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关系他对我应该只是同情吧
陆昱晨开始早起，上课听课做笔记，下课回到公寓就关起门来认真做题。
偶尔有不懂的地方会敲门问她，梁璐每一次都很用心的帮他解答。
而梁璐发现，陆昱晨的基本功其实相当扎实，遇到比较难的题目，只需稍微点拨一下他就懂了。
遇到比较偏的竞赛题目，两个人一起探讨，有时用他说的方法试一试更能轻易解出来。
梁璐空闲时也会好奇，到底因为什么，能让他从一个三好学生变成如今父母头疼老师惋惜的差生。
难道真如甄剑口中所说因为夏晴……梁璐无从得知，她只知道每每思及此，胸口总是莫名有种被什么堵着的感觉，闷的透不过气，她只能强迫自己不要再想，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试卷上。
距离国庆假期越来越近，同学们躁动的心情遮都遮不住。
下了课，走廊上到处都是人，几个男生公然玩起了投篮，地板砸的乒乓响。
楼下高年级的学长深受其扰，向教导处投诉了几次，终于有所收敛。
然而再好的学校也总有几个胆儿肥的，篮球照样不离手，偶尔心血来潮还会吓唬一下路过的女同学。
梁璐有点轻微社恐，每次经过人多的地方都莫名会脸红。
上完卫生间通常都是低下头匆匆的往教室走。
经过35班时，忽然被什么东西拌到，身体往前一晃，梁璐下意识的惊呼出声。
好在手掌及时撑住窗沿，才不至于摔倒。
梁璐稳了稳身体，抬眼看向面前的始作俑者。
男生剃着青皮，眉骨的十字疤痕狰狞可怖。
梁璐从小经历的多，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知道有一种人天生坏种，欺软怕硬。
梁璐本能的不想惹事，顿了下，开口道：“对不起，让一让。”
她的声音不低，却因普通话中带的一点南方口音所以显的有些绵软。
男生不学无术，品行极其不端。班里的同学没人愿意和他深交。
为了博人眼球，他就经常搞些小动作，以此获的大家的关注。
觉察到同学们都朝这边看，男生心理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行为举止也越发大胆起来。
“你就是那个转学来的第一名？声音还怪软的，说两句你们那儿的方言让哥哥来听听。”
他说话时眼睛直直盯着梁璐，样子说不出的恶心、猥琐。
走廊上正在打闹嬉笑的同学们噤了声，忍不住将目光投了过来。
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梁璐的脸倏的一下就红了。她定了定神，最终决定不和恶人纠缠，侧了侧身打算绕开他。
男生却先她一步，身子一歪挡在她面前。
摆脱不掉，梁璐只好硬着头皮面对。
她强迫自己抬起头，说话时控制不住带着颤音：“快上课了，麻烦你让一下。”
恳求的语气，软的不行。男生听的腿都酥了，他“啧”了一声，捏着嗓子学着她的口音：“说两句方言就放你走。”
男生无赖的样子，梁璐毫无办法，手足无措之际，一道冷冽的声音倏的落下。
“让她走。”
声音沉冷，毋庸置疑。
梁璐闻声，心跳忽的慢了半拍。抬眼的瞬间，与陆昱晨的视线撞在一起。
陆昱晨单手插兜，微皱着眉，他先看了眼梁璐，像在告诉她别怕。随后转头看向男生，眼神一瞬间冷的像冰。
男生表情瞬间垮了，只是碍于面子还在苦苦硬撑。
身子依然挡在梁璐面前，不为所动。
陈霖眼看陆昱晨表情一点点在凝固，了解他的都知道，他这是发火的前兆。陆昱晨的脾性他最清楚，从不轻易发火，一旦发火后果相当严重。
为这么个孙子打架被罚不值得。
陈霖上前一步，警告他：“吴勇你够了，上次刚被教导主任记大过一次还他妈不长记性？是不是要我现在打电话把主任叫过来？”
男生平时仗着头硬作威作福惯了，知道没人敢轻易给他打小报告。
陆昱晨和陈霖就不一样了，他们一个是江城赫赫有名的富二代，一个是京北圈内排的上号的官二代。
陈霖爷爷那辈，家里出入都有卫兵把守。
他来江城念书，纯属老爷子对江城这地方有情怀，都知道他高中毕业后就要回京北的。
吴勇再横也没横到跟他两叫板的地步。
看陈霖拿起电话来真的，人立马怂了。
他揉了揉鼻子，开始做低伏小，“先不要打电话，我就是看她长的特别像我一远方表妹，想跟她说说话，没别的意思。”说完转身就想往班级走。
“等等”，陆昱晨伸手一把将人给堵住，沉着嗓音吐出两个字，“道、歉。”
吴勇愣了下，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
梁璐反应过来，立刻摇了摇头说：“不用的，你走吧。”
她下意识的不想陆昱晨有麻烦，说完忍着厌恶，给吴勇递了个眼神，想让他快点走。
结果吴勇刚抬脚，就被陈霖拦下了，“让你走了吗？”
吴勇：“你想怎么样？”
陈霖：“你是聋吗？道、歉。”
“……”
几个人僵持着。
周围一群看好戏的都是平时或多或少被吴勇霸蛮过的，都等着看他低头呢。
吴勇一个个瞅了过去，心里气的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最后只能握紧拳头，心有不甘给梁璐鞠了一躬。
“对不起。”
陈霖看到陆昱晨表情终于有所松动，才抬手将人放走。
最后对着吴勇的背影低声骂了句：“欺软怕硬狗东西。”
众人纷纷为他们的正义感悄悄竖起大拇指。
梁璐轻声向他们两个道了声谢，视线落在陆昱晨身上时，心跳忽然变的很快，梁璐咬了咬唇，低头往回走。
身后有人在调侃，“怎么了晨哥，这是……有情况？”
闻声，梁璐脊背一僵，脚步不由自主慢下来。
结果不等陆昱晨开口陈霖先拍了那人脑袋说：“觉悟能提高一下吗？正义……懂？”
“……”
这件事就此落下帷幕，同学们一片叫好鼓掌声。
与周围人的兴奋不同，梁璐却暗暗在担忧。
她从小的生活环境和受到的教育是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遇事宁可受点委屈，能忍则忍。
而陆昱晨和陈霖的所受的教育却是立场明确，惩恶扬善，
行事风格大相径庭。
就比如现在，在食堂，陆昱晨陈霖两个人就像没事人一样，照样谈笑风生。
梁璐却还在为上午的事情感到担忧，生怕吴勇将来会因此报复他们。
她端着盘子走在宋臻前面，连夏晴朝她挥手都没注意到，还是宋臻提醒她，她才反应过来。
和宋臻一同在夏晴对面坐下来。
陈霖开口道：“女侠你今天不对劲，是不是上午被那混蛋吓傻了？”
“没……没有。”
梁璐下意识的摇了摇头，眼神偷偷在陆昱晨脸上停了几秒。
“那是饭不合胃口？”
梁璐糊弄的点了点头。
“巧了我也觉的今天鸡翅膀有点变味儿，这样吧，我请大家吃东西，想吃什么随便点。”
陈霖挨个问大家，夏晴第一个说：“红烧鸡柳。”
宋臻：“干炸里脊。”
梁璐深知人情都是你来我往的，她没钱回请他，就随口挑了个最便宜的酸枣包。
“主食？”
“嗯，我今天米饭打的少了。”
梁璐没撒谎，食堂吵，她说话声音又小又有轻微的南方口音，打饭师傅听不清，就按大多数女生的量给她打的。
“行。”陈霖转头看向陆昱晨。
“一份虾仁水饺吧。”陆昱晨懒散的说。
“你怎么也吃上主食了？”
“不行？”
“行，当然行，反正刷你的卡。”
“？”
“我请客你掏钱。”陈霖伸手把陆昱晨放在桌上的饭卡拿在手里晃了晃。
“……”
陈霖直奔荤菜窗口，夏晴忍不住轻声吐槽几句。
正说着，她忽然尖叫了声。
原来是无意间吃到一块五花肉，她皱了皱眉说，自己要减肥，不能吃肥肉。
顿了下，转头问身旁的陆昱晨，“你要不要吃？”
语气自然，稀松平常。
梁璐夹菜的动作忽然一滞，低垂的眼眸闪过一丝不为人知的情绪。
“不吃。”陆昱晨说。
听到这句话后，梁璐僵直的手指莫名放松下来……她偷偷看了眼陆昱晨，生怕被发现，很快便又将目光收了回来……
“……”
夏晴被拒后，心情明显不佳，说话时总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好在没多久，陈霖便端着餐盘回来。气氛瞬间又活跃起来。
陈霖按照顺序，把几个人点的东西一一放到他们面前。
轮到陆昱晨时，他接过来并未放下去，而是直接将水饺和斜对面的梁璐的酸枣包调换过来。
同时，漫不经意的吐出一句，“忽然想吃酸的了，不介意吧？”
这话明显是对梁璐讲的，她愣了下，随后摇了摇头语气温吞：“不介意。”
这个插曲很快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陈霖：“你有病啊，不是最不喜欢吃酸的？”：
陆昱晨抬眼，答的闲散：“忽然想吃，不行？”
陆昱晨的反常，饶是陈霖心再大，每天混在一起，也能发现出点端倪，盯着人看了会儿，陈霖语气严肃，“老陆我发现你最近特别不像你。”
陆昱晨语气欠欠的：“像、你爹？”
“……”
两个人互损了几句，陈霖忽然正经起来，“我这么说，并不是空穴来风。你就说你这几天游戏也不打了，假期喊你去爬五台山你也不去，还他妈不到六点就去上早自习，要不是班长大人跟我说，我还真不信。”
“想听真话？”陆昱晨掀起眼皮，睨了他一眼，随即放下筷子，认真起来：“不打游戏是因为猪队友太菜，五台山不去是不想跟猪结伴同行，它打呼。至于不到六点就去上早自习……”
陆昱晨顿了下，慵懒的开口：“想早点见到那头猪。这个答案满意吗？”
陈霖反应了几秒，终于发现了什么，“你……在说我？”
陆昱晨：“果然是头猪。”
“……”
他们两个人斗嘴，夏晴全程保持沉默，等到她也吃完，三个人起身要走时，夏晴忽然偏头看了眼梁璐，神色中多了几分探究……
太阳将落未落，霞光伴着微风洒向校园，光景无限好。
梁璐和宋臻吃的很慢，从食堂出来后，路上已经没什么人。
两个人刻意走的很慢，边走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你和陆昱晨不止同学这么简单吧？”
宋臻冷不丁问。
梁璐顿了下，没说话，算是默认。
“总觉的他对你不太一样。”
她说的隐晦，梁璐却懂她言外之意。
她摇了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
梁璐有自知之明，虽然陆昱晨今天早上是替她出了头，但她相信那只是陈霖口中的正义感使然，换做任何一个女生她想他一定也会那么做，至于中午在食堂的举动，如果说别有用心，那一定是出于对她的同情和怜悯。
她垂下眼，长长的睫毛闪了闪，“大家都知道陆昱晨喜欢夏晴，他对我……应该只是同情吧。”
第18章 假期你爷爷跟你说了吧？
梁璐看似冷静的说，内心却因为宋臻的那句话，时常心不在焉。
时间很快到了国庆假期，周五晚上放学，梁璐先去了趟超市，买了包暖贴，接着就回到公寓收拾东西。
简单的拿了两件换洗衣服，书包里其余的全都是书和习题册。
张林上周末过来打扫卫生时，说起沈君彦曾问过她国庆怎么安排。
梁璐把回溪水镇的消息请张林帮忙转告沈君彦，并且让她带话，说谢谢沈阿姨关心，等假期结束回来，抽空过去拜访她。
张林点头答应会帮她转告，接着问她车票有没有提前买好，说长假前后一票难求，她表妹新交的男朋友认识黄牛，如果需要，她可以帮忙看看，不过肯定要多付一倍的价钱。
“不用了，谢谢张姨。”梁璐说，“票已经买好了。”
宋臻提前两周帮她查的车票，那时候车票还不那么紧张，梁璐挑了最便宜的那一趟，凌晨五点十分发车。
梁璐凌晨三点半便开始起床洗漱，收拾好也不过才四点。
从公寓走的时候，她刻意看了眼陆昱晨的卧室，门敞开着，并没有人。
昨天放学梁璐收拾书包要走时，远远听到陈霖过来找夏晴。
上来第一句话就是：“房间开好了，你直接进，别忘喊陆昱晨。”
梁璐虽与夏晴中间隔着好几排座位，她的声音还是清晰可闻：“你直接叫不就行了。”
“叫了不去，也不知道抽什么风，说戒了。这不才请你出马。”陈霖撇撇嘴，“也就你的话他会听。”
夏晴笑着说了句什么，梁璐当时已经出了教室，所以并没有听到。只是在走到后门处时，听到她轻轻的笑，声音温婉明艳带着些许撒娇。
这样的声音提出任何只要不算过分的要求，任何一个男生都不忍心拒绝吧，何况是对她本就有好感的陆昱晨……
梁璐思及此，忽然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甩了甩头，把这莫名其妙涌上来的情绪从脑海剔除掉。
国庆长假，出行人多，火车是最便宜的绿皮车，人多，就连厕所也站的满满当当。
梁璐票虽然买的不算晚，可因为绿皮车相对便宜，买的人多，自然也就没抢到有座位的。
中途倒了一辆火车，同样也是站票。梁璐就这样站了一路，到阜南已经是下午五点。
梁璐出了火车站，步行走到汽车站。
等了一个多小时，才坐上回溪水镇的客车。
一天的奔波，本该很累，梁璐却了无困意。头枕车窗，望向远处越来越近的小镇。
溪水镇沿河而建，家家户户一面临水一边临路。因离市区较远，交通不便，加上建筑零散不成规模，旅游开发潜质很低，至今外人所知甚少，没有过分被关注，所以更显质朴纯粹。
晚上八点，汽车停在镇口。梁璐下车后，又走了一段青石路。
夜色沉沉的小镇，梁璐远远的就看到篱笆墙边瘦削不堪的爷爷。
随即鼻头一酸，眼眶瞬间就湿润了。
镇上的孩子不如城里的大方，表达爱往往也是含蓄、内敛的。
快走近时，梁璐伸出手背擦了擦眼睛，开口是熟悉绵软的阜南话。
“出来干吗嘛也不嫌冷。”
“不冷。”
爷爷磕了下烟斗，一瘸一拐的开门进屋，端出已经热过好几遍的饭菜。
梁璐没急着吃饭，而是从书包掏出暖贴，“逼着”爷爷在关节处各贴了一张。
吃饭时和爷爷聊了聊学习上的事儿。爷爷问她：“学习怎么样，没落下吧。”
“没有”梁璐摇头说：“除了英语，其他都还可以。”
“那就好，和陆少爷住一起习惯吗？他有没有欺负你？”
“习惯。”梁璐听不得爷爷这么说他，下意识的替他说话，“他挺好，不是会随便欺负人的男生”。
爷爷放心的“嗯”了声，给梁璐夹了块她爱吃的年糕。
两个人边吃边聊，收
拾碗筷时，梁璐终于还是没忍住，问出一直憋在心里的那句话：“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事？上次电话里你说了一半……”
爷爷似乎顿了下，随即恢复如常，“哪有什么事儿，还不是老样子。”
梁璐知道问不出什么，也就不再执着。把锅碗瓢盆洗刷干净，又把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
快十一点时，才回到自己的屋里躺下。
老房子有三间，左右两个卧室，中间共用一个客厅厨房，她睡的正是原来她父母睡的那一间。
梁璐躺在床上，一眼就能看到墙壁上发旧泛黄的牛皮纸相框。
里面很空，只有两三张她小时候的照片，和唯一一张全家福。
说是全家福，其实也算不上。因为站在爸爸旁边的女人已经被撕掉，只隐约看得出一条深蓝色衣袖。
家里有关妈妈的痕迹一点点被抹除，直到现在，她对于妈妈的印象，已经变的模糊不清。
爷爷恨透了妈妈，梁璐在家里不可以提到任何关于妈妈的字眼。
刚开始那几年，梁璐小，尽管再恨妈妈丢下她，也还是会忍不住思念她。
比如第一次来例假时，看到别的同学有妈妈给买卫生棉，而她只能硬着头皮自己去。
小姑娘战战兢兢把一包卫生棉放在柜台上，没想到出来结账的却是老板家的儿子，年龄比她大不了多少，却是镇上出了名的混混。
也许是想看她出丑，他拿在手里掂量了下，故意问：“你用网面的？”
小姑娘害羞的头都抬不起来，胡乱点了下头，找零的钱都顾不得看，就冲了出去。
那时候她会想如果妈妈在该多好。
又比如给爷爷收拾污秽不小心弄到衣服上，被同学嘲笑她是屎壳郎时，她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那时候她也会想如果妈妈在该多好。
然而仅仅因为她做梦时喊了妈妈两个字，爷爷就因为她没有同他站在同一战线上，会口不择言侮辱妈妈。
梁璐不原谅妈妈抛弃她，却也不喜欢有人用极其不堪的言语侮辱她。
尤其那个人还是她最亲的爷爷。
她曾劝阻过，换来的是爷爷更深切的恨意。
梁璐无法改变爷爷的想法，只能顺从他的心意。
那之后她便很少再提起妈妈。就连妈妈送给她的洋娃娃，也被她藏在书柜最下面那一层，每隔一段时间，就拿出来偷偷看几眼。
梁璐睡不着，索性坐起来，接着打开床头的木书柜。
她小心翼翼拿起一层层书，直到箱底露出来，心爱的洋娃娃始终没出现。
梁璐咬了咬唇，眼泪忽然涌了出来，她执着的再将箱子翻过来，得到的结果却一样。
爷爷把她的洋娃娃给扔了……
四岁的那个新年，爸爸外出打工回家，把钱如数交给妈妈，第二天他们一家去县里采办年货，路过一个卖洋娃娃的摊贩前，梁璐说什么也不肯走。
妈妈拍开爸爸硬要拽她走的手，一把将她抱起来，笑的温柔。
她说璐璐想要洋娃娃呀？
梁璐点了点头，软声软语的说了一个字，想。
妈妈为难的看向爸爸，最后决定，不买围巾，用省下来的钱就给梁璐买了只洋娃娃。
那是梁璐对于妈妈最美好的记忆……如今连这唯一的美好也没有了。
梁璐不知哭了多久，最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长了对翅膀，飞到银河，遇到一位很温柔漂亮的仙子，她想上去和她说说话，可是她越追，仙子离她就越远。梁璐一着急就醒了。
“做噩梦了？”爷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外，“快起床吃饭，林家大婶刚来过。”
梁璐看了眼时间，刚好凌晨五点钟。
林大婶是林起云的妈妈，梁璐早在回家之前就让爷爷帮忙告诉林大婶，等假期回来跟她一起去花厂打工。
梁璐收拾好情绪，快速洗漱完，简单吃了口饭，就拿起斗笠随林大婶去了花厂。
花厂在山上，离溪水镇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为了能多干点活，中午都是就地随便吃些早上带的饭。
十月，阜南依然热的不像话。中午休息时，林家大婶找了个阴凉地儿，边吃边和梁璐闲聊。
梁璐生性腼腆，话也不多，更多时候是默默听她讲。
“你爷爷跟你说了吧？”
“什么？”
林家大婶四下望了望确定没人会听到，才挪近她一些，压低声音说：“你知道老四吧？就那个光棍老四，年上不是去东山打工吗？你猜他碰到谁？”
“？”梁璐喝了口水，不怎么在意的回了个疑问的眼神。
“你那个妈！”她啧啧了两声继续说：“改嫁了，还给那人生了俩娃，一男一女，听说日子过的还不错，老四在菜市场碰到的，她还打听你呢。听那意思，想把你接过去。”
梁璐吃东西的动作一滞，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
“你爷爷没和你说？”
“没……”梁璐摇了摇头，才明白电话中为何爷爷欲言又止。
“这个梁老头。”林家大婶叹了口气说：“你可别怪他，他也是怕你找妈以后不管他。”
梁璐没接话，只是轻轻笑了下。
下午起了风，干起活来也不再那么黏腻难受。梁璐像个没有感情冰冷的机器一样，麻木的重复着同一个动作。
她的假期生活就这样在白天干活，晚上看书做题中度过。
原本打算周三出发，周五刚好不耽误上课。可因为溪水镇到县里的大巴车发生了点状况，她只好改成周四下午出发。
梁璐把两件冬天穿的棉衣棉裤和各科习题册一同装进书包。
收拾好东西，梁璐忽然想到什么，转身对爷爷说：“我哪里也不去，毕业就回阜南上班，陪你好不好？”
爷爷先是愣了下，随即神色不太自然的笑了笑，“对了，把这个也带上。”他说着，把橱柜上仅有的两罐萝卜干拿到她面前，“家里没什么好东西，这个自家做的萝卜干也算是阜南特产了，带去给陆少爷尝尝。”
梁璐看了眼不知已经重复利用了多少次，甚至连瓶盖都已经坑坑洼洼的罐头瓶，眼底闪过一丝深深的自卑感，“他、他应该不会想吃这个的。”
第19章 值得分我一半不介意吧？
梁璐最终没拗得过爷爷，把萝卜干塞到书包里。
周五早上八点多，梁璐到达江城，下火车后在车站盥洗室简单洗漱了下，便直接乘坐地铁去了学校。
第一节数学课刚结束，梁璐利用课间休息时间把刚才错过的数学看了一遍，接着翻开习题册开始做题。
宋臻看她这么拼就没好意思打扰她，伸手将原本掏出的东西重新塞回书包里。
中午到了食堂，刚打好饭坐下，宋臻迫不及待从上衣口袋变魔术一般掏出一个蓝色精灵钥匙扣，手指勾着在梁璐眼前晃了晃。
“迪士尼乐园买的，送给你。”
“？”梁璐很少收到礼物，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拿着。”宋臻把钥匙扣放到梁璐手心里，“第一眼看到这个精灵就觉得那双眼睛特别像你。”
梁璐：“像吗？”
宋臻：“像，又大又亮，而且一点杂质也没有。”
两个人相视一笑。
坐在她们对面的女生瞅了一眼钥匙扣，“嘁”了一声，“蓝精灵啊……这个可不便宜呢，而且网上根本抢不到，你可真舍的花钱。”
说话的是35班的王思瑜，因为也是舞蹈生，所以跟夏晴比较熟。
和她经常一起吃饭的李洁上午请假，而夏晴他们几个中午又去到外面吃，落单的她就选择和梁璐宋臻坐到了一起。
听她这么说，梁璐忽然觉的手中的钥匙扣有些烫手。
正犹豫要不要收，宋臻好似看出她的心思，一把接过钥匙扣帮她挂在书包的拉环上，霸气的命令道：“要一直带着，不许拿掉。”
梁璐微微勾了勾唇，顿了下，接过
书包，从里面掏出一罐萝卜干。
“这是我们那边的特产，自己家做的，吃吃看，不知道合不合你们胃口……”
说完她把盖子打开放到桌上。
装咸菜的玻璃罐是用过的罐头瓶，梁璐很小的时候就有。
所以看起来比较陈旧。
“这罐头瓶、重复利用啊……”
王思瑜看了眼萝卜干，表情显的很为难。勉强凑近闻了下，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这什么呀这么呛，快拿走拿走。”
梁璐反应过来后，手忙脚乱的把盖子盖上，塞到书包，王思瑜这才把手从口鼻上拿下来。
她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冷静下来后，意识到自己反应有点过激，于是尴尬的解释道：“你不要多想，我只是有点闻不惯这个味儿。”
梁璐勉强的笑了笑：“没关系，我刚开始也闻不惯这个味道。”
“……”
食堂人声鼎沸，很快便掩盖掉了这一场尴尬。王思瑜和宋臻聊起假期旅游有多累，景区有多堵，梁璐插不上话，吃完饭就安安静静的坐着等她们。
从食堂出来后，王思瑜直接去了舞蹈教室，宋臻因为去了上海几天，水土不服，脸上又开始起痘红肿，就让梁璐陪她去学校附近的药妆店买冷敷凝胶。
两个人出了校园，刚踏进店里，便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
夏晴正在一排面膜货架前弯着腰选品，两个男生陪在夏晴身后，无聊的玩儿着手机。
陈霖最先看到人，他大咧咧的挥了挥手，毫不避讳的喊了一句：“女侠。”
梁璐抬眼望过去，视线却不偏不倚的落在了陆昱晨身上。
他微敛着头斜靠在货架前。
听到陈霖的声音，陆昱晨挑了挑眉，抬头漫不经意的看过去。
视线重叠那一瞬，梁璐心跳骤然加快许多，她微抿了下唇，缓缓的将视线收回。
想和宋臻说点什么缓解焦虑，却发现刚才还聊的热络的宋臻忽然沉默的低下头，手掌有意无意的将红肿的那半部分脸遮住。
“……”
夏晴也看到了人，冲梁璐笑了笑，回头嗔怪似的训了陈霖一句：“别总是女侠女侠的叫，人家明明很淑女。”
陈霖拍了拍胸脯表示很认同，接着又看向梁璐，字正腔圆喊了两个字：“淑女。”
夏晴：“……”
梁璐也被他逗笑，唇角微微向上翘了翘，弯弯的眉毛下一双眼睛雪亮。
她一边笑，视线再次不经意的落在陈霖旁边的陆昱晨身上。
然后她奇怪的发现，陆昱晨竟然也在看她。
眸光交织在一起，梁璐心底微微一颤，笑容顿时僵在唇边。
脑海莫名又浮现出陈霖对夏晴说的那句话。
“也就你的话他会听。”
梁璐不知当时为何会那样慌乱的收回视线。
就像现在，她明明在写日记，脑袋却抑制不住的在走神。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提醒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低头却发现日记本上赫然出现三个字，“陆昱晨”。
门外有钥匙转动的声音，梁璐快速合上笔记本，接着在上面放了一本物理习题册。
来的是张林，她来公寓例行打扫。
看到梁璐在，张林边换拖鞋边说道：“你没去上自习？”
梁璐平复下来，随即摇了摇头。前天晚上在火车上站了一夜，下了车又马不停蹄赶去学校上了一天课，她身体素质再好，也感到浑身没劲。
周六上午洗完衣服，收拾好公寓随便吃了点东西，就躺下睡了过去。再醒来已经下午四点，索性就在公寓做题，打算明天再去学校上自习。
张林看了眼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客厅，和擦的锃亮的卫生间，眯着眼睛笑：“你把我的活都干了，张姨可没钱给你开工资啊。”
梁璐不知道怎么接她的玩笑话，只是睁着大眼睛认真的摇了摇头说：“不用的。”
“跟你开玩笑呢……”张林笑着看了一圈，实在没什么地方可收拾，就把客厅的窗帘拆下来扔到洗衣机，按了开关。
洗衣机轰隆隆的转起来。
张林开始坐在沙发上和人微信聊天，不一会儿，沈君彦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那边说了什么梁璐听不清，只是发现张林一直笑呵呵的与之前在陆家时和她相处的样子判若两人，沈君彦大概心情还不错吧……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张林捂着话筒转头问梁璐：“君彦问你缺什么？”
梁璐受宠若惊，现在的生活她已经受之有愧，
她赶忙摇了摇头说：“帮我谢谢沈阿姨，我这里什么都不缺。”
张林把话传给沈君彦，又说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张林在沈君彦那边讨了喜，人也比平时看着更精神。
“晚上想吃什么，姨给你们做。”
梁璐不敢决定，温声说了句：“我都可以的。”
“就知道你这么说，我还是给昱晨打个电话。”张林边说，边打给陆昱晨。
电话响了好几遍才接通。
背景声很吵，明显是在打球。
陆昱晨匆匆说了句“不回去吃。”电话就挂了。
“这孩子，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张林自言自语道：“一整个假期见不到人，也就放假前一天晚上回去吃了顿饭。”
“不过话说回来，昱晨最近变化挺大的，好像又回到初中那时候，居然主动学习了，放假那天回去居然还背了书包，吃完饭就上楼学习去了，整个假期那儿也没去就在公寓复习呢。”
张林一股脑的输出，完全没注意到梁璐脸上微妙的变化。
她攥了攥手，迟疑的问：“他……我是说陆哥，他假期前一天回家了？”
“可不是，他同学电话都打家里去了，昱晨都没和他们打游戏去，那同学叫什么来着……对了，夏晴。”
张林拍了把脑门，说着手机再次响了起来，她笑呵呵的接起来，边说边“为难”的看了她一眼，梁璐很乖巧的说了句，“我不太饿，您有事尽管去忙，我做会儿题。”
“……”
房间再次恢复安静，梁璐却沉不下心做题了。满脑子都是张林刚才说的那些话，陆昱晨并没有去和夏晴打游戏……
就这样昏昏沉沉的过了几个小时后，玄关处传来一道关门声。
是陆昱晨回来了。
梁璐眼睫闪了下，低头盯着桌上一道看了很久的数学题。
“……”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忽然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声音此起彼伏，兵荒马乱。
梁璐皱了皱眉，犹豫片刻，还是推门出来。
下一秒，便看到厨房里正手忙脚乱的陆昱晨。
燃气灶火势熊熊，油锅里噼里啪啦，明显水还没干就倒了油。
梁璐镇定的走过去，一只手将菜板拿起挡在面前，另一只手探出去将火关掉。
噼里啪啦的声音终于消失……
梁璐：“油炸水？”
陆昱晨：“……”
他干咳了一声，以此掩饰尴尬，语气仍然傲慢：“煎鸡蛋不就是这样做？”
梁璐忍住笑，示意他站到一旁，
她先把锅擦干净，加热重新放油，接着单手打开一个鸡蛋放进去，两分钟过后，一个金黄色的煎蛋就做好了。
梁璐把鸡蛋倒进泡面桶里，帮他端到餐桌上。
“谢谢。”
梁璐笑了下，视线落在桌角的萝卜干上。
刚才吃完饭，忘了往回拿，梁璐想了想，还是决定拿回去。
结果手刚伸出去，陆昱晨忽然开口问：“那是什么？”
梁璐小声说道：“是爷爷做的萝卜干。”
“是吗？”陆昱晨面色平静，“我尝尝。”
昨天中午食堂发生的那一幕，梁璐仍觉难堪，她抿了抿唇，垂下眼眸：“还是算了，自己家做的不卫生，而且、你应该吃不惯。”
她这样说，陆昱晨却毫不在意，拿过来打开盖子，直接尝了一口。
“还挺好吃的。”他回
味了下说，“分我一半不介意吧？”
梁璐呆呆的“嗯？”了一声，可能是没有料到他这样一位从小锦衣玉食的少爷，会完全不在意这显的寒酸、看起来又不怎么卫生的山野粗食，所以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陆昱晨没说话，低头大口吃起来，样子没有半分嫌弃。
风透过窗户吹进来，带走些许闷热感。
梁璐盯着人，忽然觉的，他这样的男生大概值得所有女孩子喜欢吧。
第20章 点醒喜欢陆昱晨是事实
国庆过后，天气转凉，江城的雨季也终于快过去。
伴随着季节的更替变化，明德中学也迎来每学期的期中考试。
期中考试和平时的周考月考不同，学校为了激励班主任及任课老师，期中考试和期末考试平均成绩排名会直接影响班主任及各科老师的收入，大家颇为重视。
两天紧张的考试终于结束，虽然成绩排名还在统计并未来得及公布，不过试卷大家倒是很快就拿到手了。
这次的数学偏难，班里的平均成绩应该不太理想，这一点从数学课上班主任对答案时阴沉的表情不难看出。
“第一题这个知识点讲过多少遍，居然还有一半人会做错，一个个都是猪脑子？”班主任将电子笔重重戳在黑板上，火气压都压不住：“谁错了举手。”
同学们犹犹豫豫的举起手，宋臻就是其中一个，她身子微颤，头几乎要埋到桌子上。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班主任千万不要拿她当典型。
然而事与愿违，怕什么来什么。被喊到名字那一瞬，宋臻心脏剧烈颤抖了下。
她红着脸站起来，等待即将到来的暴风骤雨。
果然，崔文理没让她失望，开口就是一顿冷嘲热讽。
“以你平时的实力，这道题不应该错。小魔仙把侬的记忆给拿走了？”
班主任刻意拿腔拿调学上海人说话。
底下一片憋笑声，都知道国庆假期宋臻去迪士尼乐园的事儿，此刻她感觉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分明在嘲笑她是个蠢货。
“……”
宋臻眼眶红红的，一整个上午都呆坐在座位上。
宋臻平日性格偏温柔，人也比较中规中矩。这样被当众嘲讽，自然羞于见人。中午吃饭连食堂都不肯去。
梁璐心思细腻，也很善解人意。主动提出去外面的小吃街吃东西。
天气不再那么闷热，加上两天紧张的考试结束，同学们都忍不住想犒劳一下辛苦的自己。
小吃街上的人比平时多了两倍。
随便一个摊位前，就排了七八个人。
宋臻选来选去，挑了个人少的魔芋豆腐。
结果刚走近，就看到隔壁摊位旁的陆昱晨和陈霖，身后是手拿奶茶一身白色衣裙的夏晴。
“关东煮，鳗鱼寿司，章鱼丸子各来一份。”陈霖说。
夏晴吸了口奶茶，皱眉问道，“点这么多吃的完吗？”
陈霖抬了抬下巴，指向旁边正玩儿手机的陆昱晨，“老陆请客，不吃白不吃。”
话音刚落，看到梁璐，大手一挥，冲人喊道，“女侠”，意识到哪里不对，瞬间改口：“淑女。”
正骚动的人群因为这句突兀的喊声变的安静，同学们纷纷朝这边看过来。
忽然成为众人的焦点，梁璐羞的不行，微微冲他笑了下，视线不期然又转到他身侧的陆昱晨身上。
他穿一件白色宽版T恤，下身一件黑色运动裤，眉毛隐在乌黑蓬松的头发下，湖瞳的眸光看着人，一如既往的慵懒。
“要不要来点关东煮？他请客。对吧老陆。”
陈霖凑过来问，梁璐愣了下，随后收回视线，摇了摇头，“不用了。”
陈霖没有再客气，回头和夏晴小声说着话，就在梁璐以为与他们之间短暂的交集已经结束时，陆昱晨忽然收起手机，冷不丁的开了口。
“想吃什么自己点。”
梁璐注意到陆昱晨的视线落在她手中小小的一份魔芋豆腐时，手指莫名紧了紧。
“真的不用。”
梁璐低垂着眼，小声说。
陆昱晨这次直接不理会，单手从兜里拿出，指着陈霖手中刚接过来的餐盒，对老板说：“同样的来四份。”
陈霖听后，竖起一个大拇指，“陆少霸气。”
最后，五个人一人手里拎了一份往教室走。
陈霖活泼的像只被关了五百年的猴，一路上哔哔个没完。
话题不知怎么就扯到了这次考试排名上。
他说：“晨爷牛哇，复习半个月，数学成绩突飞猛进，我看这次年纪排名前一百估计稳了。”
陆昱晨虽然心里有数，还是谦虚着，“悬。”
“这样吧，如果这次成绩排名你能进年级前一百，就请我们几个吃大餐怎么样？”他说完特意看向梁璐。
梁璐怔了怔，在她心里，她和陆昱晨的关系肯定没有陈霖和夏晴近。
况且陆昱晨没放话。梁璐下意识的想找个理由拒绝。
正想如何组织语言既不让他为难，又不显自作多情时，陆昱晨却惜字如金的开口道：“行。”
“那就这么说定了。”陈霖打了个响指说。
梁璐咽了下口水，把话憋了回去。
——
上午的语文数学成绩与梁璐心里预期差别不大，所以拿到卷子也并无波澜。
然而下午最后一节英语却将她切实的打回了现实。
看到分数栏上醒目刺眼的88分，英语听力几乎全军覆没，单选题只选对百分之四十，英语单科班级倒数第五。
梁璐内心还是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强烈的冲击感。
事实证明，努力并非一定有所回报。
梁璐对于刚开始提高英语成绩的信心大减，甚至有些迷茫。
晚上回到公寓后，梁璐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打开英语试卷开始复盘。
可能太过投入，什么时候下起暴雨她丝毫不觉。
直到阳台的玻璃门哗啦一声响起，梁璐如梦初醒，她忙跑去阳台关门。
疾风骤雨，像只发了脾气的野兽，猛的冲来。
梁璐倒吸了口凉气，伸出手臂本能挡住脸颊。
暴风夹着雨滴再次袭来，光洁的大理石地面飘进一层水雾。
梁璐脚底一滑，重心不稳，直直向后倒下去。
慌乱间，一只筋骨有力的手臂自后拖住她的腰间。
脖颈处有道温热的气息传来，酥酥麻麻，像电流。
梁璐从未与男生有过如此近距离亲密的接触，脸部灼烫感蔓延开来。
她快速站直身体，嘴唇微微颤抖着。
“谢……谢谢。”
梁璐吞了下口水，转身回屋时不经意扫了下他喉结的地方。
“等一下。”
梁璐脊背一僵，心虚的以为被他看出了什么端倪。
“怎……怎么了？”
陆昱晨没说话，伸手取下身后的背包，从里面拿出几本笔记递给她。
“谢谢。”
“不客气。”
梁璐听到自己小声说，胸口悄悄松了口气。
回到卧室将笔记塞到书包，平复了好一会儿，心脏才不再剧烈跳动。
第二天早自习刚过，名次已经尘埃落定。
梁璐毫无悬念总成绩排名年级第一，甄剑第二。
而最让人觉的意料之外的是上次考试还是全年级倒数第十的陆昱晨，短短不到两个月时间，就逆袭到年级排名前五十，比陈霖预估的前一百整整靠前五十名。
不了解他过去的人都深感意外，难以置信。
陆昱晨对于这个成绩却表现的异常冷静，仿佛早有预判。
同样惊讶的还有陈霖，即使知道他初中时曾是年级第一。
“兄弟，以往你睡过的每节课都他妈不是真睡吧？”
陆昱晨不置可否，漫不经心从兜里掏出一瓶口香糖，倒了一颗放嘴里。伸手推至他跟前。
“来一个吗？”
陈霖毫不嫉妒，摊开手心，“来。”
“……”
正是课间休息时分，同学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最多的就是成绩排名。
陆昱晨身边也围了不少人，王思瑜也在其中。
因为夏晴的关系，她也勉强算得上挤进他们的圈子，和陆昱晨陈霖偶尔能搭上几句话。
只是可能气场不合，关系也仅仅止于此，始终无法更进一步。
她一手托腮，静静注视着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一个。
忽然，从教室外刚走进来的一位男同学喊道：“陆昱晨，有人找你。”他走近些，意味深长说了句，“是个小姑娘哈。”
众人因着这句话，纷纷看过来，王思瑜舌尖舔了下嘴唇，视线随着陆昱晨走。
陆昱晨走出去才发现，门口站着的是梁璐。
她怀里抱着一本数学笔记，正惴惴不安的站在35班门外的走廊上。
今早到了班级，她才发现陆昱晨的数学笔记夹在她的笔记本里被她一起塞到书包里。
35班的课程表和34班相差无几，梁璐想，上午他应该会用的到数学笔记。
明知他是众人瞩目的对象，光芒万丈，一点风吹草动足以撼动整个年级的女生。
这样的人是她不敢明目张胆靠近的。
可是只要想到他学习上刚刚步入正轨，需要做课堂笔记，就忍不住想拿给他。
内心千般纠结，最后还是决定去给他送一趟。
众目睽睽之下，她能感受到在她把笔记本递给陆昱晨那一刻时，走廊上以及班级里原本吵闹的声音忽然安静下来，同学们齐刷刷的看向她，带着探究和不解的眼神。
如芒在背。
她觉的自己都不会走路了，回班级短短几步路，感觉走了好久。
脸红到宋臻以为她感冒发烧了，她也感到脸烫的不行。
快上课时，走廊上的人终于走的差不多，梁璐才敢去卫生间。
结果刚踏进前室，里面一道不算陌生的声音顿时让她僵在原地。
“你说梁璐？她也配？”
说话的是王思瑜，梁璐与她同在食堂吃过饭，听的出她的声音。
“可是你刚没看到吗，她来找陆昱晨啊，而且上次她在走廊被吴勇为难，陆昱晨竟然会为了她出头。”
“食堂吃饭，他们也经常和梁璐坐一起，而且……”女生忽然停顿了下，“而且你没有发现吗？陆昱晨看她的眼神很不一样。”
王思瑜“切”了一声，不以为然，“同情吧，你看她那个寒酸样，夏晴上次想和她要个手机号她居然连手机都没有，况且你看她身上那件衣服，洗的色都掉没了，一看就是那种农村五保户出身，陆昱晨能看上她，鬼才信吧。”
“如果非要说不一样，那也是梁璐对陆昱晨有非分之想，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除了成绩好点，实在看不出还有什么拿的出手。”
她说完，浑身像起鸡皮疙瘩一样，“咿”了一声，转身和同伴出了卫生间。
梁璐退至保洁室，呆在墙角。她们之间的对话如同一盆凉水一样，自头顶浇下。
王思瑜话虽难听，却点醒她。每次见到陆昱晨心跳莫名会加速，会因为他对她一个善意的举动而高兴半天，也会因为听到他和夏晴关系亲密而难过。
即使梁璐不愿承认，但是喜欢陆昱晨……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