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躲着你没发现吗？
梁璐一上午脑袋都是懵的，王思瑜的话像根针一样插在她心上拔都拔不掉。
生活艰难，她受过很多白眼，委屈。她都可以做到无动于衷，一笑置之。
她不知道为何如此在意王思瑜这些话。或许是因为她的一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让她原本不切实际的幻想重新归于现实。
或许是因为深藏心底的秘密被窥探、拆穿的窘迫。
也或许是担忧这个秘密一旦被陆昱晨知道的后果，他会不会也如王思瑜那般想法，认为她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自量力……
梁璐这样想着，时常心不在焉。
下午的课，梁璐照样没听进多少，尤其英语课，课后练习十道题，她错了一大半。
晚自习前半个小时，宋臻忽然把手机递过来，示意她接听。
梁璐愣了下，想起之前把宋臻的电话号吗留给爷爷。有急事可以打这个号码。
心头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升腾，以至于接听时，梁璐的手不受控制一般的抖着。
可能是没意识到她已经接通，电话那边传来一阵嘈杂声，邻居大婶有些激动的说：“这老头太倔，这么大的事儿你不让通知一下孙女，真有个好歹，璐璐该有多遗憾。”
爷爷剧烈的咳嗽着，像在抢手机。
梁璐紧张的喊了句，“是爷爷吗？”
那边又是一阵争执的声音，几秒过后，爷爷的声音清晰的传来。
“我没事，别听你婶子唬人。下午上稻田干活摔了一跤，已经没事了。”
梁璐刚要说什么，邻居大婶的声音复又传来，“你这叫没事，腿肿成面包了，赶紧上医院拍片子。”
“不去，不疼。”爷爷霸道的拒绝，怕梁璐担心，匆匆叮嘱她一句“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不要惦记家里”，电话便挂断了。
梁璐试着再拨过去，电话提示已关机。
她开始坐立不安，无数个不好的画面回荡在脑海，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宋臻安慰道，“你先别着急，等一会儿再打，说不定就是没电了。”
梁璐不知道听没听进去，眼睛呆呆的盯着课桌上的英语练习册。
每一分每一秒对她来说都是煎熬，就在她决定要请假回家时，爷爷再次打来电话。
说话的还是邻居大婶，只是语气明显没有刚才那么急切：“镇长已经安排车把爷爷送医院了，刚拍完片子在休息，说是问题不大，躺几天就好了。”
梁璐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真的吗？”
“婶子的话你都不信了，非让镇长跟你说两句才信？”
“我信。”梁璐说，“谢谢婶子。”
“谢什么，邻里邻居的。”邻居大婶性格爽朗，说到这里，忍不住吐槽，“这老头就是怕上医院花钱，谁都劝不动，要不是镇长亲自出马，他还不肯去。”
梁璐静静听着，指甲陷进肉里都不觉的疼。
英语练习册上错误的答案，和因为一整天都在走神根本没好好听课，心中的内疚感在无限放大。
她拿起笔，重重的笔印划过日记本，“梁璐，你来这里是为了学习，你没有资格谈情说爱。陆昱晨”她停顿了一下，笔尖写下后半句，“是你遥不可及的梦。”
既然是梦，尘封心底就好……
像是想通了，也下定某种决心一般，梁璐收拾好情绪，把今天所学的内容通通看了一遍，接着把课后习题也认真做了一遍。
直到凌晨两点才上床休息。
第二天中午和宋臻在食堂打饭，远远看到陆昱晨他们几个正向她们走来，梁璐刻意别过头，装作没看到。
陈霖不知内情，率先跟了过来，
“女侠！我在后面叫你好几遍。”
“对不起，我没听到。”
梁璐脊背一僵，回头垂下眼睫说。
落座时她不动声色的挑了个离陆昱晨最远的位置坐下。
刚出成绩，大家在一起，话题不知不觉又扯到排名上。
陆昱晨考进年级前五十，陈霖似乎比他更激动。
“这下沈总该把摩托车钥匙还给你了吧晨爷，明天周六，一起赛车怎么样。”
“随便。”
陈霖刚要说“爽快”，忽然想到什么，改口道：“不对，说好的要请我们吃饭，我掐指一算，明天就是良辰吉日，碧海潮生海鲜大餐安排？”
陆昱晨正在低头刷手机，闻言，手指按
你灭屏幕，懒懒的吐出一个字，“行。”
陈霖比了个ok的手势，接着挨个指了下在座的各位，煞有介事道：“谁都不准缺席。”
夏晴没说话，倒是她身边的王思瑜笑吟吟的，“放心，肯定不会。”
“那就这么定了，明天中午十二点，碧海潮生见。”
碧海潮生是江城有名的海鲜自助餐厅，靠海而建，环境好，地理位置优越。唯一的缺点就是离学校太远，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陈霖想了下说：“明天上午十点半学校集合，我来安排车。我，晨爷，夏晴一辆，女侠，宋臻，王思瑜你们三人一辆如何？”
梁璐刚刚没有明确拒绝，是不想太引人注意，想着明天找个理由不去就是了。
陈霖这么安排，梁璐就不得不面对。
踌躇片刻，她抬头小声说道：“我明天可能有事去不了了，不用等我。”
“能有什么事？”陈霖皱了皱眉，“实在走不开，就改到晚上，行吗晨爷？”
不等陆昱晨开口，梁璐连忙摇了摇头，“不用，我……明天晚上也可能有事。”
陈霖性格大大咧咧，对待朋友这件事上却一点都不含糊，尤其还是他十分欣赏和认定的梁璐。坚决奉行一个都不能少的原则，“要不你定时间？大家看怎么样？”
其他人听到陈霖这么说，都表示理解同意，唯独王思瑜一脸不开心，小声嘟囔道：“刷什么存在感，能有什么事。”
她声音不大，不知是不是有意为之，恰好让坐她对面的梁璐听到。
梁璐手上夹菜的动作一滞，随即掩盖住内心泛起的尬意，抬头故作轻松：“实在是不好意思，这次真有事去不了，下次有机会一定去。”
看她这么说，陈霖也不再坚持，只是特别强调了句：“你说的，下次一定去。”
“……”
他们两人的对话，陆昱晨全程没有参与，只是在众人没有注意的间隙里，陆昱晨原本稍微弯起的唇线随着他们之间的交谈渐渐被拉直。
从食堂出来，陈霖想去学校旁边新开的台球厅玩一局，自然不肯放过陆昱晨，软磨硬泡非要他陪打，“反正刚考完试，就当放松一下下。”
陆昱晨被他吵的耳朵起了茧子，皱眉道：“仅此一次。”
陈霖保证：“下不为例。”
“……”
王思瑜和夏晴中午没有舞蹈课，自然跟着去了台球厅。
只剩梁璐和宋臻两个人往教室走，一路上谁都没开过口。
快到教学楼门厅时，宋臻忽然拽了下梁璐，欲言又止的说道：“你不去的话，我也应该不去的。”
“只是……”
梁璐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你不必和我保持一致，你去不去，我都拿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宋臻总算松了口气，“我以为你会觉的我是叛徒。”
“……”
第二天一早，梁璐收拾好书包就去了学校图书馆。为了避免在学校碰到陈霖他们会尴尬，中午都没下楼。
在图书馆一直看书做题到下午三点多，梁璐觉的肚子有些饿，就打算买个面包回教室复习英语。
图书馆三楼靠近门口的位置是百科全书区，梁璐经过时，甄剑叫住她。
他刚扫码借了一本中国大百科全书，穿过闸机，将书塞进书包。
显的有些意外，“原来你也在这里，一上午都没看到你。”
梁璐指了指最里面的杂志区，“我在那边上自习。”
“难怪……”
出了图书馆，甄剑忽然问：“一会儿打算去哪儿？”
“买个面包就去教室。”
“我和你一起去。”
“？”
甄剑晃了晃手中的物理卷，“最后那道大题还是有些疑问，想和你探讨一下。怎么样？有空吗？”
梁璐点了点头，“有空的。”
从图书馆回教室的路上，途经一个小超市，梁璐进去买了个面包，出来时甄剑递给她一杯奶茶，“草莓味儿的，听说女孩子都爱喝这个，不知道你是不是也喜欢。”
梁璐犹豫了几秒，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
甄剑知道她又在客气，也不跟她争论，直接将奶茶塞到她手里。
梁璐手一缩，抬头刚想说什么，一道人影毫无征兆闯入她的视线里。
陆昱晨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他单手插兜，似笑非笑。
眼神不经意间扫过梁璐接奶茶的那只手。
梁璐莫名觉的捏着奶茶的手指瞬间像被火烤着似的发烫。
梁璐下意识拨弄了下额前的碎发，再抬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和他打了声招呼。
“你们回来了。”
陆昱晨漫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随后没再看人，径直越过他们，进了超市。
回到教室，给甄剑把题分析了一下，走到自己的座位没多久，宋臻推门进来坐下。
她似乎喝了酒，浑身带着些许淡淡的酒气，心情似乎不太好。
等她终于坐好，偏头和她说话时，梁璐才发现她的眼眶红红的，明显刚哭过。
梁璐有些担心的问：“怎么了？”
宋臻甩了甩头，强撑着弯了弯唇角，“没什么。”
隔了会儿她似乎情绪稳定了许多，和她说话时，颤音却依然在。
“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劲？”
她忽然问，语气带着淡淡的感伤。
梁璐先是愣了下，随后摇了摇头，十分认真的回答了她的这个问题。
“你不差，你身材高挑，皮肤白净，最重要的是还很善良。真的，一点都不差。”
“是吗？”宋臻苦笑，像在自言自语道：“那他为什么从来都不曾注意过我。”
梁璐知道这个“他”是谁，感情上她并无经验可谈，只是循着本心，笨拙的安慰她，“会的，时间长了，一定会。”
“可能吗？”宋臻眼神呆滞，说完，像是和自己和解一般，摊了摊手，“算了，不说这些。有道数学题我不是很懂，你帮我看一下。”
“好。”
梁璐用心帮她解答完，并且把这道题的知识点和难点分析了一下。
周末晚上不用上晚自习，梁璐回公寓比平时早一些。
她开门进来，发现陆昱晨正在客厅的沙发坐着，手里的手机屏幕是暗的，不像在玩儿手机，倒像是在等人。
梁璐低垂着眼，冲他笑了笑，就算打过招呼，随后匆匆忙忙回到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梁璐长长呼出一口气。
门外，陆昱晨的眉头皱了皱，修长的手指轻敲着屏幕，一下又一下，似在思考什么。
接下来的时间，梁璐照样每天三点一线，忙着学习。
在食堂偶尔碰到陈霖他们，还是会礼貌的打个招呼，坐在一起也和往常一样，可是陈霖就是觉的怪。
这天下课，陈霖和陆昱晨两个人在走廊正吹着风，远远看到梁璐正从楼梯口出来。样子明明是要往班级走。
陈霖雀跃的手都摇起来了，梁璐却想到什么似的忽然改了道，向另一边的教师办公室走。
陈霖放下手，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做了个沉思的表情。
“我怎么感觉女侠最近心事重重，你没发现吗？”
陆昱晨脸上表情淡淡的，闻言，眼尾向那边扫了一眼，随后说了一句：“走了，上课。”
“……”
第22章 愿望有个念头蹦出来
第二天是周六，梁璐一早洗漱好，背起书包，打算去学校上自习。
刚准备开门，门却率先从外面被打开。
沈君彦衣着考究站在门口。
对于沈君彦的出现，梁璐多少有些惊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梁璐很快调整过来，礼貌的冲人喊了句：“沈阿姨。”
沈君彦打量着梁璐，看出她这是要出门，皱眉问道：“昱晨没告诉你吗？”
梁璐摇头，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今天不去学校了，带你们逛街。”
陆昱晨成绩突飞猛进，沈君彦甚感欣慰，处理完合同，连夜从海城飞了回来。
梁璐这才意识到昨晚陆昱晨刻意等在客厅的原因……
在客厅陪沈君彦聊了一会儿，陆昱晨睡眼惺忪的开门出来，客厅中，两人的
视线忽然隔空相遇。
不等梁璐做出反应，陆昱晨很快便将视线收了回去。
梁璐沉默的转过头，继续陪沈君彦聊天。
等到收拾好出门，时间刚好是上午八点。
王江已经等在楼下，看到他们出来，连忙起身拉开车门，沈君彦理所当然的坐到后排。
梁璐在其身后犹豫了会儿，脑海不由的浮现出王江的一句话。
主人家坐后排是规矩。
想到此，她抿了抿唇，转身往副驾驶走。
王江顺势将后排另一个座位上的包裹探过来放到副驾驶座上。
梁璐拉开车门，懂事的把包裹拿在手里，头一低，弯腰刚准备上车，身后睡眼惺忪的陆昱晨忽然慵懒的开了口，声音带着晨起时的沙哑。
“你去坐后面。”
梁璐闻声顿了下，想到那句话，身体仍旧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陆昱晨的眉头微微皱起来。
梁璐抿了下唇，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包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处理。
包裹不小，里面应该是沈君彦的日常杂物，放到脚下不尊重人。
梁璐仔细想了想，决定还是自己抱着，拿到后排去。
然而就在她即将转身的同时，一只筋骨分明的手忽然毫无征兆般的伸了过来，在她狐疑的眼神中，陆昱晨动作霸道的一把将包扯了过去。随后弯下腰，懒懒散散的坐到副驾驶上。
接着是一声不太温柔的关门声。
“砰”的一声，梁璐肩膀本能的跟着抖了一下，随后忐忑的走到后排，上车。
车子缓缓驶入行车道，风顺着车窗灌进来。
梁璐偷偷看向后视镜里的陆昱晨。
包裹被他随意放在大腿上，整个人松弛散漫的靠在椅背上正闭目休息。
不知隔了多久，陆昱晨忽然调整了下姿势。
梁璐陡然一惊，心虚的收回视线，转头向窗外看去。
沈君彦连夜飞回来，下了飞机只是在机场的贵宾间简单洗漱了下就直接过来了，此刻靠着车窗，忍不住打起哈欠。
“如果很累就回家休息，没必要这么刻意。”
陆昱晨闭着眼睛，冷不丁冒出一句。
沈君彦愣了下，面色尴尬的从后视镜看了眼人，最终什么也没说。
车内一时间变的很安静，只听得到外面呼啸而过的风。
上次在家里当着张林的面，打了陆昱晨，沈君彦虽表面强势，不肯低头，实际却一直心存愧疚，早想找个机会缓和一下母子关系。
只不过，这一次，陆昱晨好像依旧并不太买账。
江城最高档的商场中，衣服，鞋子，游戏机，电子产品等，沈君彦能想到的这个年纪的男生所有可能喜欢的东西都逛了个遍，陆昱晨却表现的很淡，甚至眼皮都懒的抬。
仿佛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到了哪里都无骨似的靠在沙发上拨弄手机。
沈君彦从最初的信心满满，到现在的头疼、无奈，最后索性不管他。
逛的店也从数码男装变成女装饰品店。
相比于陆昱晨的冷淡叛逆，梁璐明显乖巧的多，每次沈君彦询问她意见，比如我穿那个颜色比较好，梁璐总是很认真客观的回答，沈君彦一高兴，买了几套秋装和一套珍珠项链。
期间，她提出要给梁璐买衣服，梁璐都想法设法拒绝，比如沈君彦指着一套学院风蓝色连衣裙问她要不要，她就说自己不喜欢穿裙子，再比如沈君彦指着一件学生穿的宽版羊毛衫问她好不好，她就说不好洗。
沈君彦怎会不知道她的想法，势必要在今天买一套衣服送给她，半天下来，商场的女装店几乎逛了大半。
梁璐不想让人觉的她太过挑剔，于是随便选了一套相对便宜的米色运动装。
中午本来打算和他们一起吃饭，沈君彦却接到一个电话，公司有急事。
她看了眼陆昱晨，“你们吃，一会儿打车回去。”
她说完从包里拿出一沓现金，递给陆昱晨。
陆昱晨却没接，他收起手机，神色慵懒的“嗯”了一声。
沈君彦选的是一家港式餐厅，门口的宣传单上有标价，每一样都足以让梁璐瞠目结舌。
何况连日来她都刻意避着陆昱晨，此刻只剩他们两个人，梁璐感到一阵莫名的心虚和紧张。
踌躇了片刻，最终选择逃避。
“那个……我忽然想到下午约了宋臻去图书馆。”梁璐抿了抿唇，目光闪烁：“所以先……走了。”
话毕，她没再看陆昱晨一眼，转身便出了商场。
外面不知何时淅淅沥沥下起小雨，好在没等几分钟，公交车就来了。
梁璐找了个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下。
雨滴顺着玻璃落下，梁璐莫名想到刚来江城那天第一眼看到陆昱晨时场景。
少年蓝衣黑裤，右肩斜跨一只黑色的书包。头发很短，额前沾了细雨的头发像一粒粒珍珠，明晃晃的视线照耀下，会发光一样。
就像童话里的王子一样，虽然在她敲门给他送面的时候被他无端凶了一顿，虽然他说话总夹枪带炮，毫不客气，她却并未因此讨厌他半分。
有的人注定会被仰望吧，宿命一样。梁璐想。
而她的宿命，只能是一刻不停的往前奔跑。没有退路。
雨越下越大，窗外的一切渐渐模糊。
梁璐的思绪却分明，斩断令她心烦意乱的根源，唯有避着陆昱晨。
世界很小，小到联系上一个人只需要打五个电话，世界很大，大到即使同住一个屋檐下，也可以做到不见面。
十二月初，学校迎来期末考试前的最后一次摸底考试，成绩出来后，同年级的学生一片哗然。
陆昱晨冲到第三，短短一个学期不到，这样突飞猛进的成绩，对于不了解他的过去的同学还是引起不小的冲击。
食堂里议论最多的就是陆昱晨，尤其是女孩子。
以前只觉得他酷帅多金，现在还多一个成绩优异的光环。
陆昱晨他们几个走过时，女孩子们纷纷对夏晴投来羡慕的目光。
吃饭时，隔壁桌的女生就在小声讨论，其中一个女孩情绪激动的开口：“后面穿深蓝卫衣的那个就是陆昱晨吧？真的好帅。”
“算你有眼光，我也觉的他帅。”
另一个女生看了她们一眼，直接泼了盆凉水：“是帅，不过你也只能看看，听说坐在对面的那个夏晴才是他的白月光。”
女生语气失落：“怪不得，看着就很配……”
她们几个人小声嘀咕，梁璐经过时，餐盘下的手指莫名紧了紧。
她低着头，装作没看到人的样子，挑了一颗圆柱旁的单人桌前坐下。
结果刚拿起筷子，一个熟悉的声音倏的传来。“女侠，这里。”
梁璐闻声，尴尬的抬了抬眼，入眼是笑容正盛的陈霖，他挥舞着手臂，更加大声喊道：“这里。”
梁璐勾起唇角冲他笑了笑，接着悄无声息看了眼陈霖旁边的陆昱晨，发现他的视线不期然的落在她脸上，梁璐蓦的移开眼。
她起身走过去，在陈霖的对面坐下来。
“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
“啊？”梁璐明显心不在焉，眼尾扫了下陆昱晨，小声道：“宋臻请假了。”
陈霖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很快便转移了话题。
不知怎么，话题就扯到了圣诞节上。
陈霖推了推陆昱晨，想到什么似的说：“圣诞节一过，你生日也快到了，打算怎么过？”
“大过还是小过？”
陆昱晨刚吃完饭，正在低头玩儿手机，闻声，他头也没抬，冷冷淡淡回了两个字，“不过。”
“就知道你这么说，真没劲。”陈霖知道他脾性，最不喜欢那种场合，尤其主角还是他。
“生日不过，圣诞节总要过吧，我不管，礼物必须给我备上。”陈霖有些傲娇的说。
每年的圣诞节，陈霖都格外期待，夏晴有点无语，“你是三岁小孩吗？该不会也学小孩子在床头挂上袜子，等圣诞老爷爷去送礼物吧？”
“对啊，你们不会吗？”
“……”
“小时候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或者愿望，都会写下来放在袜子里，第二天就真的会实现。”陈霖说，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不过很快便调整过来，“说起愿望，你们最近都有什么愿望，说出来听听。”
夏晴对于他突如其来的发问，倒也配合，她想了下，说：“希望明年可以作为选调生去京北学习舞蹈。”
她说话时，梁璐忍不住偷偷看了眼陆昱晨，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夏晴说完这句话时，陆昱晨唇角忽然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分不清是祝福还是其他……
轮到陆昱晨就没那么配合，只见他懒洋洋的抬起头，语气欠欠的甩下两个字，“你猜……”
“……”陈霖知道他不愿意说，就别想问出来，于是转头看梁璐，“女侠你呢？”
梁璐看了眼人，毫无隐瞒的开口说：“拿到期末考试奖学金买手机。”
“这也……”陈霖刚要说下去，夏晴向他投来一个闭嘴的眼神，陈霖意识到什么，后半句话咽进肚子里。
他原本想说的是“这也算愿望吗，想要手机我送你一个就好……”
梁璐其实大概能猜得到他想说的话，她很清楚，在她看来是愿望的东西，别人很轻易就能得到。
她不会为此感到自卑，只会为了目标更加努力。
期末考试在学校紧锣密鼓的复习中悄然而至，成绩下来，宋臻向她打电话告诉她排名时，梁璐刚扎完兔子灯笼，准备看书做题。
宋臻第一句话就是，“恭喜你，第一名。对了，我去学校看成绩时碰到老班了，他说今年的奖学金比去年高，是一千五百块，足够你买手机了。”
“是吗？”梁璐眉眼弯弯的，想到马上就可以买手机练英语，激动的心情就掩不住。
“你猜第二名是谁？”
“甄剑？”
“不对，甄剑第三，总分差第二名足足二十分。”
梁璐想到什么，顿了一下，小声开口，“陆昱晨？”
“没错。”宋臻说道，声音变的很八卦，“听他们班同学说，他物理最后一道大题没做，就是连标点符号都没写的那种，大家都传他是故意不做的，我觉的不太可能，毕竟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梁璐听宋臻说着话，握着手机的手指忽然一滑，脑海有个不太实际的念头蹦出来。
第23章 失落他做到与她心中所期待的不再有交……
不过很快梁璐就觉的自己想多了。
隔了几天，班主任通过学生通讯录上的电话和地址把奖学金给梁璐邮寄过去。
梁璐被通知取快递时，已年关将至，镇上处处透露着浓浓的年味。
腊月二十三，爷爷翻出几只已经褪了色的红灯笼挂在前院后墙。
接着把柜子里两张陈年红纸夹在腋下：“听说林家小子回来了，我拿去请他帮忙写春联。”
梁璐正在扎马尾，闻声回头叮嘱道：“路上冰雪滑，走路要小心。”
“晓的了。”
早上八点多，梁璐坐上去县里的大巴车。
在县里的数码城挑了一只几乎全场最便宜的智能手机，在附近的营业厅办了一张手机卡。
接着为爷爷买了一身保暖内衣，最后找了家简陋的理发铺，剪了剪头发。
他们这里有句俗话，有钱没钱，剃头过年。
临近年关，去县里置办年货的人多，大巴车票本就紧张，加上阜南刚下过一场罕见的暴雪，路面结冰，来时坐的客车刚进县里就熄火了。
梁璐在约定的菜市场附近，一直从下午五点多等到晚上八点，大巴车才缓缓驶来。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梁璐顾不上吃饭，第一时间把衣服拿给爷爷试了下，老人家嘴上说着乱花钱，脸上却露出罕见的笑意。
已经记不清爷爷有多久没换过新衣服了，身上穿的大部分都是别人给的旧衣服，大小不合适是常有的事，爷爷随便改改，一穿就是好几年。
爷爷脸上难得一见的笑容，是梁璐心底深深的痛，她暗自发誓，一定要考上中意的大学，将来工作挣钱，弥补爷爷。
新衣服爷爷只试了试，又脱下来，说要等到过年那天再穿。
梁璐没有反驳，默默把衣服叠好放进袋子里。接着想到什么似的，把剩下的六百八十块掏出，如数交给爷爷。
结果他摆了摆手说：“是你辛苦换来的，我不要。”
“我……用不到钱，还是你拿着吧。”
梁璐重新递过去，她上学最重要的两项支出，学费和伙食费，沈君彦已经全权资助，平时她几乎不买任何衣服化妆品，除了偶尔买本心仪的课外读本，基本没什么花销。
爷爷却打定主意不肯收，“用不着就攒着。”
他留下这句话，说完便拿起烟斗，转身回房休息。
梁璐只好作罢，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钱叠好放到木柜中。
接着拿出新买的手机，找了半天才在应用商店找到宋臻推荐的学习英语的app，梁璐打开流量，点击下载。
App很快下载好，梁璐打开发现，功能远比自己想象中更强大。
语法，口语，词汇，应有尽有，梁璐选择口语练习那一栏，跟着小声读起来。
她学的太投入，再抬头墙上的时钟指针指向凌晨一刻。
梁璐打了个哈欠，准备睡觉。
按灭屏幕前一秒，忽然想到什么，编辑了一条短信给宋臻发了过去。
【我是梁璐，这是我的手机号】
梁璐实在太困，以至于发完信息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次日八点，梁璐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
梁璐摸索着找到接听键，按下接听，宋臻急切的声音自电话那边传来，“你只把手机号吗告诉我，怎么不告诉我微信号吗？现在大家都用微信的。”
“微信？”梁璐迷迷糊糊的说：“我还没注册。”
“难怪搜你号码提示用户不存在，那你注册好了加我。”
梁璐懵了一下，挂掉电话，清醒了片刻，开始注册微信。
五分钟之后，在搜索栏输入宋臻的手机号，添加好友。
随后对话框弹出你已添加对方为好友的信息。
几乎同时，宋臻发了一个啾啾啾的表情过来。梁璐第一次接触这个，不明白什么意思，认真打了一个问号问道“怎么了？”
宋臻语音解释了半天，这是表情包，文字不好表达的，一般都用表情，可爱又好理解。
她还给梁璐说了一下其他功能，梁璐数理化几乎一点就通，学这个却很费劲，宋臻教了半天，梁璐仍旧一知半解。
宋臻有点泄气，“慢慢来，不急。”
“嗯，好的。”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一直处于亢奋状态的宋臻忽然沉默了几秒，接着犹犹豫豫的开口。
【我在不牵扯个人利益，当然也不有损你的名誉的前提下，能、利用你一次吗？】
梁璐闻言先愣了几秒，毕竟她说的这样严肃认真。
随即笑了笑，【如果能帮到你，我十分乐意。】
【真的吗？】
【真的。】
梁璐这样说，内心却想不到自己有什么值得她利用的地方，直到一分钟过后，她被拉到一个小群。
其中一个头像是颗简单的橙子，网名为爱吃橙子的人，发了一个问号，后面跟了一句语音【谁啊】的时候，梁璐才明白过来。
陆昱晨请客吃饭那次，宋臻用了点“心机”才被拉到他们的几人小群，只是宋臻进来后，这个群就不怎么活跃，偶尔冒出个话题，宋臻也根本插不上话。
问话的应该是陈霖，梁璐听的出他的声音。
低头正要打字回复，宋臻却先她一步回道，【是梁璐，我把她拉进群了。】
爱吃橙子回复了一条语音，语气有点激动：【女侠？】
接着是一个欢迎欢迎，热烈欢迎的搞笑的表情。
梁璐第一次用微信，
没有下载表情包，从软件自带的表情包选了一会儿，谨慎的回复了一个笑脸。
隔了几分钟，爱吃橙子又冒出一句：【游戏打一半，回聊，拜～】
群再次恢复安静，梁璐替宋臻感到沮丧的同时，不由自主点开群成员，夏晴和王思瑜用的都是本人头像，虽然做过艺术化的处理，也能很快辨认出来。
指间停在群最后面的那个头像白板，网名只有一个句号的微信号。
犹豫片刻，梁璐终于没忍住，手指轻点开那人的微信空间。
意料之中的空白，什么都没有，就连签名栏都是空的，像极了他……
梁璐呆了几秒，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情绪。
退出微信界面，打开英语app，开始练习英语。
期末考试英语单科成绩96分，虽然放在明德中学来看，仍旧属于垫底的成绩，可是对于梁璐来说已经是不小的进步，这意味着一学期的努力没有白费，也让她更加坚信，只要肯坚持学习，她的英语一定会迈上一个新台阶。
之后，梁璐便很少关注微信，当然那个群也没有再活跃过。
除夕这天，镇上竟又下起了小雪，飘飘洒洒的为这节日平添了几分喜悦。
青色的石板路渐渐被蒙上一层银白色，江南天气，很少见到雪。
孩子们放下手中的电子产品，跑到外面玩起雪来。时不时传来一阵一阵的嬉戏声。
梁璐清早起来就忙个不停，熬浆糊，贴春联。
春联刚贴完，林家大婶过来串门，手中拿着一小条腊肉。
“老林上个月熏的，拿来给你们尝尝。”
平时林家大婶对他们颇为照顾，时不时会送点家常菜过来。
爷爷也会回赠一些，都是农家稀松平常的东西。
肉对于梁家来说是稀罕物，没有对等的东西回赠，爷爷坚决不肯收。
“罢了罢了，你这老头真是倔的很。”林家大婶皱起眉头，出门时，不忘夸梁璐一句，“这城里到底和咱们这穷乡僻壤的溪水镇不一样，这才去读了半年书，出落的愈发漂亮了。”
梁璐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红着脸小声道：“没有。”
“什么没有，瞧瞧皮肤多白嫩，能掐出水来。”林家大婶粗着嗓子说，等梁璐再次抬起头，人已经不见了。
梁璐不由的摸了摸脸蛋，依然很烫。
她深呼吸一下，偏头看向墙角蒙上灰尘的穿衣镜。
梁璐没觉的和之前有什么不同，非要说哪里不同，大概就是吃胖一点，看着比之前面黄肌瘦的自己更健康了。
晚上八点，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只有家家户户门前屋后的红灯笼发出红色的光。
梁璐和爷爷两个人饭吃的早，也没什么娱乐项目，爷爷早早躺下休息，梁璐则回到自己的房间看书做题。
数学模拟题刚做了三分之一，手机微信提示有新消息进来。
梁璐迟疑的解锁，打开微信，宋臻发来一张新年快乐的图片。
接着又发来几条语音。
【爸妈去广场看跨年了，我一个人在家看春晚，感觉好无聊。】
【你呢，在干嘛？】
【我猜猜，在……放烟花？】
【不对，在做题？】
梁璐打字回复，【在做题。】
【还真是在做题？】
【对啊。】
【镇上也不让放烟花爆竹吗？】
【对的。】梁璐回复道，忽然想到什么，快速回复了一句【你等我一下。】
说完梁璐从床上起来，走到后窗靠近河岸那侧，举起手机对着红光粼粼的河提拍了几张照片。
微信在这时响起，梁璐本能的以为是宋臻，想都没想点开界面选中刚才的几张照片发了过去。
照片里一条河弯弯曲曲，两侧青砖灰瓦的房子古色古香，拱形的石桥上挂着红灯笼，有人挑着东西走在上面，像穿越回古代才有的场景。
梁璐发过去之后，就退出微信，一边做题，一边注意消息提示。
两分钟后，手机微信再次提示有新消息，梁璐点开，却在看到回复后，瞳孔不由放大。
爱吃橙子：【女侠出去旅游了，现在还有如此低调毫无商业化的古镇，快告诉我在哪儿？】
梁璐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发错了群，原来自己听到的消息提示是王思瑜发的新年快乐的表情，她还以为是宋臻。
偶然成了现眼包，梁璐懊恼不已，不得不硬着头皮回复道：【是我家。】
爱吃橙子：【是吗？叫什么名字，下次有机会去玩儿。】说完他特意@了一下微信名为句号的那个人。
【你说呢晨爷？】
梁璐心脏剧烈跳动了下，【溪水镇】三个字的拼音打了三次才写对。
发完之后，梁璐把手机放在一边，继续做题。
手机一响，她迫不及待的拿起来，在看到说话的人时眼神瞬间黯淡下来。
后来手机微信提示了几条新消息梁璐每次都颤抖着手第一时间打开微信，看到的都是陈霖和夏晴以及王思瑜的发的消息，偶尔宋臻也会附和一句，那个人从始至终没有回复过半个字。
梁璐合上手机，眼底闪过一丝难以言说的失落感。
陆昱晨不傻，大概看的出自己有意无意的在与他保持距离感。
他心照不宣，也不作纠缠。甚至连有她在的群的消息也不会回复。
他真的做到与她心中所期待的不再有交集，可是梁璐心里为什么会感到如此失落。
她不由的轻叹了一声，手指再次莫名的来到他的微信头像上。
接着打开他的朋友圈。
下一秒，梁璐的手指忽然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
陆昱晨一分钟前，刚发了一条朋友圈。
内容是一张放烟火的图片，她仔细一看，图片竟然莫名有些熟悉。
图片下的地址显示是阜南……
第24章 客人“你第一次来溪水镇，要不要我陪……
梁璐呆呆的盯着这条朋友圈，直到一阵清脆的爆竹声响传来，恍然回神，夜已深。
溪水镇今年接到通知，不可以燃放烟花爆竹，可毕竟几百年流传下来的风俗习惯，怎么可能说改就改，一些胆大的民众赶在深夜放起烟花。
梁璐睡眠浅，这一晚注定睡的不踏实。
果然，隔天醒来后头感到一阵闷闷的胀痛感，她用力按了几下太阳穴，听到爷爷冲她屋里喊了一声，“丫头快起床，有客人。”
梁璐反应了几秒，开始起床穿衣。
溪水镇不大，左邻右舍大都认识，过年难得清闲下来，过来串门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梁璐叠好被褥，刷了刷牙，头发随意用手捋了几下绑了个简单的马尾。随后抓起平时在家穿的一件鹅黄色旧棉衣就走了出去。
堂屋闹哄哄的，梁璐隔着玻璃看到原本不大的房间站满了人，她从小就腼腆，尤其人多的地方。
定在原地平稳了一下情绪，随后小心翼翼的走进去。
爷爷如往常一样靠在墙边吸烟斗，另一边，镇长和他的几个同事围着中间的女人，陪着笑脸正说什么。
梁璐不怎么在意的收回视线，眼神落在一身黑色休闲装扮的少年身上，他身材修长，背挺的笔直。
此刻正双手环胸背对着众人，眸光注视着墙上密密麻麻的奖状。
梁璐心跳骤然加快，脚下像被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丫头，快看谁来了。”爷爷忽然开口说，突如其来的声音惊扰到少年，他慵懒的转身，就像电影中的慢镜头。
四目相对那一瞬，梁璐的手指几不可察的抖了一下。
“过年好。”
她听到自己小声说。
陆昱晨轻点了下头，礼貌且生冷的回了一句，“过年好。”
也许是在陆昱晨面前比较在意自己的形象，梁璐显的有些手足无措，手指胡乱的拨弄了下额头前的碎发，目光盯着脚尖。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瘦弱的肩膀上，小姑娘腼腆害羞的样子像颗风一吹就
会倒的浮萍。
陆昱晨陪沈君彦祭祖路过溪水镇，镇长说什么也要请人来镇上看看。
溪水镇距离市区较远，交通不便。排污更是个大难题，屋后的河道近几年污染严重，镇长几次向上打报告反应，均石沉大海。
有人提出不如效仿时下开发比较成功的古镇，加强溪水镇商业化，做到边开发边治理。
且不说溪水镇本身不大，开发潜能有多大，就镇上内部便分成两派，不支持将溪水镇商业化的占了大半。几次开会商讨对策，均以无果收场。
眼看河道水质一天比一天污浊，民众反应愈来愈强烈，镇长担心下一届选举自己胜算渺茫，却也是一筹莫展。
沈君彦是江城赫赫有名的企业家，镇长见多识广，深知企业为打造正面形象，捐助落后村镇修路办学也是常有的事，加上沈君彦祖籍阜南，镇长自然而然想和她攀上关系。
得知沈君彦年年返乡祭祖，镇长清早就在村口等着偶遇，只求能有个机会说道。
镇长领头寒暄，不时的把话题往建设污水厂上面引。
沈君彦每一次都巧妙的避开这个话题。既不提建设污水厂的事，也不直接拒绝。
几个回合下来，连镇长这个平时最会见风使舵的老油条都不得不佩服沈君彦的游刃有余，滴水不漏。
建厂不是小事，这事急不得。
镇长认清现实，决定采用迂回战术。
于是话锋一转，话题扯到梁璐身上。
“梁丫头能继续上学，多亏沈总慷慨解囊。”镇长说完便喊来一直吸烟的爷爷，与此同时同时伸手将梁璐一把扯到跟前。
摆弄半天，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又将梁璐推到一边，恭恭敬敬把沈君彦请到中间的C位。
瘦小的梁璐像个玩偶一样被他扯来扯去，她呆呆的抿着唇，一声不吭。
镇长看了眼位置，是令他满意的占位，随即他招了招手，示意正在低头拨弄手机的摄像师过来，语气带着三分不耐，“别玩儿手机了，快来给我们拍张照。”
摄像师忙将手机放回兜里，唯唯诺诺的跑了几步过来，调整一下相机，熟练的拍着马屁说：“这排面，必须上咱们镇新年第一篇，标题你可仔细想好了。”
他说着，拍了拍旁边一位负责新媒体运行的编辑员。
编辑员心领神会，思索片刻，笑着说道，“知名企业家不忘初心，砥砺前行。后缀——资助贫困生”。
“嗯，这个好。”镇长低声将这个标题重复念了几遍，说，“沈总觉得怎么样？”
沈君彦象征性的笑了笑，不置可否。
镇长尬了几秒，随即拍手带头鼓起掌来，随行的几人连忙附和着，屋里响起震耳欲聋的叫好声。
梁璐在这此起彼伏的叫好声中，头垂的更低。她讷讷的抿着嘴唇，用力克制着眼底即将泛起的潮意。
她不该这么不知好歹的。
别人对她的资助，她应该笑着接受才对。
可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还是说服不了自己，坦然接受这一切。
摄像师已经摆好机位，提醒大家抬头看相机，尤其指了指站在沈君彦一侧的梁璐。
“往中间一点。”
梁璐机械的照着往中间挪了挪。
“嗯……不对，再来一点。”
梁璐再抬脚挪了挪。
“过了过了，再回来一点。”
梁璐手指紧紧扣住掌心，又往回挪了点。
“可以了，大家都抬起下巴，这样显的精神。”
梁璐缓缓抬起头，温和的阳光洒在她的侧脸上，她却感受不到半点暖意，浑身上下只觉的冷。
手紧紧缩在棉衣袖口里，随着摄像师的一声“大家不要再动了，准备开始，我数一二三，大家喊茄子。好，一……”
梁璐吸了口气，努力配合摄像师的节奏，心中默念到“二”的时候，一道突兀的男声划过头顶，慵懒却不容小觑。
“不好意思，哪里有厕所？”
一直站在局外的陆昱晨忽然开口道，他将斜靠在立柜处的身子回正，随意交叠的双腿同时分开站定。
金主家小少爷的话，分量自然不轻。
拍摄叫停，爷爷咳嗽了几声，身子却不敢动半分，只是指向院外西北角说道，“出门往西走，茅草堆后就是。”
镇长对于爷爷的木讷分明有些不悦，回头，立刻换上一副笑脸，他伏低做小的侧身请陆昱晨先走，“小少爷这边请，我带你去。”
“不用。”陆昱晨说，声音冰冷且不耐，随后他偏头缓缓看向梁璐，语气带着几分询问似的开口请求道：“能麻烦你陪我去一下吗？”
梁璐闻声愣了几秒，眼神不由的看向镇长。
“去吧，这边等你回来。”
不等梁璐开口，陆昱晨懒散的说道，“一时半会恐怕回不来。”
“……”
陆少爷亲自开口，镇长自然是不敢阻拦，只是这照片缺了主角，对于明天的标题多少缺点说服力。
不情愿的放走梁璐，镇长悻悻的走回原位，随着摄像机“咔嚓咔嚓”几声响动，心中的石头方才稍微落了地。
梁璐并没有带陆昱晨去自己家的旱厕，学校旁边的公共卫生间有上下水，比较干净，更加符合他的身份。
两个人朝着学校方向走，一路上谁都没开过口。
直到一个抱着篮球的熊孩子跑着从他们身边经过时，调皮的喊了句：“梁璐姐，这个帅哥哥是你的男朋友吗？”
梁璐被他这么一说，脸蛋瞬间红起来，她不安的看了眼旁边的陆昱晨，生怕被他发现什么端倪。
发现他的脸一如平常，并没把这句玩笑话放在心上。梁璐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回眸，对那小孩小声解释道：“不是的，不是你说的那样。”
小孩做了个鬼脸，口无遮拦的反驳：“我不信，你的脸都红成猴屁股了，还想骗人。”
梁璐张了张嘴，羞的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就在她想如何解释他才肯信的时候，一直沉默着“看戏”的陆昱晨忽然轻松抢过他手中的篮球，手指轻轻一转，篮球在他手里变魔术似的转个不停。
小孩愤愤的踮起脚尖想把球抢回来，发现这该死的身高差让他像只猴子一样被耍的团团转。
小孩恼羞成怒，凶巴巴的道：“你到底给不给我？”
“不、给。”陆昱晨绷着一张脸，漫不经心的开口说：“除非你向梁姐姐道歉。”
“休想。”小孩嘟着嘴，气鼓鼓的挡在他们面前。
“这样啊？”陆昱晨拉长语调，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既然这样，我只好给你班主任打电话了。”说完他掏出手机，开始拨电话。
小孩半信半疑，“别想骗人，你怎么会认识我的班主任，你又不是我们镇上的人。”
“你班主任叫宋远没错吧，电话号码是187……”
陆昱晨不急不慢的说出一串数字，中间连个咳都没打，小孩这下终于信了，厚着脸皮开始讨饶：“你别打，别打。我……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陆昱晨不怎么买账，冷哼了声，“还敢调皮吗？”
“不敢了。”
陆昱晨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将球扔给他。小孩抱着球一溜烟的跑开了，比兔子还快。
陆昱晨不由的笑出声，胸腔一颤一颤的。和刚才一张冷脸判若两人。
等他笑够了，梁璐终于忍不住问：“你、认识宋远？”
陆昱晨：“不认识。”
梁璐：“那电话号码？”
陆昱晨：“编的。”
“……”
溪水镇小学恰好靠近镇子口，开车进来时，陆昱晨无意间扫了眼学校门口的宣传牌，上面只有两个老师，分别有介绍。
小孩胸牌上明确写着二年级，他回想了下简介，自然对的上号。
梁璐不得不感叹他的聪明和细心。这个小插曲也打破了原本沉闷的气氛。
陆昱晨偶尔会找个话题和她聊聊，比如“溪水镇为什么叫溪水镇，你们镇上有多人人口”等等。
梁璐心不在焉的解释着，脑海一直盘旋着一个疑问，想问又
问不出口。
卫生间很快便到了，梁璐在外面站了没多久，陆昱晨便出来了。
他伸了个懒腰，眼睛盯着面前空旷的学校。
学校背靠大山，面临河道，阳光透过高大的阔叶树投撒下来，清冷又神秘。
几个小孩在玩儿投篮，时不时传来几声争吵声。
“那个……”梁璐忽然开口说，“有道物理题不是很明白，能请你帮忙看一下吗……”
“说。”
梁璐顿了下，很快便把题目大概念出来，并在地上画出一个模型。
陆昱晨想都没想，几乎脱口而出，“用逐差法，相等时间间隔，相等位移差试试。”
梁璐闻声点了下头，手掌不由的攥紧了些。
两个人立在青石桥旁的石凳上，陆昱晨捡起一颗石子，侧身投进河里。
石子在平静的河面几个跳落最终隐入河底。
一阵吵闹声打破静谧的氛围，原来是篮球卡在栏板间，小孩用脚一脚一脚踹着篮球架，却无异于以卵击石。
不知哪个大聪明想到用石头扔，他捡起半块砖头，瞄准篮球，正欲扔去，陆昱晨忽然冷声制止道，“危险。”
他边说，长腿几步跨过石桥，走到篮球架前，身子轻轻一跃，长臂用力一拍，篮球应声落地。
小孩子纷纷对他竖起大拇指，“哥哥你好厉害。”
陆昱晨拽酷的拍了把那小孩的脑袋，接过篮球拍打了几下，轻松进了一个三分球。
小孩子们一个个用吃惊崇拜的眼神看着陆昱晨，纷纷上前让他传授起经验，陆昱晨被一群小孩围在中间，脸上褪下平日的严肃酷帅，竟也多了几分孩子气。
梁璐在石桥看到这一幕，心中支起的那张看不见的网正悄然在瓦解。
刚才她问的那道题其实是期末考试物理大题的变异版，而陆昱晨脱口而出的公式正是解题关键，心中的那个疑问被证实。
陆昱晨用他的方式在不冒犯她尊严的前提下，让她毫无负担的接受来自这个世界的善意。
就像刚才为了不让她难堪，他才找了个看似合理的理由让她逃离那样的场合吧。
梁璐呆呆的望着孩子中间那个酷帅的少年，对他的喜欢更加深了几分。
“走吧。”
陆昱晨不知何时已经返回，换上平时清冷的表情说。
刚才他仅仅为了梁璐不难堪才找的借口让她陪着出来，难题已解，再无理由拖着她。
他不傻，知道梁璐之前有意无意在躲着他。虽然不明白其中缘由，陆昱晨不问，只选择尊重。
就在他抬脚准备原路返回时，一直沉默在后的梁璐忽然听到自己嗓音微颤着开口。
“你第一次来溪水镇，要不要、我陪你逛一逛？”
她忽然小声说……
第25章 嫉妒陆昱晨视线落在陈霖手中的蟋蟀上……
陆昱晨似乎怔愣了一瞬，随即看着人，应了一声：“行。”
梁璐听到这个回答后，紧绷的手指瞬间舒展开，唇角不动声色的向上弯了弯。
青石板路的两侧是弯弯曲曲、尺余宽的活水渠，河水沿着房屋流经住户门前，人们蹲在石板上，用最原始的方式洗衣、洗菜。
梁璐经过时，女人抬起头，“梁丫头过年好呀。”
“大婶过年好。”梁璐含蓄的回道。
女人点点头，眼神不由的落在她身侧的陆昱晨身上。
少年身姿挺拔，气质冷峻。
和电视里的明星相差无几。
女人眯了眯眼，看向梁璐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
“去哪里呀这是？”
“去双桥”，梁璐小声说，“大婶那你忙，我们先走了。”
说完，她下意识的扯住陆昱晨的手臂，匆匆逃离这里。
下桥走了一段距离，梁璐才发现有什么不对，低头一看，自己的手还在扯着陆昱晨的衣袖。
梁璐急忙松开，慌乱中硬找了个话题，“双桥、马上就到了，你、还走的动吗？”
“嗯。”陆昱晨点了下头，眸光不经意间扫过刚才被她扯着的袖口处……
双桥位于溪水镇中心位置，因为两座石桥间隔太近得名，又因为双桥上的牌额是某朝皇帝亲笔所题，所以颇负盛名。
两人走到古树旁边的木质凳前坐下。梁璐双手插在鹅黄色的上衣兜里，眼睛盯着脚尖一会儿后，忽然说，“谢谢。”
陆昱晨不太明白，皱着眉头“嗯？”了一声。
梁璐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明说，只是掏出手机，温吞道：“我能加你微信吗？”
陆昱晨：“当然。”
他把微信二维码打开，看着梁璐扫码，添加他为好友。
陆昱晨点了通过，然后把她的备注LL改成梁璐两个字。
桥上有人在叫卖糖葫芦，小孩扯着身旁男人的衣袖奶声奶气在撒娇，“爸爸，我想要。”
男人轻点一下小孩鼻头，“就你嘴馋。”说完对着卖糖葫芦的喊道：“来一串。”
小孩开心的拿在手里，冻的通红的脸蛋堆满笑意。
梁璐别过脸，捡起脚边的几片落叶，呆呆的在叠着什么。
梁璐细微的情绪一丝不漏落入陆昱晨眼里，他起身，忽然说想去走走。
梁璐点了点头，坐在原地等他。
树叶在她手里渐渐变成一颗星星的形状，梁璐满意的把它放在旁边的位置上，一颗、两颗……
也不知过了多久，再抬头，发现陆昱晨已经回来了，手中还多了两串糖葫芦。
在她抬眼的瞬间，陆昱晨把其中一串递给她。
梁璐犹豫着接过去，咬了一口，冰凌激的牙齿有些酸，眉头跟着微微皱了皱。
“冷吗？”
“有点。”梁璐点了点头，“不过很甜。”
“……”
空气再次恢复安静，两个人沉默的吃着糖葫芦，隔了一会儿，梁璐看了眼时间，觉的差不多该回去了。
她把剩下的糖葫芦重新塞进牛皮纸袋中，刚准备起身。
陆昱晨忽然喉结上下滑动了下，“梁璐”他喊了声她的名字。
也许是久不开口，所以声音有些沙哑，“上次、碧海潮生聚餐，为什么不去？”
其实他想问的是你为什么要躲我，只是问题太直白，说出来两个人都难堪，于是便换成了这一句。
梁璐没想过他会问这个问题，毫无准备的她先是愣了下，随即低下头道，“我只是想把更多的时间放在学习上。”
陆昱晨没说话，好像在琢磨什么，半晌才从喉咙里滑出一个字，“嗯。”
他微拱着腰，低头看着手中被他转来转去的糖葫芦，隔了几秒，再次开口，“下次有聚会不叫你，但是”停顿了几秒，他说：“作为朋友，能不躲着我吗？”
那样傲娇的人，也会低头。
梁璐看着他，心脏忽然剧烈的抖动了下。她轻轻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天空不知何时又飘起雪花，不大，软绵绵的落在地上很快就化开了。
梁璐偏头看向陆昱晨，心里默默在想：其实躲着你还有一个原因，也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我只是有点害怕，喜欢你的这个秘密再也藏不住……
岁末春归，溪水镇的气温一天比一天回暖。
开学前一天，镇上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青石板路像被墨染过一般，油光锃亮。梁璐背着书包，撑着一把破旧的油纸伞，穿过弯弯曲曲的小巷，向着镇口大巴车停靠的方向走去。
下雨的缘故，大巴车比平时晚了二十分钟，加上路上比较湿滑，时有堵车，到达县里时，距离火车出发时间已经很近。
梁璐一刻也不敢耽搁，下了大巴后，背起书包就往火车站走。
她走的极快，几乎接近小跑，车站人流涌动，一不小心便撞到了人。
梁璐回头连忙道歉：“对不起。”
话音刚落，入眼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原本不悦的王思瑜在抬头看到是梁璐之后，神色多了几分慌张，她松开挽着男人的手臂，理了理头发，第一句话就是，“没……没关系，这位是我堂哥。”
梁璐看了眼面前略显成熟的男人，除了觉的他的表情有点奇怪，其他倒是没觉得有何不妥，她急于赶车，就没多做逗留，留下一句：“火车马上到了，我先去检票。”就走了。
这个小小的插曲梁璐没放在心上，只是刚坐上车靠着窗发呆时，有过一瞬疑问，王思瑜怎么会出现在阜南，转念就想到可能堂哥家是阜南的。
返回江城，已经是凌晨一点钟，公寓一片漆黑，陆昱晨人不在。
梁璐径直走回自己的房间，把书包放下，累到连洗漱都懒的做，直接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开学第一天，班主任就组织大家开了个新学期第一次班会。
高二下学期是整个高中承上启下比较重要的时期，班主任鞭策大家要牢记学习仍是重中之重，并且传达了另一个重要的通知，那就是原本一周两节的体育课，也改成一周一节课，另一节被数学课替补。
学生们一片唏嘘声，有人忍不住吐槽道：“干脆把课间操也取消用来记单词算了。”
班主任恰好听到，他推了推眼镜，面无表情，“好主意，可以考虑。”
“……”
这下谁都不敢随便发声了，一节班会开的的家头疼脑涨，大气不敢喘。
终于挨到班会结束，课间休息时分，同学们围在一起，表情很颓丧。
其实大家并非多么在意体育课被取消，而是进入高年级那如期而来的紧张感。
面对桌前堆砌如山的课本，练习册，模拟题，以及对于考学的未知和恐惧。
有人感慨说：“真羡慕夏晴这样的艺术生，只需要学好舞蹈，文化课象征性的学一学就行。关键还是去京北，听说她们宿舍旁边就是北影男生宿舍楼，随便出来一个都是影视剧主角级别的颜值呢。”
夏晴作为舞蹈练习生，高二下学期和高三上学期都会在京北最大的艺术学校学习舞蹈。
“那你也得有那个天赋，不说别的，就你那副内八腿，行吗？”隔壁的男生当头浇下一盆冷水，惹来女生一阵狂拳乱舞。
梁璐听说这个消息，还是次日在食堂听陈霖无意间提起的。
陈霖说话时，梁璐还是没忍住，偷偷观察过陆昱晨的表情，发现他全程认真在吃饭，并无半点涟漪……梁璐一时间陷入某种疑惑中……
自从在溪水镇和陆昱晨那次谈话之后，梁璐便不再刻意避着陆昱晨，在食堂遇到，会自然而然的坐在一起，遇到不懂的难题，两个人也会在公寓里讨论研究。
夏晴不在，他们之间的聚餐好像也变的少了，基本都是在食堂吃饭，三月中旬，是陈霖的生日，几个人吃完饭往班级走的路上，他提出要请大家吃个饭，顺便再唱个歌。还说大家谁都不准缺席，不来就是不给他面子。
结果不等梁璐和宋臻给出反应，陆昱晨毫不客气的顶了回去，“你还有面子？我怎么不知道。”
陈霖气的想打人，被陆昱晨轻松躲开。
他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记着这件事。生日当天，恰好是周三，中午在食堂，饭吃到一半，陆昱晨忽然接到一个电话，两分钟之后回来，手上多了个蛋糕，不大，却很精致，上面几个大字十分醒目。
“生日快乐。”后面一行小字直接让陈霖抓狂到原地起飞。
“陈大傻子”……
他们几个人在一片难哄声中，分切蛋糕，陈霖觉的生日许愿特别傻逼，死活不肯许。
最后在陆昱晨一再逼迫下，他戴着王冠，站在凳子上，举起一块蛋糕，“非要许愿也行，那就祝我们友谊长存。”
几个人手里拿着盛放蛋糕的纸盘，举起手碰了一下，“友谊长存。”
陈霖感动的说话都有点结巴，不过说感谢的话就显的有点菜，他锤了陆昱晨一拳，“就你他妈会整活。”
陆昱晨听的出他话外意思，呵呵笑着，“别感动，受不起。”他这么说着，手伸向身后的背包，从里面掏出一个精致的银色礼盒，陈霖打开一看，直接“操”了一声。
陆昱晨送的是一款银色的浪琴手表，价格不菲。
他斜靠着椅背，双手环胸，“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反正不喜欢也就这样了。”
“谁说爷不喜欢？”陈霖拆开包装，戴在手腕，大小刚好合适。
这人一高兴，伸手就想搂陆昱晨的脖子，被他提前看穿，脚抬起来横在凳子上，眼神发出警告。
“……”
两人终于消停，食堂人也走了大半，宋臻抿了抿唇，拿出一个方形的木盒。
她送的是一条腰带，宋臻听妈妈说过，把腰带送给自己喜欢的人就会把他牢牢拴住，她虽然不信，挑礼物时还是在一长串的备选物品中选中它。
这个小小的心机，很多年后再想起来，宋臻只觉得当时的自己实在太可笑。
陈霖似乎对这个礼物也颇为满意，接过来时他下意识开起玩笑：“咱两还挺心有灵犀，我皮带刚坏，你就送一条，谢了。”
宋臻因为他的这句话，脸迅速红至耳根，心跳快的几乎要跳了出来。
她低下头，抱着梁璐的胳膊，隔了好久，仍然感觉晕晕乎乎的不太真实……
几个人只有梁璐还没送礼物，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礼物。
礼物是一只竹编的蟋蟀，她手巧，编织的手工是整个镇上最好看的。
上次陈霖说想过生日，她就抽出时间，为他编了一个。
礼物很寒酸，以至于梁璐一度觉得拿不出手。
不过在陈霖接过去后，仔细看了半天，问她从那个工艺品店买的，居然这么逼真的时候，梁璐终于松了口气，“是我自己编的。”
陈霖发出一阵惊叹，“女侠你真厉害。”他拿在手里，觉的稀奇的不行，最后缠着梁璐说要拜师学艺。
梁璐难得开了句玩笑，“为师可没空。”
空气安静片刻，随后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哄笑声。
午后阳光正好，隔着落地窗洒进来，光影斑驳。
明明刚才还情绪颇高的陆昱晨不知何时起，忽然变的沉闷起来，唇角的弧度渐渐被拉直。
他懒散的掀了掀眼皮，视线落在陈霖手中的蟋蟀上，眼神莫名有种捉摸不透、类似于嫉妒的意味……
第26章 短信你同桌……男的女的？“……
进入四月，天气变的暖和起来，郁金花满城盛开。
周末，梁璐把冬天的棉衣清洗干净，换上薄服，便去图书馆上自习。
在图书馆一待就是一上午，低头只顾专注做题，等出来后才发觉外面不知何时已经下起雨来。
梁璐没有带伞，在图书馆门口站着等了一会儿，手机微信提示有新消息进来。
梁璐打开聊天框，嘈杂的公交车背景下，张林的声音显的有些急迫，【哎呀，差点坐过站，我马上下车了，你回去了吗？】
梁璐看了眼天气，短时间内雨好像并没有要停的意思，思索片刻，她对着手机语音了一句，【您等我一下，我这就回去。】
说完，梁璐抱起书本，冲进雨里。
图书馆和公寓之间有段距离，梁璐虽然一路小跑，还是被雨淋的浑身湿透。
张林正等在门口，看到梁璐，不禁自责起来，“都怪我忘记带钥匙，害你跑这一趟。快去换身干净衣服，当心感冒。”
梁璐是苦日子里长大的，淋这点雨实在算不得什么，她根本没当回事。
只是张林不停催促，梁璐拗不过，只好乖乖转身回房。
她的衣服不多，这个季节唯一一套可以替换的衣服刚刚洗过，还未晾干。
梁璐想了想，从衣柜深处翻出上次沈君彦送的那套米色运动衣。
这套衣服于她来说太贵重了，梁璐潜意识觉得自己的身份与之不配，所以从未穿过，甚至连包装盒都没打开过。
梁璐端着盒子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叹了口气，像下了很大决心一般，把衣服换上。
张林第一眼看到时，忍不住夸了句：“你穿这身衣服好看，特别显白、显气质。”
梁璐不太
自然的笑了笑，低头走进厨房想帮她。
“别沾手了，没多少活，都是现成的。”张林一边装碗，一边说：“你去问问昱晨中午回来吃饭吗？回的话让他顺便买几根香菜，中午吃羊汤。”
“好。”梁璐随口应道，转身拿起手机开始给陆昱晨发微信。
上次在溪水镇，两个人加过微信，只是这微信加上后，几乎没聊过。
对话框中仅有的一条信息，和今天的话题一样。
梁璐发过去没多久，陆昱晨回复了两个字过来：【不吃。】
梁璐把答案转告张林，于是去买香菜的这个任务自然而然落在她头上。
梁璐带上雨伞，顺便把门口的垃圾袋拎上往电梯方向走。
电梯停在十五楼，刚好是酒店那一层。梁璐按下按钮，心里莫名感到有点紧张。
电梯很快到达这一层，梁璐站在原地，习惯性的先看了眼电梯。
竟然意外的看到了一位熟人。
王思瑜上身穿了件白色丝质睡衣，下身是一件粉色的齐臀短裤。
看到梁璐，她明显慌了一下，随即将身体从男人的怀里挣脱出来。
男人看着有些眼熟，梁璐不用怎么想，就认出他正是上次火车站里遇到的“堂哥。”
如此尴尬的境遇，王思瑜一定觉的很难堪。
梁璐善意的低下头，装作不认识的样子专心玩儿起了手机，
然而，她的男伴好像并未在意她的情绪。
他刻意的用脚踢了踢轿厢，无端制造的噪音引起梁璐的注意。
梁璐下意识的抬头，电梯光洁的门板上，她看到男人嘴角噙着一丝捉弄的笑意，手掌拍在王思瑜的屁股上，接着不轻不重的捏了一把。
王思瑜羞怯的发出一道难以描述的低吟声，梁璐表情瞬间僵住。
早恋这个词，梁璐并不陌生。
只是男人明显年长王思瑜不少，而且看样子也不像什么好人。
她原想委婉的提醒王思瑜一句，又担心会被她觉的自己多管闲事。
况且王思瑜不傻，应该有自己的判断力，这么一想，梁璐索性一装到底。
电梯很快到达一楼，梁璐低头走出电梯，直奔外面的垃圾桶。
丢掉垃圾，在公寓楼下的超市买了把香菜，梁璐为了避免再次遇到他们，特意在外面多呆了一会儿，才进入公寓。
谁知脚刚踏进电梯厅，身后一道熟悉的声影立刻让她顿在原地。
梁璐定了定神，偏头看向王思瑜。她静静的立在墙边吸烟，旁边已经没了刚才的男人。
看到梁璐，她先是熟练的掐灭烟头随意的扔到地上，艳红色的人字拖用力在上面踩了一脚。
接着她慢悠悠的朝梁璐走来，脸上的表情不似刚才吸烟时那样麻木，明显多了几分难堪。
“刚才你所看到的，能不能答应我不要说出去？”
梁璐愣了下，随即说道：“你放心，我不会那么无聊。”
“谢谢。”
梁璐轻点了下头，走近电梯厅，按了一下按钮。
其实她的叮嘱完全多余，且不说梁璐本身就是很善良的女孩，背后说人闲话这种事打死也做不出来。
单说她一心扑在学习上，根本没时间也不屑于谈论这些于她来说毫不相干的事情。
电梯红色按钮上的数字，不停在变动。梁璐余光瞥了她一眼，王思瑜头垂的很低。
这样一个高傲的女生，能如此低声下气恳求她，显然也明白和社会男子衣衫不整出入酒店这件事对于一个高中生来说传出去到底有多震撼。
镇上曾有过类似的事情，高中生和社会青年同居怀孕，男人不负责任一走了之。女生最终因为承受不住流言蜚语，跳楼身亡。
那件事当时闹的很大，梁璐至今想起，都头皮发麻。
骨子里的善良，最终还是促使她多说了一句，“你保护好自己。”
电梯刚好到达一层，梁璐抬脚走进电梯。
随着电梯门缓缓合上，王思瑜的身影渐渐退出梁璐的视线。
就像这件事，慢慢也被梁璐遗忘在脑后。
五一假期很快便到了，梁璐那里都没去，整整三天，她都在自习室复习、做题中度过。
假期一过，期中考试如期而至。为期两天的考试终于落下帷幕，随之而来的便是备受大家瞩目关心的成绩排名。
梁璐以一分之差和年级第一失之交臂，陆昱晨理所当然成为明德中学新晋年级第一名。
他的华丽逆袭，更像是众望所归之事。
以往那些酸梁璐的声音雨后春笋般再次悄悄冒出尖来。
食堂吃饭时，旁边那桌女生就在明目张胆的议论着。
“以为她多厉害，还不是被陆昱晨轻松碾压。”
“听说这次陆昱晨化学有两道选择题忘了填选项，不然肯定会超她更多。”
她们旁若无人的讨论着，连赵青松都听不下去，狠狠翻了个白眼给她们，笨拙的安慰起梁璐来。
“这些女生一个个猪脑子，人陆昱晨考的好，和她们有毛关系，她们激动个屁。”说完，赵青松随手递给梁璐一瓶苏打水，“喝口水，消消气。”
梁璐没有接，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温声道：“我没生气。”
她没有撒谎，陆昱晨比她考的好，她比谁都要开心。
一点都不会感到嫉妒和焦虑。
梁璐吃完饭，在等宋臻的空隙，拿起手机，打开和陆昱晨的聊天对话框，打了几个字。
【恭喜你。】
盯着屏幕上的字，犹豫片刻，指间按下发送。
回班级的路上，梁璐时不时会看一眼手机，看到微信还停留在她发送的那条信息上，并无新消息进来，她掩盖住眼底莫名的失落，心不在焉听宋臻和赵青松之间你来我往的暗损。
下午一点四十，距离上课还有二十分钟，梁璐被宋臻喊去走廊吹风。
刚起身，手机忽然响了。梁璐微信好友并不多，联系的更寥寥无几。
下意识打开手机一看，心脏开始不受控制般狂跳起来。
【谢谢】
很简短的两个字，梁璐却因为这终于等到的回应而感到一阵心潮涌动。
梁璐合上手机，放在书桌里。转身和宋臻去到走廊上。
接近上课时分，走廊上的人多了起来。梁璐无意间听到旁边两位女生在小声耳语什么，她先是脊背一僵，随即又觉的是自己想多了。
没想到宋臻闻声，轻轻戳了戳她的肩膀：“你听说了吗，王思瑜和校外的社会男在酒店开房。”
梁璐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否认。
一下午，梁璐莫名心不在焉，以至于最后一节化学课，她几乎没怎么听课。
书桌里有铃声响起，梁璐这才想到已经好久没看过手机了。
她百无聊赖的拿起手机，果然是信息。她随手按了删除，发现微信还显示有新消息。
梁璐点开后发现是陆昱晨四个小时前发来的。
【中午打球去了】
梁璐盯着手机上面的信息，良久得出一个结论。
他在向她解释晚回消息的原因。
意识到这个，梁璐忽然觉的心底有股热热的气息划过。
同时也懊恼自己没有能立即回应。
她想了好几种回应的措辞，比如“是吗？我没看手机。”比如“中午打球会热吗？”“再接再厉。”等等。
最后都因为显的太做作，被她一一删除。
思来想去，梁璐决定回复一个表情过去。
她微信用的很少，收藏的表情大部分是宋臻和陈霖用过的。
选来选去，还是觉的一个努力奔跑并且配文加油的卡通人物比较适合目前的情景。
食指在上面停留片刻，她轻轻一点，按了发送。
然而，下一秒，她就慌了。
刚才
手滑，不知怎么竟然点了旁边那个啾啾啾的表情。
这个表情对于他们这样的异性身份，多少有点暧昧了，何况梁璐本身就对陆昱晨有特别的情愫，心虚在一瞬间被无限放大。
梁璐手忙脚乱的按了撤回。
看到手机上显示“你撤回一条消息”的提示，狂乱不止的心跳终于有所缓解。
她吸了口气，心中暗自祈祷，他没看见。
下了晚自习，梁璐照例拖了几分钟，等到班级的同学走的差不多时，才收拾好书包，往公寓方向走。
上天桥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梁璐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陆昱晨。
像是某种不可言说的默契，也或许仅仅只是巧合。
几乎每一天均是如此。
两个人并排着，始终保持半米的安全距离。
偶尔彼此会甩出某个不太确定的题目讨论一下。之后便会恢复到原来的安静。
雨后空气带着股淡淡的尘土味，夏至未至的天气，晚上还是有些冷。
梁璐脖子缩进领口里，忍不住试探道，“下午本来要给我原来的同桌发消息，结果误发给你了，所以就、按了撤回。”
“嗯。”陆昱晨惜字如金，不带任何情绪的回了句。
看样子大概率是没看到。
梁璐稍微松了口气，走路的步伐都轻快许多。
她拿出英语课堂笔记，把不太懂的那个知识点拿出来请教了下陆昱晨，他不假思索的为她解疑答惑。
就在梁璐快要将那个失误忘掉的时候，陆昱晨忽然冷不丁的开了口。
“男的女的？”
梁璐不太明白，疑惑的脸上写满问号。
“我是说你同桌”陆昱晨悠悠的偏头看了她一眼，薄唇轻启“男的女的？”
他这样说道，眸光中带着些许梁璐看不明白的意味。
第27章 解围“有异性没人性，这么护犊子…………
梁璐眼神躲闪，心虚的回道：“女、的。”
空气忽然变的沉默起来。
半晌，陆昱晨喉咙慵懒的滑出两个字，“是吗……”
梁璐低头咬着唇，声音小的如蚊子叫：“嗯。”
陆昱晨闻声，漫不经意的点了点头，对于这个答案他看起来似乎比较满意，神色也从刚才的面无表情，渐渐的恢复到了以往的慵懒模样，末了，他拖长尾音提醒了一句，“看路。”
“……”
“好。”梁璐跟在他身侧一阶一阶的下楼梯，走到最后一阶时，她偏头看了眼陆昱晨，接着她发现，陆昱晨神色懒散的斜背着书包，走路吊儿郎当，看起来与平常无异。
她想，一定是自己太紧张了，他可能就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看到那条信息……
梁璐这样想着，终于松了口气……
回到公寓，梁璐关上门，拿出化学课本开始复习。
直到凌晨时分，才收拾好书本，上床休息。
也许是白天在走廊听到的一些流言深植脑海，她久违的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进入了一个奇怪的、密不透风的环境，周围一片漆黑。
她走了很久，都找不到出口。
于是她开始拼命的跑，拼命的试错，终于在快要精疲力尽的时候，奇迹般的出现了一束光。
梁璐艰难的起身，顺着光的方向走，就在她将要找到出口时，王思瑜却猝不及防的挡在她面前。
她怒目圆睁，用力掐住她的脖子，咬牙切齿的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把我的事说出去，你不是答应过，不会说的嘛？你这个骗子。”
“不是的。”梁璐拼命摇头想要解释，王思瑜却一个字也不肯听。
她手上的力量越来越重，就在梁璐感到快要喘不上气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梁璐。”
与此同时，窗户骤然发出一声剧烈的响动，“咔嚓”，梁璐瞬间被惊醒。
手掌按住狂乱不止的心跳，平复了一会儿，梁璐缓缓抬头，看了看四周。
屋里屋外黑漆漆的，并无其他。
只有风吹窗户发出一阵格滋格滋的声音。
梁璐抬手抹了下额前的冷汗，起身走到窗前把窗户关上。
重新再躺下来，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白天在走廊听到的那些声音，一直盘旋在脑海，大概是潜意识的放不下这件事，所以才会做这样的梦。
她想，如果有合适的机会，她应该要和王思瑜解释一下的……
次日，她毫无意外的迟到了。
宋臻看她脸色不好，以为她是因为来例假肚子疼，于是拿起她的水杯跑到卫生间为她冲了一杯红糖姜茶。
梁璐没有负她好意，拿起水杯咕噜咕噜灌了好几口。
上课时，她偶有走神，想的都是如何和王思瑜说，在哪里说……
课间经过35班，她总会刻意的看一眼，走廊亦或者教室。
令人懊恼的是，王思瑜的身边要么有人，要么就不在。
梁璐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说。
接下来的几日，亦复如此。
就在梁璐渐渐的不再执着于这件事、也快将这件事遗忘的时候，王思瑜出乎意料的主动找了上来。
周五午饭过后，梁璐和宋臻两个人慢慢悠悠的往教室方向走。
途经操场时，宋臻忽然想吃过果心糖，于是便走到操场旁边的超市去买。
梁璐没有跟着去，而是站在操场外的银杏树下边背单词，边等她。
王思瑜忽然从后面喊住她，声音很冷，虽然不如梦里那般凶神恶煞，梁璐还是本能的倒退了一步。
“你太虚伪了。”王思瑜咬牙切齿的说，眼睛充血红肿，明显是刚哭过。
梁璐深吸了口气，耐心的解释道，“你听我说，那些流言并不是我传的。”
“你没说怎么知道有流言？”王思瑜冷哼一声，眼神冷的像要把人生吞一般，“梁璐，你真不要脸。你好意思说我，可是你难道不也和我一样？”
王思瑜咄咄逼人，一副撕破脸的架势。
正是午饭刚过的时间，陆陆续续有经过的学生，认识不认识的，大家纷纷往这边看过来，有的甚至直接停下来围观。
无端卷入这场纷争，梁璐一时间脑袋有些懵，她皱了皱眉，不解的问：“你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王思瑜：“装什么？”
梁璐无奈的叹了口气，再一次认真的解释道：“我说过，关于你的事，我从未和任何人说起过，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只说这一次。”
梁璐说完，不再与她纠缠，转身打算去超市门口等宋臻。
不曾想王思瑜却不罢休，她张开手臂直接挡在梁璐面前，言语激动：“怎么？说到你痛处了？承认你以为你不说话，别人就不会信？在公寓遇见的那天，你穿的是套三叶草的运动衣，我没看错的话，价格应该在两千左右对吧？”
梁璐不明白她什么意思，可她说的是事实，她就不会避讳。
梁璐点了点头，“对。”
“那就是了。”王思瑜忽然昂起头来，腰杆挺得笔直，全然没了刚才颓丧的表情，一副斗鸡模样。“如果我记得没错，你原本连手机都买不起，吃饭也捡最便宜的是吗？”
梁璐咬了咬嘴唇，“没错。”
王思瑜嘴角露出一丝诡笑，接着双手抱胸，向前一步，“请问一个连手机都买不起的人，怎么会买得起名牌衣服，怎么住的起高档公寓？那天你从八楼下来的对吧？你应该知道，那一层公寓光是租金一年就要七八万。”
梁璐不太确定她说的这个数字是否属实，但是通过张林平时无意间的透露，似乎也大差不差，梁璐定了定神，开口道，“也许吧，但这能说明什么？”
“说明你是被……”王思瑜顿了一下，可能连她自己都觉的“包养”这个词于这个年纪的女孩来说太过难听，于是很快改口：“你在和人同居吧，而且……这个同居对象还很有钱。”
王思瑜寥寥几句话，却异常炸裂。
围观的同学们一阵唏嘘，个个都用异样审视的眼光看向梁璐。
梁璐忽
然有种深深的无力感，第一次真正体会到“百口莫辩”这个词。
她抬头看了眼周围越来越多的同学，无奈的吸了一口气。
她还是退缩了。
并非她懦弱，而是，她不想把陆昱晨牵扯进来。
梁璐呆呆的在原地站了会儿，最后决定不解释什么。
抬脚刚打算走，王思瑜又上前将人拦住，她目光如炬，有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梁璐无奈的扶了扶额，手足无措之际，陆昱晨不知何时忽然出现在人群。
“她和我住一个公寓，够了吗？”
一句话落地，周围喧闹的声音戛然而止，随之即被一阵窃窃私语所代替。
陆昱晨刚从篮球场上下来，身上还穿着红色的球衣。
额前的碎发，汗迹微干。
篮球场距离这里并不远。应该是中场休息，才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他面无表情，气压很低。明明是热的如火的天气，却让人不寒而栗。
王思瑜被这气场吓退三分，加上这一句炸烈的解释，此刻的她和周围看戏的人一样有被震到。
她犹犹豫豫的说，“你……你们在……”后面三个字虽然没有直接说出口，大家也都猜得到。
“谈恋爱”这几个字，虽然再平常不过，但是放在他们这个年龄，却是禁忌。
陆昱晨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也不屑于周围人的反应，说完一把将球扔给身后跟过来的陈霖，示意他继续回去打球。
篮球在地上弹了几下，落在陈霖怀里。
梁璐知道陆昱晨骨子里善良，他不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而去放任同学们猜疑，是不想当着众多同学的面，公开她是需要被资助的贫困生的身份。
早恋对于一个高中生来说已经是让人谈之色变的禁忌，“住在一起”更是“逆天”的行为，陆昱晨为了清洗她被“包养”的污名，不得已将他自己也卷入这场纷争，梁璐何德何能敢接受。
微风吹过，她额前垂下的一丝碎发摆到眼尾。
梁璐抬起头，眼神坚定且无所畏惧的开口，“我是受陆昱晨的妈妈沈阿姨的资助上学的，简单地说，就是他家资助的贫困生。之所以共同住在公寓，是沈阿姨出于我能在学习上帮助陆昱晨的这个目的而已。那套于我来说很贵的衣服，也是沈阿姨送给我的。我解释的够清楚吗？”
几句话明明白白，周围看戏的同学们又是一阵唏嘘，不过这一次嘲讽的对象变成了王思瑜。
有人小声说：“所以，王思瑜那事儿是真的喽？”
“还能有假？我朋友前几天去公寓找亲戚，亲眼看到她和一个看着年龄不小的男人共同进出酒店，样子还很亲昵。”
“也太不要脸了吧，明明自己和老男人开房被撞破，还诬陷给别人。”
“震碎三观啊。”
“真不知道，她班主任知道这件事会怎么处理？”
“哼，开除呗，有损学校名誉的人留着过年啊？”
王思瑜在周围一片指指点点中，羞愤的跑开。
主角不在，人群渐渐散去，只留下刚从超市返回的宋臻，和陆昱晨、陈霖。
信息量比较大，陈霖一时难以接受。
他指指梁璐，又指指陆昱晨，想说什么，又怕说错，小心翼翼、犹犹豫豫的开口，“你、你们？”
梁璐点了点头，“没错，我说的是事实。”
“我操，”陈霖像紧绷的弹簧忽然被松开，能量特别大。
他用力拍了自己大腿一下，“我之前就说你们认识。”
“我操。”陈霖想到上次问他们两个很熟吗，他们却不约而同的说“不熟”，恍然大悟。
“我操，上次明明看到你们同一辆车下来的。”陈霖说到此，想到梁璐当时的回复，他皱眉看向梁璐，故意挖苦她，“女侠你怎么说的？我想想啊……对了，司机是你叔？”
梁璐差点咬到舌头，被人当众拆穿谎言，谁都不免会感到羞愧吧，她张了张嘴，却是找不到一句看似合理的解释。
梁璐下意识的去看陆昱晨，发现他的眼睛始终目视前方，求助无果……
她咬了咬嘴唇，收回视线。无奈的接受着陈霖接下来的明讽暗损。
一阵微风吹过，银杏树簌簌作响。阳光正好的午后，她听到陆昱晨忽然开口，漫不经心的说，“还有完没完？”
陈霖：“嗯哼？”
陆昱晨轻轻弹了一下落在肩头刚要已然抽条的银杏树，慵懒的说了两个字，“网吧……”
简单两个字，内里却是赤裸裸的威胁。
陈霖像被炮仗炸到一样，暴跳如雷。他咬牙切齿的对着空气胡乱挥舞着拳头。
“你答应过我不会说的，也太不仗义了。”那件事太囧了，陈霖好面子，激动之下，一句话脱口而出，“有异性没人性，这么护犊子……难不成你喜欢梁璐？”
梁璐闻声，脖子一僵，下意识的朝陆昱晨那边看过去。
然后她吃惊的发现，陆昱晨似乎也在看她……
第28章 竞赛这样的话去也行
接着他淡淡的收回视线，幽深的眼眸瞟了一眼陈霖，陈霖立刻老实起来。
他太害怕陆昱晨把那件事公之于众，于是悻悻的开口：“急什么，开个玩笑而已。”
“……”
这件事闹这么大，王思瑜自然在明德中学再待不下去，所以没过多久她便转学了。
听说王思瑜走的很低调，一如她退出微信群一般悄无声息。
梁璐得知这个消息，已经是几天后的一个周末了。
那天，梁璐在图书馆上了一整天自习，晚上六点多回到公寓，简单吃了点面包，便打算洗衣服。
梁璐去到卫生间，刚用盆把水接上。
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响动。
陆昱晨手中抱着几本书，右侧肩膀斜挎着一只黑色的书包，约摸刚从学校回来。
平时周末的晚上，通常是他打球运动的时间。
梁璐没想过陆昱晨会这么早回来，所以穿的就比较随意。
此刻的她，上衣是一件坎袖v领的白色雪纺衫，下身一件刚刚过膝的米灰色宽松运动裤。
这样的穿着原本不算什么，只是梁璐平时比较保守，即使大夏天也是半袖长裤。
梁璐看到陆昱晨后，明显感到有些不自在。
加上卫生间里十分闷热，梁璐头上出了薄薄一层汗，汗珠由着发烫的脸颊滑至她白皙的脖颈，最后隐在领口下。
梁璐在江城生活这一年，不仅吃胖一点，连身体也有了点微妙的变化。
陆昱晨的视线不小心略过少女微微隆起的地方，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
“怎么不用洗衣机？”陆昱晨收回视线，开口说，声音显的低沉、暗哑。
“就、没多少，又是小件。”梁璐小声说完，便又垂下头，手指下意识的揪扯着裤缝，浑身上下无处不透着拘谨。
陆昱晨若有所思点点头，眼尾不经意间扫了下她脚边刚刚替换下来的床单和被罩。
隔了几分钟，再出来时，他已经换了一身黑色运动服。
向门口走了几步，终似什么东西放不下一般，转身折返回来。
把手中的篮球放下，陆昱晨径直走到卫生间。接着在梁璐疑惑的注视下，他低头指着洗衣机上的几个按钮说：“红色这个是开关，绿色这个是选项，可以根据衣服大小和难洗程度调节时长，会了吗？”
梁璐愣了下，反应过来这是在教她用洗衣机，随即点了下头。
陆昱晨侧身让出空间：“你自己试一下。”
梁璐按照他教的，操作了一遍。按到调节水量的按钮时，因为太过小心，一连两次都操作失误。
陆昱晨一着急，手掌覆上她的，食指轻轻用了点力，“这样按下去才对。”
按钮果然响了一下，与此同时，梁璐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不知是夏天室内本就很闷，还是陆昱晨的掌心很热，或者是因为紧张，梁
璐感到自己的手背，像火一样在发烫。
手指的前段不由自主的弯曲了下，这个细微的动作也提醒了怔愣中的陆昱晨，他蓦的收回手，清了清嗓子，声音沙哑，“那我走了。”
“……”
很快，玄关处传来一声门响。
梁璐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呆呆的盯着洗衣机，半天缓不过来劲。
其实不用洗衣机，不会操作是一方面，更多的原因是害怕越界。
不止洗衣机，除了她所住的那间房间，公寓其他地方，几乎看不出有她生活的痕迹。
来例假用的卫生棉，每一次，她都会包裹的严严实实，然后放在提前找好的袋子中拿回自己房间，等下楼时再带下去扔掉。
梁璐懂的分寸和边界感，也清楚自己的身份，从不会做逾距之事，这也是沈君彦能选中她、资助她的重要原因之一。
她洗完衣服，又把卫生间仔仔细细打扫干净，最后确定连根头发丝都找不到，才满意的回到自己的房间，打算稍微休息一下便开始做题。
她躺在床上，用一本薄薄的练习册扇着风，心里在默读周五刚学的一篇需要全文背诵的古文。
背到一半，手机铃声短暂的响了下，梁璐不甚在意的瞟了一眼，继续默读课文。
等到一篇课文终于能够流畅的默读完，她方才拿起手机点开信息。
已经很久没有活跃的微信群忽然进来一条信息。
夏晴先是发了一张吐舌头的表情，【大家最近都在忙什么？我快要累晕了，人也显的很憔悴。】
接着发了一张她本人的照片，照片上，夏晴身穿一袭深蓝色碎花裙，披肩长发用一根樱桃头绳扎成一个松散慵懒的丸子头。
她双腿交叠坐在一家咖啡馆外深绿色的遮阳棚里，眼睛盯着手上的奶茶做出一个难喝的表情，漂亮中夹杂着几分俏皮。
陈霖很会夸人，【你这叫憔悴？确定不是整容？】
隐晦的赞美很得人心，夏晴目的就在此。
她发了一条语音过来，语气带着些许娇嗔：【你又贫嘴，小心我让陆昱晨教训你。】
陈霖发了个一只小猫伸爪投降的表情，【我错了还不行。】
夏晴：【这还差不多。】
陈霖：【不是整容，是天生丽质，是你们隔壁戏剧学院的明星？】
夏晴的回复，先是咯咯的笑了几声，接着说：【对，就是明星。你开心了？】
发完这条，她很自然的安特了一下陆昱晨：【你呢，忙什么，怎么不说话？】
陆昱晨大概是在忙，过了好一会儿，回了两个字，【打球。】
夏晴：【你先玩儿，不用急着回复我。】
很自然也很自信的一句话。
梁璐一直默默看着他们聊天，屏幕上看到这句时，她的手指忽然僵了几秒。
夏晴：【对了，王思瑜怎么退群了？】
陈霖：【这你得问她。】
夏晴：【问了，好像把我删除了。我不在这小半年发生什么事了？】
陈霖：【也没啥，就是跟校外男子同居，被学校知道，待不下去转学了。】
群安静了几分钟，夏晴又回道：【也没必要退群吧，而且还要把我删除。】
陈霖：【一句两句说不清。】
夏晴：【那私聊，语音？】
群消息只到这里便戛然而止，梁璐盯着黑漆漆的屏幕，心中在想，陈霖应该会和夏晴说出她是被陆家资助的关系，大概也会和她说起那天在操场时的情形。夏晴知道她和陆昱晨同住一个屋檐，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或许陆昱晨一早就告诉过她也说不定……
房间闷热的难受，梁璐合上手机，起身走到窗前吹风。
时已夏至，蝉鸣可闻。窗外树木郁郁葱葱，隔壁老旧小区，晚饭过后，老人三五成群，闲坐在树下乘凉，时不时会传来一阵争辩的声音，像极了夏日傍晚镇上的情形。
梁璐忽然有些想念爷爷了，返回床边，准备拿起手机打算给爷爷打电话。
像是有某种心灵感应，爷爷倒是先她一步打了过来。
梁璐呆了几秒，按下接听。
聊的话题千篇一律，稀松平常。无非是好好吃饭，注意休息等。
末了，爷爷迟疑着问起她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
梁璐摇了摇头，并没多想他为何忽然这样说。只是下意识的想到上周班主任曾和她说起过，可能让她去京北参加数学竞赛。
于是便和爷爷提了一下，并告诉他学校最近这几天可能会打电话家访，关于是否同意学生去京北参加竞赛的事儿。让他看到陌生电话不要直接挂掉。
爷爷认真听着，隔着电话都能感知到他忽然生出的紧张感。
他不明白竞赛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竞赛中拿了名次会意味着什么，只是一味担心她是否有同学结伴而行。
梁璐也不太清楚，握着手机，下意识的摇了摇头，“等周一拿表时，班主任应该会细说”……
挂断电话后，梁璐做了会儿题，毫无意外的、依然集中不了注意力。眼睛时不时会看向手机，控不不住的想打开微信……
挣扎了半天，终于还是没忍住，梁璐拿起手机，打开微信，在看到群最后一条信息还是停留在夏晴最后那一句【那私聊，语音？】上，并无其他新消息时，不知为何，梁璐内心忽然升出一种莫名的不安感……
这种感觉持续了一晚上，直到她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开门声，梁璐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目的，她装作正要去厨房打水的样子，走到客厅。
她看似平静的同他打了个招呼，“你回来了？”
“嗯，还不睡？”陆昱晨把球放下，从冰箱取出一瓶苏打水。
梁璐捏紧水杯，目光有些闪烁，“你晚上都在打球？”
陆昱晨回头，眉头微微皱着，“不然呢？”
梁璐顿了下，一时有些语噎，她慌乱的指了指房间，“那我进去了，晚安。”
回到房间，梁璐靠着门板，深呼吸。接着，不由自主的又轻叹了口气。
夏晴知不知道她和陆昱晨同在一个屋檐下住，对此有什么看法，好像都不是她所能控制的。
她呆呆的躺在床上，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隔天起床，梁璐感到脑袋昏昏沉沉，早自习结束，在走廊刚打算缓一缓，班主任崔文理把梁璐叫到办公室。
他拿出一张表给梁璐，让她仔细填写，要确保信息无误。并且语重心长对她说：“这次机会难得，一定要认真备战。”
梁璐点了点头，低头在纸上认真填写。
此次比赛由京北大学发起，旨在全国范围选拔一批数学特长生。
比赛第一名，直接被保送京北大学数学系，第二名和第三名虽不敢保证能进京北，但是京北其他几所重点大学可以随便选。
换言之，只要在这次比赛中获得前三名，不用参加高考，也能上一流大学。
明德中学作为升学大省中最拔尖的学校，两个名额争取的也是相当不易。
校长和各班班主任经过多轮开会讨论，也没能在梁璐，甄剑，陆昱晨三人中决定把谁投出去。
最后决定以一个最公平的办法——给他们三人单独行考一次，以分数决定淘汰谁。
令人意外的是，甄剑听到后，直接和班主任说明自己不愿意参加考试。
他选择放弃。
毕竟是自己班的学生，而且成绩一直稳在年级前三，崔文理不免觉得可惜。
他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同隔壁桌同事曹骏闲聊起来。
“甄剑这孩子成绩一直很稳，怎么就不争取一下，直接把名额让给别人。”
“让”这个字眼刺激到曹骏，都是亲学生，也都护犊子。
曹骏四两拨千斤：“这俩孩子都不错，只不过甄剑在天赋上多少还是差陆昱晨一些。
初中时不就如此，听说甄剑因此还得了一个万年老二的名声。”
曹骏说完看了眼崔文理，后者脸上明显有了尴尬之色。
到底多年同事，彼此还算了解，也知道给人留点面子。
他话锋一转，吐槽道：“不过现在的孩子一个个都有主意的很，我刚开始和陆昱晨提竞赛这个事儿，你猜人第一反应是什么？”曹骏说到这里，气就不打一处来，“老先生直接甩出三个字，没兴趣。”
“最后怎么说通他的？”崔文理接过话，好奇的问。
“我说你不去，甄剑也不去，总不能让梁璐一个小姑娘单独去京北那么远的地方参加比赛去。”
曹骏想到那天的场景，忍不住头痛。
陆昱晨听他这么说完，一直懒懒散散、吊儿郎当的大少爷忽然有所收敛，“你是说名额不止一个？”
“谁跟你说只有一个？”曹骏拿起书本敲了他肩膀一下，“你小子没睡醒呢？到底去不去，说话！”
“这样的话”陆昱晨慢悠悠的说，“去、也不是不行……”
“……”
曹骏现在回想起他欠欠的样子，仍然气的想揍人。顿了一下，他忍不住叹了一句，“不过这小子还挺绅士，就是没用对地方。”
崔文理：“怎么说？”
曹骏：“他开始以为名额只有一个。”
崔文理反应了几秒：“又来一个让的？”
教师办公室里，梁璐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正在填表的笔尖忽然一顿，纸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笔印……
第29章 酒店少儿不宜的问题不要问
接下来的时间，梁璐认真备战竞赛，她开始大量研究往届竞赛题目。
竞赛题目的难度和平时模拟题中的超纲题难度不同，后者只要用心，总有办法，前者则不同，往往更需要一点灵感和天赋。
难度指数极高，有时候一道题，梁璐一琢磨就是大半天。
加上还要兼顾原本繁复的学业，这一段时间她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走路、吃饭的时间都在研究题目。
相比于梁璐的孜孜不倦，陆昱晨显然淡定从容的多。
好像这个竞赛于他来说，不过就是去旅游一趟。
梁璐有一次和他讨论近几年的竞赛中比较典型的题型，她以为应该会脱口而出的题目，陆昱晨却一脸陌生，压根就没看过的样子。
梁璐这才知道，陆昱晨连竞赛题目长什么都没见过。
所以在去打印店打印题目的时候，她特意多印了一份，晚上回公寓的路上，梁璐从书包里拿出来：“这个给你。”
陆昱晨：“什么？”
梁璐：“往届竞赛题目，我多打了一份。”
“谢了。”陆昱晨迟疑了片刻，伸手接过去。与此同时，吊儿郎当的说了句：“你不怕我比你考的好，毕竟我们现在是竞争对手的关系。”
梁璐不假思索的摇了摇头，一双眼睛不含半点杂质，“不会。”
她不会，陆昱晨考的比她好，她比谁都高心。
陆昱晨：“是吗？”
梁璐：“嗯。”
闻声，陆昱晨偏头似是看了她一眼，只一眼，很快便将视线收了回去。
夜风带着丝丝凉意，两个人始终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并排走着。
上桥时，沉默了半晌的陆昱晨忽然冷不丁的开口问，“为什么？”
“啊？”梁璐怔怔的抬头，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陆昱晨：“你不怕我考的好，为什么？”
“因为……”
因为我喜欢你，所以希望你好，哪怕是比我好。
梁璐收回这差点脱口而出的后半句话，毫无准备的她想了半天，最后小声的编了个看似合理的解释，“因为我们是同学，不管谁考的更好，都是在为学校争光……”
陆昱晨对于这个答案似乎深信不疑，他面色无波的点了点头，须臾片刻，难得一本正经的叮嘱她说：“竞赛这种锦上添花的东西，平常心对待就好，身体健康最重要，还是要劳逸结合。”
陆昱晨说话时，语气不紧不慢，声音比平时更加柔和，和平时那个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的陆昱晨简直判若两人。
梁璐“嗯”了声，偏头看了他一眼。
少年剑眉冷目，轮廓分明，是让人看一眼就不会忘记的那种俊朗、好看。
梁璐抿了抿唇，心底欣慰他的这句话而感到一阵心潮涌动。
七月盛夏时节，天气闷热难耐。持续了一周高温天气，终于在周六傍晚，天空下起小雨。
梁璐把窗户打开，在断断续续的滴答声中，梁璐拿出书包，开始收拾去京北参加竞赛所需的物品。
听说京北和江城气候相近，所以只拿了一套备用短袖和运动裤。
接着把洗漱用品和雨伞塞进书包，最后想了想，从抽屉取出一包卫生棉放进书包。
距离发车时间还有几个小时。
梁璐也不急，坐在床边的书桌前一边看题，一边等陆昱晨。
不知看了多久，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屏幕上的号码显示是东山，梁璐没有在那个地方的熟人，又因着最近她频繁接到一些骚扰电话，于是想都没想就把电话挂了。
结果，刚拿起书，电话又再次打了过来，梁璐犹豫了片刻，按下接听。
电话那边却沉默了，梁璐一连说了两遍，“喂。”“你好。”
那边均没有回应，她想可能是有人误拨了，于是好脾气的说了句：“你不说话，那我挂了。”
话音刚落，那边忽然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
声音不大，却异常的有辨识度。
“璐璐。”
梁璐脑袋嗡的一声，时空仿佛在这一刻停止，她手指僵硬的悬在空中，无比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一声接一声。
那边看她没有回话，再次试探着开口，“璐璐，我是妈妈，你、在听吗？”
梁璐手指终于动了一下，半晌，她听到自己声音颤抖、语气生疏的说：“在，你、有事吗？”
没有听到想象中的那声“妈妈”，女人明显有些失落，沉默片刻，她小心翼翼的道：“听说你在江城读书，成绩特别好。”
梁璐这次没吭声，手机放在耳朵上，眼睛木木的盯着地面，脸上表情极淡。
“我和你叔、我来江城办点事，想见见你，现在就在你学校附近，你有空出来吗？”
话音落下，嘈杂的背景声中，一道突兀的，稚嫩的女孩声音忽然传来。
“妈妈，我还想要份薯条，你能帮我去买吗？”
“你先等一下，妈妈打完电话就”女人耐心的哄着女孩，柔和的语气，深深刺痛着梁璐。手指没来由的忽然剧烈的颤抖着，没等对方再说下去，梁璐慌张把电话挂断了。
书桌上的题目再也无法专心看下去，梁璐呆呆的看着手机屏幕，电话里最后那两句对话像梦魇，时不时会在脑海重演一遍。
就这样呆呆的、不知过了多久，肚子隐隐约约传来一阵痛感，梁璐跑去卫生间看，果然是来例假了。
梁璐换上卫生棉，把卫生间收拾干净，陆昱晨刚好回到公寓。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可能看她情绪不高，陆昱晨皱了皱眉问。
他刚打完球回来，头发隐约有汗迹。
梁璐摇了摇头，勉强的笑了下，“可能太闷热了，有点缺氧吧。”
陆昱晨探头往她房间看了眼，果然又没开空调。
他径直拿起桌上的空调遥控，打开空调。
随后把遥控放下，他转过头看她，眼底多了几分不悦的情绪，“梁璐”，他说，“我平时有欺负过你？”
梁璐顿了下，随即摇了摇头，“没、没有啊。”
陆昱晨：“那你总是一副受气小媳妇儿样？”
梁璐：“……”
她咬了下唇，因为这个玩笑，莫名其妙的红了脸，“我、我先回房间了”。
“……”
陆
昱晨看着她害羞的表情，心情忽然舒畅无比，去卫生间冲了个澡，再出来已经换上一身干净清爽的浅色运动服。
高铁九点钟发车，他们在七点半出门。两个人在天桥下等出租车，梁璐的眼睛下意识的向对面的肯德基店看去。
落地玻璃窗内，坐满了人。
梁璐的视线透过玻璃，穿梭在店内或站或坐的人群里。
其实她根本不记得她的模样，即便面对面碰到，也未必认得出来。
可视线却总不受控一般，有意无意的总是朝那边看过去。
也许因为心里有事，所以陆昱晨喊她的时候，梁璐并未听到。
直到陆昱晨第二遍叫她的名字。梁璐蓦的回头。
陆昱晨：“怎么了，有事？”
梁璐：“没、没什么。”
陆昱晨微微蹙眉，接着拉开出租车后排车门，等她低头进去，他方才绕到另一边坐下。
梁璐坐在出租车上，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的。
想了想，她的电话并没几个人知道，她能联系到自己，大概只有林家大婶一条途径。
梁璐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爷爷那句“特别的事”所指何意。
江城到京北，坐高铁只需要四个小时，竞赛是在周一。
其实周日走完全来的及。
只是班主任比较保守，担心中途遇到什么特殊情况，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让他们提前一天出发。
凌晨一点多，火车到达京北站，梁璐紧紧跟在陆昱晨身后出站。
酒店是陆昱晨事先在网上订好的，靠近考场，陆昱晨从手机上下单了网约车，没多久一辆白色的私家车远远驶过，停在他们面前。
车内空调开的有些低，在冷风作用下，小腹处的疼痛感越来越强烈。
梁璐头靠在车窗上，掌心用力按住小腹。
就这样疼了一路，好在没多长时间酒店便到了。
陆昱晨跟她把身份证要上，登记时，他特别强调了一句，“两间房，最好在角落，不主动联系请不要打扰。”
服务员约摸二十多岁，听到这句话后，眼神在梁璐和陆昱晨之间来回瞟了几眼，最后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那就大床房吧。”
陆昱晨手指敲了敲台面：“随便。”
服务员低头开始登记信息，不知道为什么，梁璐总感觉她刚刚看人的眼神怪怪的，她不自在的转过身子，低头拨弄手机。
服务员在电脑上操作一会儿，接着把两张房卡递给陆昱晨，末了，她贴心的提醒道：“房间只有水，需要别的什么门口自动售卖机都有。最里面那间房最受欢迎，对了，你们要节制一点，上次有客人因为太、那个，中途直接被送医院”。
陆昱晨接过卡，神色不怎么好看的盯了眼服务员，转头直接走人。
样子看起来不太礼貌，所以没走几步，梁璐小声嘀咕了一句，“你、好像没和人家说谢谢。”
“谢什么？”陆昱晨低哼了声，回头意味深长的看向梁璐，“谢她……挺为我、们着想？”
他这样说，梁璐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等电梯时，忍不住问道，“服务员最后说的那句是什么意思？我好像不太懂。”
陆昱晨偏头看了她一眼，小姑娘眼神纯的没有一丝杂念。
也难怪，她从小所处环境闭塞，又没怎么接触过手机，不懂也正常。
陆昱晨收回视线，语气不怎么耐烦：“少儿不宜的问题不要问。”
“……”
莫名被怼，梁璐尴尬的低头抿了抿唇。
其实还是很好奇，却再不敢开口问了……
静静立在电梯一侧，目不转睛盯着楼层不断变化的数字。
密闭空间里，梁璐感到小腹的疼痛感越发强烈，加上缺氧，额头密密麻麻出了一层冷汗。
梁璐掌心紧紧按住小腹，以此缓解些许痛感。
酒店在十六层，电梯门打开那一瞬间，梁璐略显粗重的呼出一口气。
声音不大，陆昱晨却听到了。
他下意识回头，方才注意到她脸色惨白的吓人。
“不舒服？”陆昱晨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语气沉沉的问道。
电梯门“叮咚”一声合上，梁璐听到自己说，“没什么，就是、胃疼。不要紧的。”
陆昱晨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她手所按的位置，最后什么也没说。
两个人的房间在走廊尽端，陆昱晨打开靠外那一间，他让梁璐在门口等一下，自己进去把书包扔到床上很快又出来。
走廊黑漆漆的，偶尔能听到隔壁房间传来几道粗声粗气的酒醉男人的声音。
梁璐跟在陆昱晨后面，看他把房间门打开，然后把卡插上，房间亮起来的时候，梁璐正跟在陆昱晨身后、站在卫生间门口的过道处，抬眼，里面的陈设一览无余。
整个房间的基调呈玫红色，如果说墙上一副巨大的裸体女人的画像对她来说是个不小的冲击，那么，椭圆形的软床上悬着的一副手铐和类似女人丝袜材质的黑色网状的东西直接让梁璐瞳孔地震。
才明白过来服务员最后那一句意味深长的“里面那间最受欢迎”的意思。
梁璐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大脑像失去指令一般。
寂静的空间里，她看到陆昱晨的喉结若有似无的滑动了下，很轻，几乎很难察觉。
“操”，陆昱晨低声咒骂了一句，接着霸道的命令道，“你去住隔壁那间。”
第30章 挺配陆昱晨舌尖拱了下上颚，似从牙缝……
梁璐转身向门口走，可能太过紧张，差一点撞上门框。
好在陆昱晨及时提醒，“小心。”
梁璐止住脚步，匆匆道了声谢，接着头也不回的冲出房间。
回房躺在床上，梁璐平息了好一会儿，脸终于不再那么烫。
就在她准备起身去卫生间洗漱时，刚刚被尴尬掩盖掉的腹痛感再次袭来。
梁璐不怎么在意的忍着痛感，从书包里掏出洗漱用品。
结果刚走到卫生间门口，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梁璐迟疑的返回床边，心想这么晚了，大概只是订阅发的信息吧。
拿起手机，点开，在看到上面的信息后，梁璐的心跳忽然加快许多。
和陆昱晨的对话框里，多了两个字。
【开门】
梁璐呆了一瞬，随即快速走到门口打开房门。视野范围内，陆昱晨站在门外，手里拎着一个白色塑料袋。
在她狐疑的神色中，陆昱晨伸手把塑料袋递到她面前。
她犹豫着接过去，低头打开一看，里面赫然躺着一包红糖姜茶和一包暖贴。
不知是因为想到刚才随口撒的谎言被拆穿，还是例假这个原本私密、难堪的事件被陆昱晨发现，梁璐的脸又开始烫起来。
她呆呆的低下头，大概隔了几秒钟的光景，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抬起眼说：“你等我一下。”
接下来，她不等陆昱晨回复，自顾自的跑到床边，翻出钱包。接着重新跑回到门口，打开钱包的同时问道：“多少钱，我给你。”
“不用，老师给的经费足够。”陆昱晨说，随后他摸了把鼻头，神色不太自然的吐出几个字，“那个、听说你们女生这几天不能跑，你、多注意点……”
“……”
凌晨两点一刻，梁璐已经洗漱完，她取出一袋红糖姜茶用开水冲着喝下去，接着又贴了一个暖贴在小腹上，冰凉的小腹被一阵温热的感觉取代，梁璐瞬间感觉痛感减轻不少。
躺在床上却没什么困意，梁璐想了想，拿起手机，决定给陆昱晨发了一条微信。
【谢谢】
按下发送后，梁璐拿起手边的竞赛题目看起来，只不过，这一次，精力完全不能集中，眼睛时不时的看向旁边静静躺着的手机。
就这样，一直到了凌晨三点，梁璐困意来袭，最后终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天已大亮。
梁璐睁开眼的同时，手掌下意识去摸手机，脑袋里想的是看一眼时间，却在看到屏幕上一条未读消息时，立刻清醒过来。
【嗯，早点休息，有事给我打电话。】
陆昱晨发信息时，时间刚好是凌晨三点二十，那时候他应该刚洗完澡。
梁璐呆呆的握住手机，脑海不由的回荡起陈霖曾经的一句吐槽。
“陆昱晨这狗睡觉时习
惯关机，谁都别想联系到他。”
梁璐盯着屏幕，心里有个想法悄悄冒出来。
陆昱晨会不会是为了自己才破例不关机的……
这个大胆的想法，只轻轻闪过一瞬，很快她便摇了摇头，提醒自己停止这不切实际的幻想。
周一就要参加竞赛，梁璐不敢懈怠，周日一整天都在做题。
除了下楼吃饭，其余的时间，几乎没有踏出过房门半步。
竞赛在一片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如期而至。
题目很难，几乎到了变态的程度。两个小时的时间根本不够用。
梁璐踩着铃声把名字和准考证号对了一遍，最后一道大题，她甚至连看都没来得及。
看到手中的试卷被监考老师收走，她如释重负的吸了口气，随后收拾好笔袋，走出考场。
卸掉竞赛这个沉重的包袱，梁璐这才注意到京北大学的校园原来这么漂亮。
富有年代感的红砖楼前，是一大片天然的绿色草坪。
同学们三五成群，直接坐在上面看书、聊天。
梁璐经过时，听到几个女生正小声且激动的在讨论着什么。
“九点钟方向的那个男生好帅，那个系的？以前怎么没见过？”
“我天，那么帅的男生应该不太会是咱们京北的吧。会不会是中戏的？前两天不是有个剧在咱们学校取景吗？”
“你这么说还真有可能。”
“……”
梁璐被她们意兴阑珊的语气勾起了兴趣，不由的顺着她们的视线看过去，一眼便注意到人群中赫然屹立、身姿挺拔的陆昱晨。
他一只手上拿着一个透明的文具袋，另一只手随意插在下衣口袋中，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下一秒，大概是电话响了，他伸手从下衣裤兜里掏出手机，在看到屏幕上的名字后，眉头似乎微微皱了皱，犹豫片刻，按下接听。
下过雨的校园，连空气都带着淡淡的花香味。清新、好闻。
梁璐走过去，不经意间听到他的手机听筒传来一道女声，语气带着些许抱怨，“你太不够意思了，怎么来京北也不跟我说一声。要不是陈霖，我压根不知道你参加竞赛这件事。”
是夏晴的声音，婉约娇气，很好辨识。
身体在听到这个声音后，莫名僵住，梁璐抿了抿唇，懂事的停住脚步，不再靠近。
夏晴后面又说了句什么，梁璐没听清。
她静静的立在距离陆昱晨方寸外的花池边上，
忽然不想去听他们之间的对话，梁璐拿出手机，按下开机。
宋臻的信息几乎是踩着交卷铃声发来的，【怎么样？有望拿到名次吗？】
梁璐眼睫闪了下，【很难，最后一道大题几乎看都没看，做完了的也没时间检查】
宋臻发了一个摸头安慰的表情过来，之后两个人又聊了几句。
等梁璐再抬头，陆昱晨已经挂掉电话了。
他慵懒的向她走来，在她以为他应该会和她讨论一下竞赛的题目时，陆昱晨意外的只说了句，“走，吃饭去。”
梁璐这才感到肚子空荡荡的，已经一整天没怎么好好吃过东西。
她以为只是随便吃一口，没想到等出租车停下来后才知道，陆昱晨选的是一家港式餐厅，里面的装修豪华到令人咋舌。
梁璐不安的坐下来，在看到于她来说简直就是天价的菜单，内心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她抿了抿唇，小声说道，“要不、换一家吧。”
陆昱晨当时正在翻菜单，听到这句话，皱眉自然而然的问道：“不合你胃口？”
“不是”梁璐垂下眼，手指紧紧扣住掌心，“有点贵，我恐怕、负担不起。”
空气静默了几秒，陆昱晨面色平淡的解释了一句，“经费还有。”
梁璐半信半疑，勉强打消了换家餐厅吃饭的念头。
只是陆昱晨把菜单递给她让她点菜时，梁璐却连翻的勇气都没有，她垂下眼，随便指了一个最便宜的凉菜小声说道：“就这个吧。”
陆昱晨皱了皱眉，把菜名报给服务员，接着小声和服务员耳语了几句。
正是中午吃饭时间，餐厅客人不少。
菜上的很慢，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等菜的过程中，陆昱晨的手机再次响起，梁璐一眼便注意到屏幕上不断闪烁的名字。
夏晴。
电话响了两声，陆昱晨慢悠悠的接起来。
安静的空间，夏晴的声音格外清晰。
“你什么破手机，昨晚下火车接不通就算了，回到酒店好不容易打通了，结果信号还是断断续续的，好吧，这些我都忍了。可是刚才在京北大学怎么还是听不清？？”
夏晴几句话落地，梁璐眼底悄然升腾的失落感藏都藏不住。
原来他不关机是要等夏晴的电话……
她呆呆的坐在他对面，听他和夏晴平静的讲着什么，接下来的话，梁璐忽然不敢再听下去，逃避式的找了个去卫生间的借口，匆匆离开座位……
再回来，陆昱晨已经挂了电话。梁璐沉默的吃过饭，回到酒店休息了一下午。傍晚六点退房，在附近的快餐厅简单吃了一点东西，两个人打车去火车站。
人来人往的入站口处，梁璐一眼注意到了那个明艳动人的女孩。
夏晴身穿一袭草绿色波西米亚长裙，配一个米色大檐帽，样子优雅，不失俏皮。
看到陆昱晨，收起百无聊赖的跳格子运动。
蹦蹦跳跳的朝人小跑过来。
那样肆无忌惮开怀大笑的样子，是梁璐从未有过的。
内心深处不由觉的生出了一丝自卑感，梁璐微微冲人笑了笑，之后退开，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个人。
“你们走的太匆忙了，原本打算在学校旁边的音乐餐厅订个包间尽下地主之谊，都不给机会。”夏晴说着，语气中充满抱怨和失落。
陆昱晨淡淡的回道：“没办法，得回去上课。”
“真希望暑假快点到，那样就能回去跟你们嗨了，你都不知道我在这里有多孤单。”
她说完话，忽然拿出手机，自己则转头站在陆昱晨身前，在陆昱晨没来得及反应的空档，咔嚓一声，按下相机。
陆昱晨闻声皱了皱眉问，“干什么？”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夏晴俏皮的眨了眨眼。
陆昱晨没说话，表情依旧很淡。
蓝色屏幕上出现他所乘坐的车次信息，陆昱晨低头看了眼时间，“该进站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夏晴吐了吐舌头，拉长音调“哦”了一声，往出走时，步伐轻快，自信的像只骄傲的孔雀。
她远远跟梁璐点头微笑了下，不知为何，梁璐却感觉她和之前在学校时很不一样，眼神分明带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
天色已暗，车站时不时传来播音员报道车次的信息，提醒人们及时检票。
梁璐跟在陆昱晨身后，检票上车。
这个时节的并不是出行高峰期，车上人并不多。
他们这一节卧铺车厢几乎没什么人。
梁璐和陆昱晨原本是一个中铺，一个下铺，看到隔壁三个铺一个人都没有，陆昱晨随手把包放在下铺。
车内已经熄了灯，列车员提醒大家早点休息，到站前会提前通知。
十点多，也正是刚下晚自习的时候，梁璐睡不着，靠在车厢上玩儿手机。
宋臻的信息冷不丁蹦出来。
梁璐点开。
【你们今晚回来？】
梁璐打字回复：【嗯，你怎么知道？】
宋臻：【你看朋友圈。】
梁璐点开朋友圈，最新一条朋友圈是夏晴发的图片。
图片应该就是刚才拍的那一张，是夏晴和陆昱晨的合照。大概是抓拍的缘故，身后的陆昱晨眉头微皱，表情很淡。
梁璐缩小图片，注意到夏晴所配的文案。
【夏天刚好，风景刚好，你也、刚刚好。】
普通的言语下，是不加修饰的暧昧。
梁璐掌心微颤，车厢忽然轻轻晃动了下，梁璐没拿稳，手机应声掉落地上。
陆昱晨此时刚从卫生间返回，他弯腰捡起手机，眼睛不由的看向屏幕，上面赫然是夏晴和他被放大的图片。
梁璐张了张口，想解释，可能太心虚，一句话没经过深思熟虑脱口而出。
“挺、配的。”
黑暗中看不到陆昱晨的表情，梁璐只感觉周围一阵低气压。
陆昱晨舌尖拱了下上颚，似从牙缝里挤
出两个字，“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