们好像找错认了,我不是什么齐王的女儿……”

    “你的确不是齐王的女儿。”林夫人检查完宋锦,知道她没事松口气,这才回答:“你不是齐王的女儿,但也不是宋家的人。”

    宋锦:“啊?”

    林夫人顿了顿。

    若是之前她没有找到稳婆,不敢确定宋锦的身份,那现在齐王的这些动作,足可以证明宋锦的身份。

    她就是当年自己那个刚刚出生就被外祖父亲手杀死的女儿。

    时小舒。

    林夫人不知道齐王回来之后会发生什么,或许在今天之后,她会与宋锦天人永隔。

    那今日便是将事情说清楚的好时候。

    林夫人叹了口气,眼中的神情是宋锦从来都没有看到过的。

    宫灯明亮,宋锦看得一清二楚。

    她心头有点紧张。

    随即,她便听着林夫人道:“阿锦,你不叫宋锦,你应当姓时,叫时小舒。”

    宋锦懵了一下,她愣在原地。

    听着林夫人从头道来,那些她不认识的人,和不知道的事如山洪一般呼啸而来。

    甚至到最后,心口那个已经多年都没有知觉的疤痕都开始隐隐作痛。

    宋锦想说,这不是真的,她找错人了,她是宋锦,可是从小时到现在的一桩桩一件件,好像都能拼凑上。

    她娘并不喜欢她,也不与她亲近,甚至不允许她回到京都,甚至连他们去世都不让她回来。

    她为此还伤心过好一阵。

    那些疏离是真,那些保护也是真的。

    他们甚至还给自己备了丰厚的嫁妆,给她找了一个妥帖的夫婿。

    虽然阴差阳错间,他们未能成婚。

    形势严峻,林夫人只是简单与宋锦说了她的身份,可是更多的她并没有细说。

    她也不奢求宋锦能够现在认她。

    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事。

    林夫人迅速看了眼周围。

    那些侍女和侍卫将整个大厅团团围住,她们根本逃不出去。

    “小锦,你听着。”林夫人小声道:“今日齐王若是战胜,他便是篡权夺位,我们便跟他入宫从长计议,万不可硬扛,但若是他今日战败,要与我们同归于尽……”

    林夫人深呼了口气:“若是这样,我便与他殊死一战,到时你便趁乱跑出去,不要回头,一直往外面跑!我已经失踪几日,林府定会派人来找我,现在说不定已经在庄子外等候,到时你便去找你林伯伯,他知晓我们的关系,定会保你平安。”

    宋锦完全没有消化掉刚刚林夫人说的事。

    那些事情她半点记忆都没有,更不要提有什么真情实感。

    这些年她一直都是宋锦,只过着宋锦的生活。

    只是现在生死关头,宋锦也顾不得其他。

    总得先活下来,才能分辨自己到底是谁的女儿。

    宋锦抓住林夫人的手,冷静地问道:“林夫人,你可否会水?”

    林夫人摇摇头:“并不会。”

    宋锦迅速道:“林夫人,刚刚我被带过来的时候,发现院子里面有一个荷花池,我看着池子里面里面的水应当是活的,下面可以通往庄子外面,若是我们投进去,说不定可以游出去。”

    林夫人想了下:“现在他们守卫森严,不会让我们各处去走动,待齐王回来……”

    林夫人还没有说完,便听着庄子外面有一阵响动。

    林夫人下意识地将宋锦搂在怀里。

    宋锦一愣,她悄悄看着林夫人。

    林夫人并不胖,往日的身姿也是娇养着,并不干什么粗活。

    可是在护着她时,林夫人竟然那般有力气。

    宋锦的心微微一动,又偷偷地看林夫人。

    林夫人半点都没有发现宋锦的眼神,她只全神贯注地关注着门外的动静。

    门外一阵吵嚷,可庄子内的人却没有声音。

    他们的神色漠然,在执行齐王的命令,又在等待自己的命运。

    没多久,山庄大门打开,迎面而来的便是一身黑衣的阿钟。

    他一路在前面开路,路过的地方一片血色。

    那些正在庄子内守门的侍卫侍女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

    他们没有挣扎,或者是早就知道自己殉葬的命运,知道根本逃不出这个山庄。

    阿钟一路往前,尖刀上的血似小河一般流淌。

    齐王慢慢地跟在他的身后。

    漠视着一路上刚刚逝去的生命。

    宋锦有些被吓到,她情不自禁地与林夫人抱进,林夫人也回抱住她。

    林夫人也在发抖。

    这条路的尽头,便是她与宋锦。

    她不知道她们会不会也会变成剑下亡魂。

    索性到了门口,阿钟停在哪里,只齐王一个人进到正厅,走到她们面前。

    齐王略有遗憾:“阿鸢,抱歉,我们应当是要一起走了。”

    林夫人瞬间就明白了齐王是什么意思。

    他败了。

    他自己逃了回来,他跑不远,所以选择与她们同归于尽。

    齐王看着林夫人的表情,有些抱歉:“阿鸢,刚刚吓到你了,不应该在你们前面杀人的,不过你放心,他们身上已经中毒,刚刚不过是给他们一个痛快,他们要比我们先走一步,才能到下面去继续服侍我们。”

    林夫人默默地将宋锦抱进,她面对面前的这个疯子,心中不住的在颤抖。

    可她依旧强装着镇定:“我,我答应你跟你一起走,你将宋锦放了,她并不是我女儿,她是无辜的。”

    “阿鸢,你怎么还在骗人呢,你不是一直都在找稳婆和当时救她的大夫吗?”齐王走到一个宫灯前,他淡淡道:“你不必麻烦了,那些人我都已经帮你审过了,宋锦就是你的女儿,哦不,现在,是我们的女儿……”

    他固执道:“我们是一家人,自然要一起走了。”

    齐王面色如玉,他手里拿着一盏琉璃宫灯。

    他走到林夫人身侧,幽幽道:“阿鸢,你可知道当初我知道你和时砚成婚的时候有多难受,那个时候我就想把你给抢回来,可是不行,当时皇兄把我盯得太紧,我不能那么做,还好后来你爹说要将你送给我,那夜我一夜没睡,却没想到你竟然在来的路上跑掉了,这么一逃,便是这么多年。”

    “阿鸢,今日之后,本王便再也不用等你了,”齐王说着,他望了望外面。

    月色沉沉,春风拂过。

    齐王平静说道:“阿鸢,是时候了。”

    齐王说罢,正厅的门被阿钟关上。

    他守在外面,没有人能够逃走。

    齐王看着她们,抬手一扬。

    那盏漂亮的琉璃宫灯落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而与此同时,整个正厅突然燃起大火。

    火势熊熊,从四方将他们包围在中间。

    齐王一点也不意外。

    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

    那些宫灯,还有满屋子易燃的油脂,都是他早就给自己准备好的。

    整个遇荷山庄,就是他的坟冢。

    他站在原地,看着满面惊恐的林夫人和宋锦,他有些心疼的想要伸手搂住她们。

    甚至还在温柔的哄:“阿鸢,小锦,很快就过去了,不要怕……”

    宋锦猛咳两声,她迅速撕掉自己的布裙,用茶水浸湿,捂住自己的口鼻,也发了一块给林夫人。

    齐王知道,她们只是在无用的挣扎,他也不拦,没有人能够活着出去。

    待他们离开之后,阿钟就会随他们而去。

    在此之前,谁也出不去。

    齐王冷眼看着林夫人和宋锦,嘴唇淡淡勾起。

    直到一声哐当一声——

    他下意识地去看,发现紧锁的门竟然被破开!

    他眉头敛起,十分愤怒自己被打扰。

    可是守在门外的阿钟已经躺在沾满鲜血的路上,没有了气息。

    取而代之的,是出现在门口的一抹白色的身影。

    那身影淡然平静,出声吩咐:“符沧,将林夫人和阿锦带出去。”

    符沧低头称是,随即上前,将宋锦和林夫人带走,正厅中,只剩下谢峤与齐王。

    谢峤淡步上前,他走到齐王的面前,冰凉的手掐在齐王的脖子上。

    谢峤神色淡淡的,像是佛子。

    可周遭冲天的火光,燃在他的脸上,更像是从炼狱而来的罗刹。

    他五指收紧,淡淡道:“想与阿锦死在一处,你,还不配。”

    第95章 她才没有那么馋!

    遇荷山庄内四处燃起火光,宋锦和林夫人被符沧护着一路跑出正殿。

    一口气跑出来,宋锦猛猛地咳嗽了两下。

    她的杏眼里泛红,充满了眼泪。

    她回身看着那已经烧起来的正厅,猛地想起什么,她一把抓住符沧:“符沧,谢峤呢?!”

    符沧不说话,只看着里面。

    宋锦顺着他的眼神望去,发现正厅里面已经是一片火海,不管是谢峤还是齐王,都见不到影子。

    宋锦的心被揪起。

    霎时间她的脑袋里面一片空白,像是什么都思考不了。

    她的脸和眼睛,只剩下那样刺目的火。

    谢峤他!

    谢峤他还没有出来!!!

    宋锦转头迅速道:“符沧,谢峤还在里面,你快去救人啊!”

    符沧沉声道:“姑娘,公子给我下命要我保护好你的安全。”

    “我已经安全了,不用再保护了!”宋锦急得浑身都是冷汗,只听“呼隆”,正厅里面的屋脊倒塌。

    宋锦心一凉,下意识地重新捂住口鼻。

    她想也不想直接就要重新往里面冲!

    直到快要冲到门口,她的手腕忽然拉住。

    她跑的力气大,猛地被人抓住,她往后踉跄一下,最后倒在一个人怀里。

    一股令人熟悉的清香味道扑鼻而来,宋锦问道这个味道,下意识地安心。

    她眼睛里面一直含着的泪劈里啪啦的落下来,最后委委屈屈的抬头:“谢峤,你怎么才出来?!”

    谢峤不语。

    他的面色要比平常还要苍白一些,见着宋锦在哭,他抬手轻轻地抹去宋锦脸颊上的泪。

    她脸上被火烤的热热的,脸颊还有不知道从哪里沾上的灰,像一只脏兮兮的小猫。

    他淡淡的笑,轻声地哄:“阿锦,不要怕,我在这里。”

    宋锦被劝,可是眼泪却止不住的劈里啪啦的往下落。

    刚刚她从看到阿钟杀人的时候就很想哭!

    谢峤也再不劝她,只是看着她哭,然后贴心温柔的帮她擦掉眼泪。

    直到几下之后,宋锦忽然看到谢峤的肩膀处慢慢洇出血迹。

    宋锦一愣。

    如今周遭都是血腥气还有四处弥漫的尘土烟火,宋锦根本分辨不出来那血腥的味道是从何处而来,直到她看到谢峤身上的血才反应过来。

    宋锦止住哭声:“你受伤了!”

    谢峤摇摇头:“无碍的。”

    宋锦才不信。

    她之前在春榴巷的时候就照顾过谢峤,知道他曾经受过那么重的伤,后来他更是中了一箭,估计也要养个一年半载的。

    这还没好多久,他竟然又受伤了。

    这怎么行!

    宋锦迅速抬手把自己脸上的眼泪抹掉,她将谢峤扶住:“符沧!”

    谢峤整个人靠在宋锦的身上,他垂头,贴在宋锦的耳边。

    有些冰凉的呼吸落在宋锦的耳垂边。

    宋锦身上的味道馨香,在一片焦灼中格外令人心安,谢峤不舍得的细细的闻。

    符沧早就在旁边等着,他赶紧从宋锦肩上把谢峤给接住。

    谢峤微微睁眼,瞥了符沧一眼。

    符沧后脖颈一凉。

    谢峤淡淡道:“走吧,回府。”

    符沧:“是。”

    宋锦走在谢峤旁边,直到走到遇荷山庄外面,便看着林老爷带人奔过来。

    林老爷冲到林夫人身边:“夫人,你没事吧!”

    林夫人摇摇头,转而去看宋锦。

    宋锦不说话,只沉默的待在谢峤的旁边。

    谢峤清楚的知道,宋锦往日乖巧有礼,一定不会像现在这般。

    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谢峤抬头,正好撞上林老爷和林夫人的眼神,他觉得有些奇怪。

    他们的眼神很奇怪。

    好像是想要对宋锦说些什么,又像是要把她给带走。

    这不行。

    谢峤的声音带着虚弱,他撑着道:“林夫人,你们可以离开了。”

    林夫人追问道:“那小锦呢?”

    “阿锦跟我回谢家,林夫人不必担心。”谢峤低头看站在他身侧,与他贴的极近的宋锦。

    只听宋锦小声道:“我跟你回去。”

    谢峤勾唇:“好。”

    林夫人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林老爷拉住,他轻轻地摇头,低声道:“阿鸢,不要逼孩子,知道她在何处,我们日后再去找她。”

    林夫人只好点头:“嗯,也只能这样了。”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宋锦跟着谢峤离开,他们一起走到远处的马车上,迅速离去。

    马车寂静,谢峤虚弱的靠在马车旁边,他一双眼微微的闭起。

    宋锦以为谢峤是晕过去了,她有些着急的想要去找符沧,想问问他周围有没有大夫。

    可此时,她却听着谢峤的声音低不可闻:“阿锦,你是不是又想要离开?”

    宋锦愣了下,而后才反应谢峤在担心什么。

    他的声音虚弱甚至还带着些委屈。

    宋锦心中塌了一块,她蓦地想起当初她趁着谢峤昏迷自己逃跑的事情。

    这件事好像他做得属实有些……

    宋锦有点不好意思,她郑重道:“没有的,我没有想跑的。”

    他刚刚把她从火海中救出来,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她怎么能再离开。

    再说了,她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啊。

    得到的宋锦的回答,谢峤才侧头,安心的靠在马车上。

    夜色之中,马车径直朝着京都奔去。

    一夜之中,宋锦经历了太多。

    她是第一次见到有那么多人死在自己的面前,她甚至距离死掉只有那么近一点。

    而且。

    宋锦心思有点沉。

    而且林夫人说,她不是宋锦,她应当是时小舒。

    宋锦的脑子有点乱。

    她又冷又饿,浑身都在发抖,脑袋也有点痛。

    她抬眼看着安静靠在马车上的谢峤。

    好像只有在他的身边,她才会觉得安全。

    她本来以为她今天要死掉的。

    可是谢峤来了。

    她想要过去,坐在他身边。

    就这一路就行。

    谢峤像是知道宋锦在看他,他并未睁眼,可却齿唇道:“阿锦,你过来帮我看看,我的伤口还在不在流血。”

    宋锦闻言,赶紧“嗯”了一声。

    而后迅速地坐到谢峤旁边。

    谢家的马车宽大,里面还燃着一盏灯,将马车内照的清楚。

    宋锦上前查看,发现谢峤的肩膀处已经不再洇血了。

    她松口气:“好像血已经止住了,要不然我帮你把衣服脱了看看?”

    宋锦说的正经,但谢峤却不语。

    宋锦反应过来,她手忙脚乱的解释:“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想要故意脱你衣服,我是想要看看伤口!”

    她才没有那么馋!

    谢峤淡淡笑了声。

    他睁开眼睛,声音像带着钩子:“阿锦,我信你。”

    宋锦点头,认真道:“你相信就好。”

    “不必脱衣服了,待回府之后我再处理,阿锦,我们不在此处停留,一路回到京都,大概要两个时辰,”谢峤说着,他指了下旁边的小柜子:“里面应当有备着的糕点,你先吃一点。”

    宋锦抿抿唇:“我不太饿。”

    谢峤看出宋锦心中有事,他也不再问,只静静地陪着她。

    没多一会儿,宋锦就睡着了。

    她身上的力气卸下,倒在谢峤的肩头,被谢峤轻轻揽住。

    马车一路朝京都而去,直到天亮才到达京都。

    谢府已经得到消息,谢夫人等在正厅,她一眼不错的看着大门,见着符沧扶着谢峤回来,她赶紧道:“快,将大公子送回陌安居。”

    符沧道:“是。”

    宋锦跟在谢峤身后,她有些犹豫。

    她已经回来了,也能找到路,齐王也死在了昨日,没有人能够再伤害她。

    她应该离开的。

    宋锦想了下,她走到谢夫人的面前,道:“谢夫人,我……”

    “对了小锦,刚好你在这里。”谢夫人赶紧拉住她的手,十分恳切道:“小锦,你能不能帮我去照顾谢峤?”

    宋锦:“啊?家中不是有很多侍女吗?怎么非要……”

    “小锦你有所不知,自从前些年有一个侍女晚上偷偷到了他的院子被谢峤赶出去了之后,他身边只有男仆伺候,整个院子都没有侍女。可是那些小厮们动作粗,照顾不了他,就只能麻烦你了。”谢夫人认真道:“毕竟看起来,谢峤好像不排斥你。”

    宋锦顿了顿。

    他何止是不排斥。

    他们还是夫妻,做过更亲密的事。

    宋锦有点犹豫。

    可谢夫人却继续晓之以情:“我也不瞒你,自从谢峤小的时候被送到寺庙之后,回来便跟我不太亲近,我也是……”

    宋锦听出谢夫人的犹豫。

    她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谢夫人对她不错,而且谢峤今日又是为了救她而受伤,于情于理都已经她来照顾。

    宋锦应下:“好,谢夫人放心,我去照顾。”

    谢夫人表情放松:“好,那就麻烦你了。”

    陌安居内,符沧将谢峤扶进去。

    谢峤躺在床榻上,符沧低声问道:“公子,你可有事?”

    在进遇荷山庄之前,公子就跟他交代过他要亲手解决齐王,让他先带宋锦出来。

    符沧听命,没有反对。

    公子这一年身上的伤已经养好,公子虽不是武将,但君子六艺皆精通,对付齐王不成问题。

    况且齐王抱着必死的决心,他不会挣扎。

    可没想到公子出来之后,竟然还是受伤了。

    符沧有点懊悔,若是当时他跟在公子身侧,公子便不会受伤。

    公子真是命苦,打从春榴巷开始他就一直都在养伤,一年前甚至还直接被齐王的人射了一箭。

    符沧的声音带着些哽咽:“公子,我现在就去请医师。”

    谢峤声音凉凉,他淡声道:“不急,下手轻重,我心里清楚,不碍事。”

    符沧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但听到谢峤的话之后,他生生地憋了回去。

    符沧:啊?

    公子他是疯了吗?

    为啥要自己杀自己啊?

    第96章 偏偏只想睡他。

    符沧低头看着谢峤,表情一言难尽。

    谢峤身上的月白色锦袍已经被半褪下,不算健壮的半臂露出。

    肩膀上的伤口还在慢慢流血。

    看着吓人。

    可是符沧是练家子,他不得不佩服自家公子。

    这伤口看着严重,可是半点都没有伤到筋骨,仅仅是皮外伤。

    只要仔细包扎就行。

    符沧有点不明白。

    这里也没有别人,公子搞成这样凄惨,还不着急找医师是想要做什么。

    跌落在恋爱里面的人都是疯子。

    尤其他家公子。

    本来就是疯子,现在疯的更厉害了。

    符沧上前想要帮谢峤处理伤口,可谢峤却抬手轻声道不必。

    符沧的手顿在原地。

    伸也不是收也不是。

    正当他犹豫的时候,一直没有出声的谢峤突然闷哼一声。

    符沧:?

    紧接着,宋锦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她一路小跑过来,在到床边的时候,还将站在床边的符沧挤到一旁。

    符沧:!

    他支着手愣愣的呆在原地。

    只见宋锦轻轻地将谢峤扶起,柔声问:“你没事吧?是刚刚脱衣服的时候伤口又裂开了吗?”

    谢峤嘴唇苍白,他摇摇头,安抚道:“没事。”

    他接着道:“符沧也不是有意的,他毕竟是男子,粗手粗脚惯了。”

    粗手粗脚的符沧:!!!

    公子他……

    公子他!

    他好不是人!

    符沧有苦说不出,只能看着宋锦帮着谢峤忙活,她将谢峤的外衫脱掉,最后在看到那道伤口的时候愣了愣。

    她最后没忍住,抽抽鼻子:“谢峤,你是傻子吗?你没有看到里面的火那么大吗?你为什么还要往里面冲?”

    宋锦知道答案。

    可是宋锦还是想问。

    为什么他要往里面冲?

    为什么要救她?

    为什么他总是在她的身边,为什么只有他能够给她安全感?

    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只想睡他?!!

    谢峤面色苍白,可他越是虚弱,神情就越是真诚。

    他轻声道:“因为你在那里,所以我要去。”

    他望着宋锦的眼睛,满是诚意:“因为喜欢你,所以想要与你在一处。”

    宋锦不想看他,只低头抿唇,手里无意识地攥着他沾血的衣衫。

    她心中雷动。

    她沉默着不说话,只有呼吸声越来越重。

    宋锦无数次的告诉自己她与谢峤不合适,那样的生活不是她想要的。

    可是每一次她下定决心要远离谢峤,他总是能再次出现。

    一次次。

    一次次的出现。

    偏偏是他出现。

    偏偏……

    是他。

    宋锦有些认命的闭了闭眼。

    低声道:“谢峤,我有些事情没有搞清楚,待我确定之后,我再告诉你我的决定,好吗?”

    往日的谢峤有些咄咄逼人。

    可是他现在却淡淡勾唇,不紧不慢,像是胜券在握:“没关系的阿锦,我可以等你。”

    “一直……等你。”

    宋锦不再接话。

    谢峤目的达到,他也不再逼宋锦,只道:“符沧,去叫医师给我上药。”

    应该在车底的符沧终于可以走了。

    他感激涕零。

    他早就不想在这里待着了!

    公子他真的……

    不是人!

    谢峤的伤口处理的很快,医师包扎好伤口,对谢峤嘱咐道:“谢大人,这些时日不要碰水,如今天有些热起来,若是伤口发炎便不好了。”

    谢峤微微点头,显然没有放在心上。

    站在一旁的宋锦却赶紧应下:“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医师背着药箱离开。

    谢峤好笑的看着宋锦,觉得她有些小题大作:“阿锦,不必如此,不是多么严重的伤,比在春榴巷时好多了。”

    宋锦一张小脸认真的紧张:“不行,要好好养着。”

    谢峤低声道:“阿锦别担心,没有伤及要害,对日后没有影响的,再者……”

    “还有之前你送给我的药和鹿鞭。”

    宋锦瞪大眼睛。

    上去就摁谢峤的嘴。

    她小声的吼:“你在说什么啊!青天白日的!你怎么能说出来!”

    她觉得谢峤真的是疯了!

    她平常也就是在心里想想,这个谢峤竟然大白天的就这么说。

    他不是很古板嘛!

    现在的他好……

    宋锦她不说。

    她觉得不文明。

    谢峤抬手将宋锦的手拿下来,无所谓:“都是阿锦的一片心意。”

    宋锦敛眉:“那也不能说。”

    她顿顿:“等到以后用的时候再说。”

    谢峤面色泛冷:“阿锦放心,暂时还用不上。”

    宋锦不想理他。

    昨天到现在她还没有睡,短短的一夜,连一个长梦都做不完,可是那场实打实的噩梦却真实的存在。

    鲜血。

    人头。

    大火。

    跪在两旁直挺挺赴死的尸体。

    还有,她到底是谁。

    房间中没有其他人,甚至在这个时候,宋锦还有点恍惚。

    她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在了昨夜。

    现在的一切只不过是死前的美梦。

    她悄悄地勾住了谢峤的手指。

    微微凉。

    可是在动。

    真实的在动。

    谢峤也回应他,十指相扣。

    宋锦低声问道:“昨夜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齐王会说他失败了?他是真的死了吗?”

    谢峤缓缓的回答,他不想隐瞒。

    昨夜之后,整个京都都已经知道。

    他道:“昨夜齐王起兵造反,已经被我父亲率兵镇压,齐王自知死罪难逃,便回到山庄自杀,昨夜他已经死在我的面前。”

    谢峤声音凉凉:“他彻彻底底的,消失了。”

    宋锦松了一口气。

    她原本以为齐王离开京都之后,就不会再找她一个小厨娘的麻烦。

    却不想,齐王盯住她竟然还有另外一层含义。

    见着宋锦不说话,谢峤以为她还是在害怕。

    他慢慢地摸索宋锦的小手指:“齐王他作恶多端,之前是陛下在先皇面前替他求情,他才免于一死,却不想如此他竟然还有不臣之心,在封地与郑家一同豢养死士,还意图杀害我。”

    “之前的那场刺杀,还有之后在崇州的那场刺杀,都是齐王授意。”谢峤声音平静,没有什么情绪:“之前我被送到寺庙中,也是郑家与齐王的手笔。”

    宋锦知道谢峤与齐王不好,也是没想到竟然夹杂着这般仇怨。

    世家大族和朝堂之事真是复杂。

    她不想知道,也不太想懂。

    只不过,现在齐王好像也与她有点关系。

    宋锦有些犹豫,她现在心里有点乱,她想要跟别人说说。

    她思来想去,好像只有谢峤一个人能说。

    谢峤看出宋锦的犹豫。

    她从昨夜开始,心思就沉沉的。

    他眼中的宋锦一直都像是坚强的小草,她干脆又勇敢,很少有这么重的心事。

    他勾了勾宋锦的指尖,给她一点点力量。

    宋锦感受到谢峤。

    她沉了沉,终于道:“谢峤,齐王可能是我的杀父仇人。”

    谢峤敛眉。

    宋锦接着道:“我也好像不是宋锦,我好像叫时小舒。”

    谢峤震惊。

    他从半躺着坐起来,认真的看着宋锦。

    他蓦地想起宋锦心口处的那一道疤痕:“是跟你心口的伤口有关?”

    宋锦点头。

    一句话说出来,剩下的就自然而然的坦白。

    宋锦将昨夜林夫人跟她说的那些事讲给谢峤听,只见他的表情越来越凝重,到最后他甚至将拳头握紧,在竭力克制什么。

    宋锦却是没什么感觉。

    除了昨夜因为她那个身份遭到了无妄之灾之外,她觉得林夫人讲的那些事只是故事。

    与她没有半点关系。

    她是宋锦。

    生活在这个世上这么多年,她只是宋锦。

    “……所以,齐王喜欢林夫人,嫉妒时砚与林夫人有孩子,便想将这个孩子带上,和他一起去死。”宋锦平静道:“那个孩子他们说是我。”

    还不等宋锦说完,谢峤便伸手,将她扣在自己的怀中。

    他轻轻地,像是怕碰疼了她。

    柔声问道:“阿锦,你的伤口还疼吗?”

    第97章 一看就很好亲。

    宋锦的头埋在谢峤的胸肌里。

    他的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色中衣,浓烈的药味萦绕在宋锦的鼻尖。

    宋锦皱了皱鼻子。

    她毛茸茸的脑袋在他的胸肌上蹭了蹭,这才反应过来谢峤身上有伤。

    她想要离开。

    可是谢峤却摁住她的脑袋不让她动。

    她只能闷声道:“早就不疼了,你不用担心,现在疼的是你。”

    “我没事。”谢峤没有在意。

    比起身上那点算不得什么伤,刚刚听得宋锦说的那些事,才让他心凉。

    他曾经猜测过宋锦身上的那道疤痕到底是从何而来,却没想到竟在是在她刚刚出生时,就被自己的亲外祖父亲手将匕首插进去。

    那样一个小小的匕首,完全可以将她的身体刺穿。

    他不知道当时连哭都不会的宋锦,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不敢想。

    也不能想。

    他只能紧紧地抱住宋锦,恨不得将她藏起,她只是宋锦,她有疼爱她的祖父和家人,即使那些人已经离开,未来还会有他。

    谢峤沉声道:“阿锦,你若是为难,那便只做宋锦,那些事情不必再想。”

    宋锦没有应声。

    她在谢峤的胸口处窝了会。

    屋子里面只有她和谢峤两个人,符沧在外面守着,一时不会有人进来。

    宋锦深深地呼吸了一口。

    浓烈的药味使她清醒。

    她低*声又坚定道:“我想要知道的。”

    谢峤不动声色。

    宋锦从他的胸膛里钻出来,认真地看着谢峤:“我想知道的,我不喜欢稀里糊涂的,而且就算我知道了我的身份,我也还是宋锦啊。”

    谢峤低声:“好。”

    他伸手还想将宋锦揽住,却听着外面的符沧敲门道:“公子,雀儿来了,可否要见?”

    “雀儿?”宋锦猛地惊醒。

    她昨天出门到现在已经整整一天了,雀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定是忐忑了一夜,天一亮就从铺子里面出来找谢峤。

    “要见的。”宋锦站起来,她叮嘱道:“我自己出去就行,你先休息一会儿。”

    谢峤点头,他目送宋锦出去,才道:“符沧,你去帮我查一下林府那对夫妻还有陆洋。”

    符沧领命:“是。”

    雀儿没有进谢峤的陌安居,她站在外面急得团团转。

    昨天小锦姐说她去给林夫人送东西就再没有回来,她本想着去林府找人,可是思来想去还是先来谢府跟家主说。

    雀儿有些怕谢峤,而且她本来嘴就笨,现在心又乱,她一会定要好好说。

    可没想到一抬头,就看到小锦姐从陌安居里走出来。

    雀儿以为是自己一夜没睡眼花看错了。

    她往前两步,切切实实地将宋锦的手抓住之后她才松了口气:“小锦姐,你在这里怎么不说一声!我都担心死了!”

    宋锦有些抱歉,低声道:“昨夜我被人绑走,是谢峤把我救出来的。”

    雀儿没想到宋锦真的遇到了危险,她上上下下的检查了一圈宋锦:“小锦姐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宋锦抓住她的手:“倒是谢峤为了救我受伤了,这几日我应当就留在谢家照顾他,你看好铺子,若是有人找我……”

    雀儿道:“我明白的,就说你去亲戚家了,我懂的。”

    见到宋锦没事,雀儿也就放心。

    她道:“小锦姐你就在谢府安心待着,铺子里面的事情都不用操心。”

    宋锦点头,巧儿前脚刚离开,后脚小萝便得到消息赶过来。

    “姑娘!”小萝惊喜,“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宋锦见到小萝也高兴:“嗯嗯,这次回来要住几日。”

    “好啊好啊,月川阁一直都空着呢,我打扫的很干净,姑娘你要现在回去吗?”小萝小声道:“姑娘,我有点想你做的枣泥糕了。”

    宋锦应下:“过两日我就给你做,不过这几日我应当会在陌安居住。”

    “陌安居?”小萝愣了愣。

    那不是大公子的院子吗?往日大公子都不愿意让旁人进去的,姑娘怎么能在里面住呢?

    宋锦赶紧解释:“是义兄受伤了,所以谢夫人才让我留在这里照顾义兄的。”

    “哦哦哦是这样。”大公子手上小萝也略有耳闻,不仅如此,听说侯爷这几日也会回府。

    这谢府好久都没有这么多人了。

    小萝不再问,只道:“姑娘若是想要休息洗漱,便随时回月川阁,我一直都在月川阁里等着姑娘。”

    宋锦点点头:“好好。”

    待小萝离开,宋锦才回到陌安居中。

    她本来以为谢峤已经歇下,却不想谢峤正坐在屋里的桌子前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宋锦皱眉上前:“你怎么起来了?”

    谢峤:“不碍事的,只是伤到了左手。”

    他说着,头都不抬,一心都在一本奏折上写写画画。

    宋锦知道昨夜发生了很多事,他身为朝中之人,定是有许多事要忙。

    宋锦也没再打扰,她安静地坐在床边的矮榻上,晨风吹着没多久便昏昏欲睡。

    宋锦一整夜都没有睡,尤其是在与谢峤说完事情之后,她心中的那块石头就像是落了地。

    兴许是心情放松,她靠着窗子睡了过去。

    屋内安静,连宋锦的呼吸声也听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谢峤停下笔。

    他抬手将奏折合上。

    昨夜的事情他已经尽数陈情,他父亲静安候因无诏不回京都,如今正驻扎在孟县。

    他上书请陛下下旨,让父亲归家几日。

    除此之外还有一份奏折。

    是他因受伤,想要休假几日,告假东宫。

    待将两份折子交出去,谢峤才抬眼看向窗户旁的宋锦。

    少女正枕着自己的胳膊,安安静静地睡在矮榻上,晨风将她的额发吹散。

    她的脸已经洗干净,昨夜像小花猫一样的宋锦现在干干净净的。

    谢峤心下一软。

    他起身走到宋锦旁边,弯腰将她整个人抱起来往床榻上走,最后将人轻轻放下。

    他在床榻边看了许久,最后自然地躺在她的身侧,将人抱进怀中,谓叹一声。

    这是他的院子,这是他的床榻,这是他的被衾,这是他的一切。

    他像是终于将猎物叼回窝里的老灰狼。

    他抱着怀中的少女,满意的勾唇。

    宋锦早就习惯了谢峤的怀抱。

    被人抱在怀里,宋锦没有挣扎,甚至还在他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她像是小猫一样蹭了蹭,最后安静地睡下。

    谢峤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亲。

    这样可爱的少女,若是他们日后有了女儿,一定会像她一般可爱。

    一想到他们日后会有女儿,他就不由得心中发软。

    那样小小的软软的婴孩,一定很可爱。

    若是他们日后有女儿,他一定会拼尽全力去爱护。

    他们的……

    女儿。

    想到这,他的眼神落在宋锦的心口处。

    他想要伸手去摸一摸,可是怕吵醒宋锦,他一直忍住。

    最后他起身,弯腰在宋锦的心口处亲了亲。

    宋锦的心口被刺伤时,定也是那样软软的。

    可就是这般可爱的婴孩,竟然还有人能够狠下心来下手。

    他无数次见过宋锦的心口,可是现在隔了层衣裙,他却觉得那疤痕无比清晰。

    谢峤不再去看,只伸手将人抱紧,随即闭眼跟着宋锦一起睡过去。

    两个人一直睡到了下午,宋锦才醒过来。

    一睁开眼,她就发现自己竟然在床榻上,还是在谢峤的床榻上,甚至他还抱着自己。

    宋锦一睁眼就看到谢峤的脸。

    他离她那么近,这还是宋锦第一次在白日看到谢峤躺在她面前。

    之前都是半夜。

    在床帐中,借着月光她看不太清楚。

    可是现在看来。

    啧。

    他的鼻子好挺,嘴唇薄薄的,又凉凉的。

    一看就很好亲。

    宋锦眨眨眼,瞬间回神。

    救命!

    她在想什么!

    她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却被谢峤揽住腰。

    他没睁眼,声音也有些喑哑:“怎么了?”

    “没事没事,我怎么上来了?”宋锦小声道。

    “是我抱你上来的。”

    “你怎么能这样!”宋锦急急的说了一句,“这要是让别人看见怎么办?他们会传闲话的!”

    谢峤勾了勾唇。

    他根本没有放开手,甚至还将她抱的更紧。

    他身上的药味提醒着宋锦他身上有伤,她也不敢乱动,只小声地骂:“不行的不行,快放开我!这要是让他们看到了不好的!”

    “阿锦放心,没有人敢进陌安居,况且,”谢峤淡声道:“就算是看见了如何,我们……”

    “我还没想好呢!”宋锦赶紧打断。

    谢峤也不再提:“好,阿锦慢慢想,只是有一件事。”

    宋锦:“嗯嗯?”

    谢峤看着宋锦的唇,轻声询问:“阿锦,你想要亲吗?”

    第98章 跟我回家。

    屋内安静,整个陌安居都很安静。

    宋锦和谢峤在床榻上对视,宋锦咽了下口水。

    谢峤斜靠在床榻上,刚刚好比宋锦低一点,宋锦一低头便看到他。

    然后她又咽了下口水。

    谢峤长发只用一条发带简单束起,一身白色中衣穿在他身上,因为刚刚醒来,他眼中的冰冷少了几分,眼尾有些红红的,更添了几分温柔。

    因为受伤,他的中衣并没有系的太紧,而是松松的搭在身上。

    甚至因为她刚刚埋在他的胸肌上,衣领散开,一眼就能看进去。

    宋锦眼睛错都不错,她有点犹豫:“可是你受伤了……”

    谢峤淡淡笑着:“不碍事,况且只是接吻。”

    他顿了顿,而后道:“或者,阿锦还想要另外做些什么?”

    “没有没有!”宋锦摇头:“我又不是禽兽,你都受伤了,我难道还想着这样那样?”

    谢峤也不多说,只道:“没关系的。”

    他说着,从床榻上起来,撑着身子坐在宋锦的对面:“阿锦,没关系的,我只是伤到了胳膊,其他的地方不耽误的。”

    宋锦还是摇头:“这不行不行。”

    他现在看起来那么虚弱,倒显得她是在乘人之危。

    她是来照顾他的,又不是来睡他的!

    谢峤颔首:“那只是亲亲?”

    “嗯嗯。”宋锦下意识地应道,她点完头完全愣住。

    天老爷啊!

    她怎么点头了!

    她赶紧找补:“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不能做其他的,也不用亲亲的。况且我还没有回答你,也没有做决定……”

    宋锦低声:“你别勾引我……”

    她真的没在瞎说,她真的觉得谢峤在勾引她。

    而且自从他那夜跟她告白之后,他就越来越……

    就看他现在的衣衫都不正经穿着。

    衣襟斜斜的敞开,半遮半掩的令人想入非非,甚至还说一些勾引她的话。

    啧。

    他真的不太正经。

    以前他不是这样的啊,在春榴巷的时候,他恨不得把自己包的紧紧地,生怕她看到什么。

    现在这样,他真的……

    “阿锦,今日我们做什么都不会影响你的决定,你不必在意,就当作……”谢峤贴近她的耳垂,轻轻地道:“就当作你来照顾我,我给你的谢礼。”

    他的气息贴近,微凉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垂,她下意识地缩脖子,浑身一下子软下来。

    谢峤无声的笑。

    他与宋锦恩爱多次,他知道宋锦所有的敏感点,还有最佳的契合位置。

    也知道她喜欢的姿势。

    只是贴贴,他就可以让宋锦舒服瘫软。

    他迅速地将少女拢到自己的怀中,而后唇在她的耳边贴贴,随后慢慢地一点一点的往她的唇上挪。

    他很有耐心的一点一点亲,像是在品尝一个甜滋滋软糯糯的糕点。

    他了解怀中的少女,知道她喜欢什么,也知道她现在没有做决定,是因为还有其他的顾虑。

    他现在依旧听不到宋锦的心声。

    他只能尽力的去勾引,让她吃到甜头,让她想不到其他人,让她只馋他一个。

    谢峤本就是有耐心的人,尤其是此刻。

    他贴着宋锦的唇,慢慢地磨。

    宋锦被亲的头脑发昏。

    明明更亲密的事情已经做过很多次了,可是每次谢峤亲她的时候,她都昏昏的。

    宋锦也不知道他们亲了多久,只感觉他亲着亲着就把自己放平到床榻上。

    宋锦再睁眼的时候,就看见谢峤正悬在她的身上,她的衣襟也敞开不少。

    宋锦瞬间意识回归。

    她阻止道:“不行,你有伤的,不能做。”

    谢峤停下唇,压在她的身上:“还好,你你还愿意跟我做。”

    宋锦?

    宋锦眨眨眼,认真的看着谢峤:“义兄,我觉得你现在好不要脸。”

    “脸有什么用?”谢峤低声的笑了下,“当然没有阿锦重要。”

    宋锦抿抿唇,将他推开,再次强调:“我还没有做决定的,你不要多想,我只是……”

    “我明白的,我不多想,你只是被勾引迷惑,不怪你的。”谢峤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怪我,是我的错。”

    宋锦觉得他说得对:“你知道就好。”

    接下来的几日,宋锦都一直在陌安居照顾谢峤,中间只有谢夫人来探望过一次,知道谢峤的伤不算重,便再没有出现。

    整个陌安居就只剩下宋锦和谢峤两个人。

    这还是宋锦第一次和谢峤白日晚上的同在一处。

    谢峤虽在休息,但到府中的邸报还是要看。

    宋锦觉得是在无聊,后来在他看邸报的时候,自己就坐在窗户前的矮榻上画糕点图样。

    一切好像和在春榴巷的时候没什么不一样。

    宋锦原本还有些担心,自己在这里照顾谢峤,在府里会不会传出来什么流言。

    她悄悄地去找小萝问过。

    小萝却道:“姑娘你想太多啦,这可是夫人发的话,谁敢多说什么。”

    宋锦不语。

    她不是想太多。

    她是做贼心虚。

    五日后一早,符沧在外面敲门。

    宋锦被吵醒想要起来,却被谢峤摁住她的腰:“无妨,我去看看。”

    符沧有事大多都是找谢峤的,宋锦也就让他去了,她自己在床榻上坐起来。

    谢峤很快的回来。

    他一回来掀开床帐,便看到宋锦正乖巧的坐在床榻上等着他。

    她愣愣的,乖乖的。

    淡粉色的寝衣穿在她的身上,十分漂亮。

    见到人回来,宋锦小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是我父亲回来了。”

    “静安候?”宋锦一下子精神,她想了想:“静安候回来,我应当去请安的。”

    “没关系,我在屋中养伤,母亲刚刚派人来说,父亲先休息一下,午后会来看我,到时候你与我一起见就可以。”谢峤回到床榻上,“那我们再睡一会儿?”

    宋锦摇头。

    这几日他们两个都睡在一起,虽然没做,但是每晚睡觉之前他们都要狠狠地亲上一阵。

    昨夜甚至他还亲了别的地方。

    一想到这宋锦脸就红。

    和他躺在一处,还是清醒的躺在一处,说不定一会儿就会干些什么。

    还是起来吧。

    谢峤跟着起来,一起吃早饭的时候,谢峤看着宋锦好像有点紧张,便出声道:“你不必紧张,我父亲还是很好相处的。”

    宋锦往嘴里塞了一个小包子:“我没紧张。”

    她状似无意的问:“你们的关系如何?”

    谢峤淡淡的笑着,慢慢道:“阿锦,府中的情况你也能看出来一些,我父亲常年不在府中,而且跟我二弟更为亲近,说来,我也有许久没有见到父亲了,不过在我的记忆中,他虽不苟言笑,但绝对不是多事之人,他一定会喜欢你的。”

    宋锦忽然想到谢夫人跟她说过,她与谢峤不太亲近。

    这么一想,谢峤虽然是谢家家主,父母双全,还有手足。

    可是这么看起来,他好像和自己一样孤独。

    不,可能比自己还要孤独一点。

    她虽然从小是被外祖带大,不常见远在京都的家人,可是她一点也不孤单。

    她是直到外祖父离开之后,才觉得有些孤独。

    可是谢峤从小就是天之骄子,他众星捧月,可那些嫉妒和算计,也被他一人挡住。

    他不过是一个小小少年,就被扔到寺庙之中。

    回到家中之后,更是与家中有些格格不入。

    到后来他为了支撑起谢家,担起谢家家主的担子,承担着家族的责任。

    而他只一个人住在陌安居中。

    这里偏僻,安静,好像隐藏在谢府之中。

    就像是谢峤一样。

    宋锦忽然有点心口疼。

    她看着谢峤,忽然道:“谢峤,等到过两日你好了之后,跟我回趟家吧。”

    第99章 谢峤,你是疯了吧!

    午饭之后没有多久,静安候和夫人便来到陌安居,他们来之前便让徐嬷嬷来通报。

    宋锦特意回月川阁换了一身衣裙。

    毕竟是要见静安候,还是要庄重一点。

    宋锦站在谢峤的身后,看着自己的衣裙,小声地问:“我这身衣裙可以吧?”

    月川阁里面还有一些她没有穿过的衣裙,都是她的尺码,上次她离开并没有带走。

    谢峤低头看了眼宋锦。

    只见少女一身乖巧的淡紫色衣裙,上面绣着可爱小巧的小兰花,整个人显得十分娴静。

    是他从未看到过的模样。

    他有些愣。

    好像在他没有看到的地方,他的阿锦已经悄悄长大了不少。

    “这套衣裙很好。”谢峤由衷道。

    宋锦淡淡的松口气。

    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守在院子外面的符沧忽然道:“侯爷,夫人。”

    宋锦抬头,便见着静安候和谢夫人出现。

    她跟着谢峤一同走上前,恭敬地行礼:“见过静安候,见过谢夫人。”

    她听着静安候淡淡的“嗯”了一声,紧接着谢夫人上前亲手将宋锦扶起来:“小锦怎么如此生疏,快起来快起来,这段时间都靠你照顾谢峤了。”

    她瞪了一眼身后直愣愣站着的静安候:“你说话啊。”

    静安候:“夫人说得对。”

    宋锦不敢居功。

    毕竟谢峤也是为了她才受伤的。

    她赶紧道:“没有没有,都是我应该做的。”

    宋锦这才抬头,看了眼站在她面前的静安候。

    好巧不巧的,刚好撞到静安候也在看她。

    她赶紧朝静安候笑笑,微微颔首,大大方方地道:“见过静安候。”

    只见静安候长相与谢峤有三分相似,因为常年驻守边关,静安候浑身都是一副武将的气息,和完全是文臣的谢峤很不同。

    若是说像的话,倒真的是谢峤的弟弟谢铮更像静安候一些。

    静安候也在看着面前的少女。

    他一回来便听说了这个姑娘,刚刚夫人也与他说了这个姑娘与谢峤的关系,还有谢峤的想法。

    他知道夫人十分喜欢宋锦,他虽然沉默少言,但他一向都依着夫人。

    只是还是有些担心,他们是不是被有心之人迷惑。

    可是在他看到这个小姑娘的时候,他的顾虑尽消,他征战多年,能看出来这个小姑娘眼中都是干净,没有什么歪心思。

    如今与他对视,还能不卑不亢的叫人。

    不是什么登不上大雅之堂的人。

    静安候在心中默默地同意这份婚事。

    只是他知道如今这个姑娘还没有答应谢峤,他只能装作不知。

    “嗯。”他淡淡的回应宋锦:“听说你在京都开了个糕点铺子?”

    宋锦落落大方地应下:“是的,若是侯爷喜欢吃糕点,我便做给侯爷尝一尝。”

    “不用麻烦不用麻烦。”谢夫人上前阻止:“你之前往我那里送的糕点还有一些,等我回去拿给他尝尝就行,他一个武夫,能尝出来什么好不好吃。”

    静安候听着谢夫人打趣自己,也没有反驳。

    只是应道:“夫人说得对。”

    宋锦愣在原地。

    之前谢峤就跟她说过静安候虽然人话少,但是事情也少。

    可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静安候是一个只会对着夫人点头说“对对对”的武夫。

    宋锦眨眨眼:“那好,待义兄的伤好了,我再多做一些给侯爷和夫人送过去。”

    静安候点头,他有些尴尬,转头看向谢峤:“你的伤势如何了?”

    谢峤还是一贯的冷冰冰:“已经无碍,父亲不必担心。”

    静安候:“无碍就好。”

    待静安候说完,他们两个人又安静下来,没什么别的话要说。

    谢夫人已经见怪不怪,她娴熟的解围,对谢峤道:“好了,看也看了,我们也不在这里打扰你养伤,先回去了。”

    谢峤也没打算留:“好,父亲母亲慢走。”

    宋锦也跟着行礼。

    直到静安候和夫人离开陌安居,宋锦才起身,抿着嘴笑。

    谢峤不懂宋锦在笑些什么:“阿锦,你在笑什么?”

    “没有什么。”宋锦眨眨眼:“我就是没想到静安候那么一个冷冰冰的武夫,在家中竟然对谢夫人言听计从,我本来以为他回很严肃的。”

    谢峤见着宋锦终于放松,他无所谓道:“我父亲一向是这样。”

    紧接着他想起什么:“所以阿锦,谢家也没有你想的那么恐怖,对吗?”

    宋锦知道谢峤是什么意思。

    她顿在原地。

    是了。

    谢家看起来和那些深宅大院好像有些不一样,不是那些吃人的魔窟。

    可是她还是有些犹豫。

    “侯爷和谢夫人很好。”宋锦实事求是:“可是我还是要再想想。”

    谢峤也不催:“没事,不急的。”

    宋锦也点头,她一点都没有急。

    她现在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谢峤又在院子中养了几日,直到五日后,谢峤才陪着宋锦回到了宋宅。

    不是宋锦的铺子,是她父母和哥哥在京都留下的院子。

    这是谢峤第一次来这里。

    但其实宋锦也不太熟悉。

    谢家的马车停在巷子口,宋锦带着谢峤走过长长的小巷,直到了一个院子门前,她拿出钥匙打开锁,将门推开。

    她站在门口侧面一点:“进来吧。”

    谢峤抬步进去,走到这个小院子里面。

    这个院子不算小,一共有五间房子,就算是许久没有住人,但依旧干干净净的。

    宋锦指了指旁边的一间小房间:“那个就是我的屋子,不过我一天都没有住过。爹娘哥哥给我留的嫁妆就在里面了。”

    她说着,往房间走:“之前我把嫁妆里面的银钱都带走了,现在只剩下一些物件还在屋子里。”

    宋锦走到门口,她忽然顿住,对着谢峤道:“我想自己进去,你能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嘛?”

    谢峤点头,他在原地停住,没有再往前一步。

    他看着宋锦面色有些凝重的往屋子里面走,他挪开眼神,观察着整个院子。

    整个院子安静整洁,还有一些生活的痕迹。

    那是之前宋家一家在这里生活的证明。

    谢峤见过宋锋,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宋锋,也是最后一次。

    能培养出那样正直英勇的男子的家庭,即使不是权贵之家,但也一定是清白人家。

    他们能在多年前救下宋锦,将她作为自家亲女儿来保护,将她送到崇州,但又尽心尽力的给她相一门好婚事。

    他们一家,甚至在崇州的外祖家,都是良善之人。

    还不等谢峤再想什么,他便听着宋锦从屋中出来,她的面色未变,只是怀中拿了些东西。

    她走到谢峤旁边:“走吧。”

    谢峤没问她如何,应道:“嗯。”

    少女面色凝重,她怀抱着一包用粗布包裹住的东西,一路沉默的朝外面走。

    离开之前还不忘把门锁上。

    只是到了马车上,宋锦是还一言不发。

    谢峤看出她不是故意不理人,只是在想事情,她刚刚在屋中做了什么?

    宋锦抱着怀里的包裹,静静发呆。

    其实里面没有什么,只有一块带着血迹的薄被,还有一封信。

    这是宋锦刚刚进屋子里面,从嫁妆箱子里面最底下找到的。

    这些都是证明她身份的东西。

    她沉默了半晌,她忽然开口,对着谢峤道:“你说,我日后还能是宋锦吗?”

    谢峤迅速明白宋锦刚刚在屋子里找到了什么,定是与她的身世有关。

    但其实就算是她没有找到那些东西,他也查到了她的身份。

    他看着宋锦,坚定又自然:“当然。”

    他真诚地看着面前有些迷茫的少女:“阿锦,你想要做谁就可以做谁,有我在,谁都不能强迫你。”

    “你若是想做宋锦,那便只是宋锦。”

    宋锦的眼神忽然清明。

    在她好像走在迷雾之中时,谢峤出现,将她从迷雾中领出,让她知道她是谁。

    宋锦鼻尖有点酸。

    她忽然想要将所有的事都告诉他:“谢峤,我刚刚在屋子中找到了我爹留给我的信。”

    谢峤点头,安静倾听。

    宋锦平静地叙述,可是心口时不时的抽痛却出卖了她:“我爹说,他本是京都的捕快,那夜他奉命将牢中的死尸送到乱葬岗,却不想碰到了身上插着匕首的我。”

    “他当时吓了一跳,只觉得可惜,却不想我竟然哭了一声,他听到后便将我带回到家里,尽力医治。索性当时那把匕首没有拔出,我的心脉受损,可却没有出太多的血,勉强救下。”

    “我爹在京都多年,大宅子中的腌臜事也知道不少,他知晓我的身份可能有些问题,便将我送到外祖家养活。”

    “他本来想将我的身份隐藏住的,可他又在想日后会不会有人来找我,于是思来想去便将当时包着我的小被子留下,放在嫁妆箱里。”

    “所以谢峤……”宋锦声音低低:“我好像,真的是林夫人的女儿。”

    这些事情谢峤早已经查到。

    只是他一直都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跟宋锦说,不过今日,看起来是时候了。

    谢峤道:“在你被齐王带走之后,我便让人去查你的身世,前几日已经查清,你确实是林夫人的女儿,而且她当初那样死命的报复自己的父亲,是为了给你报仇。”

    宋锦呆愣:“啊?”

    她其实没有想到,林夫人竟然为了她,做过那么疯狂且冒险的事。

    不得不承认的是,她见到过林夫人的两个儿子,她现在看起来生活的很幸福。

    好像有没有她,都是一样的。

    她没有感受到林夫人任何的悲伤。

    她有点伤心。

    她也有点埋怨。

    不想和林夫人有任何牵扯。

    直到现在,宋锦听到谢峤说,林夫人在亲眼看到她被自己父亲杀死之后,用尽所有的力气和手段,帮她报仇。

    这有点超乎她的想象了。

    听完谢峤说,宋锦有点沉默,一直回到陌安居,宋锦才做决定。

    她道:“谢峤,明日我想去一趟林府,你可以陪我去吗?”

    谢峤自然应下:“可以。”

    只是他又道:“不过在此之前,我要给你看样东西。”

    宋锦今天心里有些发沉,她以为谢峤要拿出什么证明她身份的东西,于是沉默的坐在床边的矮榻上等他。

    只见谢峤从书桌上拿过来一本册子,放到宋锦面前的矮几上。

    宋锦扫了一眼,一张笑脸不自觉地板起。

    那册子上面是她熟悉的“家规”两个字,连字迹都是她熟悉的,是谢峤亲手写的,和春榴巷那本没有什么区别。

    宋锦没翻开,只抬头皱眉看谢峤。

    谢峤:“你打开看看。”

    宋锦不知道他要自己看什么,家规有什么好看的,她现在心情很不好,他最好不要……

    哎哎哎???

    宋锦翻开了一页,而后“啪”的一声把册子合上。

    她小脸通黄,瞪大眼睛看面前的男人,一脸不可置信。

    她小声地喊:“谢峤,你是疯了吧!”

    第100章 阿锦,我能听到……

    谢峤被小声骂了一下,他满脸不解:“嗯?”

    疑惑道:“是阿锦不喜欢吗?”

    这不是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事……

    宋锦小声叨叨:“谢峤,你这不是写的家规吗,你里面画的那些好不成体统。”

    不成体统?

    呵。

    谢峤勾唇淡笑了下。

    他完全没有所谓,只撩开袍子坐在宋锦身侧。

    他伸臂环抱着她,将她轻而易举地拢在怀里,他带着少女的手,将那本册子翻开。

    第一页便是在马车中的一幕。

    宋锦紧张的竖直了脊背,那天在马车上的记忆,她一回忆起来便下意识地将腿并上。

    更不要提谢峤在她背后轻轻呼吸。

    他的胸膛时不时的不经意地贴到她的脊背。

    宋锦的脸瞬间红温。

    她挪开眼神:“那个……你别看了……”

    “嗯?怎么不继续呢?”谢峤更加不解,他又将图册慢慢地翻了一页,“阿锦之前不是想要一个可以和你一起看图的夫君吗?”

    宋锦愣住。

    她隐隐觉得不对,可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她支支吾吾,想要解释,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谢峤也没有再提,而是将她的注意力吸引回到图册上:“你看这个。”

    宋锦下意识地去看,发现第二张是在屋中的书桌旁,那男子在裙底下……

    宋锦都不敢看。

    她觉得这些图有些熟悉。

    谢峤又不管不顾的翻到第三页。

    这次是在床榻上,半遮半掩的床帐后面,只能隐约的看到一个身量纤长的的男子。

    宋锦下意识地仔细去看了一眼,发现在男子的身下,有一截洁白纤细的脖子……

    宋锦脸跟喝了酒一样。

    救命。

    她hi是不是太久都没有看这些图册了,怎么才到这种程度就已经脸红了!

    不对。

    不对不对。

    好像是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和谢峤看。

    这个场面她连想都不敢想的。

    发现宋锦不专心,谢峤低声道:“阿锦,专心。”

    宋锦:“哦。”

    可是她应完就觉得不对。

    他怎么一副老夫子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看什么典籍。

    他怎么连看春宫都是这副禁欲的表情啊!

    宋锦思绪乱飞,最后也渐渐地被那本图册给吸引过去。

    她发誓,这是她看到过的最厉害的图册!

    之前的那些跟手里的这个相比,根本算不得什么!

    只不过这个图册没有几页,便结束了。

    待翻到最后一页,宋锦甚至还有点意犹未尽,她默默地叹了口气。

    却被谢峤抓个正着:“怎么,阿锦是不喜欢?”

    宋锦不说话。

    谢峤:“这些都是阿锦喜欢的动作,所以……”

    宋锦疯了。

    她回头伸手摁住谢峤的唇:“你你你,你别说啦!”

    宋锦的手心温热。

    谢峤一双凤眼看着她,然后轻轻地在她的掌心亲了一下。

    冰凉的唇贴上,宋锦眼睛睁大。

    愣了一瞬之后,她一下子把手收回来。

    宋锦不吭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谢峤就和之前在春榴巷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了。

    他一天到晚想的,感觉比她脑子里的还有颜色。

    见宋锦不理他,谢峤伸手,将宋锦的脸挪过来一点,自己倾身,亲亲她温软的唇:“阿锦,怎么了?”

    宋锦摇头,在亲吻的间隙中回答:“没,没什么,就是觉得这图画的还挺好的。”

    “嗯。”谢峤在宋锦的嘴角蹭蹭,“我也没想到,我画这些图竟然颇有造诣。”

    嗯?

    嗯嗯?

    宋锦一把将谢峤推开,一脸不可置信:“你说什么?!你是说这些图是你画的?!”

    谢峤被推远,眉头不自觉地皱皱:“是的,而且前面的那些动作,都是我们试过的,阿锦最喜欢的?”

    宋锦?

    宋锦???

    难怪她觉得眼熟。

    难怪她上来就觉得不对!

    合着这册子的男女主角,是他们啊……!

    宋锦的脸变成一只皱巴巴的小猫。

    超过。

    这太超过了!

    宋锦瞪着谢峤,想骂骂不出来。

    谢峤一点都不害怕,甚至他伸手将宋锦揽在怀里,接着道:“后面那几张是我自己画的,我想或许阿锦你会喜欢,日后我们可以试一试。”

    宋锦!

    宋锦:“谁要试!”

    谢峤不惹她生气,只是低声道:“是我要试,跟阿锦无关的,是阿锦被我给带坏了。”

    宋锦点头,重重点头:“所以,你这几日在书桌前写写画画,是在*画这个?”

    宋锦以为他在看邸报,那东西无聊又沉闷,宋锦看两眼就觉得困,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往书桌旁边凑过。

    没想到谢峤根本就没看什么邸报。

    他在这画春宫图!

    “嗯,陛下让我安心静养。”谢峤亲在宋锦的脸颊上,“阿锦,你想要试试接下来的几个动作嘛?”

    “你可以嘛?”宋锦皱眉:“你还在受伤。”

    说完,她才反应过来。

    也不是什么受不受伤的事!

    谢峤揽住她的腰,一个施力便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宋锦的腿自然而然地盘在谢峤的腰上。

    谢峤倾身亲上宋锦的唇,轻轻地勾引:“阿锦,可以做吗?”

    宋锦浑身发软。

    这是第一次谢峤真真切切地跟宋锦求欢。

    之前他都是勾的宋锦情不自禁,这样露骨又真心的话,是他第一次说。

    也是宋锦第一次听到。

    霎时间,那个高高在上在云端,像是谪仙一般禁欲的谢峤,完全跌入红尘。

    宋锦没出声,她没答应也没拒绝。

    谢峤继续低声勾引:“阿锦,若是你答应我,我一会儿便告诉你一个秘密。”

    “秘密?”宋锦愣下:“是关于我的身世?”

    谢峤摇头:“不是,是关于我的。”

    宋锦抿抿唇。

    要是关于谢峤的,她倒真的挺想知道。

    款钱给宋锦不忍心拒绝他。

    而且她今天心情不太好,也想做一些刺激的。

    可是刚刚那几个动作好大胆,她觉得太耗费体力,她就想做一些简简单单的。

    她躲着谢峤的亲吻:“可以是可以,但是我有几个条件。”

    谢峤声音喑哑:“你说。”

    宋锦认真道:“明天我要去林府,所以一会儿就简简单单的。”

    谢峤:“嗯,那些新动作我们之后再试。”

    宋锦:“就一次。”

    谢峤沉默一瞬:“我尽量。”

    “还有就是……”宋锦意意思思的:“我们今天这样,但是我还是没有做好决定,你不要多想。”

    谢峤:“我不会多想,所有的事情,等你明日从林府出来再说。”

    宋锦心下一软,嗯嗯两声。

    而后她身子一轻,被谢峤抱到床榻上。

    此时不过是下午,日头正足,可是床帐放下之后,整个床榻内只剩下丝丝光亮。

    陌安居中安静,谢峤的房间中更是安静。

    可就在这安静中,能听到少女的嘤咛声,直到天都已经擦黑,里面才传来男子低沉的声音。

    那声音温柔缱绻,又带了些欲。

    他道:“阿锦,之前在春榴巷的时候,我能听到你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