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陈贵人
瑞常在眼前漆黑过了以后,拼命爬到帝王脚下,想抓住帝王衣袍,却不想皇帝又是一脚踢过去。
看向她的眼神像是在看污秽之物。
瑞常在想辩解,不是这样的,她不是有意害了娴妃娘娘的,她只是太过着急了,她作为公主生母怎么能是个常在,这让别人怎么想五公主,同为皇帝亲女,却只有五公主身份最低微。
皇上拿她禁足或是抱走五公主都好,只要恢复她的嫔位,她别无所求。
但她胸口太过疼闷了,皇上两脚都踢在她胸膛上,她感觉心脏一阵阵绞痛,终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眼前一黑晕过去了。
李玉赶紧将她拖下去。
乾隆坐在上首,脾气极其暴躁,后宫妃子中怎么总是出现这种蠢货,先是怡嫔姐妹俩,再是鄂常在和瑞常在,往后他不知宫中还会出现多少蠢的。
别的不说,皇帝现在记住一个教训了,便是这孩子就交给亲生额娘抚养,要不就是孩子的亲生额娘再无接近孩子的机会,省得弄出瑞常在这样的动荡,圣祖爷时期那么多被抱养的子嗣都不见那些宫妃有任何不满,但到了他这里,没有不满是不可能的。
用一句话形容他的这些妃子们——侵欲无厌,规求无度。
就连皇后也是如此,明知道他会将皇位交给嫡子,却总是不放心,将他大儿子废了。
皇帝闭目养神,其他人不敢出声,屋内一片寂静,针落有声。
魏紫菀注意到陈贵人自打进来之后便心神不安,她不免多看了她一眼,目露担心。
陈贵人摇摇头,示意主位娘娘放心。
皇帝却不知何时睁了眼,但没人敢看帝王,乾隆注意到令贵妃跟陈贵人的眼神往来,心里不禁想起另一件事,这几年来紫菀将永璐当成亲生子看待,衣食住行无一不是照着永琮的来,可日后等永璐长大成人,迟早有一日会知道他的生母是柏氏的。
到时紫菀该如何自处,瑞常在对五公主,柏氏姐妹俩对永璐……皇帝心里已有主意了,总不能真让他爱妃受这个委屈。
柏氏姐妹俩那是活该,要想祸害到他的紫菀,他不介意一杯鸩酒送她们姐妹俩归西,正好黄泉路上有人相伴不孤独。
不过那是日后之事,就看永璐知道后是什么表态。
打破寂静的是画屏一声喜极而泣的“娴妃娘娘醒了”,皇帝立马起身,皇后也紧跟而去,其他妃子看着两人进去,不多一会儿就出来。
娴妃醒来后只觉得后脑勺一阵阵刺痛,抬眼便是万岁爷,一时间诸多委屈涌上心头,“万岁爷……”
“娴妃,你别激动,当心扯着伤口加重伤势。”乾隆不急不躁的声音响起。
娴妃勉强平复心绪,“万岁爷,妾身不想抚养五公主了,只怪妾身跟五公主有缘无分,还请万岁爷给五公主另寻养母。”
有这么个敢害她性命的公主生母在,即便她再疼爱五公主,也不可能继续抚养五公主,她更重视自己的命。
况且她跟瑞常在已是不死不休,五公主有两个额娘,岂会不偏向她更显弱势的生母?
“好,朕答应你。”
皇帝难得平心静气看娴妃,娴妃感觉自己好似回到了很多年前在潜邸时,那时万岁爷还没有对她太多不喜,即便只是用这样平淡的目光看着她,她已心满意足了。
这些年来她难道就不委屈了?作为万岁爷的第一侧福晋,却一而再再而三被后来者居上。
娴妃以为自己已经不在意这些事了,但看到万岁爷过来时,她心里禁不住涌上这些难受、委屈。
原来,她还是想争上一回的。
“娴妃,你好好养着身子,你受的委屈,本宫会帮你主持公道。”
皇帝出去后,皇后站在娴妃床边说了这一句话。
娴妃点头,“是。”
“将索绰络氏毒哑,送去圆明园同柏氏姐妹俩作伴。”皇帝出来后沉声吩咐,“索绰络氏无德,不配抚养五公主,你们谁想抚养五公主,只管跟朕说。”
对索绰络氏的不喜直接导致帝王对五公主谈不上喜爱,只想匆匆解决五公主的归属。
可以想象的是,在场的宫妃但凡有一人起了抚养五公主的心思,接下来很长一段时日都会被五公主连累不得帝宠,就算有人不在意这点,可娴妃的下场所有人都看到了,五公主有这么个生母,五公主脾性会不会随了她生母难说,最怕养出个白眼狼来。
何况在场的高位们早有自己的子嗣,犯得着养一个已经开始记事的公主。
因此无人吭声。
皇帝也料想到这种结果,打算开口将五公主给皇考定妃抚养,就在这时,陈贵人上前一步,顶着其他人异样眼神跪下来,“万岁爷,婢妾愿意抚养五公主。”
魏紫菀抓着椅柄的手一紧,面色难看。
陈贵人此举就是在擅作主张!没经过她的同意。
其他人满目诧异,又看令贵妃神色就知这事与她无关,只是陈贵人自己的主意。
“贵妃,你可愿意?”皇帝没看陈贵人,反而问了令贵妃。
大有种贵妃愿意就同意,不愿意另择他人的口吻。
“娘娘……”陈贵人满眼恳求,魏紫菀闭了闭眼,“万岁爷,既然陈贵人有心抚养五公主,妾身自然毫无异议。”
不管陈贵人怎么想,在别人眼中就是储秀宫一员,她们可以争可以吵,但不可以让别人看了笑话。
“那五公主就交给陈贵人抚养。”
皇帝二话没说敲定五公主归属,其他人暗暗松了口气,有陈贵人顶上,五公主日后就与她们无关了。
……
回去路上,两人不曾说话。
等到了储秀宫,魏紫菀坐下来,冷冷看她,“给本宫跪下。”
陈贵人立马跪下,“娘娘,婢妾知错,可婢妾实在太想要一个孩子了。”
“你知错,本宫倒不觉得你知错了,陈贵人,你说说看本宫这些年待你如何?你就这样回报本宫的?”
陈贵人满眼愧疚,“娘娘,婢妾辜负娘娘厚望了。”
这是魏紫菀头次对陈氏动怒,“本宫不管你有多少借口,你可知你今日说了那句话,日后你想升嫔都不可能了!”
“你是万岁爷潜邸旧人,哪怕你无宠无子,以你在宫中的资历,再过几年,本宫无论如何都能将你提上嫔位,日后你还可能升妃,你为了五公主将你前途断绝,本宫是该说瑞常在母女俩厉害,还是说你实在烂泥扶不上墙!”
魏紫菀气得胸膛上下起伏,早在陈贵人投靠她时,她便给陈贵人规划好后来路了,她有办法让陈贵人比原先更早升妃,至于更早升嫔那是不可能了,陈贵人上辈子在乾隆十三年时升嫔,可那是建立在诸多潜邸旧人没了,娴妃封皇贵妃摄后宫事的前提下。
如今这么多潜邸旧人还好好活着,陈贵人无子无宠,怎会被皇上想起从而降恩。
她深知帝王日后寿命长,好些潜邸旧人会在帝王驾崩前逝世,她早早为后来做打算,好好扶持陈贵人和颖贵人,日后等两人封嫔封妃,她身边有了帮手,就不畏惧皇后和高贵妃可能会对储秀宫动手脚。
她实在不理解陈贵人为了五公主豁出一切前途的做法,抛开她私心不说,她跟陈贵人处了多年,感情不比寻常人家的姐妹浅,她不光心累,还心痛,陈贵人为了五公主豁出一切,可五公主将来未必对得住陈贵人的付出。
但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箭,有一个孩子养在身下能排解寂寞,只愿五公主是个孝顺的吧。
“罢了,本宫不说你了,你既然做好决定,那就一条路走下去吧,关嬷嬷,安置好五公主。”
“是,娘娘。”关嬷嬷看向陈贵人眼神说不上多友善,陈贵人辜负娘娘心意,这如何不算是一种背叛。
陈贵人双瞳含泪,“是,婢妾会好好抚养五公主,不让五公主连累储秀宫的。”
“五公主能连累储秀宫什么?本宫不怕瑞常在母女俩,本宫只怕你竹篮打水一场空。”
没有陈贵人的应承,五公主不会交给后宫妃子抚养,地位甚至不比宗室公主高,五公主要是有良心的话,日后得知自己另有生母,待陈贵人无一丝变化,她才敢说陈贵人赌对了。
皇帝对继后的厌弃都能延伸到继后嫡子身上,继后嫡子死了二十多年都没有一个爵位,还是新帝看不过去追封了多罗贝勒,指望皇帝不将喜恶添到五公主身上,还不如盼着老天长眼给陈贵人一个亲生子嗣。
要问陈贵人心里没有一丝悔意,那不成立。
可她知道自己错过了五公主,日后就不可能有别的子嗣养在身下了,她实在太寂寞了啊,没有丈夫宠爱,没有子女傍身,她几乎每天都能在正殿听到万岁爷的声音,以及孩童嬉戏的热闹。
她不妒忌贵妃娘娘,但总归是羡慕的,因此搏上这一回,只愿令贵妃娘娘能原谅她,日后她为贵妃娘娘做牛做马以回报贵妃娘娘这些年对她的看重。
陈贵人退下了。
魏紫菀看着门外凝眸沉思,身边奴才有心想安慰主子,却无从说起,陈贵人是宫妃,她们作为奴才不好开口,而且娘娘看着像是原谅了陈贵人。
“叫颖贵人过来吧。”魏紫菀不继续纠结陈贵人抚养五公主了,陈贵人扶持不起来,那就换一个人。
左右日后的高位中,寿命长的除了陈贵人,还有颖贵人。
第52章 第52章跨年快乐!!!
颖贵人进屋时闻到一股安神香,又看奴才们神色紧绷,便知方才陈贵人跟娘娘闹了一场不愉快。
说实话,她并不知两人发生何事了,但她有种预感,娘娘叫她过来并非是为了吩咐些小事。
“婢妾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坐吧。”魏紫菀没心思跟她讲来来龙去脉,有些事并非颖贵人这个位份的人能了解到的,“明日你随本宫去长春宫。”
颖贵人心里一惊,看来陈贵人是彻底得罪娘娘了,平日跟娘娘去长春宫请安的低位妃子仅陈贵人一人,她虽为贵人,也有去请安的资格,可长春宫正殿总不能一下子容纳进许多人,因此能来多少低位妃子,全看主位心思。
低位妃子除了实在得宠或是侍寝过后第二日能给皇后娘娘请安,平日全看主位提携,陈贵人惹了娘娘生气,那这个机会就给了她。
颖贵人双瞳闪过喜色,“是,娘娘,可要婢妾准备?”
“明日穿得精神些,不必太素净。”魏紫菀扫她一眼,皇后娘娘不喜珠宝玉石,上行下效,高位们还能按自己心思装扮自己,但低位妃子无一不是照着能多简朴就多简朴的方向来的。
以至于颖贵人平时总喜欢在御花园摘朵花放在头发上,不喜欢佩戴华丽发簪,魏紫菀尊重宫里每一个人的喜好,但明日请安是颖贵人作为她新提携的妃子出场的阵仗,不能穿得太简单惹人笑话,这日过后颖贵人爱怎么穿就怎么穿,都无碍。
“是,娘娘。”颖贵人脸微红,不大好意思道:“明儿婢妾一定打扮精神出来见人,不给娘娘丢脸。”
魏紫菀忍不住笑了,颖贵人这脾性太有意思了,不爱争宠,但是总喜欢琢磨些小东西来玩,御花园的花几乎都被她摘了一遍,想办法弄成干花放在头上,做人做事大大方方,在储秀宫里人缘挺好的。
就是不喜欢跟储秀宫以外的人打交道。
“本宫何时说过你给我丢脸了,你随你的喜好来,丢脸的是你又不是本宫。”
“好。”颖贵人也忍不住笑了,眸子亮如星辰,娘娘这性子她喜欢,说话直接不拐弯抹角,省得她还得花心思琢磨娘娘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光是跟储秀宫的贵人常在答应打交道,就费尽心力了。
魏紫菀问道:“你可会女红?”
颖贵人傻愣愣地摇了下头,“娘娘,婢妾只会看,还真不精通。”
魏紫菀上下打量着她,陈贵人早些年不善女红,她也不是很擅长,但因理论知识一套套的,倒也敷衍过去,这几年下来,基本恢复原身的女红水准了。
现在虽然跟陈贵人因五公主之事没法像之前那样和气说话了——陈贵人能和气,她和气不来,自己想提携的宫妃一眨眼就被五公主勾走魂了,这让她说什么是好。
没个几天发发闷气,这事还真过不去了。
但让她说陈贵人,那还是别了,陈贵人只做了这一件事,别的事上都对她忠心耿耿,只能说是她疏忽了孩子对陈贵人的吸引力,她转而培养颖贵人也是一样的道理。
“你不善女红也好,本宫看你平时喜欢琢磨一些佩饰,不知你对这胭脂水粉可有心思?”
魏紫菀表示,不落下任何一个人才,万一颖贵人能研究出新的胭脂水粉呢。
同女红一样,她脑子里只有胭脂水粉的一套套理论知识,并没有实践,早年打听了宫外商铺布局,但至今未用上,这些年来光顾着读书认字、照顾儿女、绣唐卡,偶尔跟人勾心斗角,琢磨皇帝心思就忙不过来了。
她多看了颖贵人几眼,总觉得这是个极好的人才,宅、好相处、喜欢小玩意儿,肯定喜欢琢磨胭脂水粉的。
颖贵人落落大方道:“婢妾也试过,只是总不如店铺里卖的好,仔细想来也是,这可是人家的秘方,吃饭的东西,当然跟婢妾做的小打小闹不一样。”
“若是本宫有这胭脂水粉的方子,而且比京师里卖的胭脂水粉更好,你可要试试琢磨一回?”
“娘娘可是说真的?”颖贵人眼睛一亮,要是真有方子,她几天几夜不睡觉都得将它
琢磨出来。
“本宫不骗你,而且你做好这胭脂水粉,若是能推广开来,本宫还能在宫外找门道开几间门面凑凑热闹,到时给你技术分成,毕竟本宫出方子出银子出力气,总要占大头是吧。”
“就按娘娘说的来吧,不分成也行,婢妾就喜欢捣鼓这些有的没的。”颖贵人听得脑袋晕眩一阵,连忙摆手,娘娘心意她收到了,她肯定不会辜负娘娘期待的。
魏紫菀莞尔一笑:“那肯定不行,本宫还盼着你研究这一回成了,轻车熟路,日后还能推陈出新。”
颖贵人喜笑颜开,“那婢妾肯定要让娘娘看看婢妾的本事了。”
不管是谁,被人重视的滋味甜入心扉,而且重视她的人还是储秀宫主位娘娘,宫里身份仅在皇后之下的贵妃娘娘。
要不是她们俩在谈生意经,颖贵人还真会立马献上忠心,日后只要娘娘给她好吃好喝的,让她舒舒服服过日子,她保准是娘娘最忠心的奴才。
她心里喜道,果然她是个有福气的,一入宫就遇贵人!
……
五公主已经是认娘的年纪了,大半天不见娴妃,还被抱到一群陌生人面前,早就拉开嗓子哭了。
陈贵人费力哄着,哄了半天不是五公主被她哄休停了,而是五公主哭累了沉沉睡去。
吉珊心里那叫一个愁啊,想劝主子别留下五公主,但主子没跟娘娘商量就擅作主张,都是万岁爷钦定的五公主养母了,这事板上钉钉,也是无可奈何。
只能盼着五公主年纪小,认知还能改变过来,养个一年半载就认主子为娘,忘掉从前那些养母生母,毕竟主子做出这么大牺牲,她都看到李公公去缓福殿叫颖贵人见娘娘了。
她想不通主子怎么会为了一个不得圣心的公主这么做,又不是皇子阿哥,这么不得宠的公主日后少不了抚蒙,养公主这十来年顶多就过程得点兴趣,到头来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生母都盼着养儿防老,这没有血缘关系的养母不指望孩子还能指望什么。
陈贵人却心满意足得很,“吉珊,你看这孩子也是挺懂事的,睡了后的姿势也好。”
“贵人将五公主放下吧,抱了快半个时辰,累着身子可怎么办。”
陈贵人小心翼翼将五公主放下,望着五公主恬静的睡容,心道入宫十多年,她也算如愿以偿了。
第53章 第53章永琮是乖孩子
吉珊看主子满脸欢喜,清楚一些事情改变不了了。
而主子也坦然接受了,这样也好,主子不悔就好。
翌日一早,陈贵人得知贵妃娘娘带颖贵人去长春宫请安时愣了一下,“也好也好,我让娘娘失望了,总归有人陪着娘娘,这样也好。”
她语气莫名有些失落,五公主经由昨晚的哭闹,今早醒来额头有些发热,陈贵人细心照料她半天,才见她对自己态度好转,也是头次叫出“陈额娘。”
“好好,额娘在呢。”
陈贵人由失落转变成惊喜也就一瞬间的事,她没想到这孩子这么容易就接受了她,还不吵不闹要额娘了,“你现在怎么样了,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喝奶?”
五公主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她现在肚子饱饱的,不饿。
她一双大眼睛扫视着养和殿殿内,这里不如额娘屋里大,但是陈额娘看起来好温柔,她就坐在陈额娘怀里一动不动,打着哈欠又睡过去了。
……
昨日令贵妃和陈贵人的神色被旁人看得一清二楚,心中皆有所猜测,因此旦日令贵妃带颖贵人过来就没有惹得其他人多心。
这事正常得很,这个不行那就换另一个。
先前高贵妃还一直带着林常在,如今早就换了个人,为前几年进宫的民籍女子陆氏,去年晋封为陆贵人,陆贵人脾性温和,气质肖似年轻时的皇后,也算得宠。
后宫都是人精,哪能看不出陆贵人是高贵妃存心安排的,但宫妃们都想看皇后什么表态,是生气还是隐忍,皇帝这些日子对皇后不似过往看重的态度终究了影响她在妃子们心中的地位。
虽仍像过去敬重,可并非不可冒犯了。
但奇怪的是,皇后一直没有动作,眼里仿佛没看到陆贵人,对令贵妃突然带颖贵人过来表现得比陆贵人站在高贵妃身后更为在意。
但也只是看多颖贵人两眼,皇后便开始谈正事了。
“宫中近来总发生一些不够喜庆的事,这次大选必然大办,也算是冲喜,到时还得两位贵妃过来帮衬本宫。”
“是,娘娘。”
……
大选之事很快被魏紫菀抛在脑后,皇后让她和高贵妃帮忙也只是为了些繁琐的活儿,秀女名册这种更根本的、涉及进宫人选的东西不会被她和高贵妃碰到,即便皇后清楚谁有可能进宫,也不能干涉一二。
她赶着要送两个儿子去阿哥所,今天是挑好的良辰吉日。
可惜回去储秀宫一问,才得知裕贵太妃派人将两个小阿哥抱走了。
她只得再去一趟寿康宫。
“贵玛嬷的小福瑞小福佑啊,等去了阿哥所可别忘了贵玛嬷。”
裕贵太妃给两孩子小手、小嘴不断塞糕点,生怕孩子去了阿哥所吃不饱穿不暖,穿不暖那是不可能的,但吃不饱还真有可能,阿哥们的膳食都是有规定的,不能吃得太饱。
裕贵太妃养过儿子,知道这里面的头头道道,也担心两个小阿哥被人欺负,“也不知令贵妃可会让哀家送几个人过去。”
两个小阿哥身边有她的人手就再好不过了,她知道这越矩了,可她总放不下两个小家伙,永琮也就五岁多,永璐就更小了,四岁多,两个小娃娃她都舍不得啊。
不随时有人禀告两个小阿哥情况,她真不放心。
“嗯嗯。”小福瑞小手满满,还不忘帮弟弟拿糕点,“慢慢吃,不着急。”
不知不觉中,小家伙已有了当兄长的觉悟,小福佑乖乖点头,“知道啦。”
又是“啊呜”一口吞下了软软的驴打滚,“好吃。”
“额娘,您都不见这么看重您的亲儿子亲孙子。”弘昼被亲额娘晾了半日,看着额娘眉目和蔼抱起两个小阿哥,看着额娘亲手喂两个小阿哥,看着额娘担心小阿哥去了阿哥所吃不好,那紧巴巴的样子,他当年去阿哥所时都不见额娘这般紧张。
裕贵太妃冷笑一声,有了嫡亲孙子,这浪荡儿子真是越看越不顺眼。
她似是看穿弘昼心思,“你当年去阿哥所时都年满十岁了,你能跟永琮永璐这般年纪的小娃娃相比吗?”
“可儿子是您亲的!”
“永琮永璐也是哀家亲的!”裕贵太妃毫不留情,弘历也是她儿子,永琮永璐理所当然是她嫡亲的孙子,弘昼这小子哪儿来的就往哪儿去。
弘昼不可置信看着自己亲额娘,“额娘,儿子好不容易进宫看您一次。”
“你都知道好不容易了!”裕贵太妃眼里心里只有两个乖孙孙,“永琮永璐可是每天都记得给哀家请安,这孝顺听话的孩子。”
福瑞听到了忍不住点头,“贵玛嬷,福瑞很孝顺的。”
“当然,贵玛嬷的乖孙孙是天下最孝顺的小娃娃。”裕贵太妃的冷脸瞬间转化为和颜悦色,恨不得将小家伙抱起来亲两口。
“还有我,福佑也是很孝顺的。”福佑不服输举起小手。
“哎呦喂,贵玛嬷的小心肝,福佑当然是最孝顺的小孙子了,跟福瑞一样,都是哀家的心肝。”
裕贵太妃嘴角上扬,止不住的欢快雀跃。
弘昼看了,只觉得自己实在悲凉,本想着和福晋进宫帮衬女儿婚事,给额娘请安,尽尽孝道,但他没想到额娘身边早就有两个皮小子了。
弘昼恨得牙痒痒的,明明自己才是额娘最看重的阿哥,但,看着两小
孩白嫩的脸庞,永琮那张尤其可爱的小脸,永璐长得虽不比永琮漂亮,但小脸儿莫名让他想到幼时的皇兄。
当五叔的觉悟终究是有了。
“有永琮永璐陪着额娘,儿子也放心了。”
裕贵太妃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她这个儿子有这么好说话?但是儿子变得大度起来,她很高兴,“你总算有当叔叔的模样了,福瑞福佑,叫五叔。”
福瑞看了他一眼,对他的小胡子很感兴趣,“五叔,抱!”
弘昼看了眼福瑞手上的糕点渣,有点嫌弃,但孩子脸蛋实在长得好,水汪汪的大眼睛,胖嘟嘟藕节似的小手,小脸一笑,恨不得让人将最好的东西都送给他。
这么好的小孩怎么是皇兄的。
他府里就缺这样的娃娃。
弘昼由开始的吃醋变做对孩子深沉的喜爱,这孩子跟和婉小时候一样可爱,“额娘,爷能不能偷小孩。”
裕贵太妃嘴角扯了扯,“你就想吧,哀家都没能偷走,你还想偷。”
永琮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小阿哥了,以前还是小小孩童时看不出来,毕竟都长得一样可爱,但年岁大了些后,她不禁感叹,果然是令贵妃亲生的孩子,子随母,长大后必然迷晕一大群贵族格格。
“额娘,万一成了——哎哟,你扯我胡髭做什么,疼疼疼!”
弘昼一蹦三尺高,怀里的小福瑞也跟着‘临空’了,他小手一松,立马高兴喊道:“再飞飞!”
“还再飞飞,五叔没把你丢地上算好了。”弘昼没好气道,但小孩子可爱,他勉强原谅他刚才抓他胡髭了。
他凝视小小孩童,深沉道:“下回再扯我胡髭,我扯你头发。”
“五叔坏!”
“到底是谁坏!你这个小泼皮。”
“弘昼,你还真跟你侄子计较了?你还有出息?等哀家去了,哀家保准跟你皇阿玛告状。”裕贵太妃阴恻恻道。
“儿子什么都没说。”弘昼立马将放在福瑞头上的手收回去,仿佛自己刚才什么都没做。
福晋吴扎库氏忍不住笑了,顺手将一旁乖乖看戏的小福佑抱起来,“爷,您可别输给小福瑞啊。”
“你们夫妻俩都是一个样,专门来气哀家的。”
裕贵太妃现在看两个抢她孙子的家伙很不快乐,即便这两个家伙是她实际上的儿子儿媳,但再亲亲得过日日陪她的小孙儿吗?
那必然是比不过的。
裕贵太妃看了自己儿媳一眼,吴扎库氏立马乖乖将小福佑献上。
这还差不多。
正当此时,春兰禀告。“贵太妃,令贵妃求见。”
裕贵太妃愣了一下,“让令贵妃进来吧。”
她二话没说就将两小孩抱走,说来还真有些心虚,目光落在怀中的小福佑手里,怎么这么脏。
裕贵太妃赶紧拿出帕子给孩子擦手。
弘昼给自己媳妇一个眼神:要避开吗?
吴扎库氏回看:你觉得永琮会放开你吗?
弘昼低头一看,小福瑞小手抓着他胡髭不放,得了,都抱着人家小孩,那肯定是不能避开的。
而且这孩子还鬼伶精,往他胡髭上擦手,擦得干干净净的,有些地方擦不到就往他身上擦,他都注意到福晋时不时看着他后背了,这个小皮孩!
“给裕贵太妃请安。”魏紫菀进来照旧请安,只是抬头看到和亲王夫妇却禁不住一愣,最终还是当作无事发生点了下头。
她这个位份,亲王确实能给她请安,但这里是裕贵太妃的地盘,而且和亲王还是万岁爷最疼爱的弟弟,这请不请安都是另一回事了,她最关心的还是两小孩咋样了。
听说和亲王极为不着调,她真怕两个孩子被和亲王欺负了。
但定睛一看,小福瑞的小手往和亲王身上擦——所以是她孩子欺负和亲王,不是和亲王欺负她孩子?!
她放心了。
“贵妃,你这两个孩子真是哀家的心肝,哀家都舍不得他们去阿哥所了。”
裕贵太妃叹道,示意奴才将令贵妃领到位置上。
魏紫菀顺势坐下,“贵太妃,不光是您,妾身也舍不得两孩子,他们皮归皮,但有时却是天下最乖巧听话的小孩。”
福瑞气哼哼纠正道:“额娘,福瑞不皮。”
“你不皮?”魏紫菀温温柔柔道:“上回是谁想带弟弟爬树的,又是谁在弟弟脸上涂涂抹抹涂成个小花猫,还有谁嘴上涂了胭脂然后一口亲在两个妹妹脸上,害得妹妹脸上的胭脂差点擦不掉的?”
福瑞连连摇头,“不是福瑞。”
“那是谁?”
小孩只管摇头,就是不承认自己是皮孩子。
“额娘不生气哒。”小福瑞挣扎着要下来,弘昼将他放下,看着他飞奔到令贵妃身上,“额娘不生气,福瑞是乖孩子!”
“是是是,小福瑞是乖孩子。”魏紫菀将他拎起,这孩子怎么这么可爱,圆嘟嘟的小脸儿,模样精致,小手小脚都白胖可爱,每每看到这孩子撒娇,她都有种这么可爱的孩子原来是她生的觉悟,得好好哄着才行。
但是,作为额娘,她肯定不会放纵孩子上梁揭瓦的,“回去必须跟妹妹们道歉,昨天你亲了妹妹就睡着了,额娘可不能放着你不管。”
“知道啦!”福瑞中气十足,一点都不怕在妹妹面前丢脸,作为哥哥,勇于担当是必须的!
魏紫菀眼皮狂跳,这孩子既然说的这么自信,当时为啥还要亲妹妹啊,真是嘴上应得欢快,实则死活不改,好一个倔强娃。
裕贵太妃忍不住笑了,“福瑞还做了这么有意思的事,过来跟贵玛嬷说说。”
福瑞像皮猴子似的立马溜到贵玛嬷身边,同弟弟并排坐。
裕贵太妃的确是喜欢极了两个孩子,哪怕不合规矩,她还是问道:“贵妃,哀家寻了几个家世清白的奴才,想送去阿哥所照看永琮永璐,你可愿意?”
魏紫菀不解,裕贵太妃插手此事,将来她的孩子要是出事了,裕贵太妃也没法明哲保身了——至于愿不愿意,她没问题,她还怕阿哥所的奴才是皇后或是高贵妃的人,裕贵太妃在宫里多年积累的人脉不可小觑。
她更放心裕贵太妃。
第54章 第54章大选
“裕贵太妃,您问妾身不如问永琮永璐。”
裕贵太妃听她这么一说,哪还不明白令贵妃默许了她的说法。
一时间心花怒放,“令贵妃,你这么说,哀家就放心了。”
至于问不问两个小孩,两小孩知道些啥,还不是默许大人们安排。
弘昼坐在福晋身旁,对这位令贵妃早就有所耳闻,但一举一动皆如画中人,便是他对令贵妃最深的印象了,这么个美人,不论家世,直接封妃就证明皇兄眼光没出问题!
见永琮永璐跟额娘是实打实的祖孙情,令贵妃又待额娘态度不错,弘昼忍不住开口了,“令贵妃,爷听福晋说你最近在打听京师的店面?”
吴扎库氏脸色一变,她跟爷说起这事只是让他了解一下后宫形势,哪是让他将这事放在明面上说的。
再说了,一个小叔子跟皇兄妃子说这么多有的没的,真不怕有人参一本啊,令贵妃还是万岁爷最宠爱的妃子,就算爷是万岁爷最看重的弟弟也没用!
魏紫菀一愣,眼神微妙,心里想法跟吴扎库氏差不多,但他们呆着的地方光明正大,又门窗敞开,屋里塞满人,随意路过一个奴才都不会觉得叔嫂有问题。
她便随意应道:“只是些微兴趣罢了,本宫平时就是喜欢在宫里研究些有的没的。”
她只想快快将这话题岔过去,她不过是想打听京中店面布局是跟她进宫前的有多少变化,但她没想到连宫外的和亲王福晋都有所耳闻了,给自家孩子攒点彩礼嫁妆就这么难吗。
“要是你研究出个
啥来着,爷倒是能帮你一回。”
弘昼挠挠头,这宫里的高位总有家族送些银钱进宫,就是令贵妃不见家族能帮上忙,以往有皇兄的赏赐,令贵妃看不出日子有多不快活。
但之前因令贵妃在宫外的打听,皇兄注意到了,便隐晦地暗示他能帮就帮,帮小嫂子在宫外弄些门面,至于弄啥东西,那就随令贵妃心意——
他当时看皇兄的意思,摆明是觉得令贵妃开门面是一种兴致,他作为丈夫帮忙不大合适。
但是弘昼心里诸多腹诽,就他这个小叔子莫名其妙说要帮忙,那也叫合适?而且他看令贵妃根本不是视开店铺是一种乐趣,而是手上缺银子了,而家族送不了吧。
而且他心里有些私心,永琮永璐和额娘感情深,要是能搭上储秀宫这条路子,对他这一脉好处不小,他胆子不大,干不出结党营私这种事。
但大清入关以来就没有嫡子继位,皇嫂有嫡子傍身,日后永璂成功继位还好,要是不成,那作为皇兄最宠爱妃子的令贵妃,两个孩子,日后大有希望,打好关系对他几个儿子也好。
秉着这个心思,才是弘昼快快答应自个儿皇兄的原因。
魏紫菀突然问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万岁爷的心思?”据她所知,跟皇帝混得好的人,脑子不会是蠢笨的,和亲王不至于在她面前不着调,应该是万岁爷吩咐过了。
弘昼瞪大眼睛,“皇兄还向你邀功了?那还跟爷说干什么?”
吴扎库氏松了口气,原来有万岁爷插手,她还以为自家爷不着调到这个程度了。
魏紫菀看向吴扎库氏,吴扎库氏点头,“这事就由奴才跟贵妃娘娘商量吧。”
“那最好不过了。”
魏紫菀莞尔一笑。
……
介于颖贵人还没研究出个成品来,魏紫菀让吴扎库氏一个月后再进宫商量此事。
她先送两个小阿哥到阿哥所。
裕贵太妃只派来了两个嬷嬷,都是经过皇太后过目的,家世清白,做事沉稳,一个阿哥配一个嬷嬷,魏紫菀看过了,两个嬷嬷都是本分的人,不会擅作主张安排两个小阿哥的事,即便孩子年幼。
“额娘放心吧,福瑞会照顾好弟弟的。”
福瑞拍拍小胸膛,骄傲道。
福佑点头,“额娘,哥哥会保护我的。”
“那额娘就走了,晚上睡觉时自己一个人睡不要哭鼻子啊,要是哭了,就躲在被子里,很快就睡着了。”
魏紫菀笑眯眯捏了两孩子小脸,转身离开。
倒是放心极了。
她在孩子身边安排了两个小太监,都是李祖德一手提拔上来的,可信,忠诚。
两孩子等额娘一走,就各自回了自己屋里,高高兴兴跑东跑西,摸这摸那,既刺激又兴奋。
这可是他们一个人的院落啊!他们之后就自己一人住,什么事都靠自己拿捏主意了。
但到了晚上时,小福瑞抓着小枕头,想起了额娘想起了弟弟妹妹,一个人睡真的好煎熬啊。
但是他是男子汉了,要学会自己一个人睡!
小福瑞就这样睁眼睁到夜深,直到好像听到了隔壁哭泣声。
他赶忙鲤鱼打挺,“福佑,你怎么了?哥哥来了。”
“哥哥!”福佑擦了擦眼泪,可怜巴巴看着哥哥。
小太监荀一诚在旁解释,“九阿哥是头次自己一人睡,害怕了。”
“这算什么大事。”福瑞拍拍胸膛,“哥哥陪你睡!”
“哥哥真好!”福佑立马不伤心了,拍拍床边枕头,贡献出额娘给自己做的童话故事书给哥哥念。
福瑞动作极快,两兄弟躺在一张床上,嘀嘀咕咕,很快一夜过去,两兄弟睡得东倒西歪,好一副震撼人心的睡容——
得亏两兄弟在储秀宫时央着求着额娘想跟妹妹们睡在小床上,魏紫菀从没答应过,要是答应一次,怕是两姐妹半夜可能被两兄弟踢下床了。
……
翌日一早,魏紫菀听说奴才们说起两个儿子的睡姿,整整笑了一刻钟,回头跟裕贵太妃说起,裕贵太妃更是哈哈大笑,“哀家就说这两兄弟就是皮猴子,睡觉也定不下来。”
“可不是吗,妾身看他们兄弟俩从小到大的模样,就小时候乖巧,长大后皮上天了,幸好福吉福泽不随他们,福吉看起来还是乖娃娃一个。”
魏紫菀嫣然一笑,对现状满意得很,现在就两个软糯可爱的小闺女陪着自己,儿子渐渐懂事能靠得住了,人生美满啊。
而颖贵人昨天经她打鸡血,非常振奋地表示一个月内肯定会拿出成品来。
她相信颖贵人有这份能力,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可是万岁爷默许的事!
一个月后,魏紫菀随吴扎库氏走在甬路上,说起自己的要求:“我这里有一千银两,我想拜托福晋帮我寻几处好门面,让我做些胭脂水粉的生意。”
有她的配方在,颖贵人研究出来的胭脂水粉不说质量在京城数一数二,也是能排得上号的。
她打听好了,若是不计较铺子地址,便是每家门面都不超过四十两即可买下,若是计较人流、门店选址方位,价钱再翻一倍也能拿下,而她整整拿出一千两,就她打听到的一家富商买下东城宣南坊门面房六十五间,也就二千六百两,她大抵能折中取个三十间店铺。
但她不需要那么多门面惹人注目,她给的钱还包括让和亲王福晋给她挑些可用的人手,派人联系上她家族的一些族人来当差,即便从中抽些‘辛苦费’,她也是乐意的。
福晋想了想,“娘娘放心,我知道廊房头条胡同那正好有两家人为生意斗得你死我活,一个开首饰铺和布铺,一个开裁缝铺和胭脂铺,这乍一听还挺相配的,娘娘,您想想看啊,这买了首饰的,总得再买点胭脂水粉,这买了布的,兴许就需要裁缝了。
他们两家人本来也和和满满的,这做生意就是得和气生财,只是正巧意外来了,这刘家人有一女儿长得貌美如花,而张家人小儿子刚好长成,两家人一拍脑袋寻思结一门亲,当爹的一喝酒脑子糊涂了就定下两人婚事,偏生他们儿女不乐意,各有心上人,这一来二去的,亲没结成,反倒结怨,天天念着砸对方门店,生意没法做成了,便想着转让店铺,只是这门店钱得翻倍才能拿下。”
福晋满口唏嘘,她丈夫还打算买下这四间店铺,毕竟这人来人往的,生意也算不错,不过既让娘娘提起,给了娘娘又何妨,跟宠妃打交道,必然有舍有得。
“那就劳烦福晋了。”魏紫菀知道有和亲王夫妇在,加上颖贵人做的胭脂水粉,一年到头她不信挣不会本钱的二分之一。
“娘娘不必客气,我们夫妻俩也算是私心作祟,娘娘不必觉得欠了我们的。”
魏紫菀点头,抛开万岁爷支使,和亲王夫妇是有心想跟她和孩子们交好,不过她不介意,有用处总比没有好,能跟亲王福晋接触,算她走大运了。
取了银票、几张胭脂水粉的方子和颖贵人做好的胭脂水粉悄无声息递给福晋后,魏紫菀目送她离去。
一桩心事总算得到解决。
日后孩子婚嫁、儿媳进门,女婿拜见,孙子外孙觐见,她手上就有足够的银钱发红包了。
抛开这些不说,跟了她多年的奴才,她要是没有足够的银两,怎么保证她们后半生的养老。
关嬷嬷和李公公年纪大了啊。
……
而吴扎库氏出宫后,找来和亲王商量此事,弘昼立马断言,“其余三间店铺照常来,那胭脂水粉的店铺就用来试试水,这是令贵妃给的方子,我看看,可让人试过了?”
福晋点点头,“试过了,令贵妃娘娘心里有章程,这胭脂我用过了,压根不掉色,好用极了,颜色也鲜亮。”
弘昼有双识好货的眼睛,亲自上手了那些胭脂水粉后,照了照镜子,镜子里面的男人脸被涂得乱七八糟,男人咧嘴一笑,那模样,恐怖死了。
至少福晋没眼看,她知道自个儿男人是个浑不吝的,没想到这么浑,连女人的胭脂水粉也喜欢碰。
弘昼还自我欣赏地点点头,“不错,福晋,这比你先前用的胭脂水粉好多了,爷亲你时不用啃一嘴粉。”
“爷在胡说什么!”福晋脸立马红了,躁的!
“爷又没说错。”弘昼自顾自在镜子前好好
欣赏自己‘美貌’,猛一拍手掌,“令贵妃给的方子一绝,这四家店铺最好都用作胭脂铺。”
弘昼寻思着自己还能再给令贵妃添几家自己的店铺,和别的做布铺、首饰铺的门店混在一起,而门面地契给了令贵妃,令贵妃拿了好处,应当会念着他们这一家的好。
皇兄那边就更不用说了,他和福晋这般尽心尽力,皇兄总该拨点银子给他花花吧。
在弘昼的极快安排下,门面地契很快通过官府存根备案,乃红契,而那些胭脂水粉,已经上市便火遍整个前门大街,这生意是不愁了,而且这些门店有皇室宗亲的影子,一般人不敢砸台。
若非为了低调,弘昼老早就联系上魏家人了,毕竟这些门面都有他的影子。
魏紫菀去寿康宫时,趁四下无人时,裕贵太妃给她塞了一沓红契。
她会心收下,拿着一沓红契仔细检查一番,确保无误才放进自己床边的匣子里。
好在去官府备案的地契不强求写下买家的名字,她才得以安心经营铺子。
此后不必时时刻刻惦记自己银子不够了,魏紫菀眼睛明亮有神,精气十足,她家世方面是比不过那些高位妃子,不过各种短缺,她会想办法弥补的。
当然该给颖贵人的分成肯定不能落下,作为她的好员工,福利待遇杠杠的。
……
不过两个月,魏紫菀听说门面胭脂水粉的生意做得极其不错,心情大好之下准备了一个珍珠珊瑚珠八仙荷包,里面装着一柄小如意。
别的不好说,但祝万岁爷事事如意,让她们母子五人过上更舒心的日子还是行的。
为了让帝王有点印象,魏紫菀还亲手将荷包放在李玉手中,让他递给万岁爷。
李玉哪有不听从的道理,这可是贵妃娘娘亲自为万岁爷准备的荷包,他候在一旁,等万岁爷处理好一批奏折后才递过荷包,“万岁爷,这是令贵妃娘娘亲手做的,贵妃娘娘再三吩咐一定要送到您手中。”
乾隆瞧见魏紫菀准备的荷包,禁不住吐槽一声用色不够鲜亮,还是将荷包收起来了,晚上在养心殿将荷包拆开,里面还是柄小如意,笑了笑。
李玉斗胆问道:“万岁爷,这荷包可要放着?”
言下之意可要丢了,毕竟每年都有无数妃子想给万岁爷送荷包,没顺利送出的占一大半,送出的又仅仅几个,可这几个的荷包推起来,也成小山堆了。
“不必,小心收着吧。”他眼神带着一丝温和。
听弘昼说,紫菀捣鼓的胭脂铺还真成了,果真不愧是他的紫菀,很多事情从头开始,一如既往的干劲十足。
李玉心道果然,最终小心将荷包放在私库里了。
……
解决了银子问题,两个儿子乖乖去阿哥所住下,平日里魏紫菀只需要对上两个乖巧女儿,等着大选之日的到来就好。
但她发现小福吉性子好像学了她七哥的。
她每每睡下,起来时总见小福吉睁着双大眼睛趴在她身上看她。
头一回她没反应过来,被起床气支配,愣是久久看着福吉,半响才拎起小姑娘,“这是谁家的胖娃娃啊,怎么老喜欢压人被窝呢。”
“咿呀。”小姑娘在说是令娘娘家的胖娃娃呢。
小孩目光澄净,魏紫菀起身半靠着床,将小娃娃放在自己面前,“你扰人清梦,该怎么罚?”
“额娘咿呀啊啊。”
听不懂。
魏紫菀顿了一下,假装自己听懂了,“那好,你既然知道错了,那就罚你跟额娘一起睡回笼觉吧。”
“啊啊咕。”小福吉被额娘一塞被窝,被窝暖融融的,顿时将小孩缠住了,臣服于被子妖怪的妖力下,很快窝在额娘肚子上睡着了。
魏紫菀抱着一个小火炉,自觉入睡得更畅快了。
第二次醒来时,小福吉已经在她身旁啃着磨牙棒了,见额娘醒来,笑嘻嘻流下口水,然后在额娘脸上一亲,口水都蹭到额娘脸上了。
魏紫菀告诉自己,这是亲生的,不能打。
“将和恪抱过来吧。”
就一会儿,魏紫菀接过小福泽,小福泽刚吃过奶,很精神,啃着小手。
“是不是要开始翻身了?”
魏紫菀刚将小女儿放下,小女儿就使劲左右摇摆,她感觉自己就像是看着小鸡破壳忍不住戳上一下的老母鸡。
她很想帮她翻过来,但还是硬生生克制住了。
这种事不能拔苗助长。
半响,小女儿总算翻身过来了,但是她还不会爬,甚至还不会坐,只会傻乎乎朝着额娘笑。
魏紫菀幽幽叹了口气,这次出手帮女儿翻身了。
“走,额娘带你们两姐妹出去走走。”
……
长春宫,皇后已经维持一个姿势许久了。
“你今日功课做得不错,冬菊,带十二阿哥下去用膳吧。”
皇后将书本放下,看着小儿子被带下去,这才缓缓吐气。
永璂终究是不智,永琏这么大时,已经倒背如流文章了。
身为万岁爷心心念念的嫡子,像寻常皇子一样就意味着朽木不可雕。
“本宫得想想办法才是……”
皇后苦笑,要是永璂像永琏那样聪慧,她何至于担心其他皇子成为皇太子,她怎么能不算计。
“西林觉罗氏瞒的可真深,若非本宫察觉到鄂常在跟纯妃神色不对,这会儿得被他们瞒过来了。”
整整三年的铺垫,现在看纯妃和鄂常在亲密无间的模样,有谁想到三年前纯妃跟鄂常在翻过脸,还找她主持过公道。
这三年,她也曾想过劝万岁爷雨露均沾,多去鄂常在房里,只要鄂常在起势,纯妃和鄂常在的结盟就不成立,鄂常在本就是一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之人,得势了还能瞧得起纯妃?
但不知鄂常在在万岁爷面前做了什么,只要她一提起鄂常在,万岁爷脸色突变,无奈之下只能放弃这个选择了。
今年大选必然不能让三阿哥娶了西林觉罗氏的贵女为嫡福晋,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个给力的妻族能做的事太多了。
“娘娘,可要叫两位贵妃过来?”
“叫她们过来有何用,魏氏不管凡尘俗事,高氏眼里只有她那双儿女,叫来给本宫添堵。”
两个人的儿子尚未长成,即便有心皇位,那都是以后的事了,只有她最紧张永璋的妻族会给永璂带来的威胁。
“本宫听说高贵妃的三妹到年纪了?”
“是,今年就得参加大选了。”
皇后若有所思,以高家的汉军包衣旗身份,确实够不上皇子阿哥的嫡福晋,但皇上先前还将汉军旗的范氏赐婚弘曕做嫡福晋,若是仔细操作一番,万岁爷未必不会将高氏赐婚永璋。
皇上总不会让自己侧福晋脸面难看,而且高嫁现在都抬旗到满洲镶黄旗了。
先帝所赐,让高家脸面太难看,也是没了先帝脸面。
“不光如此,娘娘,奴才打听到娴妃侄女也要参加大选了。”
“今年大选可真热闹啊。”皇后情不自禁露出一丝微笑,对接下来要做之事已十拿九稳。
纯妃得陇望蜀,她怎好不成全。
……
七月,从宫外驶进紫禁城的驴车络绎
不绝。
但离第一轮的选秀还有些时候,魏紫菀没赶过去凑热闹。
跟裕贵太妃关系好了后,这老太太总想着要她带孩子过去看她。
寿康宫内,裕贵太妃一手抱着和静,一手摇着小床,将和恪摇的昏昏欲睡。
“果然这两孩子都随了你容貌,这长得漂亮的娃娃啊,哀家喜欢。”
“玛嬷!”仿佛知道贵玛嬷在夸自己,小福吉重重喊了一声。
“哎!”裕贵太妃惊喜异常,“哀家的小心肝,哀家可得好好稀罕你。”
她举起小福吉,重重亲了一口。
小福吉笑嘻嘻又叫一声“玛嬷”。
“哎呦喂,哎呦喂,你叫了贵玛嬷两声玛嬷,那贵玛嬷得亲你两下了!”
她一左一右,雨露均沾都亲了小孩脸蛋一口。
魏紫菀看着被‘冷落’的小女儿,笑了笑,“等你大了,可得好好向你贵玛嬷讨回来。”
第55章 第55章秀女
“不用等和恪长大,现在哀家也能亲了她。”
裕贵太妃哈哈大笑,又摇了摇小床,当然只是嘴上说说,小福泽都睡着了,她怎会忍心吵醒这么小的娃娃。
“贵妃啊,皇帝可定下两孩子的额驸了?”
裕贵太妃做事爽朗,但性子豪迈不代表她是个蠢的,能问出这种话便是因令贵妃跟她关系亲密了,有些话直说无妨,遮遮掩掩的反而显得她别有用心。
她一个老太太又不会害了人,更不会干政,儿子自有儿子的前途,她只想自己晚年过得称心如意,看到自己喜欢的小辈过得好。
老人家就这点小心愿。
但据魏紫菀观察,裕贵太妃似是有些微颜控,对她四个孩子都疼爱之极,在看到她后,说话语气都比对其他宫妃更轻缓几分。
所以对这位老人家,魏紫菀还真没法将她当成寻常老太太敬重,反而有种对上自己损友的感觉。
“万岁爷给和静相看了钮祜禄氏家策楞的幼子特成额。”
“钮祜禄氏,倒也适合哀家的和静。”裕贵太妃在脑海中搜寻这策楞是谁,不过因不理宫外事,一时半会没这人印象,但她知道钮祜禄氏是大族,皇帝要是给女儿赐婚,肯定不会赐婚给支系子弟的,只能是钮祜禄氏的嫡系子弟。
“那和恪呢?”裕贵太妃放心一个,对另一个却颇为担忧,皇帝即便再看重令贵妃,总不可能两个女儿都许在京城,和敬留京,和嘉注定会留京,和婉代替和嘉抚蒙,五公主还未长成,不过有一个名声败坏的生母,不得皇帝喜欢,有极大可能会抚蒙。
延禧宫公主是宗室公主,迟早要抚蒙。
然后就是令贵妃的和静和恪,和静注定留京,和恪就悬了。
总不能整整七个公主,抛开两个会抚蒙的宗室公主,这五个公主中有四个留京吧,圣祖爷即便有那么多女儿,到头来不去抚蒙的也只有两个公主。
魏紫菀摇了摇头,“妾身不知。”她也担心和恪会去抚蒙。
去抚蒙能是件好事?固然抚蒙公主中会出现实打实掌握权力的公主,这类公主一般长命百岁,权力在握又怎会不舒心,但她为何要用自己女儿的性命搏所谓的权力。
比起抚蒙公主中出现实权公主,抚蒙公主更多的是早早夭亡,或是在那蒙古之地生孩子难产夭亡,虽说古代生孩子的技术不先进,可京城是帝王居所,要是这里的生孩子技术不好,蒙古之地的技术称得上一声惨无人道了。
不然皇帝能将自己担着抚蒙名义的嫡女留京,总归是太过清楚,放心不下。
“哀家得想想办法了。”裕贵太妃眉头紧皱,让她看着和恪抚蒙,那肯定是不行的。
说老太太偏心也好,分明是眼看着自己亲孙女和婉抚蒙,而没有流着自己血脉的和恪却重视之极。
可和婉进宫之事是注定的,作为宗室女,被皇帝抚养了只有抚蒙这一个结局,但是和恪她还能想办法,无论如何都得将小孙女留下来才行。
倘若和婉有万分之一的可能留下来,裕贵太妃也会努力,但事实就是这样,宗室女一旦被皇帝抚养,只有抚蒙的可能,而皇帝有亲生女儿,那就代表宗室公主不可能像先帝抚养的三位宗室公主一样留京——
总要有真正意义上抚蒙的公主。
“贵太妃不必心急,等和恪长大,这还有十来年。”
十多年的时间,这后宫肯定会添上别的公主,皇上有了别的选择还会将和恪抚蒙?
魏紫菀并不在意祸水东引,陈贵人这事告诉她,人始终偏向自己心中私欲,她想让自己女儿留下来,甚至能不折手段。
“是得慢慢来。”
裕贵太妃已经想着将小和恪经常带去熹姐姐跟前了,熹姐姐应该不知皇帝将和静留下来了,她将和恪带去熹姐姐身边培养感情,日后熹姐姐肯定舍不得小孙女。
而且经她手带去的小公主又不是名正言顺养在皇太后身边的小公主,也就无所谓嫡女庶女之分了——
作为从潜邸时就跟皇太后感情极好的老朋友,裕贵太妃也是清楚皇太后心里那点纠结的,无非是觉得非嫡出孙子最好别接近,为了以示正统,皇帝必然由嫡子继位。
熹姐姐平时见到她亲近福瑞福佑,心里不知有多羡慕了,好几次都事先准备了孩子最爱的糕点,只是都没有告知两个孩子,看着颇不好亲近的样子,估计在熹姐姐心中,亲近一两回福瑞福佑就算多了,再多就越矩了。
魏紫菀不知裕贵太妃心中所想,以为她是被自己说动了,便悠悠地晃着小孩的小床,她一生有两子两女,唯一一个养子,不是亲生,胜似亲生,她只愿她的四个孩子一辈子平平安安,喜乐无忧。
别人的子嗣与她何关。
想到陈贵人有了五公主后,费心费力带着五公主在她面前培养感情,她连自己的女儿都可能护不住,她怎么可能还为五公主做打算,只能尽可能忽视陈贵人了。
……
魏紫菀出来时只带了和静,和恪还在睡觉,裕贵太妃说等孩子醒了再送回储秀宫。
却不想等魏紫菀一走,裕贵太妃便带着熟睡的小孙女找上皇太后了,美其名曰聊聊一些潜邸旧事、潜邸旧人。
但聊天过程中,裕贵太妃总是忍不住瞟两眼小孙女,给她盖上被子,宠溺道:“熹姐姐,您瞧妹妹这脑子,总是忘了小孩容易翻身。”
和恪完全随了额娘的好容貌,小小年纪小脸浑圆可爱,是长辈眼中最有福气的小胖脸,白白嫩嫩,不光招裕贵太妃喜欢,也招皇太后喜欢。
皇太后多看了和恪两眼,心里想到,和恪还是她嫡亲孙女,怎么光跟裕妹妹亲近了。
只是和恪到底是庶出,皇后的嫡子也大了,她不宜亲近和恪,令贵妃有两子,皇帝本就宠爱贵妃,再加上宫中太后的看重,只会放纵令贵妃的野心。
想罢,皇太后始终没亲自抱一抱和恪。
裕贵太妃并不心急,她看到熹姐姐面上有所动,那就够了,有一就有二,早晚熹姐姐会心甘情愿将和恪抱到身边养的。
魏紫菀回了储秀宫后又隐约听到院外传来孩童嬉笑声。
关嬷嬷忿忿不平:“娘娘,陈贵人近些日子越发放肆了。”
“放肆些无碍,”魏紫菀本就不在意,陈贵人决定要抚养五公主的那一刻,就注定跟她谈不来了,她不可能会纵容一个生母有害人之心的公主得宠,而陈贵人跟五公主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她必然要冷落陈贵人的。
也亏陈贵人没有害人之心,早些年还对她忠心耿耿,不然她连陈贵人也留不得。
“让陈贵人回屋吧。”
“是。”子衿点头,对上陈贵人时少了从前的看重,“陈贵人,娘娘乏了,您带五公主回去罢。”
“是。”陈贵人眼里闪过失望,心里叹了口气,带着五公主回屋。
娘娘果然不喜五公主,日后也不得带着五公主在院子嬉戏了,陈贵人清楚娘娘给了自己体面,不然大可将她禁足在养和殿。
“额娘,怎么了?”五公主眼神懵懂,陈贵人摇了摇头,“过些日子额娘带你去看娴妃娘娘吧。”
陈贵人抱紧女儿,五公主不讨娘娘喜欢,那她只能盼着娴妃娘娘能对她曾经的养女动一丝恻隐之心,娴妃娘娘因伤重一事,这些日子得了万岁爷的看重,她发话一
定管用。
正殿,“额、额娘,阿玛!”小和静挥着小手,叽叽咕咕说些有的没的。
“想去见皇阿玛?李公公,万岁爷还在养心殿吧。”
李祖德:“是,娘娘。”
“走吧,额娘带你去见你皇阿玛。”魏紫菀捏了一下孩子小脸,小孩忍不住跟额娘贴紧脸,额娘身上香香的!
养心殿,“贵妃来了?”乾隆放下折子,拿来一杯茶水润了润喉。
“是,贵妃娘娘和和静公主求见。”
“让贵妃进来吧。”
不多一会儿,魏紫菀便抱着女儿进来,带上了温热的补汤。
乾隆自然而然接过小和静,“紫菀,你怎么来了?”
“还不是和静,这孩子想您了,况且……”魏紫菀皱起眉头,“万岁爷,您忙了多久,您总得注意您身子才行。”
“朕也没忙多久。”乾隆轻咳一声,意欲掩饰过去。
魏紫菀没跟他计较到底,乾隆可是皇帝,她又不是皇后,管太多就算她越矩了,“万岁爷,您喝些百合参汤吧,妾身吩咐过他们没放多少糖,正好合了万岁爷口味。”
百合参汤滋阴补血,清火润肺,是她早早吩咐御膳房备的。
“好。”乾隆好说话极了,让人尝过汤水无恙后才端起小碗喝了起来。
小和静在他怀里一直乖巧坐着,魏紫菀点了点她鼻子,“见到你皇阿玛了高不高兴,不过你皇阿玛要忙于政事,额娘带你去见你姐姐吧。”
小和静眼疾手快抓住额娘手指,下一刻就放到自己嘴里,魏紫菀蹙眉,将手拿开,“是牙痒痒了吗?”
她没忘带来磨牙棒,往孩子手中一塞。
小和静愣愣的,但看到磨牙棒时小嘴咧开,赶紧啃了上去。
乾隆早就喝完汤了,但看着爱妃母女俩这副样子,倒也逗趣,他心血来潮道:“紫菀,朕许久没陪你们母女俩了,朕随你们走走吧。”
“好。”魏紫菀莞尔一笑,“那和静就交给万岁爷了。”
乾隆高高举起小和静,“和静是不是胖了些。”
“小孩一天一个样,万岁爷要是时隔半个月来瞧和静和恪,保准万岁爷吃惊,不过那时和静就不是打横长了,得是打竖长。”
她还比了下手势。
“哈哈哈哈哈。”乾隆大笑,“不用半个月,朕隔着一天,这孩子或许就记不住朕了。”养了这么多孩子,皇帝对小孩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忘性清楚极了。
这还得亏福瑞福佑两孩子时常在皇帝面前晃荡,还做出错认大阿哥的事来。
连大的都这样,小的更不指望了。
“她们不记得无妨,妾身记得就好,妾身给她们说万岁爷英姿,说她们有一个最巴图鲁的皇阿玛。”
魏紫菀起身,皇帝也随之起来,帝妃二人出了养心殿就在交泰殿附近慢慢走着。
皇帝眉眼缀着温柔,“紫菀,朕牵着你的手吧。”
魏紫菀挑眉,“万岁爷手里可还抱着和静,哪还能牵手。”
“这有何要紧。”乾隆随手一递,李玉便惊慌失措抱住和静公主,眼看着皇帝大手覆住贵妃素手,带着贵妃缓缓走过景和门,朝琼苑东门去。
“和静自有人陪着,朕才是许久没陪你了,李玉,你离远些。”
小公主很乖巧,但李玉满额头冒着冷汗,万岁爷这是做什么呢,突然抛下小公主,这让奴才怎么办。
眼下想追万岁爷又追不上,也有万岁爷命令的缘故,想放下小公主,又怕小公主伤着碰着。
小和静愣愣看着皇阿玛额娘背影,吃着小手手,皇阿玛额娘这是要去哪呢,福吉还在这里啊。
小家伙啃了许久手才反应过来,“咿呀,额娘!”额娘,她也要去!
“咿呀呀啊啊咕!”小和静在后面拼命叫着嚷着,最后见阿玛额娘叫不回来,这孩子还挺机灵地使唤着李玉带她到寿康宫。
“和静公主,往这里走?”
“咿呀。”和静重重点头,小小孩童愁丝满满,见李玉好像走歪了还会指点回来。
唉,只有福吉最可靠了,阿玛额娘哥哥妹妹都靠不住。
李玉一边走一边惊奇,这是往寿康宫去的路?他不惊奇小公主知道寿康宫,但他惊奇的是小公主小小年纪记性就这么好了,还真没走错路。
小小年纪就这么聪明,关键是万岁爷还真喜欢聪慧好看的子嗣。
李玉莫名对怀中的小公主起了敬意,任劳任怨听小公主指挥,“咿呀。”这边。
小和静吃着手手,满意地点点头。
“咿呀呀。”这边这边。
李玉又拐了个方位,这才终于到了目的地。
“贵玛嬷!”
“和静公主想给裕贵太妃请安?”李玉了然,立马将小公主送到裕贵太妃跟前。
“哎呀,这不是哀家的小福吉吗?怎么回来了。”裕贵太妃惊喜异常,接过小和静亲了一口。
“阿玛额娘坏!”小和静努力告状。
“那贵玛嬷给福吉准备好吃的好不好,妹妹也在呢。”从李玉口中得知事情来龙去脉的裕贵太妃选择没听见小和静的控诉,虽说她心里也想说这对不着调的父母,但那可是皇帝,就只能当作没听见了。
不过小孙女挺聪明的,还能指挥李玉抱她来这里。
“好~”小和静一听说有吃的,就立马乖乖的了。
“啊啊咕。”小和恪见到姐姐来了,挥着小手可兴奋了。
小和静想了想,将自己的另一只小手分享给妹妹,“咿呀。”给妹妹吃。
小和恪立马明白,抓着姐姐的小手一口啃上去。
“啊呜”好吃。
如果不看她们吃的是什么,绝对是姐妹情深的一幕,以至于裕贵太妃看到自己的两个孙女一个吃着自己小手,另一个吃着姐姐小手,那一刻的表情难以名状。
这两个傻小孩!这是在干啥呢。
她赶紧上前阻止。
……
李玉赶着回来伺候时,乾隆已带着令贵妃来到景阳宫了。
乾隆眼里闪过一丝怀念,自打紫菀进宫后,他们就再也没来过景阳宫了。
魏紫菀笑道,“说来妾身一直遗憾没有见到万岁爷还是圆寿阿哥时。”
“不必遗憾,你刚长成时,朕才登基,便是遇见你,朕也没法给你侧妃位。”
乾隆叹道,高家是新贵,辉发那拉氏是世家旧族,皇阿玛希望他笼络朝廷世家新贵,两个侧福晋之位都给了,亲王之位虽还空下两个侧妃位,可那时魏氏一族着实不起眼,皇阿玛不会同意让紫菀为侧福晋的。
还不如还是他为皇帝时遇到紫菀,那时他作为皇帝自然有能力将自己喜欢的女人封妃。
况且那时紫菀还是个孩童,他不可能对一个孩童起了心思吧。
“也是,”魏紫菀狡黠一笑,“那时万岁爷后院诸多佳丽,哪还看得见妾身。”
“你又在跟朕该开玩笑,即便朕看得见你,也不愿委屈了你。”
乾隆拿下一本书,“朕记得你字形已成,神韵初就,接着看这本吧。”
魏紫菀接下书,“必然不让万岁爷失望。”
……
选秀当日,魏紫菀将两个女儿送去寿康宫裕贵太妃处,坐在万岁爷身旁看着秀女依次上来。
皇后坐在皇上右边,她坐在皇帝左边,高贵妃坐在皇后身旁,因皇太后对此次大选兴趣寥寥,便没有过来。
大选之日,总是格外热闹些的,但秀女只被太监说了身份,压低头颅,不过匆匆一面便被皇帝决定是要撂牌子还是赐香囊,魏紫菀见多了便对选秀流程不感兴趣了。
她没见着美人,又没看到身份格外出挑的贵女,怪不得皇太后不愿过来了,这选秀得坐上大半天,又没能遇到有意思的事,不过是白费时间。
直至满洲镶蓝旗人、一等侍卫鄂实嫡女西林觉罗氏出来,魏紫菀才稍稍起了些兴致,这鄂实之女看似是鄂尔泰侄孙女,实际上是鄂尔泰的亲孙女——
鄂实是鄂尔泰次子,在出生后不久就过继给鄂尔泰的兄弟御史鄂礼。
严格来说,这位西林觉罗氏是有资格成为三阿哥嫡福晋的,毕竟大阿哥的嫡福晋伊拉里氏出身并不算极高。
“奴才参见万岁爷,皇后娘娘,两位贵妃娘娘。”西林觉罗氏屈身行礼。
皇帝寥寥问她几个问题便挥手,太监立马道——
“留牌子,赐香囊!”
一句话就定下了西林觉罗氏的归属,因西林觉罗氏全程低头的原因,魏紫菀还是没看到她的真容。
接下来还是满洲镶蓝旗人,只
不过是娴妃亲侄女辉发那拉氏,皇帝这次连问的兴致都没有,照样挥手,太监立马道:“留牌子,赐香囊。”
魏紫菀不觉得奇怪,不管这些秀女能不能入宫为妃,就凭她们是宫妃亲人,就能过五关斩六将过选秀关卡——同出一族,总不能说皇帝女人跟那些没过的秀女同出一源吧。
但她奇怪一点,怎么自始至终都没看到高贵妃妹妹。
按理说先满洲再蒙古后汉军,而这满洲旗先上三旗再到下五旗,高斌之女是满洲镶黄旗,排行靠前,早该出场了。
皇后心里也存疑,但几乎是上午的选秀刚结束,她就知道高贵妃三妹告病了,经皇上允许,不参加此次大选。
她脸色颇暗,好好的一步棋竟止步于此,可惜了。
高贵妃含笑道:“可惜本宫妹妹身子弱,不能参加大选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高贵妃妹妹借口生病避开选秀,若是遗憾,高贵妃怎会笑得这般开心,可没凭没据的事,谁也说不出问题。
魏紫菀多看了皇后和高贵妃一眼,便告退了。
总感觉这两人在算计什么,为了避免自己不小心中了算计,在大选结束之前,她都不打算多看一眼秀女了。
紧接着,皇后也离开了。
高贵妃这才慢慢起身上轿——纯妃和鄂常在的一举一动,只要不蠢,总有人发现,她们想利用这次大选达成目的,皇后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皇后怎会给永璋找一个大族为妻族,她也乐得见到皇后算计永璋,可她可不愿看到皇后算计她三妹,因此她早早吩咐三妹装病。
她三妹躲过了选秀还能另择夫君,可皇后就得换一样算计了,她不信皇后自始至终不想算计她三妹。
高贵妃有一种很深的预感,不是她妹妹也会是娴妃侄女,但是只要她妹妹避开了,娴妃侄女落得什么下场都无所谓,她还巴不得皇后慢慢将所有皇子拖下水。
到那时,她的永璇该被万岁爷放在心上了,永璇天资聪慧,只是身子弱了些,但身体迟早能养好,天生愚钝就是没法改变的事了。
高贵妃想起十二阿哥永璂,这个嫡子比起皇后头个嫡子,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可皇后这把年纪就注定永璂是她最后一个儿子,皇后选无可选。
长春宫,皇后的确不曾落下高斌之女,但既然因病避选,娴妃侄女也一样。
只是高斌之女因病避选一事还是让她耿耿于怀,“可惜高斌还活着。”
可惜她的阿玛已经去了。
皇后闭上眼睛假寐。
不然她必定让高贵妃心想事成,让她妹妹病重不起。
等着看她将宫中皇子都扳倒,坐享其成?高贵妃真会想啊。
第56章 第56章永璋
阿哥所,福佑蹲下来,大眼睛直愣愣看着墙角的蚂蚁洞,手上握着一根小木枝,每当小蚂蚁爬到蚂蚁洞口时,福佑总是认真将小蚂蚁弄到蚂蚁队尾,满眼天真无邪:“你要好好锻炼身体,这么小只不好,要像福佑一样长大高个。”
“福佑,你在干什么?”
福瑞怀里兜着一大堆贵玛嬷给的糕点,过来弟弟院子找弟弟,一进来就看到弟弟蹲在墙角,赶紧过来凑下热闹。
“哥哥,福佑在帮它们锻炼身体。”
福瑞看了一眼就知道是蚂蚁在找食物,只是被弟弟一棍子拨到蚂蚁队伍后面,好几只蚂蚁团团转,都不知道要干什么了。
想了想,他打开糕点包装,将一点点糕点掰下来,放到蚂蚁洞口,“这么大块,它们都能填饱肚子了。”
福佑摇摇头,将糕点块拨弄到大树旁,“四哥说,不能不劳而获。”
“不劳而获?”福瑞琢磨好一会儿都弄不明白,“你是说蚂蚁要经过努力吃上糕点?”
福佑用力点了下头,“四哥说的!”
上回他看到四哥在看蚂蚁,就是看到四哥给了蚂蚁吃的,每当蚂蚁将糕点运到洞口,就再次拨弄,让蚂蚁重新搬运,四哥说,这样蚂蚁就不会不劳而获了。
矮墩墩的小胖孩在蚂蚁费劲巴拉搬运食物时,天降正义,将食物拨弄到更远的地方。
福瑞一直默默看着这一幕,想起四哥又看着福佑,反应过来四哥应该是在逗弟弟玩的吧,四哥最喜欢做这种戏弄人的事了,额娘都说过了,有吃的干嘛要费劲巴拉给自己找苦受!
他拉了拉弟弟小手,“别玩这个了,这个不好玩。我们去找三哥吧!三哥要娶三嫂了,跟大哥大嫂一样!”
小孩挠了挠头,笑得可傻了,“三嫂长什么样,会不会陪福佑玩?”
“应该不会了吧。”福瑞想了想一直在宫外的大哥大嫂,“他们会出宫的。”
小孩脑子里装着的事不多,只要阿玛额娘弟弟妹妹还在身边就好,其他兄长搬出宫就随便吧,小孩也只是凑个热闹。
“五哥说,三哥成亲时会有好多好吃的!”福瑞舔了下嘴巴,馋的快流下口水了。
阿哥所的一日两顿早就让小孩吃得不太舒服了,还要控制饭量,不能多吃,饿得小孩每天都带着弟弟去额娘和贵玛嬷那里蹭饭,得亏两人派去的奴才一直帮着打掩护,久而久之,小孩的一日三餐都在储秀宫或是寿康宫解决,那些原本管着阿哥所的奴才,也没敢向帝后告状。
那可是令贵妃的孩子,寿康宫裕贵太妃也护着两个小阿哥,况且这两个小阿哥不是婴孩时就送去阿哥所的,他们想从根本控制阿哥们的膳食,难之又难,还容易得罪宫里两位主子,犯不着。
于是两只眼闭上了,就当没看到两个小阿哥不吃阿哥所的饭菜。
因此两个小孩还是胖乎乎的,实在可爱,就是额娘和贵玛嬷总是不愿意给他们更多好吃的糕点,说吃了糕点就不愿意用膳了。
但两小孩的额娘玛嬷担心得有道理,每个从阿哥所出来的阿哥都挺瘦的,阿哥所管得严,里面的奴才自有一套章法,根本不受妃嫔控制,大阿哥出宫不过半年就将自己养成一个壮实汉子了,两小孩本来就得从额娘玛嬷这里填饱肚子,只吃糕点不吃米饭,那还不是让人担心。
“好吃的!哥哥,我要吃。”福佑先是馋了一下,视线不由自主落到福瑞拆封的糕点上。
福瑞抱紧糕点,“不行,今晚咱们偷偷吃,这是哥哥好难问贵玛嬷要的!”贵玛嬷原先还不想给他,还是他和福吉一起向贵玛嬷撒娇,这些糕点才到手的。
“好!”福佑雄赳赳气昂昂挺起小胸膛,“我们先去吃光三哥的糕点,晚上再偷偷地吃贵玛嬷给的。”
两小孩说干就干,起身就要去找三哥要吃的了。
但福佑走之前没忘了用树枝将蚂蚁搬到半路的糕点块重新弄回大树边,如释重负露出个甜甜的笑容。
蚂蚁:……
刚找到食物准备搬时,天降阎罗王。
福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小蚂蚁们,等弟弟先走一步时再帮蚂蚁将糕点块拨弄到洞口,心里喊着‘加油’。
弟弟不懂事,当哥哥的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帮弟弟收拾干净尾巴了。
果然,这个家少不了他,皇阿玛额娘弟弟妹妹将来都得靠他!
尤其是这个会被四哥骗的傻弟弟!
……
两兄弟来到三哥院子里连吃带拿,永璋对两个弟弟颇为纵容,随他们吃吃喝喝,他早就不是任阿哥所的奴才拿捏的年纪了,想要点糕点还不容易,“吃吧。”
“三阿哥,纯妃娘娘叫您过去。”
“额娘叫爷?爷得过去看看了,你们俩家伙吃完就走,记得吗?”永璋不放心
两个小弟,将这句话重复讲了两遍。
“知道了。”永琮擦着嘴,敷衍道。
永璐更是吃得满嘴都是糕点碎,胡乱点了下脑袋。
永璋不放心地离开了,倒也不是怕两小孩捣乱,只是觉得他们俩会吃撑,到时肚子痛就不好了。
两小孩早就将三嫂抛到脑后了,有吃的就是好兄长。
“这个给额娘留着,还有这个给贵玛嬷,这个、这个给福吉福泽,这个给五哥。”
永琮费劲打包着糕点。
永璐补充道:“哥哥,不用给福泽带了,额娘说她还不能吃糕点。”
“那就给皇阿玛好了。”
就算知道寿康宫和储秀宫不缺糕点,两小孩从小被额娘教到大,心意最重要,礼轻情意重!自己不缺的东西给了旁人,讨人高兴也是件好事。
两小孩在阿哥所混得风生水起就是这个原因了,就算吃饱了,也还会想起给他们带来消息的五阿哥。
一旁的太监听着两位小主子的话,吓得胆颤心惊,和恪公主不吃的留给万岁爷,这要是让万岁爷得知,那还得了。
偏生两小孩真不是这个意思,两小孩从小到大都被额娘教着要孝顺皇阿玛,但是谁叫皇阿玛不喜欢吃糕点,两孩子这么说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正当理由贪下这些糕点——
皇阿玛不吃的,那当然能给他们吃了。
……
钟粹宫,秀女西林觉罗氏被召到纯妃跟前,纯妃上下打量,只觉得这位贵女仪态仪容无处不完美,果然是大家族精心培养出来的贵女,倒是配得上永璋。
“不错,果然是西林觉罗氏的格格,本宫就喜欢你这处事不慌的模样。”
西林觉罗氏含笑不语,对纯妃召见自己心里有数。
家族想让她成为三阿哥嫡福晋,而她也有这个信心,纯妃主动向家族透露三阿哥喜欢的女子模样,让她方方面面都照这方面来,整整三年,该是收获的时候了。
眼下纯妃娘娘借着堂姐思念她的名义叫她过来,再过不久就得叫来三阿哥,让三阿哥对她一眼难忘,主动向万岁爷求赐婚,到时她能顺理成章成为三阿哥嫡福晋。
鄂常在眼神复杂看着这位堂妹,家族只记得堂妹,忘了在深宫中的她,她已经彻底被万岁爷抛在脑后了,大好身世进宫,最后却论落成宫里随处可见的常在。
原本触手可得的嫔位遥不可及,她心里是真难受啊,现在给她吃熊心豹子胆,她也不敢说令贵妃丝毫不是了,有些后果她承担不起,可一步错步步错,她再后悔也没用。
只能盼着堂妹成为三福晋后,能帮衬她一把,日后要是三阿哥有运道成为大清天子,她此时此刻受的苦受的委屈都是值得的。
“儿子给额娘请安。”永璋一进门就急匆匆行礼,没看到额娘旁边的贵女。
因此他抬头瞧见西林觉罗氏时,只觉得有些恍惚,这般温柔娟秀的女子,怎么会出现在钟粹宫。
他不敢多看,只怕会冒犯佳人,况且正当选秀,这宫里的秀女名义上都是皇阿玛的女人,只待皇阿玛亲自赐婚后,这名分才可定下来。
额娘叫他过来难不成就是为了此事?
“永璋,过来陪额娘说说话,你说说你,都是要成婚的年纪了,怎么还这般鲁莽,看来你身边没有福晋还真不行,早日成家立业,额娘也放心。”
纯妃温柔地将他衣摆处沾上的叶子去除,永璋燥红一张脸,跟额娘这般亲近,他着实不习惯,况且还对上这位他一看便有些难忘的女子。
犹豫再三,永璋终是忍不住问出口了,“额娘,这是?”
“哦,”纯妃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这是鄂常在的堂妹,逢上大选之日进宫,鄂常在实在思念她堂妹,本宫便将西林觉罗格格叫过来了,正好方便她们堂姐妹说说话。”
鄂常在笑道:“让娘娘担心,是婢妾不对,但今日见到婢妾堂妹,婢妾只觉得满心欢喜,巴不得跟堂妹说上一天一夜的心里话,以慰心中思念。”
“你爱说便说吧,本宫又不嫌你烦。”纯妃懒得看她,将儿子拉到身旁坐下,从衣食住行开始询问儿子情况。
而鄂常在也专心问着堂妹宫外的娘家人如何,还有叔叔伯伯身子如何。
永璋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头,实则视线都落在了西林觉罗氏身上。
一眼就注意到她身上穿的是海棠花纹的旗装,心里一动,这大概就是缘分了吧,海棠花是他最喜欢的花,她也喜欢吗?一定是的吧,大选之日这么重要的日子,秀女们都会精心打扮自己。
西林觉罗格格好似注意到他了,也忍不住朝他看去一眼,正好两人视线对上,都立马低头装作什么事也没有,两人耳朵红透一片。
纯妃满意地看到这副画面,有什么比少年少女情不自禁的心动更为巧妙的算计。
就算万岁爷来打听,也只知道她叫永璋过来关心身体,鄂常在跟她堂妹亲密无间,两人撞见了,永璋心动了,就会向万岁爷请旨,万岁爷厌恶一切算计,但对真情流露却是欣赏极了。
只要时机到了,万岁爷不会厌恶给永璋和西林觉罗氏赐婚。
皇后即便想给永璋许小门小户的嫡福晋,也来不及了。
……
长春宫,皇后翻着秀女名册,乾隆在旁喝着杭州西湖刚送进宫的龙井茶。
“万岁爷,永璋的嫡福晋……臣妾觉得这位贵女身份倒是不错。”
皇后将娴妃侄女那一页的秀女名册递过去,乾隆瞥了一眼,眉头微皱,显然是不大满意的,因对娴妃的不喜,就没必要格外给辉发那拉氏一族恩惠了。
皇后徐徐道之:“万岁爷,先前娴妃妹妹受伤,至今还躺在床上养伤,娴妃妹妹若是能经常见了自己侄女,心情大好,想来伤势很快转好。万岁爷,听说永璋最是喜欢性情温柔的女子,留在他身边的两个使女都是温婉可人的,这辉发那拉氏一族的贵女,想必必然跟娴妃妹妹一样温柔娴淑,配永璋倒也合适。”
娴妃侄女……经皇后一说,皇帝记起了娴妃受伤一事,即便再不喜娴妃,娴妃受伤并非他所愿。
皇帝难得起了怜悯之心,对名册上的辉发那拉氏多看一眼,“跟永璋相差一岁,女大三抱金砖都不是问题,只是一岁不是大事。”
“这么说万岁爷是打算将辉发那拉氏赐婚永璋了?”
皇后淡淡笑了,不得不说,娴妃受伤来得合时宜,不管怎么说,辉发那拉氏一族都是先帝亲自赐婚的侧妃母族,娴妃受伤了,总得弥补一二,但在后宫,娴妃封无可封,在朝廷,辉发那拉氏一族的子弟都毫无才华可言,皇帝有多欣赏有才之人,就有多厌恶平庸却要仗着宫妃地位坐上高位之人。
那将辉发那拉氏赐婚做永璋嫡福晋就不成问题了。
乾隆喝了口茶,“朕再想想,事关皇子嫡福晋,总得再三斟酌。”
皇后心叹,果然以娴妃在万岁爷心里的地位,想说动万岁爷着实不易。
若是可能,乾隆还真不愿辉发那拉氏的女儿成为永璋嫡福晋,侧福晋倒是不成问题,毕竟娴妃早年当过他侧福晋。
只是这样一来就折辱了辉发那拉氏一族——成为寻常皇子侧福晋跟隐形皇太子侧福晋是两个道理,况且娴妃是妃位,又是先帝赐婚的侧福晋,要是将她侄女赐给永璋做侧福晋,惹人遐想。
好似在说,娴妃侄女和娴妃是同个身份,朝廷上站队永璋的臣子估计会多起来。
罢了罢了,和婉也要出嫁了,看在娴妃抚养了和婉的功劳上,乾隆省得弄出这么多麻烦。
“永璋嫡福晋就定下是辉发那拉氏吧。”
“是,万岁爷。”皇后微微一笑,心里松了口气。
要是不行,她估计得安排娴妃侄女跟永璋碰面了,不管再拙劣的手段,有用就好。
“万岁爷,臣妾打赌纯妃妹妹听到这个消息必然欢欣雀跃,纯妃妹妹是个温柔的女子,再来个性子温婉的儿媳妇,婆媳俩都是和和气气的,和乐美满。”
乾隆对纯妃什么反应没兴趣,不过永璋娶辉发那拉氏做嫡福晋这事,还真得跟纯妃说一声,总归是永璋生母。
“李玉,纯妃现在在哪?”
“回万岁爷。”李玉如实道:“纯妃娘娘前不久刚召见西林觉罗氏的贵女去往钟粹宫,据说是鄂常在想见这位西林觉罗氏的格格。”
皇后看到,万岁爷在听到这句话时,握着茶杯的手微微顿了一下。
果然如她所愿,万岁爷怀疑了。
……
钟粹宫
鄂常在依依不舍放开握着堂妹的手,“你记得跟我阿玛额娘说我很好。”
对家中的父母兄弟姐妹,鄂常在心里记挂极了,可恨她进了宫以后没有给父母家族争光,反而让他们顿失脸面,她无颜见父母了,只盼着他们身体安康,不要再惦记她这个不孝女了。
“是,鄂常在。”
西林觉罗氏时刻谨记宫中规矩,大抵是心上人越看越喜欢吧,永璋竟觉得她这样的性子挺不错的,严谨温婉,姿容清丽,跟他梦中看不清模样的女子极其相似。
人总会到一定年纪就开始思/春,永璋在还没有安排使女之前,对心上人的幻想就是西林觉罗氏这般的了,在安排了伺候的使女后,这样的念想日益淡下去,但在看到西林觉罗氏的那一刻。
所有念想都勾起来了,心里一直盘旋着一个想法,就是她了。
西林觉罗氏起身时忍不住多看他一眼。
永璋心有所动,跟她四目相对,终于肯定了一个想法,西林觉罗氏对他同样有意!
以西林觉罗氏那般严谨的性子,若非怦然心动,怎会对一个外男多看一眼,西林觉罗氏一定是喜欢他的!
等鄂常在退下,永璋还在想着西林觉罗氏那一眼。
纯妃没好气道:“还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
“额娘,我这哪是——”永璋话还没说完就反应过来了,“额娘,您这是什么意思?”
“额娘的意思还不明显吗?”纯妃摇摇头,“知子莫如母,你跟额娘说话时看了西林觉罗氏的格格多少眼,你还问额娘,不过这位贵女出身大族,还是鄂尔泰的血脉,倒也配得上你嫡福晋的身份,额娘觉得她不错,你要是喜欢她,就赶紧跟你皇阿玛请示吧,若是你皇阿玛将她赐婚别人,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同圣祖爷不同,圣祖爷喜欢姐妹花一起进宫伺候,万岁爷就避讳这方面的事了,只要某一族有妃子进宫,那必然不会再出现那妃子的族人也一起当宫妃。
所以西林觉罗氏不会进宫当妃子,但许配给何人,就不清楚了。
永璋听到西林觉罗氏会被其他人娶进门当夫人,一下子就急了,“额娘,我想让她当我嫡福晋。”
“那就跟你皇阿玛请示。”纯妃提醒道:“本宫也觉得她合眼缘,你最好是快些动作,万岁爷定下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儿子这就去。”
永璋也顾不上想太多了,只想早点定下这事,一转身的功夫就出了钟粹宫,往乾清宫去了。
纯妃满意极了,为自己儿子图谋一个强盛给力的妻族整整花了她三年,但从结果上来看,无疑是让她满意的,想必当初那些高位已经后悔没要鄂常在了吧。
这人蠢归蠢,可背后的家族势力不容小觑。
……
乾清宫,皇帝从长春宫出来后便回宫批改奏折了。
李玉走到帝王身边,“万岁爷,三阿哥求见。”
“永璋?让他进来吧。”皇帝头也不抬。
永璋低头行礼,“儿臣参见皇阿玛,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永璋,你找朕有何事禀告。”
永璋脸色泛红,“皇阿玛,儿臣有一心仪女子,还望皇阿玛能赐婚给儿臣作福晋。”
皇帝拿着奏折的手顿了一下,“是哪家贵女?”
“回皇阿玛,是一等侍卫鄂实之女西林觉罗氏,儿臣实在喜欢她。”
在来之前,他已经查清楚那女子的身份了,即便当他嫡福晋都绰绰有余。
大嫂是二等轻车都尉之女,还是小姓出身,可见皇阿玛对他们这些儿子嫡福晋的出身并不强求。
乾隆抬起眸子,眼神犀利如鹰隼,落在永璋身上。
永璋不知所措,不知自己哪儿说错话了,只得低下头,等着皇阿玛答复。
若是没皇后那句话,他还真想不起要查一查纯妃近些年的动作,结果真让他‘惊喜’异常,西林觉罗氏这是觉得鄂尔泰逝世了,家族势力大不如前,便将心思放在皇子身上了。
至于纯妃……皇帝实在无心计较,不过是个愚妇,被西林觉罗氏一族利用都不知。
永璋是皇子阿哥,哪个贵女配不上,多此一举,反倒衬得他这个皇阿玛心里没有儿子似的。
“皇阿玛,儿臣实在喜欢那位格格。”皇阿玛迟迟不答应,永璋难免心慌,即便知道自己在皇阿玛心里有可能成了觊觎秀女的混账儿子,他也忍不住开口。
“既然你喜欢,有何不可,朕同意了,你回去罢。”
“是,儿臣谢过皇阿玛。”永璋喜色难掩,有了肯定的答复便急急告退了。
乾隆缓缓地笑了,那笑容不见半分真切笑意。
谁都在算计,就连今日看似无辜的皇后,他也禁不住多想,这一切局面是不是皇后刻意引导,未免太过巧合了。
但皇后是中宫之主,他得敬着,永璋被纯妃和鄂常在算计,不知何时入了局,他也得成全。
不因别的,他还真想看看西林觉罗氏一族算计成真后,该是什么嘴脸!
第57章 第57章嫡侧福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奉皇太后慈谕,三等侍卫讷礼之女辉发那拉氏,满洲镶蓝旗人,秉性端淑,持躬淑慎……动谐珩佩之和、克娴于礼,敬凛夙宵之节、靡懈于勤。皇太后躬闻之甚悦,兹特以指婚朕之三皇子永璋为嫡福晋,另择良辰吉日成婚。钦此。”
宣旨女官在秀女们留宫查看的永寿宫里宣读完第一道圣旨,紧接着拿出第二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二等侍卫鄂实之女西林觉罗氏,满洲镶蓝旗人,恪恭久效于闺闱,升序用光以纶綍,有徽柔之质,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静正垂仪。与朕之皇三子永璋乃良缘天作,朕心甚悦,故指婚三皇子永璋为侧福晋,另择良辰吉日成婚。钦此。”
两道圣旨一前一后下达,但接到圣旨的两个秀女神色天差地别。
辉发那拉氏惊喜异常,好似被上天掉落的馅饼砸中了,久久不得平息心中激动,她没想到日渐没落的辉发那拉氏一族竟能迎来圣心眷顾。
按照她的身份,不是赐婚给皇子做侧福晋,就是赐婚给寻常宗室做嫡福晋,能为三阿哥嫡福晋,是祖坟冒青烟了,而且还压过了西林觉罗氏的贵女。
若是万岁爷不偏袒辉发那拉氏一族,西林觉罗氏早就成了嫡福晋了,而她只能是侧福晋。
由妾转为妻,这种莫大的惊喜险些让她站不稳,双手颤抖接下圣旨。
西林觉罗氏险些咬碎一口银牙,居然是侧福晋,她阿玛比辉发那拉氏父兄身份高,为何辉发那拉氏是嫡福晋她是侧福晋!
同日进宫选秀,同日下达圣旨,但嫡福晋侧福晋之分就是正室和妾室的区别!要是家族知道她进宫一趟竟让西林觉罗氏的女子为妾,估计家族姐妹都以她为耻了。
她想起三阿哥如沐春风的笑容,心里更恨了,本是正室身份却沦落为妾,万岁爷心思叵测,可万岁爷不至于看不清她和辉发那拉氏家世的区别,难不成堂姐和纯妃的算计被万岁爷发现
了?
想到这种可能,西林觉罗氏手脚冰冷,抓着圣旨的手僵硬如冰,如果是这样,怪不得万岁爷会下如此荒诞的圣旨了,将她和辉发那拉氏的身份调换。
她该庆幸,皇上没让她嫁给寻常宗室为妾,堂姐在宫中都混成鄂常在了,伴君如伴虎,至少皇子阿哥不是寻常宗室,不至于拉下家族姐妹的婚配门槛,只是往后,若是族中有人嫁给皇子阿哥,想成为嫡福晋难之又难了。
看着身旁满脸笑容的辉发那拉氏,西林觉罗氏闭了闭眼睛。
至少三阿哥对她是有感情的,只要她抢先一步生下长子,霸占三阿哥的恩宠,嫡福晋又如何。
家族没降下更大祸事就是幸事。
……
储秀宫,魏紫菀并不惊讶三阿哥的嫡福晋不是和硕淑慎公主之女博尔济吉特氏,尽管和硕淑慎公主只是担了个抚蒙名义留京,其女养在京城,跟其他满洲贵女无任何差别,但三公主之女姓博尔济吉特氏。
迎娶博尔济吉特氏为嫡福晋就代表断绝继位的可能,因大清在顺治帝之后,就再也没出过博尔济吉特氏的皇后。
现在不像历史发展那样,三阿哥没了继承皇位的希望,皇帝不会狠心让他迎娶博尔济吉特氏。
圣祖爷的十皇子是众多皇子中唯一迎娶博尔济吉特氏为嫡福晋的,但那是因为十皇子出身高,姨母是皇后,生母是贵妃,论血脉高贵并不亚于当时的皇太子,可三阿哥是汉女抬旗的纯妃所出,不至于威胁到十二阿哥。
而且皇上给大阿哥赐婚的嫡福晋乃小家小姓出身,轮到三阿哥赐婚的嫡福晋是娴妃侄女,她并不稀奇,毕竟辉发那拉氏一族这些年日渐没落,但唯一奇怪的是,皇上为什么将身份高过辉发那拉氏的西林觉罗氏赐婚给三阿哥做侧福晋。
因纯妃和鄂常在两人的动作,她隐约猜到皇上这么做的缘由。
只是这事高贵妃、皇后、娴妃又有多少参与,她悟不透,从选秀到现在,好似没人闲下来过,等永琮永璐到了娶福晋的年龄,不知还会惹出多大的事。
好在生在皇家不至于这辈子打光棍,孩子嫡福晋侧福晋怎么安排都随皇上吧,皇上不会亏待自己的儿子,她只有一个要求,儿子嫡福晋别是后妃族人。
她已经保证大女儿未来额驸出自钮祜禄氏一族了,但得当心小女儿额驸出自富察氏一族,别的后妃家族没有能耐尚公主,但皇后的族人得仔细防着,要想不跟后宫中人相交过密,就得任何关系都别扯上。
魏紫菀低头思索,“将和恪送去寿康宫吧。”
“是——”“等等,和静也一起送过去。”
魏紫菀知道裕贵太妃会特地带着和恪去皇太后跟前刷好感,但为了以防万一裕贵太妃的目的太明显被万岁爷看穿,也带上和静吧。
至于她就不去了,她去了得时时刻刻提醒皇太后,和静和恪是非嫡出公主,皇太后好不容易对和恪生出来的些微好感就散掉了。
“娘娘,和恪公主现在压着和静公主不放。”青柳满脸无可奈何,要说帮和静公主将和恪公主拿下来吧,和静公主反而头个不满,但继续让和恪公主趴在和静公主身上,和静公主还是不满。
进退两难啊。
魏紫菀起身一看,直接将小女儿拎起来,捏着大女儿小脸,“跟妹妹好好的玩啊,为难青柳做什么?”
“吧唧。”和恪趁机会在额娘脸上亲了一口。
魏紫菀嘴角微微翘了一下,快速抿平嘴角,“别以为你亲了额娘,额娘就能当没看见你压在你姐姐身上。”
“吧唧吧唧。”和恪亲了两口。
魏紫菀立马将这娃娃拎远了,严禁糖衣炮弹,“不许讨好你娘,跟你姐姐一起去见你贵玛嬷吧。”
“贵玛嬷,额娘我要去。”和静站起身,趴在小床围栏边,张开手就要额娘抱,魏紫菀将和恪递给青柳,伸手将和静抱起来,“吧唧吧唧吧唧吧唧。”和静狠狠亲了额娘四口。
魏紫菀愣了一下,也将她拎起,“讨好额娘也没用。”
和静鼓着腮帮子,她才不是讨好额娘!
她果然最喜欢额娘了。
但是额娘误会她了,她暂时不想跟额娘说话了。
小家伙在半空缩成一个小团子,在额娘放她到床上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背过去,配上她身上穿的白绒绒,真像是个大汤圆。
魏紫菀不为所动,吩咐子衿去御膳房要来些白汤圆。
和恪挣扎着要下来,落床以后学着姐姐缩成一个小团子,背对着她,是个小汤圆。
魏紫菀仍旧不为所动,笑话,她从小看四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长大,连这点抗力都没有就枉费她这些年养娃的经验了。
她站在床边,看两个小娃娃什么时候有动作。
但一刻钟过去,魏紫菀都不见两娃娃动一下,她的孩子耐性什么时候这么强了?
魏紫菀忍不住绕到小床的另一边,惊讶地发现两小孩窝成一团睡着了。
“本宫就知道她们没这耐性。”
魏紫菀小心翼翼将大团子抱起递给绿萍,忍不住在孩子酣睡红润的小脸上亲了一口,轮到小团子时,看到她嘴边流的口水顿了一下,拿口水巾擦了擦才在她额头上亲一口,递给青柳。
压低声音,“趁她们睡着时送去寿康宫,这会儿裕贵太妃估计也在睡。”
一醒来就能见到两个胖娃娃,这莫大的惊喜得让裕贵太妃感受一下了。
寿康宫,春兰带着一众奴才前去恭迎两位小公主到来。
说是恭迎,其实是一个宫女抱着一个小公主,周围人都在小心翼翼压低声音跟过去。
春兰领着奴才们来到寝宫,将两个娃娃放在裕贵太妃枕边。
上回令贵妃娘娘说两位小公主总是在她睡觉时命人将她们抱到床上,专门趴在额娘身上等额娘醒,可闹腾了。
贵太妃当时听了别提多羡慕,她估计令贵妃娘娘就是看透了贵太妃的羡慕,才特地将两个熟睡的小公主带过来。
凭着贵太妃平时对奴才的纵容,春兰就胆大妄为一回将小公主放在床上,只要站在床边一直守着,就不怕贵太妃压着小公主们,也不怕小公主们突然醒来抓着贵太妃头发。
裕贵太妃毕竟岁数上来了,老人觉浅,便是沉沉睡了半个时辰午觉,就感觉到身旁有东西在动。
眨了眨眼睛醒来,往旁边一看,竟然是两个笑得口水直流的胖娃娃,“哎呦喂,哎呦喂。”
裕贵太妃惊喜异常,赶紧将两个小姑娘抱起来,“怎么过来了?贵玛嬷一醒来就看到你们,心里多高兴啊,你们果然是贵玛嬷的福娃娃。”
她挨个亲了一口,两个小娃娃坐在贵玛嬷怀里继续玩着玩具。
“咿呀。”小和恪举起一个七巧板,“不会拼贵玛嬷帮你们拼。”
裕贵太妃动力十足,将被褥掀开就给小和恪拼好正方形。
小和静手上抓着一个鬼工球,意图放在嘴里咬,裕贵太妃及时发现,接过磨牙棒往孩子嘴里一塞。
小和静安静了。
天知道两个胖娃娃出现在自己床上的感觉有多刺激,裕贵太妃如同打了鸡血,脸色涨红,“还想玩什么,贵玛嬷都陪你们玩!”
她现在就如同被小孙女哄得找不着北的老奶奶。
小孙女来一个,宠!
小孙女来一双,宠上天!
……
翊坤宫,娴妃还在宫里养伤。
画屏端着温水进来时,看到娘娘坐在床边一动不动。
她习以为常,“娘娘,奴才给您净手。”
娴妃任由她将温水拨弄到自己手上,仍旧魂不守舍,“这月过后,又有秀女进宫了。”
画屏不知从何说起,就没有接话。
娘娘从前不恋恩宠,不盼子嗣,后来突然转变性情要来两个公主,但和婉公主要出嫁了,五公主交给陈贵人抚养,子嗣成了空影,娘娘就盼起宠爱了。
起初万岁爷念在娘娘受了重伤来了几趟翊坤宫,后来万岁爷不来了,娘娘就一副对万岁爷情根深种的模样。
她作为奴才就看着主子折腾吧,都当翊坤宫的奴才了,还指望什么。
画屏心里幽幽叹了口气,其他娘娘要不是积极争宠生子稳固地位,没宠没子的也能依附高位过上不亚于寻常嫔位的好日子,可娘娘呢,起初地位仅次于嫡福晋,后来与世无争,地位一日不如一日。
现在想争了,也没争出个东西来,只会坐等万岁爷过来,有这功夫,隔壁令贵妃娘娘都带着万岁爷去景阳宫走好几遍了。
“娘娘,万岁爷将格格赐婚给三阿哥做嫡福晋了。”
娴妃眼皮子动了动,“当真?”
“千真万确。”得知消息后前来禀告的奴才信誓旦旦。
娴妃总算笑了,“万岁爷还是惦记着本宫的。”
家族侄女嫁给三阿哥对她来说不值得一提,但万岁爷这么做的动机就得好好斟酌了,原来她在万岁爷心中并非一文不值。
画屏喜道:“娘娘,这么大的喜事,咱们翊坤宫可得好好庆祝了,娘娘要不要叫来那拉格格?”
娘娘侄女嫁给三阿哥,日后娘娘借着三福晋身份将三阿哥拉拢过来,形同有了半子,天赐缘分,娘娘怎能无动于衷。
娴妃瞥了她一眼,“本宫当年嫁给万岁爷都不见你这般激动,不过是皇子嫡福晋。”
她侄女因她才被赐婚三阿哥,日后自有侄女讨好她的份,岂有她主动拉近关系的道理。
画屏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她在期待什么,娘娘是什么性情她早就一清二楚了。
罢了罢了,她该给自己找一条后路了,固然作为娴妃的心腹不容易脱身,但为自己日后安度晚年一事好好打算势在必行,娘娘这般不靠谱,她是提心吊胆为娘娘办事啊。
……
钟粹宫,永璋接过圣旨,心里对嫡福晋变成了辉发那拉氏有些诧异,但在他心里,嫡福晋跟侧福晋没有多大区别,将西林觉罗格格娶进门了,便是喜事一桩。
纯妃心思跟永璋差不多,就是在听到娴妃侄女许给永璋做嫡福晋这里时,眉心紧蹙,待宣旨太监一走,便忍不住道:“辉发那拉氏一族这些年大不如前,甚至不如大福晋的家族,万岁爷怎会让她做你嫡福晋。”
永璋平和道:“额娘,儿子能将西林觉罗氏的格格娶进门已是幸事,您不可多言了,当心隔墙有耳。”
纯妃立马闭嘴,只是心里不得劲啊。
要是辉发那拉氏能混出个人样来,她也不至于这么郁闷,看娴妃的样子就知道了,好好的一副牌打得稀里糊涂,她不觉得娴妃的侄女会比娴妃好多少,像娴妃那样闷闷不乐,又自叹清高,她是死活不愿对上这样的儿媳妇的。
况且西林觉罗氏都没资格当上永璋的嫡福晋,那永璋的嫡福晋就该由身份更高的贵女当,怎么是辉发那拉氏的格格了,她想不通。
但好在她另一个儿媳妇是好的,纯妃轻轻叹气。
鄂常在如遭雷击,三年的谋划只迎来了她堂妹做侧福晋,以堂妹的身份什么皇子嫡福晋也做得了,偏生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魂不守舍回了屋,只觉得老天捉弄人,西林觉罗氏的男儿在朝廷加官进禄,可她们在后宫始终不得大展身手,她和堂妹的家世不低,怎么都是为人妾。
悲从心起,她忍不住痛痛快快哭了一场。
“额娘,鄂常在这是?”
永璋惊异,鄂常在刚进偏殿,里面就传来哭声,他实在没法忽视。
纯妃习以为常,“她隔三差五就哭一场,额娘习惯了。”
“原来是这样。”
他还以为鄂常在是为自己堂妹不能嫁给他做嫡福晋伤心难过,好在不是。
嫡福晋和侧福晋在他心里没有高下立判之分,他会给嫡福晋辉发那拉氏作为正妻的敬重,如同皇阿玛对皇额娘,但西林觉罗氏才是他想要娶的妻子,日后跟侧福晋琴瑟和鸣,后院之事交给嫡福晋。
一个给予权力,一个给予宠爱,也算合适。
不过半个时辰,永璋便来到了永寿宫外,西林觉罗氏已是他板上钉钉的侧福晋,就差入门了。
他过来看一眼自己未来的侧福晋不成问题。
“奴才参见三阿哥。”
“不必给爷行礼,日后你我是夫妻,你跟爷生分,爷可得跟你生气了。”
“是。”西林觉罗氏温柔一笑。
“对了,这个给你,这是爷特地去宫外买的簪子,你拿着。”永璋拿出一柄发簪,为银镀金嵌珠海棠花蝶纹簪。
古来有男子送女子发簪为定情信物,意为结发,只愿娶该女子为妻。
西林觉罗氏微微一怔,三爷待她是真心的。
注意到那日她穿的衣裳样式,也想着娶她为妻,若非万岁爷看透了她们的算计,她这会儿早就是三爷的嫡福晋了。
她将头上金钗拔下,一分为二,将其中之一交给永璋,“三爷你拿好这个,另一个是奴才的,见钗如见人,等奴才进门了,我们合二为一,从此日日相见,白首不相离。”
“好。”永璋满脸通红,坚定地将金钗握在手心。
两人分别时,西林觉罗氏长长吐出一口气,只要三爷待她真心,她便不管这嫡福晋和侧福晋之分了,人生得一真心的男子何其难。
她已为家族尽心尽力,往后半生,她得为三爷、为自己孩子考虑。
西林觉罗氏回了自己屋里,入目便是辉发那拉氏极冷的眼神。
两人都是满洲镶蓝旗人,靠得近很正常,看辉发那拉氏的眼神,应该知道三爷方才找过她了。
西林觉罗氏毫不畏惧,往后入了府,便各凭手段了。
她还没怨自己嫡福晋的身份被辉发那拉氏夺走,辉发那拉氏怎敢用那种眼神看她,又不是她主动找上三爷的。
她干脆闭目养神,谁也不理了。
自从准备要嫁给三阿哥,她便仔细了解过宫中妃子,也知道娴妃是宫中唯一无子的高位,身为万岁爷潜邸侧妃却总是被后来者居上,无子亦无宠。
她大概猜得到这位娴妃娘娘是个怎样性情的人,不争不抢或是心高气傲,总之绝对不会是为家族打算的人,若是娴妃眼里有家族,就不会以第一侧福晋的身份入府,但最终失宠无子,不争不抢放在宫中不是好词。
倘若辉发那拉氏一族都是这样培养女儿,那她可以猜测这位嫡福晋,眼里估计没有家族,一心凭意气做事。
换句话来说,就是凡事随心所欲,还有刚才那一眼。
西林觉罗氏突然就期待起进府后的日子了,这样一个冲动的嫡福晋,对付起来最容易不过了。
成为侧福晋的日子也没她想的那样糟糕。
辉发那拉氏没想到她居然无动于衷,她作为妾室越过正室不觉得羞愧吗?
可恨三爷怎么早早被她迷惑住了。
她心思凌乱,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西林觉罗氏家世身份不比她低,这样一个侧福晋,无疑是所有嫡福晋的心腹大患。
尤其是,她还早早得了主子爷的喜欢。
……
长春宫,皇后神色如佛祖悲悯,跪在莲花拜垫上,佛龛里摆着庄严宝相,“信女求佛祖保佑。”
她拜了一拜,冬菊扶她起身。
清净之地不打诳语,皇后却毫不在意,“可惜还是让永璋娶了西林觉罗氏。”
“娘娘,让他娶了又何妨,万岁爷让西林觉罗氏做侧福晋,就是对西林觉罗氏一族的戒告,往后他们想插手皇室子弟之事,就得掂量自己有多少本事了。”
“听说翊坤宫热闹得很。”
“是。”冬菊扶着她慢慢走出小佛堂。
“娴妃娘娘得知三福晋身份,一时喜不自胜。”
“她会为这事喜不自胜?”皇后不信,娴妃哪是将家族放在心上的人,她选娴妃侄女,除了看重辉发那拉氏一族日渐没落,还有一个原因。
就是娴妃的拎不清,她敢肯定,娴妃侄女做三福晋,不会给娴妃和辉发那拉氏一族带来任何益处,娴妃连皇上都无心讨好,怎会在意一个侄女。
只是娴妃高兴的原因,她一头雾水。
罢了,还是不能多想,想多了她就得跟娴妃的想法一样了,这要不得。
“叫纯妃过来吧,本宫也该跟她谈谈永璋的婚事了。”
“是,皇后娘娘。”
……
寿康宫,裕贵太妃推着一辆装着两个
娃娃的婴儿车在小院子里散步。
小和静惯会蹬鼻子上脸,知道贵玛嬷凡事都纵容自己,一会儿指着院里的梨花树要摘叶子,一会儿又看重柿子树上高高垂下的小柿子,裕贵太妃都笑呵呵说帮她摘。
因柿子树入秋后就可摘取柿子了,寿康宫倒是随时备着舀子,即三个成年人高的棍子,棍子顶端有铁钩、铁圈和布袋,布袋沿着铁圈严严实实缝紧,铁钩一勾,柿子掉落布袋中。
但是寿康宫摘取这些柿子不是为了吃,只是为了防止柿子掉落砸到人,毕竟种在宫殿里的柿子树只为了观赏,食用价值不大,吃起来只有满嘴涩味。
春兰拿来舀子一勾,一个柿子入布袋了,再一勾,就两个了。
裕贵太妃问道:“两个够不够,你一个,妹妹一个。”
和静摇头,“有额娘,贵玛嬷,皇阿玛,哥哥!”
她掰着小手指数,越数越让裕贵太妃心花怒放。
“好,那就都要了。”
她被孩子放在心里怎会不高兴。
裕贵太妃一声令下,春兰雄赳赳气昂昂一个接一个摘了满布袋柿子。
皇太后听着外边的动静,忍不住隔窗看了一眼。
第58章 第58章结义兄弟
从前竟不知她这个小孙女这样活泼。
寿康宫许久没出现孩童热闹欢快的声音了,皇太后情不自禁看了许久,直至看到小和静抓着个柿子往嘴里吧啦,一口下去,小脸皱成橘子褶,立马将柿子肉吐出去,伸着舌头“呜呜啊啊”向贵玛嬷求救。
她会心一笑,和静还是太小了,不知道寿康宫的柿子不能随便吃,这下好了,满口涩味了吧,得喝点温盐水清清嘴巴了。
裕贵太妃忍不住哈哈大笑,“叫你调皮。”
说是这么说,裕贵太妃一把将她抱起,将她嘴里还有的柿子肉弄出来,奴才端来温盐水,她端起来递到小孙女嘴边,“慢慢喝,喝完舌头就不干了。”
小和静乖乖地一口一口喝着温盐水,喝完后发现果然没有刚才难受了,忍不住蹭了一下贵玛嬷。
“真乖。”裕贵太妃狠狠亲了她一口,小孩身体软,抱起来如同一块软膏,比汤婆子还暖手。
她抱起就不想撒手了。
皇太后忍俊不禁,目光忍不住落到乖乖坐在婴儿车上的小和恪,这孩子也是乖的,如果说和静活泼,和恪跟她姐姐是反着来的,就这会儿功夫,就在好奇地摸索着小柿子,没像姐姐那样咬一口。
主要是她的小牙齿还没长出来,用牙龈肉来咬吧,估计大半天柿子都还完好无损。
小和恪摸着小柿子,可能是觉得像柿子像球,拿来滚了两下就叠起来,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叠成功了,还会晃两下小脚以表高兴。
真可爱。
“裕妹妹怎么出来了也不陪哀家说说话。”
皇太后看得心痒痒的,主动走出房门。
裕贵太妃笑道:“原来是姐姐,只是让妹妹陪您说话,妹妹也凑不出空来啊,得陪着和静了,这孩子怪缠人的,妹妹这还有个娃娃,姐姐来看看?”
裕贵太妃老早就注意到有人在看她们,不用猜也知道是寿康宫之主皇太后,她就故意只理会和静,皇太后看了忍不住就自然会过来,和恪便顺理成章交到皇太后手中。
她话还没说完,皇太后就抱起小孙女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
和恪不认识她,但贵玛嬷还在身边,和恪并不害怕,“咿呀?”
“咳,和恪,哀家是你皇玛嬷。”
“咿呀玛、玛嬷。”
“对,是玛嬷。”皇太后声音情不自禁夹起来,对上一个会叫自己玛嬷的粉嫩漂亮的小娃娃,谁能抗拒得了。
皇太后就抗拒不了,她甚至觉得以前想东想西的自己脑子犯浑了。
她抱着和恪进去时,和恪软软的小手挽着她脖子,皇太后就更心软了。
从前她怎么就舍得这般可爱的小孙女,不是嫡女又何妨,左右只是公主。
当年皇太后抚养德妃之女,都没见皇太子有意见,是她想太多了,和敬都出嫁了,皇后膝下就一个阿哥,她即便抚养多个乖巧可爱的小孙女也无妨。
令贵妃貌美,女儿也长得精致可爱。
皇太后光是抱一会儿就舍不得撒手了,“兰佩,哀家怎么觉得这孩子就适合养在哀家身边。”
兰佩明白主子的意思,笑道:“令贵妃时常将两位小公主送去寿康宫,就是让两位小公主时常孝顺您和太妃娘娘。”
这话合她心意,皇太后便理所当然将小和恪留在自己身边。
直至傍晚令贵妃派人来寻孩子回去,皇太后才依依不舍将孩子递给青柳,叹道:“有这孩子在,哀家满心欢喜。”
从前她喜欢在小佛堂前日日跪拜,后来皇后有了嫡子,她对佛祖更诚心了,但是就算再喜欢跪拜佛祖,向佛祖求来嫡子的目的达成了,她也不能一天到晚都待在佛堂里。
可有时候出来走走,身边都是些老熟人。
谦太妃是先帝晚年时才出现的宫妃,皇太后想找她说些潜邸旧事,谦太妃没经历过,也没法跟她回忆往昔。
裕贵太妃偶尔能说上几句话,但她最近有孙子孙女相伴,光是陪孩子们就够费精力了,哪还有功夫陪皇太后,皇太后自恃身份,不轻易接近宫妃子嗣,跟裕贵太妃见面的次数就更少了。
可如今抱到乖巧可爱的小孙女,皇太后总算回味过来为何裕贵太妃喜欢小孩儿了,这种滋味只有抱过的人才最清楚。
“不知哀家向皇帝说将和恪留在哀家身边,皇帝可会愿意。”
皇太后沉思片刻,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和敬幼时都没养在她身边,日后她要是实在想念小孙女,就命人将孩子带过来就好,孩子还那么小,还是离不得额娘的年纪。
兰佩不吭声,心知肚明有第一回就有第二回,皇太后舍不得孩子,日日带来寿康宫跟直接抚养孙女有什么区别。
看来令贵妃运道来了,挡也挡不住。
被皇太后抚养过的公主,不是嫡公主,也堪比嫡公主了。
……
大选过后,和硕和婉公主便从翊坤宫出嫁了,额驸为巴林部郡王璘沁长子博尔济吉特氏德勒克,和婉公主出嫁后没有留京,是正儿八经的抚蒙公主。
娴妃伤势好转,看着是面上无恙了,也出来走动了。
皇后便将她叫过来跟纯妃一块安排三阿哥的婚事。
两个月后,辉发那拉氏正式嫁进皇家。
新婚夜当晚,宾客盈门,高朋满座,永璋喝得醉醺醺的,往来觥筹交错。
永琮永璐带着十一弟弟永瑆钻到桌子底下。
永琮从怀里摸出了三个鸡腿,“给,你们两个我一个。”
三个小孩就津津有味啃着鸡腿,吃得满嘴流油。
吃完后,永琮用袖子抹嘴,又从怀里摸出三个糖葫芦,“给,咱们吃饱就去找三哥。”
小小孩童不知从哪儿学来的大人口吻,偏生两个弟弟都喜欢极了,认定七哥这样才是大清的好巴图鲁。
果然是七哥,说话就是豪气。
永瑆是阿哥所最小的阿哥,跟四阿哥永珹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不过永珹都是十来岁的少年郎了,哪可能跟自己不到五岁的小弟玩到一块,永瑆自然而然成了永珹永璐的小跟班。
“好。”小孩语气软嗒嗒的,“听说三嫂可贤惠了。”
“永瑆,你是从哪儿听说的。”永琮一本正经,“小爷额娘说了,不能背后说人坏话。”说坏话时只有自己知道就好。
永瑆咬了口糖葫芦,含糊不清:“但是我说的不是坏话。”他说的是好话哒。
“不管是不是,都不要说了。”永琮作为大哥哥,拍了拍小弟肩膀,他小脸漂亮可爱,即便满嘴是油,永瑆也觉得七哥好有男孩子气魄,用力点头,“好~”
七哥长得那么好看,七
哥不会骗他的!
永璐默默吃完一长串糖葫芦,摸了摸肚子,饱了。
“七哥,咱们现在去找三哥吧!”
永琮咬完最后一口糖葫芦,拍了拍手,“走吧,三哥喝得醉醺醺的,咱们刚好能问他要点酒。”
三个小孩老早就对酒感兴趣了。
几个兄长喜欢喝,皇阿玛也喜欢喝,有时候额娘也会弄点米酒喝,他们也喝过米酒,甜滋滋的,很好喝,但是四哥说,那是女儿家才喝的酒,男子汉就该喝男子汉喝的酒。
他们不知道男子汉该喝什么酒,三哥和五哥是他们心目中最靠谱的哥哥,五哥不喝酒,三哥喝酒,但三哥平时不让他们碰酒,不过三哥现在醉了,他们可以问三哥要点酒来尝尝了。
永琮率先从桌子底下爬出来,蹲在三哥椅子旁,扯了扯三哥,永璋半眯着眸子,感觉到下身一阵扯动,低头一看,是一个小不点。
“怎么了?”
“三哥,我敬你一杯。”永琮捏着拳头举起来。
“哦哦好。”永璋下意识举起酒杯往空中送,“来,干……?啊,你在干什么?!”
小孩见三哥送来酒,脑袋一探,低头用舌头舔了舔,“好辣。”
永琮顿时不想喝酒了,酒好辣,而且味道怪怪的。
“七哥,我也要吃。”
永琮赶紧让出位置,永璐也前去舔了舔,眉头紧皱,“酒一点都不好吃,七哥,我们回去找额娘吧。”
他不想当男子汉了,当男子汉要喝这么难喝的酒,他要当女儿家,喝甜甜的米酒。
“还有我还有我!”永瑆小脑袋就要凑到酒杯跟前了,永璋瞳孔一缩,总算反应过来面前的是自己幼小的三个弟弟,手猛地一缩,“你们在干什么,酒水是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孩该碰的东西吗?”
永瑆望眼欲穿,“三哥,我还没喝。”
“不许喝。”永璋赶紧将酒水洒在地上,“都给三哥回去,不然三哥就向你们额娘告状了。”
“哦。”永瑆嘴巴撅起,极度不满意,七哥九哥都尝过味道了,只有他还没有,他还会不会是七哥最喜欢的小弟?
无人知道小家伙有多忧愁,简直要愁断肠了。
他幽怨地看了眼三哥,鼓起勇气道:“三哥,你是坏人。”
说罢就拉着七哥九哥赶紧跑了。
临走前放狠话,好刺激也好激动啊。
永琮表示赞扬,“你做得好,三哥喝的酒那么难喝,咱们巴图鲁是不喝这种难喝的酒的。”
永璐点头,摸了摸十一弟的头,“永瑆,小爷现在宣布,你是个有勇气的男子汉,现在可以正式加入我们巴图鲁兄弟中了。”
“真的可以吗?”永瑆激动得满眼放光。
“当然可以。”永琮拍了拍胸膛,“我是老大,他是老二,你是老三,从今往后,咱们就是桃园三结义的亲兄弟!”
永琮永璐打小听额娘讲四大名著,早就对刘备关羽张飞的桃园三结义的故事充满憧憬,眼下三人集齐,永瑆还是能对三哥放狠话的男子汉,这样的人,值得加入他们!
“我、我我太高兴啦。”永瑆高兴得蹦了几下。
永璐看着永琮,“七哥。”
“嗯。”永琮衣服上缝着的小兜兜不知装了多少东西,他掏啊掏,总算掏出三根线香,豪气道:“来,咱们一人一根。”
将线香分别分给两个兄弟后,他继续往兜里掏火折子,“噫,怎么找不到了。”
永璐默默盯着小太监荀一诚,将手伸出,荀一诚哪敢让小主子玩火啊,让贵妃娘娘知道了,哪还有他好果子吃!
但是小主子的眼神仿佛在说,他不给,他就能立马给他好果子吃。
荀一诚老老实实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
永璐拿到手后将它丢在地上,“七哥你看,这是你掉的火折子吧。”
“好像是啊。”永琮挠了挠脑袋,永璐将它捡起来递给他,“我就说七哥不会找不到东西,七哥最厉害了。”
“也没有啦。”永琮小脸红扑扑的。
永瑆在一旁,满脸都是学到了学到了。
原来九哥是这么给七哥当小弟的,他也要学!
七哥这么好看,他们全部兄弟给七哥当小弟都没问题!
三哥居然还凶七哥,坏!
永瑆捏紧小拳头,忿忿不平。
永琮表情严肃拿起火折子,“准备好了吗,咱们要巴图鲁三结义了。”
“准备好了!”永璐用力应道。
“我也是!”永瑆恨不得用力呐喊,他加入巴图鲁兄弟中了,以后,他也是巴图鲁中的一人!
生是巴图鲁,死是巴图鲁!
三个小太监跟在自家小主子身后,急得团团转,哎呦喂,看着小主子玩火,哪还得了。
万一受伤了,他们豁出脑袋都赔不了罪。
永琮的小太监童成春灵机一动,“七阿哥,这还不行吧,人家桃园三结义是有酒的,不一起喝酒,怎么能叫结拜呢。”
他只指望对酒水厌恶的三个小阿哥能抛下玩火的心思。
三个小阿哥果然被说动了。
他们这么重视巴图鲁三结义,别人有的,他们也得有。
永琮沉思道:“可是酒水好难喝啊,额娘说过,不喜欢的东西不要勉强自己。”
永璐拍拍胸膛,“那七哥就不要喝了,我帮七哥喝。”
永瑆赶紧表忠心,“我我我!我还没喝过酒,我来帮七哥喝。”
永璐盯着他,不说话。
永瑆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了,试探道:“我也帮九哥喝?”
但是他肚子已经抱了欸,只能帮七哥喝了,帮了七哥就不能帮九哥了,还是帮七哥吧。
七哥长得这么好看,他怎么能让七哥受委屈!
小家伙用力点头。
永璐继续盯着他。
永瑆心虚,以为自己的想法被看透了,“怎、怎么啦,九哥。”
永璐清了清嗓子,“我才是七哥最听话乖巧懂事的弟弟,你不许跟我争七哥。”
永瑆虚心讨教,“那我什么时候才能成为七哥最听话乖巧懂事的弟弟。”
“你果然想跟我争七哥最喜欢的弟弟!”
“没、没有啦。”永瑆挠了挠脸蛋,他就偷偷地想。
“哼,没有最好。”永瑆收回视线。
“我有办法了。”永琮一直在思考,没注意到他们的闹剧,“我们偷偷拿来米酒不就好了,米酒很好喝的。”
永璐夸道:“七哥好厉害!这么快就想到办法了。”
永瑆迟了一步,没成功夸夸。
“我去偷偷拿果酒过来!”
永瑆急着表功,“卫云敬,你快去拿,偷偷地拿!快点拿,不然错过时辰我们就不好结拜了!”
他指着自己的贴身小太监卫云敬用力喊道,小脸憋红。
卫云敬瞪大眼睛,“十一阿哥,奴才去哪里偷?”
“笨!去偷四哥的啊。”永瑆拍拍胸膛,他最清楚四哥在哪里藏酒了。
“但是四阿哥不喝米酒的吧。”
“胡说,”永瑆双手叉腰,自信道:“我上次就看到四哥偷偷喝了,就藏在他房里。”
永琮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小嘴嘟囔,“果然四哥是想偷偷摸摸将好喝的藏起来,让我们喝难喝的酒!”
永璐气愤道:“他还说我们不是男子汉,喜欢喝女儿家的酒!”
三个小孩一致道:“好坏!”
现在最坏的三哥往后挪,得是四哥位列魁首了。
卫云敬被盯着没了法子,只得跑去找四阿哥了,让他偷四阿哥房里的东西,他没这个胆子,但是米酒不伤身,小孩喝了无碍,问四阿哥要不成问题。
果然,永珹听到三个弟弟想要喝米酒,十分大方道:“在爷房里,谷冀,你带他去取了吧。”
名为谷冀的太监赶紧领着卫云敬去房里拿酒。
永珹还在没滋没味喝着浑酒,老实说,这东西真的很难喝啊。
他刚才看到三个弟弟想蹭三哥酒喝,那东西是能喝的吗?可惜他堂堂大男人,要是喝不了酒,那不就丢面子了吗,他不能在兄弟们面前丢脸。
还是米酒好,清凉甘甜、绵柔醇烈。
永珹心里幽幽叹了口气,又被三哥扯到跟前,“来,今日是爷好日子,四弟你不要跟三哥客气。”
谁跟你客气了。
永珹心中腹诽,顺手将一旁的五弟拉过来,“三哥,等你出宫后,你就不能经常见五
弟了,来五弟,你好好跟三哥说说心里话!”
突然被拉出来挡酒的永琪:……
四哥,你在开什么玩笑,你觉得我像是会喝酒的人吗?
但是喝沉迷的老三可管不了那么多,他一抹眼泪,“老五,原来你这么喜欢三哥,三哥太感动了,来,咱们喝,咱们痛痛快快地喝。”
永琪嘴角抽搐,心里疯狂呐喊,啊啊啊啊啊,三哥,你在做什么,你的手刚才沾了酒水,你别碰我啊!
“四哥,你好样的,爷记住你了。”
永珹一愣,咧嘴,贱兮兮道:“不用客气,四哥知道自己很好。”
……
三杯米酒、三根线香,一个火折子。
洗手净……净身是净不了身的,三小孩正是捣乱的年纪,要是让额娘知道他们浑身油腻,保准将他们捉回去禁止他们这两天见面了。
三兄弟眼神严肃,小手小脸洗得干干净净,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永琮居中,永璐永瑆撂两旁。
突然!
永琮走出一步了。
他朗声道:“小爷爱新觉罗永琮!”
永璐和永瑆对视一眼,满眼毅然,各自上前一步。
“小爷爱新觉罗永璐!”
“小爷爱新觉罗永瑆!”
“今日就此巴图鲁结义,从今往后,咱们是比亲兄弟还亲的结义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三小只对视一眼,将线香插在土堆上。
各自拿起一杯酒,永琮豪气道,“来,咱们干了!”
“干了!”
“咕噜咕噜。”
三小只喝个精光,“好喝。”
永瑆傻笑道:“下回我还去四哥房里偷。”
永琮有些顾忌,“偷太多不会被四哥发现吗?”
“不会!”永瑆拍了拍胸膛,“我都去四哥房里偷偷拿了好多东西,都不见四哥发现。”
“那四哥好笨啊。”永璐摇头,“好在四哥有我们这样的巴图鲁弟弟,不然他可怎么活啊。”
永琮深以为然。
……
“爷没醉,不用扶爷!”永璋大手一挥,就要推开搀扶他的奴才席永波。
“哎哟,奴才的三爷啊,您这不是为难奴才吗,福晋还在里面等着您呢。”
“福晋?”永璋用他浑浊的脑子认真想了下,“爷没有福晋。”
“爷,三福晋就在里面,奴才扶您进去,您可别说自己没有福晋了。”
席永波费力将三爷扶进去。
辉发那拉氏端坐在床边,见三爷喝得摇摇欲坠,赶紧起身扶稳三爷。
刚和席永波将三爷扶到床边,三爷便倒头就睡。
辉发那拉氏满脸无奈,命人打水过来,便仔仔细细给他擦脸了。
……
新结拜的三兄弟觉得自己要做点什么才配得上巴图鲁的名声。
三人围在一起,最终决定要‘招兵买马’。
他们得有很多很多的小弟才显得威风凛凛。
永瑆小脸微皱,“比小爷小的兄弟只有永璂,可永璂不在阿哥所。”
“那可是皇额娘的儿子,咱们找永璂干什么?”
永璐不同意,额娘说永璂要做的事有好多好多,要背书要练字要学规矩,他们不能打扰永璂学习,不然永璂就学不进去了。
永璂是他们的弟弟,他们得当好哥哥。
“那找谁?”
三小孩又为难了。
比他们大太多的肯定不考虑,因为三哥四哥他们很快就成亲了,一成亲就搬出宫住了,当不了太久的小弟。
“五哥?”永璐提议。
“五哥只喜欢看书,不喜欢出来玩。”永琮否决。
“那六哥?”
“六哥最喜欢睡觉了,他都不想出来。”
“七哥是我,九弟是永璐,十一弟是永瑆。”永琮掰着小手指认真数数,他眼睛一亮,“还有八弟!”
“走,咱们去找八弟。”
永琮豪气地一左一右拉着两个弟弟小手,向咸福宫进击!
第59章 第59章陈贵人
咸福宫,高贵妃一愣,“他们过来做什么?罢了,不管他们过来做什么,就说本宫不在。”
话音刚落,永瑆稚嫩的声音响起,“这是八哥住的地方吗?”
“我经常看四姐姐从这里出来。”永璐信誓旦旦。
永琮接话,“额娘说八弟和四妹是住在一起的,肯定没错!”
然后一致道:“贵额娘,我们来找你了。”
秋兰无奈道,“……娘娘,已经迟了,三位小阿哥已经进来了。”
高贵妃蹙眉,“进来了就进来吧,本宫倒是看看他们三人过来做什么?”
“贵额娘安。”三小只一进来就有模有样地请安。
高贵妃眯着眼,“你们找贵额娘做什么?”
永琮作为老大,率先发言,“贵额娘,我们想找八弟一起玩,我们好久没见到八弟了。”
永璐永瑆连连点头。
高贵妃嘴角抽搐,什么好久没见到了,分明是从来都没见过。
即便见过,那也是永琮刚满月时和抓周礼那会了,可永琮那般小,又不是天纵奇才,怎会记得那时候发生的事。
她毫不客气道:“不见,他还在练字,你们过来就吵着他了。”
“我们可以等的,我和弟弟肯定不会吵到八弟。”永琮认真道。
小孩小脸稚嫩,眼眸澄净,话语间全是天真无邪,即便高贵妃对令贵妃所出之子一点好感都没有,都不得不承认这孩子生了一副好皮相,幼时还看不出来,幼时的孩童都一样可爱,但长大以后,孩子有没有长歪,就看这副好皮相了。
真是麻烦,赶也赶不了,骂也骂不得。
“那你就等吧。”高贵妃看着小孩这样子,倒也心平气和,勉强能理解皇上为何那般宠爱令贵妃了,若她是男子,她也喜欢美人,只是令贵妃夺了她的恩宠,她对令贵妃实属一点好感都没有。
从前是恨之欲死,现在是眼不见为净。
便让小孩干等着,等三个小孩什么时候腻了,什么时候就回去。
毕竟是皇子阿哥,她不能做得太过,只能指望三个小孩没有耐性,自觉走人。
永琮带领两个弟弟进去正殿,和永璐坐在椅子上,永璐望着椅子,努力想爬上去,却不得要领,“七哥,我坐不了了。”
永琮赶紧下地,一把将弟弟拱上去,“好了。”
“七哥真好。”永瑆甜滋滋道,“我最喜欢七哥了。”
永璐看了十一弟一眼,递过去一把瓜子,永瑆接过,“九哥也最好了。”
永璐这才心满意足晃了晃小脚,只要十一弟不跟他争七哥最好的弟弟的名义,十一弟也是他的好弟弟。
小太监卫云敬不动声色将自己伸出的手缩回去,以往只需要他抱起十一阿哥坐上去,现在十一阿哥跟在七阿哥身后,便七哥长七哥短,七哥最好七哥最棒。
或许他得向七阿哥的奴才讨讨经了,自家小主子跟七阿哥处得这样好,他多了解七阿哥的喜好,待日后小主子问起,他也能交代。
这番动作下来,三小只都很满意。
高贵妃就坐在宝座上,喝着茶,不动声色观察三个小孩。
也不知道令贵妃是怎么养小孩的,去了阿哥所的阿哥还能养得这般白胖软乎,相比之下,打小在阿哥所长大的十一阿哥都瘦了不少。
永璇好不容易才被她养得身上有点血色,要是送去阿哥所,估计那点血肉就得折腾回去了。
思及永琮永璐健康的小身子,高贵妃改变主意了,或许让
永璇跟两个阿哥在一起处一段时日,她能探清楚令贵妃是怎么养孩子的,“叫永璇过来吧。”
“是,娘娘。”秋兰快快去了后殿,“八阿哥,娘娘请您过去。”
一个明显看出身体有些病弱的小孩放下手中书本,一字一顿,“秋兰,额娘找我做什么?”
“七阿哥九阿哥和十一阿哥过来找您一起玩,娘娘让您先别看书了。”
“七哥他们?”永璇惊喜道,“怎么会是他们。”
咸福宫跟储秀宫并排靠着,永璇打小出门也知道隔壁储秀宫有两个活泼的兄弟,有时候两兄弟打闹的声音都能传到咸福宫来,让只有妹妹相伴的永璇很是羡慕。
妹妹到底不同于弟弟,即便兄妹感情不错,可妹妹身体比他好太多了,能经常出去走走,他想跟兄弟们说说话,额娘都怕他出去一趟冷着身子了。
现在三个兄弟居然来找他玩了。
永璇一时间有些激动,“秋兰,你快些带我去,等等,还是我自己过去吧。”
话还没说完,永璇便按不住激动了,急急忙忙进了正殿,先是给额娘请安,再看向三个兄弟。
一眼就看中了三个兄弟中个子最高的那个。
这一定是七哥了吧,七哥真好看!
“七哥,我是你弟弟永璇。”
永璇一点都不见外,啪嗒两步就上前握住永琮的手了。
永琮有点懵,但是想到这是他素未谋面的弟弟,小嘴一扬,可亲切了,“八弟好。”
永璐跳下椅子,“八哥,我是你九弟永璐。”
“还有我还有我,八哥,我是你十一弟啊,咱们一起出去玩吧。”
永瑆眼神热切地看着八哥,等八哥加入他们巴图鲁兄弟,就是他的小弟了。
对小弟,他是热情的,尤其是自己头个小弟。
“好好好。”永璇一下子看到这么多对他热情的兄弟,心里可高兴了,抬头看向额娘,“额娘,儿子能和他们出去吗?”
高贵妃看了眼儿子瘦削的身子,直接拒绝了,“永璇,你身子弱,想跟你兄弟玩就去同道堂吧。”
“是,儿子知道了。”永璇有些失望,但初次跟兄弟们一起玩的感觉太过激动人心,他拉着七哥的手不放,直接将人拉去后殿了。
永璐瞪大眼睛,八哥对七哥这么热情,该不会是也想跟他争七哥最喜欢的弟弟身份吧!
永璐顿感威胁,立马跟上去了。
永瑆慢一拍,他个子较小,腿短身矮,见自己慢了,想了想直接伸手让卫云敬抱他起来。
卫云敬立马抱住小主子健步如飞,竟比永璐更快一步到达同道堂。
“七哥,咱们玩什么?”
永琮挠了挠头发,实诚道:“你这里没啥好玩了,没有秋千也没有娃娃车,没有滑梯更没有风筝放。”
永璇知道秋千,但是额娘不准在院子里安置秋千,怕他和妹妹晃着晃着就被风吹凉身子了,放风筝就更不可能了,直接见风。
他虚心讨教:“滑梯和娃娃车是什么?”
要是这两样不用见风,他肯定央求额娘弄来,到时就能跟七哥九弟十一弟痛痛快快玩起来了。
即便永璇贵为贵妃之子,对于自己身子弱打小不能跟兄弟们接触这事还是挺自卑的,就怕兄弟们觉得他不好相处,或是觉得他没意思,不跟他玩了。
“滑梯就是我额娘在院子里弄的能滑下来的东西。”永琮比划了一下,又抓起毛笔画了个图案出来,永璇勉强能理解,于是这个又不行了,出现在院子里的,那肯定随时见风,就跟秋千一样。
“娃娃车是我额娘设计出的东西。”永琮自豪地拍了拍胸膛,“我和永璐小时候坐的婴儿车是额娘弄的,等我们长大了,就将婴儿车弄大点,我们都能坐在里面了。”
就是额娘说不许在储秀宫外玩,会吓着其他人的。
永璇听不懂了,但是没关系,兄弟们都在,总能自娱自乐。
四兄弟盘坐在一起,永璐永瑆拿出自己的玩具玩,永琮拿出一本故事书,永璇不知自己该做什么。
他身子弱不能习武,平日里就读读书练练字,没有玩过寻常小孩玩的东西,还是永琮抓着他的手,“八弟,你想听哪个故事,七哥给你讲。”
刹那间,小孩感动了,“七哥给我讲的,我都喜欢。”
……
寿康宫,小和恪拍了拍小肚子,“咿呀。”
皇太后眉眼弯弯,也跟着拍了一下,“哎呀,饱了啊,既然饱了,那皇玛嬷就不喂你了啊。”
“啊啊!”小和恪嘟囔着小嘴。
皇太后会意,拿帕子给她擦干净污迹,随后兰佩拿来一盒香膏,皇太后舀起一点就往孩子脸上涂。
“吃饱了要涂香香,哀家的和恪怎么这么聪明。”
皇太后给小和恪涂完香香后,对香香软软的小孙女毫不客气亲了一口。
小和恪被亲得脸蛋痒痒的,躲在皇玛嬷怀里。
“走,吃饱了皇玛嬷推你出去走走。”
皇太后将孩子放在婴儿车上,该说不说,贵妃聪慧,这婴儿车好用极了,从前也不是没有差不多样式的东西,但是像贵妃弄出来的这么好用的婴儿车,却是前所未闻。
“咿呀。”
小和恪小手指指着一个方向,“好好,咱们沿着石子路慢慢地走。”
皇太后满脸宠溺。
兰佩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她就说小公主聪慧可爱,皇太后接近一次,那必然有第二次第三次,往后看,和恪公主得养在皇太后膝下了吧。
和敬公主是皇后之女,是大清入关后第一位名正言顺以嫡出身份受封的固伦公主,可大清又不是没有出现过妃子所出公主封固伦公主的情况。
她猜想,和恪公主养在皇太后膝下,得占半个嫡字了,日后出嫁时或许能将和硕公主的身份提一提。
想到这里,兰佩更不敢怠慢和恪了。
皇太后是老人家,老胳膊老腿,即便精神不错,但让她推着小公主一刻钟,也差不多累了。
当然让奴才推着孙女走也无碍,不过令贵妃养的这几个孩子,大抵被她养出习惯了,推着车时总是喜欢回头看一看推她的人,皇太后一看小孙女这么喜欢她,哪还撒得下手。
那肯定不能假手于人。
推累了便让人搬来椅子坐下。
小和恪还在望着四周,小嘴啃着小手,还不忘极具分享精神将自己另一只小手递过去,“咿呀。”
婴言婴语听多了,皇太后自然而然理解她在说什么,不光没有啃她的手,还将她另一只手拔出来了,“吃饱了怎么还吃。”
“咿呀!”
“你还委屈上了,和恪啊,不是哀家说你,你小小年纪就总喜欢啃手,那可不行,你小手这么漂亮,啃多了就难看了。”
皇太后一脸仁慈笑道。
还平展开她的小手凑到她眼前看,“你看看,你看看,是不是皱巴巴的了。”
“咿呀?”小和恪被说得有些不自信了,抬头看着皇玛嬷,仿佛在说,是真的吗?
“真的!皇玛嬷什么时候骗过你?”
“咿呀。”小和恪乖乖将手擦干净缩回去。
皇太后忍不住笑了,“好在你听得进皇玛嬷说的话,不然皇玛嬷可得在你手上涂点锦荔枝了。”
小和恪显然知道锦荔枝是什么东西,额娘说那是苦瓜,还给她小手涂过苦瓜汁,吃起来苦苦的。
小孩尝过苦头,连连摇头,“玛嬷,咿呀。”
“哎,真听话啊。”
皇太后越发心痒痒了,听裕贵太妃说,春兰曾经将两个睡着的公主放在她床上,她一觉醒来就看到了两个孩子,别提多高兴了。
皇太后是没有经历过这种事的,那时先帝子嗣稀少,她有幸怀上阿哥,但一生下孩子,孩子身边就围着不少奴才,她亲生的孩子只能偶尔见上几面,想要跟孩子更亲近,成了可望不可及的事。
后来弘历稍长几岁,便跟弘昼一起抱去正院由福晋抚养,她想见自己的儿子,在给福晋请安时才能多看几眼。
现在有了孙女,这种跟孩子亲近的欲/望与日俱增。
“兰佩啊,令贵妃可说要何时将和恪抱回去。”
兰佩立马会意,“裕贵太妃先前经常将两位公主留下来过夜,想必贵妃娘娘必然不会在意这种小事。”
“那好,今晚和恪就随哀家睡了。”皇太后一锤定音,毫不犹豫决定今晚将小公主留下来。
可惜先前便宜裕贵太妃了,她还没试过带两个孙女的滋味,不过和静明显跟裕妹妹更亲近,即便她也喜欢和静,有了和恪,她就不跟她争和静了。
皇太后还是更喜欢被她养了好些日子的和恪。
日后,她养和恪,裕妹妹养和静,一人一个孙女,其乐融融。
……
储秀宫,魏紫菀有种孩子都被人抢走的感觉。
特别是寿康宫的奴才过来传话说和恪要留在皇太后身边过夜,这种感觉就越发强烈了。
她是没什么不满的,将和恪留在皇太后身边加深感情,她不信日后和恪不能留京,为了女儿日后前途,舍下跟女儿相处的时日又何妨。
女儿又不是认了别人做娘,只是跟她的亲奶奶相处。
“和静今晚可要回来?”
奴才摇头,“裕贵太妃听说皇太后将和恪公主留下,便派人过来问您,和静公主能不能一起留下。”
魏紫菀满脸无奈,“贵太妃都这么说了,本宫哪能不愿意。”
多几个长辈疼她女儿不成问题,只是一时间所有孩子仿佛瞬间长大离开她身边的感觉真不好说,说不上寂寞,毕竟孩子不在身边,她还能跟颖贵人说说话,大不了去见皇上培养下感情。
寻常宫妃难以觅得皇帝踪迹,就算知道皇帝在哪儿,也没胆子找上门。
她跟皇帝没那么多讲究,平时只有自己人时,她都不用请安,当然那是建立在她足够识趣的份上。
至今为止,她都没帮自己娘家人说过话,平时围绕着皇上、孩子、宫外生意三点一线的生活,在皇上眼里,怕是没有比她更合适的红颜知己了。
青柳满脸惊喜,“娘娘,七阿哥九阿哥带着十一阿哥过来了。”
魏紫菀喜色一闪而过,故作镇定,“他们这会儿不是在尚书房吗?”
“奴才去尚书房打听过了,三个小阿哥是偷摸着出来的,四阿哥五阿哥他们都为小阿哥们打掩护了。”
魏紫菀满心无奈,“永琮永璐就仗着万岁爷宠他们,就不怕万岁爷生气。”
两只小的仗爹行事,更小的那只仗着同母兄长纵容。
“罢了,昨日是三阿哥成亲的好日子,今日就当他们的休沐日了。”
魏紫菀没什么不满的,或者说,正是因为她对两个孩子在这种旁人眼中读书的大事上胡闹百般纵容,才让皇后和高贵妃等人对她放心。
有得就有舍,她相信自己孩子头脑聪明,不会落下课业,况且孩子就一个童年,不开开心心玩过,日后长大了得多遗憾。
“额娘,我们回来啦!”
两个小阿哥还没到家门口就拉着嗓子叫。
魏紫菀走出正殿,“怎么玩出一身汗了,快擦擦。”
她递过去两条汗巾,永琮和永璐接过汗巾就自己擦起来了。
剩下的永瑆年纪还小,魏紫菀就自己拿起汗巾,招了招手,“永瑆,过来令额娘这里。”
“好~”永瑆乖乖过去,任由令额娘给自己擦汗,他目不转睛盯着令额娘。
果然令额娘还是那么好看,好温柔啊。
“好了,擦干净了,进屋吧,令额娘给你们准备了酸梅汤,刚出过汗就不要大口喝水了。”
瞧见小孩目不转睛盯着自己,魏紫菀好笑,轻轻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永瑆这才回过神来,抬头看朝气蓬勃的七哥,又喜滋滋凑过去了。
……
翊坤宫,娴妃容色淡淡,“你说你想让本宫帮五公主?”
陈贵人低头,“是,娘娘。”
“可本宫凭什么要帮五公主,瑞常在可是将本宫的头砸破,险些要了本宫的命!本宫在你眼中就是这般愚不可及之人?”
陈贵人抬头,哀求道:“娘娘,五公主毕竟养在您身边好几年了,稚子无辜,五公主不曾做错什么,还望您大人有大量。”
娴妃嗤笑道:“本宫只是妃位,你为何不求你家娘娘,令贵妃能耐可比本宫强了。”
陈贵人哑口无言,她擅自抚养五公主一事早就将主位娘娘得罪了,尽管她的待遇不变,但很明显主位娘娘已经换了颖贵人扶持,正殿奴才对她也不似从前尊敬了。
“看来令贵妃不愿理会你了。”娴妃不蠢,看她这副反应就知五公主归到储秀宫一事得罪了令贵妃,“连储秀宫的主位都不愿理你,你还指望本宫?”
“您毕竟是五公主的养母,五公主起初养在婢妾身边时,日日夜夜念着您。”
五公主……娴妃闭了闭眼,终究是自己曾经放在心上的孩子,“五公主现在可好?”
“娘娘放心,婢妾将五公主照顾得很好,只是五公主时常跑到翊坤宫附近,怕是念及了娘娘。”
陈贵人只想自己的养女得到最好的,也不在意养女再多出一个额娘。
“既然五公主很好,你回去吧。”
娴妃直白的话语让陈贵人愣了一下,“娘娘,您真的不管五公主了?即便日后五公主极有可能抚蒙,与您生死不复相见。”
“就算本宫愿意管,万岁爷已经将本宫侄女赐婚三阿哥了,万岁爷对本宫的愧疚用在这上面,你说本宫用什么管?况且令贵妃有两个公主,加起来,储秀宫得有三个公主了,陈氏,本宫不信你想不通这事。”
令贵妃必然想方设法将两个公主留下来,以令贵妃宠妃的身份,就算两个留不得,至少有一个留下来,五公主必然保不住。
陈贵人脸色越发惨白,“贵妃娘娘怎么可能愿意。”
贵妃娘娘怎么可能愿意放弃让和静公主和和恪公主留京机会,被娘娘放弃的只能是五公主!
她好不容易有的孩子,真的没有回旋之地了吗?
“也不是半点机会都没有。”敲打半响,娴妃终于进入主题了。
“什么机会?”陈贵人迫不及待。
“……若是令贵妃娘娘宠爱不复从前,若是本宫得了万岁爷宠爱,你说,五公主还有没有机会留京?本宫是五公主养母,当娘的,总会为孩子掏心掏肺。”
娴妃意思很明显,让陈贵人背叛令贵妃,投靠她。
有陈贵人里应外合,有些目的不难达成。
陈贵人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娴妃,娴妃容貌并非绝色,怎这般有信心将娘娘拉下来,况且她家娘娘貌若天仙,岂是娴妃能肖想的。
娴妃脸色微沉,看清她眼底的质疑,恼羞成怒道:“陈贵人,你莫非听不懂本宫的话?”
陈贵人抿紧唇,摇头,“贵妃娘娘没有对不住婢妾的地方,婢妾不能这么做。”
正如她起初想投靠娘娘时就认定了忠心只有在认准一人时才最珍贵,若是当了那墙头草,她不用怀疑,娘娘必然头个收拾她。
毕竟她知道的私事太多了。
桩桩件件容不得她逃避,况且她为何要背叛娘娘,娘娘对她这么好,即便选择扶持颖贵人,她在宫里的待遇照从前,堪比嫔位,甚至在跟颖贵人合做生意后,她分到的银钱更多了。
她要是背叛娘娘,就是丧尽良心,不得好死。
在娴妃透露出她的目的后,她才觉得自己今日过来这一趟有多傻,娴妃要是有帮五公主的能耐,还需要她里应外合。
娴妃从前就不得宠,即便现在想得宠,自个儿不努力,反而想针对贵妃娘娘,这般想法当真荒诞,娘娘岂是娴妃这种人能算计的。
“恕婢妾不奉陪了。”
陈贵人起身告退,转身离去。
神色倒是清醒得很,完全没有方才为五公主拼尽全力甚至能付出性命的女儿脑。
娴妃都还来不及出声,陈贵人就
走到门槛了,动作极快,眨眼功夫就消失在翊坤宫。
“怎么会这样?”娴妃想不通,陈氏都能为了五公主违背令贵妃意愿,为何在这种小事上连犹豫的意思都没有。
第60章 第60章物归原主
画屏心道,令贵妃对自己人好,连宫里的三等宫女都能享受一等宫女的待遇,更别说待在令贵妃身边的心腹奴才了。
设身处地,要是她也遇上令贵妃这般可靠的主子,让她背叛令贵妃,她非要了那人的命才行,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在今日主子透露出她的目的前,她都不知道主子竟异想天开想夺走令贵妃的恩宠。
这未免太荒诞了,主子要是有这个能力,早在潜邸时便恩宠加身了,为什么到潜邸旧人差不多都生下孩子,安安心心抚养子嗣不争宠时反其道而行,娘娘难道不知道时机已经晚了吗,万岁爷除了偶尔将心思放在令贵妃身上,其余时候,一心政事。
主子有什么能力争?主子凭什么觉得去争宠不会被万岁爷彻底厌弃。
但看主子满脸执拗,好似错的不是自己,画屏无可奈何站在一旁,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装傻卖痴也好,主子见她不管用,迟早会提拔其他奴才,到时她兴许能落得一身轻松,不必日日提心吊胆伺候主子了。
娴妃沉思。
既然陈贵人靠不上,她总得借用别的方式接近万岁爷,她是万岁爷潜邸第一侧妃,她本该是宫里仅次于皇后的高位妃子,她绝不甘心一辈子只能当娴妃。
她得有一个自己的孩子才行,她出身满洲镶蓝旗,只要她生下一个阿哥,阿哥血脉天生就比其他妃子所出的阿哥高人一等。
只是高氏不好对付,皇后过于沉稳。
魏氏脾性软弱,得宠多年便还是和宫里妃子和和气气,没有半点宠妃模样,甚至连那个位置都不曾肖想,也没有狠下心来将永璐生母的命断了。
要是永琮长大了得知自己额娘从不曾为自己打算过,早早将自己继承皇位的能力磨灭,永璐得知了自己还有个生母在圆明园生不如死地活着,魏氏到头来也只落得一个被儿女怨恨的下场。
那还不如让她坐上宠妃的位置,至少,她能做得比魏氏好。
……
陈贵人脑子清醒后立马回储秀宫跟令贵妃禀告事情来龙去脉。
后悔道:“娘娘,婢妾就不该去找娴妃。”
魏紫菀不怪她,反而兴致浓浓道:“你给本宫表演一下娴妃当时的神色,本宫一直以为她是人淡如菊,还没看过她另一面。”
陈贵人依言回想了一下方才娴妃的神色,遗憾地摇摇头,“娘娘,婢妾当时太生气了,没注意她什么模样。”
“罢了,本宫不怪你,只是下回有关五公主之事,你先跟本宫说了,再做决定,五公主抚蒙之事,本宫跟你实实在在地说清楚,当初是你执意要抚养五公主,本宫有两个亲生的公主,本宫会不折手段让她们留下来,至于五公主,本宫自顾不暇,万岁爷的心思,本宫至今都摸不透。”
魏紫菀看着她,“你应该最清楚,五公主打从一开始就只有抚蒙的结局,若是你能让她被皇后抚养,那可能是另一个结局,但问题是,你没有这个能力。”
陈贵人低下头,深深叹道:“婢妾也清楚,只是婢妾心里总存了一丝幻想,总盼着有一个孩子能长长久久一辈子陪着婢妾。”
“本宫还能再给你一次机会,趁你对五公主感情还不是太深时,将五公主交予其他妃子抚养,本宫便当你抚养五公主这事从来没发生过。”
魏紫菀淡淡道,“况且储秀宫已有两位公主了,无论如何,万岁爷都不会让储秀宫出现三位留京的公主,诗薇,你应该明白本宫是什么意思。”
是为了五公主的未来还是为了自己抚养孩子的私心?
魏紫菀看着她满脸纠结,心道如果是前者,就当她从来没说过这些话,陈贵人能为了五公主抛弃本心,有一就有二,等五公主被别人抚养了,陈贵人依旧会为五公主掏心掏肺。
所以她这句话是陷阱,只看陈贵人怎么想。
陈贵人陷入两难境地中,她想将五公主留在身边,所以为五公主留京之事费心费力,但如果五公主不能留京,还能陪在她身边十多年,要是像娘娘所说的那样,为了五公主有更大希望留京而将五公主送给别人抚养,就等同于五公主从未来过她身边。
陈贵人脑子突然清醒了,她要的从来只是孩子的陪伴,若是为了孩子的前途舍去孩子的陪伴,本末倒置了。
她叹了口气,“婢妾怕是要辜负娘娘的期待了,婢妾还想将五公主养在身边。”
只是像从前那般一心一意为五公主付出,她觉得自己做不到了,经过娘娘点醒,她发现自己并非是为了孩子付出一切的无私之人。
魏紫菀露出一个微笑,“你这般想,倒也不错。”
陈贵人即便再偏心养女都不曾想过实打实地背叛她,她身边确实需要这样忠心的人,她光是防着皇后、高贵妃都还不够,这会儿娴妃也变了心思,想争宠,还想从她这方面下手。
她再无动于衷下去,怕是谁都以为自己能踩她一脚了。
“你将五公主带过来让本宫看看。”
“是。”陈贵人愣了一下,赶紧将五公主带过来,“这是贵妃娘娘,额娘教过你怎么说的吧。”
五公主点了下头,笨拙地行礼,“女儿给贵额娘请安。”
“起来吧,倒也听话。”魏紫菀静静注视着她,孩子无辜,她或许该给五公主一次机会。
“吉佳,贵额娘问你,你知道你亲生额娘宁要前途不要你了吗?”
五公主声音细弱,“知道,瑞额娘还将额娘砸伤了。”
“是啊,她犯下不可饶恕的过错,而你是瑞常在亲生女儿,娴妃没法原谅你额娘,本宫肯定,娴妃对你还有感情的,只是她心里过不去这一关,但在本宫这里,本宫并不想管娴妃对你还有多少感情,本宫只知道,是你现在的额娘冒着风险将你要回来的,本宫要你从今往后,心里只有陈贵人这一个额娘,你能做到吗?”
五公主不知所措看向陈贵人。
陈贵人低下头来,换做以往她会帮五公主,可这是娘娘,娘娘是为了她出头的,她怎能背弃娘娘。
五公主想了好久好久,摇了摇头,希翼地问道:“贵额娘,额娘还会将我接回去吗?”
陈贵人心一凉,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这跟她养了这么多日的孩子,是在帮娴妃养孩子有什么区别。
魏紫菀问她:“陈贵人为你付出这么多,在你心里,娴妃还是重要过陈贵人?”
她并不意外五公主的回答,娴妃是从小陪她长大的额娘,在五公主的认知中,她起初只有一个额娘,便是娴妃,即便在得知真相后,对于多出来的生母和养母,在五公主心里着实掀不起太大波澜。
五公主还盼着娴妃将她接回去。
所以魏紫菀问五公主这番话不是为了摸透五公主心思,只是想让陈贵人想清楚,即便自己可能会养出一个白眼狼来,也心甘情愿地接受,并且在心里最大限度地划清楚自己能接受五公主的底线。
若是日后五公主亲近娴妃,娴妃想借用五公主对她下手,关键时候陈贵人能不能狠下心来对付五公主。
陈贵人闭了闭眼,心里明白娘娘叫五公主过来的目的了。
娘娘绝非心思狭隘之人,储秀宫容得下五公主,但是心里只有娴妃这一个额娘的五公主要不得。
五公主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即便她年纪小小,也知道陈额娘待自己好,她小心翼翼道:“没有,贵额娘,女儿能不能回翊坤宫住,女儿会记得过来看陈额娘的。”
“娘娘,婢妾知道怎么做了。”
终究是她痴心妄想。
陈贵人能接受五公主有多个额娘,但不能接受五公主心里只有娴妃,没有瑞常在和她。
瑞常在哪怕做得再不对,她也是五公主的生母。
罢了,是她强求了。
陈贵人只觉得脑子一片混乱,想说些什么,不知从何说起,“娘娘,请您交代婢妾做事吧,像颖贵人那样,只要忙活起来了,婢妾就
不会想东想西了。”
像颖贵人那样为自己喜欢的事情付出心力,总比她现在为了五公主忙上忙下好。
“你想好了?”
魏紫菀语气淡淡,“五公主可能就是你这辈子唯一的孩子了,你别后悔了,往后还依依不舍。”
“婢妾说到做到。”陈贵人眼神坚毅。
如同那日她说好要投靠娘娘,就绝对不会背叛娘娘,她这次下定决心这辈子都不要孩子了,娘娘从来没有对不住她,她何故要留下一个隐患让娘娘难做。
娘娘能容得下人,不是娘娘被人威胁的借口。
“额娘。”五公主有些害怕了,扯了扯陈贵人衣袖。
陈贵人看着她澄净的眸子,慢慢地将自己衣袖扯回,露出微笑,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吉佳,我将你送回你额娘身边好不好?”
“真的吗?”五公主还是个孩子,喜形于色,可见这些日子不能回翊坤宫让她有多慌。
陈贵人收回手,“娘娘,五公主要如何交给娴妃娘娘?”
“娴妃对五公主还有母女情,万岁爷看在眼里,于心不忍啊。”
魏紫菀笑了笑,若是万岁爷知道五公主只念着娴妃这一个额娘,又知宫中高位无一愿意抚养五公主,肯定会将五公主还给娴妃。
再说了,历史上五公主本就是娴妃的女儿,五公主不归娴妃养,还能归谁养?
娴妃想对她动手,她得给娴妃找点事做做。
……
往后一个月,五公主频繁跑回去翊坤宫,陈贵人不再特地派人将五公主找回来了,只需保证五公主身后跟着奴才,不会受伤就好。
久而久之,这事传遍后宫。
后宫妃子本就对储秀宫颇为在意,当初陈贵人擅作主张,被不少人记在心里。
如今五公主日日回去翊坤宫找娴妃,不少人猜测娴妃是不是背地里搞小动作,就陈贵人那一副为了养女豁出一切甚至不要前途的模样,怎么可能是陈贵人放纵不管。
那肯定是陈贵人管不了了,才放五公主出去的,至于陈贵人管不了还有令贵妃管?令贵妃本就不在意五公主,怎会费心费力当这吃力不讨好之人。
所以归根究底,肯定是娴妃暗地里推波助澜了。
娴妃这还没动手呢,凭空降下一口大锅,她气笑了,“本宫当初跟万岁爷说过了,给五公主另择一养母,本宫不愿抚养五公主了,她们是忘了这件事吗?”
画屏道:“娘娘,五公主始终惦记着您。”
瑞常在在圆明园禁足,九阿哥生母柏氏同样禁足多年,九阿哥养在令贵妃膝下至今不知生母,可见这生母被禁足后,丝毫不会影响到养母,娘娘要是继续抚养五公主也好,最起码瑞常在无法左右五公主了。
经历过这么多事,五公主还惦记着娘娘,可见五公主心里只有娘娘这一个额娘,什么瑞常在、陈贵人都不足为患。
娴妃心中略有动容,只是五公主还是交给陈贵人吧,陈贵人不愿投靠她,她大可让五公主帮她做事,只需偶尔给五公主一点甜头让她继续惦记着她这个额娘。
思及于此,也怕再这样下去五公主会对她心灰意冷,“罢了,拿来五公主最喜欢的点心吧。”
“是,娘娘。”画屏心中一喜,主子总算有一回是听劝的了。
这回画屏准备充分,派人去御膳房提来五公主喜欢的点心,各式各样,种类丰富,还恭恭敬敬将五公主迎进偏殿,“五公主,您好生吃着,奴才给您倒杯茶。”
“嗯嗯。”五公主晃着小脚,高高兴兴吃着点心,她还是喜欢额娘这里,这里好多好多地方她都能玩,在储秀宫,她只能看着七哥他们玩。
而且,在储秀宫陈额娘都得听贵额娘的话,但是在翊坤宫,所有人都听额娘吩咐!
小孩敏锐的直觉让她觉得生活在翊坤宫更好更舒服,便在翊坤宫更放纵地吃了。
乾清宫,李玉听着这事都觉得娴妃做得不公道,既然不想抚养五公主了,还让五公主留下来培养母女情。
事关储秀宫之事,他都得事无巨细禀告万岁爷,“万岁爷,娴妃娘娘将五公主留下来了,画屏姑娘欢天喜地去御膳房要来好几盒五公主喜欢的点心。”
乾隆面不改色继续批改奏折,“储秀宫可有动静?”
“令贵妃娘娘好似不在意这事。”
李玉吞了口唾沫,不知这话被万岁爷听了会怎么想。
可让他实话实说,那更严重,毕竟令贵妃看起来不光是完全不在意这事,还‘推波助澜’,早早让这事传到乾清宫,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快得知。
乾隆不以为意,“既然紫菀不在意,娴妃又这般舍不得五公主,就将五公主给了娴妃吧。”
他上回看紫菀并非对五公主十分看重,娴妃还做出这种不知所谓之事,将五公主归还娴妃,也省得紫菀操心。
据他所知,巴林氏还能帮紫菀研究胭脂水粉,陈氏除了对紫菀忠心,就没别的用处了。
不过有忠心,就比储秀宫的其他宫妃好太多了,紫菀喜欢就随她了。
“是,万岁爷。”李玉心里琢磨着娴妃这就要回了五公主,可惜陈贵人白做嫁妆。
“只是娴妃上回信誓旦旦同朕说不愿再抚养五公主,如今做出这口是心非之事,陈贵人有苦难言,传朕旨令,将陈贵人封为婉嫔,仍尊令贵妃为主位。”
“是,万岁爷。”这回李玉语气振奋许多,令贵妃一直待他和煦,又出手大方,将心比心,对上娴妃和令贵妃,他自是愿意站在令贵妃这边。
陈贵人成了婉嫔,还无须搬出储秀宫,万岁爷这是给贵妃娘娘出气啊,还让贵妃娘娘有一个能说得上话奉她为主位娘娘的高位,果然妙极。
……
翊坤宫,娴妃这会儿还在想着给一棍棒给一粒枣的做法,不想万岁爷命令传达下来时,她傻眼了,她抚养五公主有什么好处,不是说好五公主给别人养吗?
而且还让陈贵人成了婉嫔,这是怎么回事?
画屏欢欢喜喜抱来五公主,“太好了娘娘,今后五公主还是您一个人的女儿。”
“啪——”娴妃一巴掌甩下去,目光如炬,“是不是你在外边胡说八道,让万岁爷知道了。”
画屏傻眼了,尽管娴妃那一巴掌不重,可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的兴奋一瞬间烟消云散,“娘娘,婢妾什么都没有做,还望娘娘息怒。”
“息怒?你让本宫怎么息怒。”
一个原本能派上用场的公主,现在成了她的累赘,就算养在翊坤宫又如何,她厌恶瑞常在,瑞常在的骨血说不定也是个白眼狼,她凭什么要养五公主。
五公主不知所措,“额、额娘。”
娴妃居高临下看着她,一个注定要抚蒙的公主给她有什么用。
“带她下去。”娴妃闭眼,没了五公主,她得想别的办法扳倒魏氏了,没有魏氏,万岁爷眼里才有她。
“哇呜——”五公主被她吓着了,宫女抱着她下去时,隐约还能听到哭声。
……
储秀宫,陈贵人欣喜若狂,等了十多年,总算迎来嫔位,即便还住在储秀宫,她已心满意足。
没有娘娘,她这辈子未必有机会成为婉嫔,脱离储秀宫还不如一直留在储秀宫好。
封位的喜悦快速让婉嫔忘掉自己还有个养女。
魏紫菀也为她高兴,只是高兴之余,她不免多想了些,储秀宫多出一个嫔位,不知会不会让皇后多想……只不过,比起婉嫔成为一宫之主,她猜想皇后更乐意接受陈氏封嫔但不搬出储秀宫的结果吧。
在永璂长成的十来年时间里,陈氏有二十多年的资历,又是潜邸旧人,迟早要封嫔的,现在不过是将这个时间提早了,往往封嫔的妃子都是一宫之主,婉嫔封嫔却不为一宫之主。
看来往后日子,还能让皇后放下对储秀宫的警惕心了。
比起新人进宫封嫔,潜邸旧人封嫔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而且这么好的机会,总得让皇后注意到娴妃的算计吧。
她不可能任由娴妃打她主意,她想在宫里安安生生过日子,就得将那些扎向她的刺给拔了,就好比她当初对上高贵妃,若是不狠些,高贵妃估计现在还以为她是个好得罪的。
换做娴妃,娴妃没有直接对上她,她主动对上娴妃反而自找麻烦,娴妃这种性子的人,若是让她浮想联翩,娴妃不就成了受害者,她是加害者。
没必要。
“婉嫔,本宫得吩咐你去做一件事了。”
婉嫔脸色一肃,“娘娘请说。”
她心腹吉珊立马带着其他奴才退出去。
颖贵人原本笑嘻嘻的脸色绷紧,立马起身,准备告退离开。
魏紫菀叫住了她,“颖贵人,你留下来,有些事你也得看看了。”
“是,娘娘。”颖贵人神色严肃,知道经过这些日子的考察,娘娘将她视作自己人了,而自己接下来的表现决定自己能不能像婉嫔一样能陪娘娘一路走到底。
“婉嫔,那日娴妃对你说的话,你想办法让皇后注意到。”
“是。”婉嫔点头,心里盘算着怎样才能‘顺其自然’将娴妃拉下水。
……
翌日一早,令贵妃照旧带着颖贵人去长春宫请安。
跟往日不同的是,婉嫔这次总算能凭自己身份过来了。
她一进门,高位们的眼神似刷子般齐齐落在她身上,昨日婉嫔封嫔,按理说得喜上眉梢才对,但今日一看,却见婉嫔脸色沉沉,好似封嫔不是件好事,而是件让她无比愤恨的事。
婉嫔落座后,无视其他人直白的眼神,直愣愣看着娴妃,极其难得开口讽刺:“娴妃娘娘今日看着可真是风韵犹存啊,妾身赞叹不已,若是万岁爷看见娴妃娘娘,必然一见倾心再见难忘吧。”
“婉嫔,你在胡说什么?”娴妃气道,什么一见倾心再见难忘,这话摆明是在讽刺她的。
就算她心心念念的五公主被她抱养了,婉嫔也不必像吃了炮仗般吧,她还没怨万岁爷突然将五公主还给她了。
婉嫔白得一个嫔位还这般不讲道理,一张嘴惯会胡说八道。
婉嫔眼神直勾勾,这会儿不说话了,但气氛诡异得很,其他人都看出婉嫔和娴妃之间发生了一些事,联想起五公主又归娴妃抚养、婉嫔封嫔一事,这事说不定还真不简单。
能将婉嫔这样云淡风轻的人气成这样,还真看不出娴妃有这种手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