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早些睡吧,做个好梦。……
弄完房顶戚大伯便想回家, 但在戚长夜和赵岁岁的再三挽留下还是没能走成,在戚家院子里一起吃了顿晚饭。
戚家没有什么分席的规矩,毕竟家里总共就只有这几个人, 赵岁岁洗了些青菜同那块肉一起炒了, 又加了几道素菜上桌,做法虽然简单,但油水调料都放的很足, 对村里人来说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他甚至都不太好意思去主动夹菜。
戚长夜与他都不爱说话,简单聊了几句后桌上就沉寂了下来,没有什么硬着头皮的沟通交流,赵岁岁的手艺又着实不错, 戚大伯逐渐放松下来, 倒也算是这段时间以来的难得的安逸时光。
席间戚大伯也看了戚桐和赵岁岁几眼。
戚桐的气色要比在戚家院里时好上太多,脸上也不像他记忆中的那般枯槁麻木了, 赵岁岁正往他的碗里夹着东西,轻声细语地教育他以后不能抱着小狗上桌。
——大吃不愧于它的名字, 闻着饭菜的味道就开始急切起来, 绕着戚桐的腿一圈圈地打转,这小东西比大头还会撒娇,桐哥儿刚刚心一软差点就将大吃给抱过来了。
戚桐连连点头,他自己也有些后悔。
他们当然也提了摘野菜的事情。
赵岁岁对此没有任何意见, 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这么多天过去戚家其实也没剩什么东西了,戚大伯先前带过来的那一筐子菜早就吃了个干净,不过戚长夜上山时也会带些菌子笋子回来,有进有出的倒也不是一门地消耗。
没有人会嫌自家的食物太多,赵岁岁自然也是同样。
他们约好了明日的事宜, 戚大伯终于能放心地走出院子,戚长夜将家里的灯笼提了过来,这次戚大伯却说什么都不肯接。
“总共只有这几步路,哪儿还用得着浪费烛火。”戚大伯将灯笼推了回来,没给戚长夜再递过来的机会:“我可是在这儿长大的,不至于连这两步夜路都走不明白。”
戚长夜只得收回了手。
他提着灯笼站在原地,目送着戚大伯的身影一点点消失。
雨虽停了,屋里的潮气却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褪去的,本就不多的家具上都蔓着股黏湿的气息,短时间内肯定是没法继续住人。戚长夜与赵岁岁一起将院子灶房都收拾干净,一进屋子二人就不约而同地蹙起了眉。
赵岁岁没怎么犹豫:“让桐哥儿在你这儿休息吧,等明天天亮找个盆子在屋里烤烤,到了晚上就差不多了。”
他不太敢在夜里生火,开门开窗的话雨后的晚上未免也太过阴冷,不开又有通风的问题存在,赵岁岁虽然不懂这些原理,却也曾经听人提过村里有人夜间生炭盆出了意外,故而对这些事都格外谨慎。
“你自己回房间睡?”戚长夜显然不怎么赞同。
赵岁岁点头。
戚长夜去他们的房间瞧了一眼,这是整个戚家院子里漏的最严重的一间屋子,赵岁岁已经将被水浸湿的被褥拿去外面了。
他去打了些水简单地将被褥清洗了下,否则等干了以后被褥上会有一块又一块的晕开的痕迹,先前戚长夜在院里弄那个土坑时顺手又在院子里面钉了几根柱子,他在上面削出了几处凹槽,可以很轻易地将绳子勾住,用的时候只要绑上绳子就是天然的晾衣架,平时将绳子收起来也不占用空间。
湿润的布料若不摊开晾晒即便是干了也依旧有一股难闻的味道,这一场雨不仅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也平白给他们增添了不少活计。戚长夜与赵岁岁一起将被褥晾好,还好现在仍旧盖着单薄的夏被,拆洗也不是特别麻烦,要是再过上一段时间换了过冬的被子……那可真是够他们全家一起忙活上好几个时辰了。
今夜应当是不会下雨了,即便是下雨也不差再湿上这一回,两人很快便将院子里的几根“晾衣柱”都挂得满满当当,风一吹便在院子里飘来晃去的,湿哒哒地往下滴着水珠。
戚长夜隐约听说过有人忌讳在夜里晾衣服,不过他一个死过一次的人也不在乎这些,况且这被褥总不能不洗,特殊情况特殊处理,漏水的房间比外面还潮呢,起码在户外挂着还能通风,干脆便也不在意这些了。
等收回来后再用草药仔细熏上一遍,也不担心会有虫子躲在布料里面。
赵岁岁忙的像只陀螺,他似乎总有做不完的事情,转身又去拿了干净的抹布仔仔细细地擦拭过家里仅有的几件家具,这时候的家具用料全部都是竹子木头,虽然木匠那边也都做了专门的防水防腐处理吧,但他依旧看不下去这些东西就这样潮湿着放在那里。
赵岁岁爱这个家,也爱着这个家里的每一件物品每一个人。
自他来了戚家以后戚家的物件上就再也没见着过灰尘,擦了半天抹布上也瞧不着什么明显的脏色,赵岁岁用力拧了几下,试图拧干抹布吸的水分,因着常年做活的缘故他的力气要比普通人大上不少,整条抹布都快被他拧成了根麻花。
戚长夜刚将烛台摆好,正端着盆水走了过来,一眼便瞧见了抹布的惨样,他有些想笑,径自将水盆放到一边:“拧麻花呢?”
赵岁岁“啊”了一声,抬起头望着站在他面前的人。
他蹲着戚长夜站着,他需得高抬起头才能看到对方,明明是他最害怕的姿势和角度,赵岁岁此刻却生不出丝毫惧意。
他没听懂戚长夜在说什么,脸上挂着些许迷茫,戚长夜见状便又问了一声:“没吃过麻花吗?”
吃的?是食物吗?
赵岁岁摇了摇头:“没有。”
可能是因为这个世界还没出现麻花这种食物。
也可能是赵岁岁本身就没吃过什么好东西,这种需要用到大量油炸的食物赵家人应当是舍不得给他买的。
戚长夜垂眸,状似无意道:“我见别人做过,虽然不清楚具体的方子,但总归是大差不差的,改日可以做来试试。”
赵岁岁闻言不由得眸光微动,沉默了片刻才应了声好,他低下头,将拧成结的抹布舒展开来,重新折了几下叠成了四四方方的一块后又重新擦拭起家具。
戚长夜也拿了块抹布同他一起。
暴雨停歇,村里院里到处都积聚起了水洼,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火光烛光纷纷映照在水面之上,透着旖旎涟漪泛着粼粼波光,戚长夜很快就擦拭好了面前的东西,偏过头去视线刚好与赵岁岁的对了个正着。
——赵岁岁的眼里同样盈满了水光——
他最后也没同意让赵岁岁自己回屋休息,甚至还板起脸来严肃地给他科普了住在这样环境下的危害,诸如风湿关节病老寒腿等,听的赵岁岁一愣一愣的。
他这人本就不爱说话,在外被迫社交时倒是还能好些,在家里则言简意赅的,听起来反倒更吓人了,听着种种都像绝症。
赵岁岁只能打消自己的念头。
但其实赵岁岁本就不愿意拒绝他。
戚长夜总不至于让两个哥儿去打地铺,何况还有戚桐这么个小孩在,桐哥儿毕竟年纪还小,与兄长同榻也算不得什么事情,但他胆子实在是小,说不定这一整夜都睡不安稳,戚长夜干脆直接让出了床。
他很快就整理出了套铺盖,赵岁岁格外不好意思,几次三番想过来帮忙,奈何次次都被戚长夜拒绝。
在赵岁岁眼中自己才应该是在地上睡的那个,能有一个容身之处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事情了,以前在赵家时他甚至连柴房牛棚都睡过,裹上毯子盖着稻草像母鸡抱崽般往里一窝,多半是直接睁着眼睛挨到天明。
即便是幸运一些睡过去了基本也睡不踏实,没睡多久就被凉意激醒,盯着窗口发一会儿呆,盯着盯着天就亮了,便又开始一天的活计了。
山脚本就静谧荒凉,入了夜后更是寂寥,他们躺在房子里面,鸟叫虫鸣听的也不甚清楚,唯一能清晰听到的大抵是对方的呼吸声响和自己的心跳声音,在深长的夜中格外引人注目。
赵岁岁轻轻拍了拍戚桐的后背,又给他仔细掩好被角,戚长夜已经将烛灯熄了,从今早到现在蜡烛燃了大半截去,赵岁岁看着烛台上滴落的蜡油心疼的无以复加。
即便是白天屋中的光线也依旧不是很好,更不用说在深夜里了,赵岁岁一动都不敢动弹,唯恐衣料摩擦发出声音惊扰到了对方,他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朝着对方的方向看了过去……却只能看到一团朦胧的黑。
什么都看不清楚。
何况他还有夜盲。
赵岁岁的心脏怦怦跳着,根本就无法冷静下来安稳睡觉,他和戚桐的被子都在院里面挂着,现在盖的则是戚长夜的,温暖柔软的被窝带给了他难以言喻的安全感,隔绝掉了外界的所有冷意,赵岁岁逐渐放松下来,微微侧了侧头与被子贴的更近一些。
——这是戚大哥的被子。
赵岁岁想。
明明被子是从同一匹布料上裁剪下来的,日常清洗也是同一棵树上的皂荚,可赵岁岁却就是觉得与他的那条不一样,仿佛带着股戚大哥独有的特殊气息。
清凉凛冽,像是天刚亮时走出屋门深吸的第一口空气。
赵岁岁扯着被角,不自主地将头埋得更深了些。
或许是他的动作幅度稍有些大,戚长夜竟突然坐了起来,赵岁岁被骇了一跳,努力睁大眼睛试图在黑暗中捕捉他的动作。
“没事,门没关严,有风透进来了。”戚长夜的动作很轻,声音也很轻。
他仔仔细细地将门掩好,继而又回到了自己的铺盖上面:“早些睡吧,做个好梦。”
赵岁岁“嗯”了一声。
他像是会法术一般,赵岁岁竟真的打了个呵欠,他放松了身体任由自己陷在被褥里面,迷迷糊糊地脑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或许这安全感不是被褥带来的,而是这床被子的主人。
对方现在就躺在他的身侧,在一个狭小的、私密的小房间里,与他呼吸着同一片空气,与他享受同一刻安逸。
赵岁岁彻底放松下来,像是一块慢悠悠地往下坠的石头,他深吸口气,迷迷糊糊地陷入了梦乡。
不远处的戚长夜也准备入睡。
自穿越后他就养成了每日起床和睡前都要看一眼空间页面的习惯,看看签到记录看看空间仓库,盘点下空间里还剩了什么东西,白日做事心里也能有数。
今早起床就是被雷声惊醒,后来又没什么能独处的机会,戚长夜只来得及简单签了个道,还没怎么查看过系统。
他将空间里的东西整理了下,又将目光投向了光屏的右上角。
今天是签到的第十三日。
等明天起床……系统的空间商城模块就会自动解锁了。
第42章 第 42 章 攒积分之路遥遥无期。……
次日清晨, 戚长夜打开了系统页面。
赵岁岁和戚桐仍在睡着,戚长夜也没有打扰他们,好在系统可以通过意念操控, 倒也不担心会扰了其他人休息。
商城图标上的交叉锁链已经消失不见了, 原本呈浅灰色的昏暗图标此刻也明亮了起来,戚长夜注意到右上角多了个数字的标识,此刻正定格在140分上。
戚长夜心念一动, 积分介绍便浮现在眼前。
【签到积分:通过签到及其他途径获得的积分点,可用于在系统商城消耗使用。】
后面还有一排小字介绍,戚长夜仔细阅读了一遍。
每次签到固定获得10积分点,一些特殊日期积分奖励会翻倍增多, 就像市面上的一些游戏一样, 签到每满一定时间总会有些额外的奖励。
戚长夜今天还没有签到,按理来说应当只有130个积分, 多出的那10个积分是签到满七日的双倍赠礼,只不过当时还没有开启商城模块, 这些积分一直处于不可使用的状态, 直到今天才正式解锁。
系统商城就像是个大型的购物软件,里面的物品远比戚长夜想象中的还要多上许多,囊括了他能想到的与他想不到的所有物品。从生存必备的食物到日常生活用品、从生产生活工具到各种高科技尖端产物,只要他能提供出足够的积分便能无视本世界科技发展水平的限制兑换出他想要的任何物品。
听起来似乎非常厉害。
——不对, 准确来说是除植物外的其他有生命的物品不能兑换, 例如鸡鸭牛羊,会对本位面造成物种入侵的植物也不能兑换。
不同物品的价格也截然不同,戚长夜仔细翻看了会儿,大致得出“系统是根据本世界生产力水平、科技水平、生产价值及劳动价值等因素综合定价”的结论,至于具体的定价因素占比他还没怎么摸清楚, 只能等以后慢慢摸索着来。
系统在定价方面格外详尽,绝不少收一个积分,也绝对不让宿主多花一个冤枉积分,就比如说山泉水下面那一大片的毛竹林——
商城里面当然也有毛竹售卖,一根半米长的桐哥儿手腕那么粗的毛竹只要2个积分,一米长的价格却要翻上一倍变成4积分一根,同理,毛竹的粗细程度也会影响到定价,多种款式多种型号任由宿主自由选择。
一根毛竹只要2个积分,一把最基础普通的竹弓却要200积分,戚长夜预览了下竹弓的商品详情页面,这弓的做工质量与他现在用的那把低配版竹弓不相上下。
系统商城里当然也有做工更好弓力更强的精品高货,但能让戚长夜看入眼的无不是四位数积分起步,更好一些的极品弓甚至达到五六位数之多,由此可见系统商城的物价差异之大。
不过贵有贵的道理,这个定价倒也不算特别离谱,就算是放在戚长夜穿越前的现代社会也是值得称赞的好东西,倘若用的不是积分而是戚长夜银行账户里的余额数字只怕他现在已经购买下来了。
奈何他每天只能获得10个积分,在不考虑其他获取方式的前提下一年也只能攒下3000多个。
有这一年的签到时间他早亲手做出一把符合自己心意的弓了。
武器食物工具医疗等应有尽有,最常见的小白菜只要1积分一棵,同样根据食物的种类大小斤重等方面决定售价,单是白菜就详分出了几十个品种,有些品种的名字戚长夜这个现代人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
除了这些看得见的,自然也有摸不着的。
系统空间也可以通过积分兑换,只不过需要消耗的积分数量格外可观,空间扩容每次都以一立方米为单位增加,初次扩容只要100积分,第二次则需200,第三次400、第四次800……以此类推10万封顶,前几次倒也还好,到后面每扩容一立方米都是笔非常巨额的积分消耗。
要知道以系统的物价水平几个积分就能填饱肚子,10个积分就能兑换出顿相当不错的饭菜食材了。
食谱菜谱各类药方,家具农具工业器械,戚长夜甚至突发奇想地搜索了下星际战舰——竟还真的让他搜索出了上百页来。
只不过兑换星舰所需的积分够他从山脚戚家一路排到戚奶奶那儿,半个屏幕都没能放下的“0”差点把戚长夜给看出密恐。
他就算是从石器时代开始积攒都未必能攒出所需积分的零头。
东西虽好却实在昂贵,攒积分之路遥遥无期。
好在积分并不只有签到这一种获得方式,戚长夜可以向系统提供各式物资以获得积分,系统并没有写出具体的兑换比例,只需将物品选中提交,系统便会自动统计出对应的积分数值。
戚长夜想了想,将目光投向了角落里的毛竹。
他空间里放了不少竹子,那些做竹笕竹弓剩的边边角角也没有随便丢弃,一立方米的空间虽说也不是很大,但反正除了契书银钱外也没什么重要物品,正所谓空着也是空着,大不了等用的时候再拿出来。
于是戚长夜清点了一番,他空间内共有三十二截竹子,长短粗细并不统一,并上一堆零零散散的边角料和竹签子,戚长夜点了预览页面,系统光屏停顿了瞬,一行文字很快便出现在他的眼前。
【当前物品:毛竹三十二截、竹筒十一个、竹签竹片竹篾合计四十三根,预计兑换积分9点,是否确认提交?】
戚长夜:“?”
不是,系统商城买一根竹子最少要花费2个积分点,他提交了这么多东西却总共只能收获9积分点???这未免也太黑了些吧??
也就是说四根竹子才只能换得1个积分?连他伐竹子的时间成本都回不来!
戚长夜这样想着,顺手点了“确定”按键。
【兑换成功!您的积分已到账,更多内容请进入详情页面查看明细,本日兑换积分上限9/100。】
空间里的竹子瞬间消失不见,与之相对的是右上角的积分数值增长为了149点。
每日上限100点积分,这点倒是相当不错,一个月下来也能攒上3000多点,戚长夜又试了试空间里的其他物品,积分兑换的比例应当也同现实生活中的物价有所关联。
一筐皂荚都兑不出一个积分,一篮树莓却能换出五个,戚长夜将空间里的东西都清理了下,转眼间右上角的数字就变成了179点。
这点积分直接将他空间里的东西清了大半,剩的那些戚长夜准备去山里补齐。
今天还没来得及签到,于是戚长夜又转到了签到页面,或许是因为签到时间越来越长的缘故,页面也由最开始的简简单单的绿框黑字变得稍稍繁复了些许,光屏边缘多了几道类似于枝条藤蔓般的花纹,弯弯绕绕的煞是好看。
【——签到成功!签到时间:长靖八年……地点……获得物品“红糖2斤、白糖2斤”,已存放至系统背包……】
【获得积分奖励10点。】
【检测到系统累计签到满十四日,本日签到积分奖励翻倍,十七日后还可领取以下好礼……】
【检测到商城系统已开启,请领取您的商城赠礼……】
【商城礼包领取成功!获得“精米二十斤、精面二十斤、风干腊肉一条、积分商城抽奖转盘一次,请注意查收。”】
没有人会不喜欢领游戏礼包,戚长夜自然也是同样。
家里还剩不少粮食,加上这四十斤又能度过好一段时间,戚长夜的注意力又落向了抽奖转盘——先前他看积分时就已经看到这东西了,但对这种转盘性质的活动却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致。
转盘抽奖一次要消耗200积分点,十连抽有九折优惠,只需1800点积分就能抽上十发,但哪怕加上刚刚签到送的双倍积分他现在也只有199点。
不过积分不是问题,等他往山上跑一趟就是了,大不了把家里的什么东西兑换一下,凑出一分轻轻松松。
转盘奖励格外吸引人,每一件都令戚长夜心动,譬如“一立方米系统空间、高精度耐磨耐用锄头、一小包“金瓜子”、《中医药大全彩色图解》”……每一件都对戚长夜有着莫大的帮助。
系统赠送了他免费的一抽,戚长夜深吸口气,按下了抽奖键。
转盘迅速旋转起来,指针在无数物品上快速转过,戚长夜看着眼前的屏幕,过了片刻转盘的速度才逐渐缓了下来。
指针略过《篾匠速成:竹篾使用指南》,缓缓落在了“户外生存应急套装”上。
戚长夜:“!”
转盘奖励同样会归置到签到空间之中,戚长夜点开预览页面,这是一套小型露营野采户外装备,里面共有七件物品——一个巨大的耐磨背包、一个指南针、多功能工兵铲和多功能斧头锤、十米长的伞绳、一包没有具体牌子的止血药和顶面积不是很大的户外避难帐篷。
对于频繁进山的戚长夜来说这可是相当难得的好东西。
这套装备要是想在系统商城里购买……恐怕又是个天文数字。
一点都不像是以戚长夜的手黑程度能抽出来的东西。
——不过也不排除是系统福利,等真正用积分去抽时爆率就会低下来了,都是系统骗积分的手段罢了。
因着这套户外装备,戚长夜一早上的心情都格外的好,迫不及待地想去个没人的地方挨个拿出来研究一番。他又逛了一会儿系统商城,抬起头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起来,赵岁岁也睁开了眼睛,脸和耳朵上都带着些莫名的红晕。
刚睁眼的瞬间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盯着天花板看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这是在戚长夜的房间里面,脸上的红意顿时更加明显了,只不过碍于角度问题戚长夜并没有看到这些——他也没仔细看,谁会没事儿往人家哥儿的床上看啊,脑子里全是工兵铲的使用方法呢。
戚长夜与赵岁岁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放轻了动作悄悄出了屋子,晨间的天气格外寒凉,甫一推开门就察觉到了一股凛冽的寒意,他随意地将外衣披在身上,掩好屋门去灶房烧水洗漱。
戚长夜听说过农村的某些地方土灶之间会有一口小小的“汤罐子”,大致是一左一右两口大锅,两锅之间砌着个铸铁的罐子或小锅,生火做饭时就顺手往里面倒上些水,等饭菜好了罐里的水便也一同沸了。
还有一种类似的烧水方法,不过那东西名叫“水汆子”,外表细长的呈筒装的一根铁管,砌灶台时会专门预留出炉眼以供其插入,由此也能省上些柴火。
杨溪村却好像没有这类物件,戚家的灶台更不用说,戚长夜都是直接用铁锅烧水,一次烧出大半锅来,别说是家里人洗漱了,就算是洗澡也足够用了。
赵岁岁跟在他的身后,伸手摸了摸院里晾着的被褥,夜里湿气重晨间露水多,被褥倒是不滴水了,但或许是心理作用摸上去似乎仍旧带着股潮气,赵岁岁便想着等再过上几个时辰等大太阳出来晒过后再收。
“早,昨晚睡的怎么样?”赵岁岁正想着事情,戚长夜已经走了过来,赵岁岁敏锐地察觉到了他今日似乎心情不错,毕竟戚长夜是真的难得主动说些什么。
尤其是这种随意的寒暄似的语气——甚至还是由他主动提起的话题。
好心情似乎会传染,见他高兴赵岁岁也莫名地开心起来,他朝着对方露出个笑:“早上好,昨天睡的很好。”
提到这里他便又想到了昨夜睡前戚长夜说的那几个字。
赵岁岁忍不住抬眸瞧了戚长夜一眼,刚褪下的红色再度涌了上来,“做个好梦”……他的确如戚大哥所言那般做了个好梦。
梦里仍旧是在这间属于戚大哥的房间,只不过房里的一切都被用大红色装点,戚大哥就坐在他的对面,身上是一件鲜亮修身的红色喜服,梦里的赵岁岁紧绷着身体坐在床上,紧张的根本一下都不敢动弹,他被这场景震的大脑一片空白,好不容易才找回了思考能力,伸手又摸到了个圆滚滚硬邦邦的东西。
——那是一个红通通的枣子。
赵岁岁呆呆傻傻地捏着枣子,抬头便见着戚大哥朝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
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赵岁岁在那个瞬间醒了。
他愣愣地盯着黑洞洞的房梁,那一瞬间竟痛恨起自己为什么醒的这么不是时候。
在这场梦中,他终于明白了自己这段时间所有的异常所有的心绪不宁都源自于哪里——
赵岁岁这几日总是会发呆。
戚长夜见他突然没了反应,像是个被按下了个暂停键的机器人般,只有脸上的红色越来越重,戚长夜试图同他说几句话,却见着赵岁岁突然开始神色躲闪盯着脚尖,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一下,仿佛又回到了他初来乍到戚家大院的那段日子。
但情况又有所不同,起码戚长夜能感觉到赵岁岁已经没先前那样畏惧着他了。
多功能工兵铲固然重要,合住室友的情绪问题也不能忽视,灶房里的热水已经烧开,戚长夜便舀出几瓢兑进了些凉水将盆子推到赵岁岁的面前。
他们三个每人各有一个单独的盆子,戚长夜又截了几段竹筒用来刷牙漱口,赵岁岁掬了捧水打在脸上,本想着用水来散散脸上的热气的,却不想反而热的更严重了——盆里的水温度适宜,不至于让人感到烫手,却又能恰到好处地感受到被热水包裹的舒适与安逸,正如戚大哥这个人一般。
赵岁岁开始痛恨自己的联想能力。
经常做饭的人都知道,每天吃什么是一个非常令人头痛的问题,赵岁岁和戚长夜也同样为其困扰。两人简单交谈了几句,为图省事决定再次烙锅饼子,今日村里应当就会有结伴往山上去的村民,戚长夜也准备往山里跑上一趟。
不过他们的目的却并不一样,那些村民是去摘蘑菇挖野菜的,戚长夜则是去看他的鱼网和陷阱的。
通常来说菌子蘑菇会在雨后的第二日第三日大量冒头,今天只是雨后的第一日,菌子还没来得及生长呢,现在上山实在是太着急了。
若是平时就湿润着,下过雨菌子就该冒出头了,若是先前旱上一段时间则要等着一周多的时间才能上山,否则就算是去了也是空手回来——菌蘑还没来得及长出来呢。
家家户户也都明白这个道理,奈何却同竹林里的竹笋地上的野菜村边的野果树一样——等第二日去第三日去早不知道被谁给摘干净了,想等长大等成熟?怕是没等到那时候就已经被别人给提前薅走了,无主的东西谁都能揪上一把,怎么保证你去时东西恰好还在那里呢?
果子当然是大的好红的好,你想等着又大又红时摘,却有人在青红交加之际就偷偷收走了,哪怕小点酸点也心甘情愿,总比抢不过别人摘不着的好,便又有人在全青色的时候就揪了下来,有的时候甚至光秃秃地连片叶子都剩不下来。
一来二去地,家家户户其实都摘不到什么东西。
戚长夜无奈摇头:“这几日院子附近只怕是不得消停了。”
赵岁岁也想同戚长夜一起上山,自打那次一同去过一次后他就像是上瘾了般,高耸的树木葱郁的植物,时不时地能听见声清亮或悠扬的鸟叫虫鸣,水波流动风拂枝头,静谧树林里只有他们二人的存在,像是天地间都只余下了他们两个一般。
但戚长夜却拒绝了他。
“刚下过雨,山上危险,等明日叫过堂哥我们一起过去。”
戚长夜说的倒也是真心话,雨后的山林到底不如往日安全,他自己去若是有什么事情也能方便应对着,等他去山上逛上一圈观察一下情况,届时再带赵岁岁过来也不算迟。
他也不在乎那些蘑菇野菜的,外头已经被采干净了,山里头却长着大片,平时鲜有人至都肆意地疯狂生长着,戚长夜总共只认识几种无毒的蘑菇,不熟悉的一律不敢上手,即便是这样也依旧弄了一小筐回来呢,换个熟悉蘑菇的不知能摘上多少。
不过要是真进了山估摸着他们也没心思去顾着野菜了,枸杞树莓八月炸、皂荚田螺小河鱼,哪个不比野菜值得弄啊?
赵岁岁进屋洗手和面,舀了两瓢面粉一点点地往里加水,不大一会儿就揉出了个硕大的黄面团子。上次烙的是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葱油饼,这次赵岁岁想烙几张脸盆大的大饼出来,几刀切成块用竹帘罩着,在这样的天气下放到明天都不会坏。
仅有的缺点大抵是“干巴”和硬,嚼上一口从牙到腮帮子都累得厉害。
戚长夜收拾完自己的铺盖,走过灶房时刚好瞧见了那个大黄面团。
这一瞬间他脑子里连着冒出了好几个念头。
比如以前路边大街小巷处处都有的煎饼果子和卷饼,搅和均匀后往烧热的铁板上舀上一勺,等将面糊推匀了面饼也熟的差不多了,随便抹上些自制的酱料,暄软的一大张卷上什么都好吃的不行。
又比如他家楼下的某家酱香饼店,巨大的饼被挤在张小小的锅中,饼子的每一个褶皱都被刷满了酱料,出锅时撒上葱花芝麻一截截地切开,以前戚长夜只要不想做饭就会去楼下凑合上一顿。
这样看来重点还是在酱料上面。
戚长夜想。
一家三口吃过了早饭,戚长夜便在一大一小的注视下走出了院门,尽管已经过了一夜,山上的道路却仍旧是有些泥泞,已经有村人走出家门朝着山脚的方向出发,不过戚长夜住的近,倒是没与这些人碰到一起。
等他们到戚家大院门口时戚长夜早走过山泉溪水处了。
“诶,你瞧,那个就是戚家的房子,孤零零地立在这里,瞧着真是荒凉又阴森。”一个哥儿指了过来。
“嗐,小点声儿!你也不怕被那位听见!”
“不过话说回来,这是那位收拾过了?我记得那边以前长着一大片荒草来着,那才叫做真的渗人呢!现在这有什么好怕的?以前那时候风一吹就呜呜地响,也不知道是草的声音还是什么东西的鬼哭狼嚎。”
旁边一妇人打了个激灵,不自主地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这位胆子可真是够大,这房子白给我住我都不敢住,总觉得半夜三更地会冒出来什么东西,说不清楚是人是鬼呢。再说这房子离大山这么近,要是半夜有野狼下山……”。
这哥儿只说了几句就蓦地没了动静。
因为同行的一个哥儿正愤愤地瞪着他看。
“你做什么在背后编排人家?人家明明过的好好的!也不怕哪句传到人家耳朵里给你全家惹来麻烦!”
若是戚大伯或戚长夜在这里,大抵便能认出这正是前几日他们去镇上时跟在戚长夜身后进了镇子的那个卖绣品的哥儿。
几个说话的哥儿脸色都不太好看,其中一人急忙过去拉他:“哎呀你小点声你小点声儿!万一那村霸已经起了,被他听见了该怎么办!”
“你都在人家房子旁边说人家了,难道还怕人家听见?”
哥儿还想再说些什么,刚刚那个搓鸡皮疙瘩的妇人已经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硬生生地将人给拖走了。
第43章 第 43 章 系统说好那绝对错不了。……
直到踏上了上山的道路, 几人才终于松了口气,妇人放开钳制着然哥儿的那只手:“你怎么回事!以前你不是最瞧不上那戚家的吗?”
然哥儿悻悻瞧了她一眼:“以前是以前,现在我改了, 不行吗?”
几个人都面面相觑。
然哥儿姓郑, 是郑家族里最有威望的三叔公家最小的孩子,连村长见了三叔公都要恭恭敬敬地叫上一声,是以这孩子从小就被宠的骄纵, 甚至可以说是无法无天。
村子虽叫杨溪村,但往前倒上几十年说是“郑家村”也不为过,整个村子都被郑家宗族牢牢把控着,虽然也有几个外姓人在村里生活吧, 但数量太少根本就成不了什么气候, 直到那次流民逃亡官府将几户流民落户在村里。
三叔公性子顽固陈旧,对这些外人的到来当然是百般不乐意。
但这是宫里那位点头同意的, 朝廷也都下了文书,他一个普通百姓又能如何?难不成还能找到官府对官老爷说“我不同意”不成?要真去了转身就该被扣上个扰乱官衙清静的名头打上几板丢出来了, 往大了说那是质疑朝廷, 说不定连脑袋都保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戚家王家搬了过来,一日日地在村里住了下来。
住是住下了,但村里的一些人却没少去找这些“外人”的麻烦, 否则戚老爷子当年也不会搬到这么远的地方盖房生活了。等戚家子嗣兴旺起来, 去找麻烦的人也越来越少,直到戚五靠着拳头打出了名声,别说是他们一个杨溪村了,十里八乡都没人再敢去找戚家人的麻烦。
三叔公看戚家不顺眼,提到戚五这个帮戚家彻底在杨溪村站稳的自然也没什么好话, 然哥儿从小听着长大,对戚家人也没有什么好的印象。
——可自从那日他从镇里回来,整个人却像是突然转了性子,非但没有再说过一句戚五的坏话,甚至还偷偷地打听起了对方。
妇人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然哥儿的朋友们也觉得不对劲。
明面上都畏惧着戚五不敢多说些什么,但管天管地难不成还能管着人家把门一关说些悄悄话?这段时间戚五在村里没少被人议论,先是去杨东村带了个外人回来,再是那日推着满满一板车的东西路过村里,村人私下讲了好几日,前几次然哥儿也兴冲冲地参与其中,但自那日以后……他不仅不说了,甚至都不许其他的朋友再提那些了。
妇人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
“你瞧,这地上怎么有脚印在?该不会是有人比我们还早上一步上山来了吧?”妇人试图转移开话题。
几个哥儿立时叽叽喳喳起来。
雨后土地仍湿润着,故而脚印要比平时明显,这也是戚长夜要先上一次山的理由,方便他寻找一些动物留下的痕迹。几个哥儿倒是没往戚长夜的身上猜,只以为是村里哪个和他们打着同样念头的村人,一时间也顾不得胡思乱想了,急急忙忙地加快了脚步,生怕本就不多的野菜被人扫荡了个干净。
只有然哥儿慢慢悠悠地跟在队伍后面,像是不太想往前面走的样子,时不时地还要朝着山脚的房子望上一眼。
至于戚长夜,此刻已经到了小河边上了。
他背了个巨大的背篓,里面又放了个大大的木桶,竹弓柴刀一样不落,暴雨过后河水也比平时高上一截,之前他摸田螺的河岸已经被河水给没过大半了。
雨后正是捕鱼的时候,河里的鱼儿由于缺氧都会往水面上跑,密密麻麻的一条接着一条,隔得远远戚长夜就看到了水面上的波动。这次他倒是不用像之前那样现场削把鱼叉出来了,戚长夜特意准备了张捞网,又大又深的木桶被放在地上,戚长夜随手舀了些河水进去,继而直接涉水下河。
雨后的鱼要比平时蠢笨上不少,戚长夜连用棍子叉鱼都不在话下呢,捞几尾鱼更算不得什么,没几个时辰就已经捞出了一大桶来。之前他下的那张网里也困住了不少笨鱼,沉甸甸地装出了一大兜子,眼看着水桶里面也装不下了,便只能将背篓里的东西收进空间,将整个背篓都浸在了水里。
河水穿过竹编背篓的缝隙,形成了个天然的困鱼的空间,戚长夜小心翼翼地将鱼网解开,甚至不敢用太大的力气,生怕力气稍大一些就把网给扯破拽破了。他已经挑最好的网买了,但这网的质量也依旧没法和后世的比,又在河里被鱼儿们冲撞了一天多的时间,没有破掉已经是很给戚长夜面子了。
这鱼虽比平时好抓,但等他将木桶背篓全部装满也耗费了不少时间,戚长夜的空间不能存放活物,他便将几条刚翻肚皮不久的收了进去,又将之前进镇时买的细麻绳找了出来,按着背篓的开口处仔仔细细绑了一圈,确保不会有鱼从中跳出来后才又换了个隐蔽些的地方将背篓浸到了水里。
他今日的目标是去查看陷阱,这些鱼需等回来时再一起带回。
戚长夜从空间中取出了块帕子,仔仔细细擦净了身上的水珠,只是雨后的山路着实难走,又不像现代有着铺好的台阶,山路泥泞倒也还能忍受,横生的杂草叶片上却都沾满了水珠,一不小心打在身上就将衣服沁出一道深色的痕迹,没走几步身上的衣服就变得潮湿起来,黏黏答答地贴在身上,他白擦了那么半天。
户外套装共有七件物品,他将里面的指南针取了出来,他本就在识路这方面颇有些天赋,有了指南针的指引更是如虎添翼,戚长夜又在几棵树上接连做下了标记,随着上山次数越来越多,这片山林的地势走向植被分布等也在他心中逐渐成型。
戚长夜握着柴刀,边走边砍路上的杂草。
山里就是这样,一段时间不走杂草就会生长过来遮挡道路,需要定时清理一番,戚长夜倒没弄的太过干净,除了直接挡在他面前的草外旁的基本都没怎么清理,只不过比起从山泉到小河的距离,这一段山路戚长夜走的格外漫长。
——因为他边走便往空间里收着东西。
今日的兑换上限还差了不少,积累积分也是他上山的目的之一,说起来空间里的刚收进去的鱼也被他兑换了一条,一尾一斤多近二斤的鱼能兑换一个积分,戚长夜只兑换了一分就停了手。
一条鱼等于四根竹子等于一积分,戚长夜有些搞不清楚系统的兑换比例,只是比起用可以吃也可以卖钱的食物来换……戚长夜其实更倾向于多费些力气去砍毛竹。
反正竹子这东西砍了也会再长,几个月过去就能长出一大片来,不像木材那般要长上十几年几十年的时间。
节约资源节约粮食的思想观念早就成了本能,哪怕换了一个时代也无法更改。
戚长夜对山上的植物了解不多,很多植物都是觉得眼熟却叫不出具体名字,他能认出的多是可以用来充作香料的植物——这些植物往往也是药材的一种,但市面上的香料或药材都是经过炮制处理的,冷不丁见着其在土里生长的模样一时间还真的未必能准确地辨认出来。
就像人参,应该没人会不认识人参,但真正能在一大堆植物的叶子里辨认出人参的人相对来说到底还是少数。
于是戚长夜想了个有些投机取巧的法子。
——通过系统来辨认植物。
他的系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签到系统,并不具备提示功能,不像旁的系统那样让系统扫描一下就如百科全书一般列出一大堆相关信息,但这也不是没有一点操作空间,戚长夜每见到一种不认识的植物就试探性地提交给系统试图兑换积分——系统给一积分的东西未必真的只值一个积分,但系统给十分给一百分的东西那绝对是难得的好东西!
这样挑挑拣拣地边走边兑换,等他走到陷阱处时竟还真的通过这种方式辨认出了些昂贵植物。
但戚长夜却没有去摘那些植物,他觉得这些植物里应当存在着不少药材,乱采乱摘很容易毁了一株药材使其丧失药性,他只在附近做了些只有自己能看懂的隐蔽标识,留了记号就离开了那里。
与赵岁岁上山那次他曾对赵岁岁讲过一些标识的含义,但那些标识都在显眼的地方做引路的或者提示的作用,至于一些有用的东西当然也有着单独的符号记载,比如皂荚比如树莓——戚长夜不介意村民到山里寻找东西,这又不是他的私山,只要想上谁都能上来,但他也不至于大方到给其他村人做标记引路。
有着抢摘山蘑野菜等先例在前,他对这些村民的期待信任度也并不是很高。
第44章 第 44 章 “别让他们看见你。”……
为了防止猎物从陷阱中逃脱出去, 戚长夜将陷阱挖的极深,下面又立着锐利的竹刺,就算是野猪这种大型兽类掉了进去也讨不到好。
陷阱洞口处已经凹陷了下去, 铺在上面的树枝荒草也消失不见, 戚长夜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走到陷阱边缘,往下看去才发现里面竟多了只有着长长的尾巴的野山鸡。
他顿了下,还以为是自己的陷阱口没有做好、以为是这几日的暴雨将陷阱给破坏了呢。
陷阱底部积着一滩雨水, 可怜的野鸡倒在水中一动不动,戚长夜倒是知道一种抓鸡抓鸟的套子,大抵是找个开口平坦的篮子或背篓扣在地上,继而用根绑了绳子的棍子签子将其支撑起来, 篮子下面撒上把米粒粮食, 人捏着绳子躲在一旁,等动物被食物吸引过来后就将木棍拽开——失去支撑的篮子自然会扣下来, 将他们要抓的小动物扣的严严实实。
但这种事极考验人的耐心和定性,像钓鱼一样, 沉不住气静不下心的人根本做不了这活, 有的人便直接将木棍支在地上,将一切都交给天意,可能没等啄食的禽类过来棍子就被风给吹倒了,也可能今日运气不错木棍被进入陷阱的小动物给碰倒。
这种小陷阱给孩子哥儿们无聊时玩玩还行, 要真的想以此抓到能维系一整个家庭生计的猎物到底还是有些勉强了。
比起这些, 戚长夜更信任自己手里的弓箭,有在旁边扯绳子的功夫他的箭矢早就射过去了。
戚长夜将绳子系在腰间,另一端则绑在不远处的一棵粗壮的树上,他顺着绳子下了陷阱,捡起野鸡看了几眼。
这倒霉的家伙也不知道是怎么跑到陷阱里的, 明明他往陷阱里扔的是兔子的内脏。
他摸了摸野鸡的身体,可能是因为泡在水里的缘故没摸出什么温度来,戚长夜便试着往空间里收了一下,没收进去,由此判断出这只野鸡还有口气在。
不过看这样子应当也活不了多久了。
戚长夜将陷阱仔细收拾了一番。
先是捡走那些落下来的树枝草叶,再是清理掉坑底积蓄着的雨水,系统空间光荣更名为临时垃圾中转站,戚长夜甚至突发奇想地试图将这些草叶雨水兑换一下,可想而知一分都没兑换出来。
系统如果拥有自己的意识大抵会对戚长夜的行为给出六个点的反应。
系统:“……”。
一根根竹签被重新立起,戚长夜又用他新到手的心爱的多功能工兵铲将陷阱内部简单休整了下,捕兽夹的位置也被他再度调整了一番,确认没有任何遗漏后才借着绳子的牵引重新攀到了地面之上。
他没再在山中停留,拎着那只野鸡便往家里走了。
回去时赵岁岁正在院子里面编戚长夜教给他的地笼。
戚长夜给他讲了地笼捕虾的大致原理,赵岁岁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小河里面是有虾的,他先前摸田螺时曾见着过不止一次,但那些虾的体型都不是很大,躲在水下又不像田螺那样瞧着明显,一点动静就能窜出视野消失不见。
至于有没有河蟹戚长夜就不清楚了,反正迄今为止他还没有看到过。
戚长夜只是抓鱼厉害,还没进化出徒手抓小虾的能力,故而他们家到现在也没能吃上。
再一个也是浪费时间,他一个上午能摸出够全家人吃两三顿的田螺,要是用同样的时间去抓小虾……在没有趁手工具的前提下能不能抓满一个碗都不好说。
他没在卖网的地方找到地笼,不知道是这朝代没有还是地笼在这边没有销售市场所以才没有店铺售卖,普通村民不会浪费宝贵的时间在抓虾蟹上面,这东西再鲜美好吃也不如大鱼大肉实惠,戚长夜便想着干脆自己动手做上一个——反正这东西也不是很复杂。
赵岁岁现在编的正是地笼的骨架,戚长夜本想着下次去镇上再买张密网将其改造一下的,不过系统商城已经开启,倒是可以直接在系统里面购买这些了。
戚长夜只将木桶拎了回来,山上还有一个大背篓和几十条在网子里面兜着的鱼,全部算上得有一二百斤重,这还没有算上河水呢。毕竟鱼这东西不能离水,要是真用漏水的背篓直接背回来怕是等他到家以后也没有几条还活泼着的了。
戚长夜只能来回多跑上几趟。
白日里赵岁岁已经将被子给收了,院子里面也再次打扫了遍,大头听见主人回来奶声奶气地叫了几声,大汪也摇着尾巴跑了出来。
赵岁岁将院门打开,戚长夜将半死不活的野鸡丢在院里,两条小狗立时甩着尾巴凑了过去,围着野鸡在旁边嗅个不停。
“雨后鱼好捞,抓了不少回来,山上还有一些没拿回来。我记得后院有个挺大的木桶,过会儿得麻烦你将它刷出来,今晚临时用它来装鱼。”
戚长夜将装鱼的大木桶放到一边,自己则取了打水的木桶过来,拿了水瓢往桶里舀水。
赵岁岁本就长了双圆滚滚的杏眼,见着桶里的鱼顿时瞪的更加圆了,连野鸡都顾不得看了,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问了一句:“还、还有?!”
戚长夜瞧见他的表情,又有些想笑:“嗯,还有,早上我背出去的那个背篓里都装满了。”
赵岁岁张了张口,没能说出话来。
他的心情全都写在脸上了。
这一桶鱼对他来说已经是非常非常之多了,赵岁岁还没见过这么多鱼堆在一起,戚长夜竟说山上还有?!震惊与喜悦一同涌上心头,但转瞬间就又化为了担忧。
“前几天我翻整菜园时看了一下,后院的那个桶好像漏水……”,说着赵岁岁的表情又变为了焦急:“现在这个时辰去镇里也来不及了,这么多鱼放在家里,会不会……”。
戚长夜知道他想说什么。
“没事的。”戚长夜将两个以前用来打水的木桶都装满:“今晚我们吃饭洗漱就用这两个桶里的水。”
赵岁岁不太理解,但还是点了点头。
“漏水也无所谓,通常情况下鱼的死因都是密度太大缺氧而死,可以把竹笕的管子接到上面,让竹笕的水源源不断地流到桶里提供氧气,撑到明天早上应该不成问题。”
这里面的陌生词汇有点多,赵岁岁又没太听懂。
戚长夜没有丝毫不耐,只是思索片刻又用白话解释了一遍,尽量让赵岁岁听得明白:“就像昨夜的那个屋子,我们几个在屋里时不会觉得憋闷,但十个人呢?几十个人呢?会不会觉得喘不过气来屋里觉得闷得难受?”
赵岁岁点头,戚长夜便又道:“鱼也是这样的,这么多鱼挤在一个小小的木桶里,用不了多久就会憋死了,所以才说雨后好抓鱼,因为它们也像人那样需要呼吸。”
“但是它们是在水里呼吸,所以要用流水增加氧……增加它们要的那个‘气’,类似于人们开窗通风那般。”
氧气这词在段时间内实在没法解释明白,得开一节戚老师小课堂细说,戚长夜只能直接带过,刚说两句他倒是突然想起赵岁岁刚来他们家时的模样——戚长夜说什么他便听着什么,有不懂也不会多问,戚长夜也不会去费时间解释那些偏向现代的词汇,可现在,在不知不觉间……似乎有什么也不太一样了。
赵岁岁这次听明白了。他满心钦佩地直愣愣地盯着戚长夜看,爱慕崇拜与不知名的情愫混合交杂:“戚大哥,你懂得真多。”
戚长夜:“……”。
他的目光专注又单纯,戚长夜不自在地偏过头去:“没必要这样说,我不过是恰好清楚这些罢了。”
“术业有专攻,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和了解的领域,像是照顾菜地编制竹篮这些我就远不及你。”后院的菜园里已经有了些绿油油的小芽从土壤中冒出,戚长夜除了翻了会儿土外几乎就没怎么管过菜园,这些都是赵岁岁的辛勤成果。
他现在穿在身上的衣服、山里面的那个大的竹编背篓、大吃大头和它们的小伙伴们的那个狗窝、手边不远处的扫地笤帚……这些都是赵岁岁在忙活各种家务之余硬挤出来的时间。
还有戚桐,虽然是他将戚桐给接回来的,但实际上赵岁岁才更像是戚桐的哥哥,桐哥儿的事情都是赵岁岁在打理照顾的,他们的相处时间要比戚长夜和戚桐多上太多太多。
谁都不能否定赵岁岁的付出。
要不是有赵岁岁在后面忙活,戚长夜可不敢像现在这样动不动就在山里呆上一整天。
“可这是村里的每一个人都会做的。”赵岁岁只觉得他是在安慰自己。
戚长夜:“?”
“谁说的,我就不会,难道我不是村里的人?”戚长夜回他。
赵岁岁被噎的回不出话,过了一会儿才又闷闷说了句:“这是哥儿应该做的,村里的每个哥儿都会这些。”
——也是所有的夫郎都会做的。
赵岁岁在心里又补充了一句——
戚长夜留出了今晚和明早要用的水,自己则将桶里的鱼倒进了竹笕下的水缸里面,毕竟家里的木桶数量有限,大不了等他将鱼卖了再仔仔细细地将水缸刷上几遍。
水缸的容量要比木桶大上不少,甫一入缸鱼儿们便开始甩动起尾巴游动起来,水流源源不断地自竹笕中流下,在水面上激荡起阵阵波纹涟漪。
这其实是个不是很妙的生活小妙招——吃不完的活鱼可以放在水流下养着,将水龙头拧开一直滴水,水里含有氧分,保持水的流动就相当于一直在给鱼供氧,在没有打氧泵的情况下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但对自来水而言并不是什么时候都适用的,养鱼的人都知道换水之前最好将水困上几天,为了净化水质和消毒自来水里多多少少都会添加些东西,对人无害,对鱼就不一定了,这样滴水反倒很有可能会加速鱼的死亡。
所以说这是不怎么妙的生活小妙招。
不过他们无需担心这点,他家的水是直接从山泉上引下来的,而山泉又是捉鱼的那条河流的分支,是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就算这些鱼真的死了,戚长夜其实也并不是很在意,鱼又不像是蟹死了就不能吃了,在刚死不久的一段时间内都是可以正常食用的。空间内的时间静止,要是发现了死鱼他就直接收进空间里面,就当是给以后的日子储存食物了,也不担心会腐败变质。
无非就是多卖或少卖些铜板的事情罢了。
戚长夜将木桶空了出来,又拎出个稍大些的木桶准备一并带上山去:“我去把剩下的那些都带回来。”
赵岁岁点头,在戚长夜临出门时又犹豫出声。
“你……”,他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嗯?”戚长夜的一条腿已经跨出了门槛,听到声音回过头来。
赵岁岁似是下定了决心:“你回来时有没有看到几个哥儿?应该是上山挖野菜的。”
戚长夜:“没有,山泉那边是有不少脚印,不过我没瞧见人影。”
赵岁岁稍稍放松了些。
“怎么了吗?”戚长夜问他。
“没事,”赵岁岁摇了摇头。
“之前他们在门口路过,说话声音被我听见了,想起你说会有挖野菜的路过咱们家门口了。”
他想了想,尽量委婉些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我就是想说……你回来时能不能小心一点,最好别让他们瞧见。”
话一出口赵岁岁连忙又补充上一句:“毕竟拿了这么多东西呢,被看见了肯定是要被碎嘴子的。”
第45章 第 45 章 戚长夜戳它的脑门问它“……
恨人有笑人无, 平时大家都省着穷着,日子倒也能安稳地过,但要是哪家突然赚了银钱立了起来……那就该招人嫉妒惹人留意了。
鱼和野鸡不一样, 杨溪村周边就一条河, 洗衣灌溉全靠着它,世世代代这么多年河里都不知被摸过多少遍了,剩的那些鱼也都机灵着, 哪像山里的河鱼又肥又大、没见过人类傻乎乎地直往人脸上跳啊。村里人又不是傻子,见着了鱼一琢磨就知道附近肯定是有什么他们不清楚的水域。
戚长夜无所谓别人去不去抓,却担心有人因此盯上山脚戚家,这帮人不认识路不敢自己进山, 八成会跟在戚长夜的后面尾随他走, 只跟着他倒是还好,要是有人畏惧他的名声将主意打在家里人身上就糟了, 一大一小两个哥儿,总归是要小心着点儿的。
这和他从镇上往回拉东西又不太一样, 村里人只会觉得银子是他在外面弄回来的, 这些流子地痞总有些乱七八糟的来钱路子,像是赌坊啊抢钱啊,反正村里人也不太敢打听,和从村里往外运东西是两码子事。
所以他自一开始就没动过要在村里卖鱼的心思, 他宁愿等鱼死了收进空间存着, 也不想过早地暴露自己。
指不定有人眼红他的东西跟着他进山、却在山里遇了什么毒蛇猛兽出了事情转身赖上他家呢。
不是戚长夜往坏处想,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足有上百户人家的村子里也未必每个人都讲的明白道理。
不要露富,别太招摇,戚五的身份已经足够惹眼了, 低调一些总归没有坏处。
最起码要等他家将房子修好再说。
他不知道戚家门前发生的事情,只以为赵岁岁也是这样想的,对此当然没有异议——
山泉附近的确没人,然哥儿一早被其他几人闹了一肚子的气,到了地方又心不在焉的。泉水附近倒是有些能够采摘的东西,但因为隔三差五地会有村人过来的缘故长的都不是很大,挖十几颗都炒不出一盘,山里又不是没有更大更好的,戚长夜也懒得在这些小绿芽上花费时间。
然哥儿的几个朋友寻摸了半天才挖到了零星几根,本来数量就不算多,他们又有好几个人,折腾了一个上午连竹筐的底都没能填满,更不用提然哥儿这个心思本就不在这上面的了。
后面又有村人陆陆续续地赶了过来,一瞧这被挖的到处都是坑的地面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还以为是他们几个提前挖了个干净,村人阴阳怪气地说了些话,两拨人差点就当场吵了起来。
只不过等日头大了,这些人就纷纷下山去了,到了村里又是一顿吵嚷抱怨,山脚这样偏远的地方自然一概不知。
戚长夜来回共跑了三趟,他估量了下板车所能装载的上限,又拿了抄网捞了一些。他只挑那些肥硕个大的鱼抓,小鱼或大肚的母鱼又都重新扔回了河里,家里的木桶全部装的满满当当,戚长夜便盘算着哪日去木匠那里定几个大的木桶木盆回来。
平时确实不怎么能用上,但用的时候家里没有也着实是件挺烦心的事情。
杨溪村里就有木匠,这东西没必要去镇上面找,还不够来回搬运折腾的。
戚长夜在山上铺设竹笕时赵岁岁没少在旁帮忙,自然也看会了这些东西,不过竹笕本来就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多数时间都消耗在了选粗细相近的竹子和固定接口尽量不让其漏水上。
他第二次将鱼送回家时赵岁岁正拿着麻绳在绑竹子,试图做出几根临时的竹笕出来,毕竟家里可倒出了好几个装水的大木桶呢,总不能一个滴水一个不滴。
这东西好弄,剖开几根竹子接在原先的竹笕下面引流就行,戚长夜倒鱼的时候看了一眼,赵岁岁做的非常完美,没有一点需要他再动手改动的地方。
等他将所有的东西全都弄好,戚长夜也已经带着最后两大桶鱼赶回来了。
一天跑了这么多趟山里,就算是戚长夜也难得有些不想动弹,虽说进镇的路程也不算近吧,但好歹还是比较平坦的,只要顺着那条道路走就是了。在山里面则时不时地要登个坡爬个高,还要时刻紧绷着周围的动静注意着不知道会从什么地方突然窜出来的蛇虫鼠蚁,戚长夜回来时就瞧着了条大王锦蛇,尾巴甩动几下就在他面前游走消失不见了。
因着手里的两大桶鱼,戚长夜也没有去捉。
赵岁岁手脚麻利地给他递了碗水来,戚长夜接过抿了一口,水温适宜还带着丝丝甜意,戚长夜抬眸看了赵岁岁一眼:“放糖了?”
赵岁岁点头:“嗯。”
戚长夜:“谢谢。”
用的是他第一次去镇上时买回来的糖,当时他共买了两份,给戚奶奶那儿送了一份又给自家留了一些。一部分留着做菜提鲜,剩下的则想着让赵岁岁和戚桐没事时冲开当糖水喝了,只不过这两人都舍不得东西,放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见着少。
“别只我喝,你们两个也一人喝上一碗。”戚长夜看赵岁岁的样子就知道他总共就只冲了一碗。
赵岁岁刚要摆手拒绝,就见戚长夜沉下脸来:“听话。”
赵岁岁没有被他唬住,他清楚戚长夜只是做做样子,但仍旧是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天气转凉,秋风也渐渐吹向了杨溪村,以往他们能在院子里的石桌石凳上坐到深夜,现在不过是傍晚时分就已经能察觉到阵阵凉意了。
赵岁岁去灶房忙活晚饭,那只野鸡并没有被杀,赵岁岁用了个大背篓将野鸡扣住,上面压着块往年戚家人用来腌酸菜的大石头,沉甸甸地也不担心野鸡会跑。
晚上当然吃的是鱼,戚长夜从缸里挑了两条半死不活的交给了他,看那样子就算不吃今晚也得进他的空间,赵岁岁到一边去处理了,只留下戚长夜自己站在几个大缸水桶前,一条一条地将刚翻肚皮不久的鱼们收到空间里面。
数量不多,总共也就六条,连剩下的活鱼的零头都不到。
赵岁岁并不清楚鱼的具体数目,或许他刚刚在家曾清点过一番,但就算知道也只清楚戚长夜前面两趟带回来的。戚长夜最后一次进院就将带回来的两桶鱼中的一部分混到了前面几个木桶里面,这样赵岁岁就察觉不出鱼的数量会有减少、自然也不会因此产生怀疑了。
刮净鱼鳞挖去内脏,放到一边的树叶上等着当做肥料填埋,戚长夜揪着大头的耳朵将它从灶房里扯了出去。
这几个小家伙什么都好,就是爱往灶房里钻,或许它们也知道那里放着好吃的东西,有一次大毛竟趁着他们睡着偷偷钻进了灶膛里面,蹭了一身的柴灰出来。
惹得不爱说话的戚长夜都揪着它的耳朵警告了好几句,也不管它们能不能听懂,反正他的态度是传达到了,赵岁岁当时恰好端着个盆子路过那里,没忍住在原地站住停下脚步看了半天。
——戚长夜一边给它洗澡一边戳它的脑门问它“听没听到”,大毛就在水盆里呜呜嗷嗷地挣扎着,这小东西不爱沾水,趁戚长夜拿棉布的功夫猛一甩毛兜头甩了戚长夜一脸的水。
赵岁岁差点就笑出声了,好在他反应及时憋了下去,急急忙忙地端着盆子走了。
等他回到屋子里低头看见晃动的水面才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倒影里的人明明生了双圆圆的杏眼,却已经快弯成月牙儿般的弧度了。
后来戚长夜就给灶房的门加了道锁,戚长夜将其叫做“插销”,具体的赵岁岁也不太明白,反正是个非常灵巧的小部件,要进屋时只要用手拨动下木棍就能将门打开,急的大头大汪它们只能在灶房门口嗷嗷叫唤。
赵岁岁熟练地将鱼改刀,斜切出一片一片的纹路出来,添了些调料后热锅倒油,等油热了便将鱼下锅简单煎炸上一下……人一专注起来时间就会过得极快,等鱼肉做好赵岁岁回过神时门口早已听不到几条狗的叫声了。
他将火熄了走出院子,在前院找了一圈儿也没听到声音,大门仍旧好好地关着,便又朝着后院的方向走了过去。
“大毛,咬住!”戚长夜的声音从菜园旁的空地处传了过来。
是戚长夜正在训狗。
“戚大哥,要吃饭了。”赵岁岁叫他。
几只小狗终于盼到了救星,四双眼睛都明亮了起来。
第46章 第 46 章 两个小孩。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四时三餐往复循回,吃过了饭洗过了澡,戚长夜便又回到了他的铺盖上面。
白日里赵岁岁已经烘烤过屋子, 只不过戚长夜伸手摸了几下, 仍旧是觉得家具墙壁都带着股潮湿的气息,便又让赵岁岁和戚桐在他房里多住上几夜。
左右已经同屋“睡过”了,也不差再多上一天两天, 赵岁岁同意的非常迅速,他甚至都没怎么犹豫,爽快之余又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暗喜。
“明日清晨我们就去镇上将鱼卖了,卖过鱼后去铺里买些种子, 还要再买些蜡烛灯油, 这段时间家里消耗了不少。”
赵岁岁平躺在床上,看似目不转睛地盯着头顶的房梁, 实则全部心神都放在了戚长夜的话上。
“不过眼看着就到了秋日,很多种子已经来不及种了吧。”
赵岁岁想点头, 又意识到戚长夜看不见, 便又回道:“是有一些,但有些菜长得快,也能赶着秋播再种上一茬。”
戚长夜不懂种菜,但也听过“霜打的茄子”这句歇后语, 知道霜后的白菜会更加甜, 眼下连立秋都还没到呢,这么久的时间确实也能长出来不少。
“种子没必要非得在镇子上买,铺里的贵,东西也未必会有多好。”
“村里家家户户都会自己留种,铺里的都不一定能是今年的新种呢, 咱们先去镇上看看,要是不好也别花那冤枉银子。”赵岁岁认真道。
“隔三差五就会有货郎在这些村落里游走叫卖,他那边应该也会有种子卖,最好的方法还是和村里的谁家买上一些,菜种没有稻种价高,十来文钱就能把咱家菜园种的满满当当了。”
或许是因为性格的缘故,赵岁岁说话向来都是轻声细语慢条斯理的,夜色静谧,赵岁岁的音调也不是很高,这样听着便无端让人觉得格外温柔。
戚长夜也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好,都听你的。”
赵岁岁猛地抓过被子盖在脸上。
——这实在是有些太过暧昧了。
像是寻常人家的夫夫一般,夜半时分悄悄说些家常杂话。
赵岁岁也不知道普通人家都怎么相处,赵家父母一个强势一个懦弱,平日里都说一不二地另一方只能低头听着,赵岁岁没经历过这样平和的有来有回的商议场面,总觉得无论他提出了什么问题戚长夜都会认真思考。
戚长夜是会听他的话考虑他的意见的。
——但寻常人家的夫夫却没有这样睡的,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地下,赵岁岁又皱起了眉头。
他们两个又说了些明日镇上要买的东西,查缺补漏地列出了个大概清单,也不知道是谁先没了声音……总之长夜漫漫,屋里渐渐安静下来,另一道声音等了片刻也没能等到回应,过了一会儿便也阖眸安心睡下了——
第二日恰好是个小集,赶集分大集小集两种,时间也要交错开来。戚长夜与赵岁岁都起了个大早,桐哥儿也一并起了,虽然他昨夜没有说话但戚长夜也隐约能猜到小家伙想去镇子里的心情。
他和赵岁岁今日可有不少事情要忙,到时恐怕会顾不上这小家伙,好在桐哥儿这孩子听话又乖巧,戚长夜到底还是不忍心将这么点的小孩自己扔在家里,叮嘱了他几句后就决定将他一起带上。
桐哥儿不可置信地看向了他,像是没想到他会这样说,这时候也忘了他哥曾经要把他卖到镇子里去的事儿了,向前一步抓住戚长夜的衣角,磕磕绊绊地吐出了几个字来:“会、会跟着阿兄……不乱走……”。
戚长夜愣了下,盯着他那双主动扯住自己的小手,神情也逐渐柔和下来:“好,桐哥儿乖乖听话,哥哥给你买糖葫芦吃。”
家里的板车又到了光荣上阵的时候,戚长夜将木桶搬上板车,这过程中又顺手将几条浮白的鱼收进空间。不过这次他没全收,而是留了几条放在外面,否则这么多条鱼一夜过去一条没死实在是有些引人注意。
那只野鸡也被他带上了。
不是没看见桐哥儿盯着野鸡的眼神,本来是想添做道菜留给自己家人补补身子的,但今早戚长夜过去检查了下,感觉这野鸡也撑不了多久。他们今日要在镇里呆上不少时间,午饭肯定是要在镇里面吃的,加上那些要给一大一小买的乱七八糟的零嘴小食……估摸着晚上也吃不了多少东西。
况且要在镇上折腾上一大天,等到家了应当也没精力心思再去弄些复杂的吃食,总不好一推开门就瞧见只不知道已经死了几个时辰的鸡,还不如顺手一起拎到镇上卖了。
还能借着这个理由到同福酒楼瞧上一眼。
赵岁岁拎着个装满了鱼的木桶走了过来,木桶很大,他这几步路走的相当费力,戚长夜见了忙走了过去,接过木桶臂上用力,从小臂到肩膀都隆起了层结实又好看的肌肉。
他一手拎着木桶一手拖着桶底,几步就走到了板车边缘,赵岁岁揉着自己酸痛的手臂,暗暗在心中羡慕着他的力气。
别说是他一个哥儿了,戚五的力气就算是在村里的其他汉子中也是出类拔萃的,戚长夜穿过来后更有意锻炼着这具身体,这点优势就更加明显了。
戚五打架可没有什么技巧,能打出村霸的名声力气至少占了六成因素,至于余下的四成……三成应该归咎于狠和不要命,最后一成则因为他当年六亲不认如疯狗一般满村打人。
戚长夜就不一样了,戚长夜打架全是技巧。
哪怕一条鱼只按一斤来算这上百条鱼也得有个一百多斤,更不用提桶里装着的水了,水这东西看似不起眼却颇具重量,板车上承了几百斤的力,赵岁岁生怕半路上板车突然被压塌压散了。
当然,比起板车,他最担心的还是戚长夜。
说是担心或许不太准确,应是担心与心疼交织在一处生出来的复杂情绪。
即便是在宽阔平坦的官道上几百斤的东西也不太好推,更不用提这村里乡间的破旧土路了,好在距离下雨已经隔了一日,再怎么说也比上次雨后戚长夜进镇时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淤泥里行走要好上太多。
赵岁岁几次想要帮忙,戚长夜却态度坚定地拒绝了他,连他推这东西都有些困难呢,赵岁岁那细胳膊细腿儿的岂不是更白费力气?
至于桐哥儿就更不用说了,除了赵岁岁他爹娘以外谁舍得让这么点儿的小孩做重活啊。
赵岁岁无法,只能尽可能地减轻板车上的重量,除了鱼以外的所有东西都被他装进了自己身后的背篓里面,试图能让戚长夜走的更轻松些。
三人出发的时间倒是挺早,早到整个杨溪村都还沉浸在睡梦之中、早到天色漆黑一片赵岁岁险些又因为夜盲症摔了好几个跟头,可即便是这样等他们到了镇门口时却还是没能赶上第一波进镇——因着板车在路上出了不少状况。
比如车轮吃重卡进淤泥里面,他们还得半路停下费力将车轮周边清理出来。
进镇的百姓不少,但队伍却排的很快,进镇时赵岁岁一把抓住戚桐朝后退了一步,他装出了副不认识戚长夜的模样将自己伪装成了个进镇买东西的普通村民,竟还真的省下了一个入城的铜板。
戚长夜推着那么大一板车呢,入城买卖的铜板费用肯定是要交的,他只是没想到赵岁岁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这哥儿平时看着温温柔柔乖巧听话的,在银钱方面却格外机灵,丝毫不逊色于戚长夜这个后来者。
至于戚桐,这么点儿的小孩还不需要担心进镇费用的问题。
等进了镇子走出好几步远赵岁岁才“噗”地笑出了声,眉梢眼角里都是省了一个铜板的欢喜,直到这时戚长夜才发觉……他应当是也同戚桐一样期待着能到镇里面来的。
戚桐瞪大了眼睛盯着他看,似乎在说“原来还可以这样”。
想也知道,以前在赵家时赵岁岁能进镇的机会应当也不是很多。
就算是进了应该也有其他的赵家人或村人跟着,哪有现在这样自由。
“看似一大一小,实则两个小孩。”戚长夜又瞧了他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在心里暗暗想到。
交钱进镇熟门熟路地到了市集寻找位置领取号牌,镇子里面菜市和肉市单独分开,依照本朝律例规定鸡鸭鱼肉这些都应当放到肉市买卖,戚长夜他们便往肉市里走。
肉市的规格大小要比菜市小上不小,摊位数量总共也没几个,以至于根本就没有什么抢占摊位的必要——好的摊位早被几个屠户给长期占了,余下的几个都差不多,人家长年累月地在这里做卖肉的生意,戚长夜这种偶尔才会来上一次的犯不上因为一个位置人和去起冲突。
戚长夜一时间没想到这些,还是赵岁岁悄悄告诉他的。
选位置的重要性也不像菜市那么大,肉市面积有限,从头走到尾也用不上多少时间,一会儿功夫就能走完,人们也不介意多走上几步瞧上两眼。
戚长夜将板车停了下来。
眼下还没开始上人,两个市集里面都空空荡荡的,只有几个同他们一样早来的摊主在整理东西。
戚长夜便同赵岁岁知会了一声,留赵岁岁和戚桐在原地临时守着板车,他自己则拎起那只野鸡朝着同福酒楼的方向走了过去。
第47章 第 47 章 鱼还能做成豆花?……
这时间点同福酒楼还没开始营业, 但也已经有早班的小厮开始里里外外地忙活着了。
戚长夜向褚掌柜问过时间,酒楼中有几道高汤是每天早上都要新鲜现熬的,处理食材也要好一会儿功夫, 虽然早上还没正式开业, 但这楼里肯定有人。
因着是小集的缘故,晨间的人并不算少,同福酒楼立在镇里的一条相当繁华的街道上面, 占的虽不是视野开阔人流熙攘的热闹位置吧,但也绝对不算难找,即便是县里或者其他镇子的百姓第一次过来也能轻易打听到位置。
戚长夜还记得上次来时同福酒楼的冷清模样。
偌大的一间酒楼里面只有阿福和两个接货的小厮,小厮也懒洋洋地坐在角落里打着呵欠, 今日再去却已经大有不同——虽然同样没有开门, 酒楼里正忙活着的人数却多上了不少,阿福正站在酒楼中央仔细检查着什么:“你们几个把东西摆正了!往左边再挪上一点……诶, 过了过了,再往回挪点!”
“这位客官, 现下时辰尚早, 我们酒楼还在备菜呢,咱们酒楼巳时开门,您要是有想点的东西可以提前约上,等到了时辰直接过来……”, 有个打杂的小厮见到了门前的戚长夜, 还以为是来吃饭的客人。
不过他刚说完话就瞧见了戚长夜手里拎着的野鸡,便反应了过来应当是周边村子里送东西的猎户。
“不是,我是来找人的。”
戚长夜同他说了几句话,扬声朝着屋内的人唤了一句:“阿福兄弟。”
阿福回过头来,见到是他脸上顿时多出了个真心又亲切的笑:“戚哥!”
先前褚掌柜取了一小部分树莓让大厨佐着蜂蜜白糖制成了糕点, 巴掌大的一小块点心上点缀着粒红彤彤的艳丽果实,在阳光下瞧着如颗红宝石般耀眼夺目。
余下的大半都被他制成了特色冰饮,用雕花的竹筒仔细装着,分别送到了镇上甚至县里的一众大户家中。
同福酒楼可是镇里的老字号招牌,虽然这些年逐渐势衰吧但多少也有点关系和人脉在,往宅邸院里送些吃食还是不成问题的,县城里面最大的金楼“珍金楼”的东家夫人就收到了一食盒,起初王家的小厮还没放在心上,后来听着送货的阿福说里面有冰才稍稍提起了些重视。
珍金楼几乎垄断了县里镇上的所有首饰生意,就算是在府城也沾亲带故地有着那么点亲戚关系,在府城这种官商云集的大地方自然算不得什么,但王老爷在县里却是县太爷都要和和气气地说几句话的存在。
往王夫人这儿送好东西的商户多了去了,逢年过节的甚至还得再抽调个小厮去门房那边帮着登记收礼,连带着家仆小厮的眼光都高了不少,一听说是同福酒楼这个他几乎没什么印象的名字便更是先轻视上三分。
冰这东西对王家来说不算稀罕,主子心情好了连他们这些下人都能有幸被赏赐上一小块,不过对外面的人来说确实也算得上是件重礼。况且这东西放不长久,瞧这盒子也不是很大,估摸着冰量也不是很多,是就地给院里的小厮发了还是放到冰窖里面都不是他一个小小的门房能决定的事情。
收礼的门房想了想,还是叫人去后院请示了一声。
消息一重重地传到了王夫人那里,王夫人正在院里观赏着一盆她刚到手没多久的天逸荷春,这株的品形不算太好,但已经是极其难得稀有的一株了,更好的花都被府城里甚至京城里的贵人们重重盯着呢,她这里能抢上一株已经是格外侥幸了。
“你们可都仔细着些,好好将这花的形神都刻印下来,谁能做出最像的金饰这个月的月钱翻倍。”王夫人身侧的丫鬟道。
“是、是。”珍金楼的一众工匠都仔细盯着。
“夫人,门前有个自称是同福酒楼小厮的人送来了些东西。”另一个丫鬟快步走了进来。
王夫人诧异了瞬:“同福酒楼?”
起先她还有些不解,不过很快便想了起来,珍金楼在镇上也有分号,王老爷去那边收购铺面开设分号时王夫人也同着一起去了,当时便是在同福酒楼用的晚膳。
不过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阿福还是个在门口待客的小门童呢,王夫人路过瞧过他一眼,隐约对他有些印象,现下倒是也随着同福酒楼这个名字一起回忆了起来。
“前段时间我们东家夫人过寿,东家一直忧心着该准备什么礼物,后来路过珍金楼时一眼便瞧见了里面的一副头面,当即便将其定了下来。”
“果然,我们东家夫人喜欢极了,连着带了好几日呢。”
“我家东家心里也高兴,一直念着珍金楼的好,正巧着酒楼那边弄了些新的吃食出来,便催着我给夫人送上一些。”阿福笑道。
王夫人和王老爷的感情不错,彼此两个互相扶持走了这么多年,王夫人听见褚掌柜重视夫人心里本就多了几分满意,再一打开丫鬟递过来的食盒——灼灼烈日下一瞧见这稀罕东西,三分满意立时涨到了六七分去了。
冰饮选的竹筒也极为讲究,靠近根部的颜色太深,靠近顶部的竹节太细,褚掌柜一截一截地挑选了半天,才选出了几个大小合适颜色青翠的出来。
他又叫人在竹筒上方仔仔细细地刻下了酒楼的名字,说起来用竹筒装还是从戚长夜那儿得来的灵感,本来褚掌柜是想着用瓷碗来盛的。
因着筒里有冰的缘故,筒壁上结了一大片水珠,清透的冰块浸泡在浅黄色的竹筒当中,由于路途遥远的缘故已经化了不少,浅红色的冰饮汁液格外惹眼。
王夫人又瞧了眼旁边配套的树莓点心,侧头朝丫鬟说了一句:“叫小姐过来尝尝。”
她看向了站在下方的阿福:“褚东家有心了。”
“褚东家近来可好?”
阿福等的就是这句话。
阿福的脸颊要比旁人圆润上一些,瞧着有些像是没褪干净的婴儿肥,一笑起来格外讨喜,这也是褚掌柜愿意将他带在身边的理由之一。
“劳烦夫人惦记,我家东家一切都好,近段时间酒楼又添了两道新的特色菜肴,掌柜的脸上日日都挂着笑呢。”阿福笑了起来。
王夫人也笑了起来:“看来味道定然不错,说的我都想去瞧瞧了。”
阿福便知道事情是成了。
珍金楼在周边的几个镇上都有分铺,每隔一段时间王老爷就会去店里巡查上一番,届时少不了被宴请做席,这才是褚掌柜费这么大力气折腾一通的真实目的。
阿福带着王夫人的回礼风尘仆仆地赶回了镇上,褚掌柜为了送这些东西甚至特意借了几匹马来,见着回礼他才终于松了口气,前前后后折腾了这么多次,如今总算是听到了句好消息。
他还专门雇了些乞儿闲汉在大街上在人多热闹的地方大声闲谈,什么“同福酒楼新出了道酥焖肉,味道可谓一绝”、“什么酒楼里有树莓冰饮树莓糕点,那冰饮竟然是……”,总之可谓是做足了噱头,镇里连着好几日都在谈那由树莓做的东西。
镇上有不少人都在猜测褚掌柜是从哪儿一口气弄来这么多树莓——瞧那糕点上的粒粒饱满,这东西摘下来几个时辰就开始发霉变质,怎么他们收的就一斤里能坏掉大半斤呢?
对家酒楼也派了好几个人过来打探消息,奈何酒楼中的人早就被褚掌柜严令警告过,查了几天也没人能查出来。
倒是有人想起了推着板车进了同福酒楼的戚长夜。
但都以为他是给同福酒楼送竹子的。
不过话说回来,还真有一部分装冰饮的竹筒是用戚长夜运树莓的竹子做的。
真瞒肯定是瞒不住的,不过只要拖上一段时间,等将树莓拖过季节便也无所谓了。
褚掌柜狠狠出了一口恶气,那几日连走路都带风,阿福也因着这事儿地位窜高了一大截,这段时间在酒楼里面可谓是风头无两。
如今阿福又见着了戚长夜,他不高兴才怪呢。
“戚哥!”阿福朝他小跑过来,引着戚长夜要往酒楼里走,戚长夜看他的脸色和态度就知道褚掌柜最近的心情应当是不错,由此也能猜出树莓应该帮了褚掌柜不小的忙。
“我就不进去了,”戚长夜摆了摆手,又提了下另一只手中的野鸡:“我那边还有摊子要顾,赶时间,过来问问你们收不收它。”
阿福瞧了瞧那只野鸡,点头:“收,掌柜的说了,什么野物都收,只不过哥你这只鸡……”。
“受了些伤,但还活着。”戚长夜给他指了指野鸡身上的某个位置,是掉入陷阱后被竹签刺出来的,伤口很深,这也是鸡一直蔫蔫哒哒半死不活的根本原因。
阿福仔细看了鸡的眼睛鼻子,判断这类动物有没有病主要看鸡头和鸡粪,再或者鸡的走路姿势站立姿势也能展现出些问题,在这方面赵岁岁可比阿福要懂得太多太多。
这还源于钱婶子当年买鸡崽时误买了只病鸡回来,身上好像带着瘟病直接将钱婶子家的鸡全传染了个遍,赵母为此没少幸灾乐祸,隔三差五地就在村里将这件事情翻出来嘲笑上一通。
赵岁岁无法理解她的行为,却记住了鸡瘟这两个字,后来便一直仔细观察着家里和村里养的动物,又时不时地同那些农家老把式请教上两句,现如今也算是自学成了小半个行家。
阿福查探了一番便放下了心来:“咱家酒楼野鸡十五文一斤,野兔二十二文一斤,都是按照市场价格来的,野兔要是活的价钱还能再高上几文,算作是皮毛的价格,戚哥你瞧着要是合适现在就能过去称重。”
戚长夜点头:“好。”
野鸡共有二斤多重,一共到手三十七文,阿福从账房处接过了铜钱递交给戚长夜,又劝他在酒楼里多留上一会儿。
“昨日掌柜的还念叨着你呢,要是见了你肯定高兴,戚哥不如再多坐上一会儿,这段时间褚掌柜来的都早,至多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就该进门来了。”
戚长夜摇头:“多谢你的好意,但我昨日捕了些鱼,在肉市那边摆了个摊子,暂时交给我……”,他顿了瞬,复又接了上来:“暂时交给我弟弟看着。”
“现在应当已经开始上人了,我怕他自己忙不过来,还是早点回去看看。”
阿福也是镇里的人,当然清楚市集上什么时候人流最大,当即没了阻止他的理由,只是顺口又问了句:“都是些什么鱼?大小数量如何?”
他这纯粹是在酒楼做久了养成的职业习惯,戚长夜依次回了鱼的品种数量,阿福“嚯”了一声:“一二百斤?这数量可不少啊!”
戚长夜点头:“是啊。”
几条几十条尚且好卖,今日小集人流量大,多吆喝几声肯定能卖出去,但上百斤鱼就不好说了……鱼要是死了就更不好卖了,阿福不由得有些替他担忧。
“没事,能卖多少便卖多少,卖不出去的就回去氽成丸子压成鱼饼鱼排鱼豆花,再不济就做成熏鱼腌鱼,总不会让它们烂在家里的。”
阿福:“??”
鱼肉丸子他当然知道,有猪肉丸子就肯定有鱼肉丸子,但鱼饼鱼排又是什么?
还有他刚刚说的……鱼豆花?鱼还能做成豆花??
阿福愣住了。
第48章 第 48 章 拼团。
戚长夜匆匆回了肉市, 他已经将钩子抛出去了,至于阿福会不会上钩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事情了。肉市与菜市对立开来,过了领摊位牌的地方再往前走, 左菜右肉双方仅有一街之隔。
戚长夜有些担心家里的一大一小, 这两个看起来都不是什么大胆的人,不过等他赶回去后才意识到自己实在是想得太多。
——赵岁岁确实是有些紧张,但远没到他想象的那个程度, 甚至于他的摆摊经验还要远超出戚长夜一大截,只不过以前卖的都是自家摘的园子里的青菜,现在卖的却是珍贵的肉食罢了。
摊位前方已经有了过来询价的百姓,赵岁岁朝人露出个笑, 指着摊前摆着的木桶:“左面桶里的八文一条, 右面桶里十五文一条,中间桶七十二文八条, 要买只能八条起买不拆开单卖,全部都不称斤不量重。”
这是昨夜戚长夜就和他提前定好的, 鱼太多了, 上百条鱼一斤斤称肯定算不过来,集会总共就赶着那一个早上半个上午,差不多巳时人群就开始慢慢散去了,等那股人潮过了拖到中午也未必能再卖出几条去。
市面上的鱼价在八文一斤, 他们这些鱼都在一二斤左右, 这样卖肯定是不如一斤斤称重算钱合适的。起初赵岁岁还有些心疼,但戚长夜一解释也转过了弯儿来,正所谓薄利多销,要是能够全部卖出去也能收获到一二两的银子,拿到手里的银钱才是最实在的, 这样省事,卖的也快,等鱼死了值再多钱也不好卖了。
“你这小哥儿,说的可是真的?当真全都八文一条?”问价的妇人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重复一遍。
她的嗓门不小,一句话引来了周围不少人的注意力,赵岁岁点头:“当真,婶子我骗您作什么。”
妇人还是有些不信。
她刚刚可在八文钱的木桶里瞧见了一尾大鱼,少说也得有个一斤三四两左右,放到别处能卖到十来个铜板,在这漂亮哥儿的摊子这儿却只要八文?
不会是有什么诈吧?妇人面露狐疑。
赵岁岁仍是笑:“这市集里这么多人呢,大家可都听的清清楚楚,只要是从这个桶里抓出来的全部八文一条,我若骗人大家尽可以去找巡市的守卫大人过来做主。”
戚桐也在旁边点头:“哥哥说的对!”
他思路清晰语气平稳,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附近人提出的问题也都对答如流,戚长夜本想着穿过人群进到摊位前帮忙,却没想到会见着这样的情况,一时间不由得有些失神。
赵岁岁现在的样子与在他面前时一点都不一样。
赵岁岁随手从木桶中捞起条鱼,滑溜溜的鱼儿在他手中拼命甩动着尾巴,鱼尾在地上甩出一道长长的水痕:“您仔细看看,这鱼可不是病鱼死鱼,一条条地都活泼灵动着呢,错过这次十里八乡可都没有这样的好价了!”
赵岁岁边说边看向了周围的其他旁观的人群,刚抬起头就瞧见了站在不远处正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的戚长夜,赵岁岁心一颤,手上也没能抓住,大鱼寻了个空隙猛地从他手中窜了出去,“扑通”一声又掉回了木桶里面,连带着周边都被溅上了好一滩水。
赵岁岁垂下眼,耳根发红。
妇人越想越觉得有理,反正试试又没有什么代价,当即便挑了一条一斤多重的大鱼出来。桶里的鱼不少,一条条的在桶里游来游去的,刚刚她瞧见的那条已经不知道躲哪儿去了,不过这条也差不了多少,妇人心里喜欢的紧。
赵岁岁这次没直接用手,而是去拿了抄网过来,又稳又准地将那条大鱼给捞了起来,连带着一条紧挨着大鱼的也被一并带了起来。
赵岁岁指着其中一条:“是这条吧?”
妇人点头。
他便将另外一条扔回桶里,隔着摊子遥遥将抄网举在了妇人面前不远处:“您看看要不要,要的话八文钱,我现在就拿草绳穿上,不过话说在前头,一旦用草绳穿了这鱼可就不能换了。”
妇人也明白这个道理,草绳穿了鱼就算再放回去也没之前那么好了,大部分摊子都有这一说。
她瞧着网里的那尾大鱼,惊讶地发现竟似乎要比她刚刚看上的那条还要大上一点,当即点头:“要要要,你穿吧。”
说着妇人便低下头去拿了荷包,仔仔细细地从中数出了八枚铜板。
赵岁岁手脚麻利,绳子一拧打了个结几下便将大鱼给穿了起来,妇人刚接到手里就知道自己捡了大便宜,这鱼她用手一掂少说也有个一斤半左右,八文钱便宜的她做梦都能笑醒。
赵岁岁将收来的铜钱放回身后的木盒子里,周围的人群已经熙熙攘攘地议论起来。
“真八文钱啊?才八文钱?”
“这鱼瞧着可真不错,八文钱买了太合适了!”
“她那鱼得有一斤多重了吧?快赶上买一斤送半斤了!”
“明明是我先瞧上那条的……”,也有人在旁懊恼起来。
“咱家的鱼就这么多,各位客官先挑先得。”赵岁岁又道。
旁边忙有人叫了一声:“小哥儿,我要那条!不是那个,是底下那条!”
赵岁岁又开始捞鱼。
“诶,我也要我也要!”
戚长夜见状也不再围观,走近摊前将抄网接了过来:“我来捞,你收铜钱穿草绳。”
接抄网时他的指尖无意划过了赵岁岁的手背,两人身子俱是震了一下,又各自飞速地移开了视线。
他们两个当然不是傻的,八文钱的桶里不可能全部都是一斤半甚至近两斤的鱼,大多都是一斤多上二三两左右。妇人瞧着的那几条大鱼是专门放进去用来吸引客人的,一斤半以上又不足两斤的鱼多在七十二文八条的那个桶里。
不过即便是一斤二三两,八文的一条也足够吸引人了。
摆摊子当然是人越多越好,走过路过瞧见那头聚了一大群人,大多数人都会按捺不住好奇心思过去瞧上一眼凑凑热闹,进去一听这鱼价格确实便宜,又肯定会有人动了念头想掏铜板买上几条。
再一看连着几条大的都被人给挑走了、手慢一点鱼就没了、还琢磨呢再琢磨真就被人给挑干净了……被这紧促的节奏一激当时就热血上头开始掏铜板了。
什么?你不爱吃鱼?不吃它也便宜啊,拎去走亲戚串门也不丢面子啊!
八文木桶里的鱼本就没有几条,没过多久木桶就见了底,十五文的二斤多重的鱼也被买走了一些,只有七十二文的大桶几乎没怎么动弹。
有客人眼馋这桶里的大鱼,朝着赵岁岁问道:“小哥儿,你这鱼真不能拆开来卖啊?七十二文也太贵了,一口气买这么多鱼咱也吃不完啊。”
戚长夜刚捞了条鱼上来,腿上被鱼尾甩出的水花溅湿了一片,闻言瞧了那问话的人一眼,有些疑惑为什么对方不问自己。
赵岁岁似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没忍住笑——你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瞧着和个冷面煞神一样,要不是鱼实在便宜指不定有多少客人会被吓跑呢。
不过赵岁岁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的想法似乎有些太绝对了。
戚大哥虽然表情不多,但他长的好看啊!村里人畏惧他的大名根本不敢仔细看他,镇上知道他的却不怎么多,赵岁岁已经瞧见好几个哥儿姑娘让戚长夜选鱼了!
明明指的就是那条,捞上来后偏偏又说不是,不就是想图戚大哥同他们再多说上几句话吗?!
赵岁岁心里想着,却也没忘了回人的话:“也不是这么说的,七十二文乍一听确实不便宜,但里面的鱼也又多又大啊!您瞧这桶里的鱼差不多都有一斤半重,甚至还有快两斤的,就算每条按最低一斤半算八条鱼也有十二斤了。”
“镇上买鱼八文一斤,逢年过节的甚至能卖到十文钱去,十二斤鱼就要九十六文钱,我们这却只要七十二文,足足省了二十四文钱呢,二十四文钱可够买不少东西了!”
旁人一听,顿时也觉得便宜。
“买的越多价格越低,亘古以来就有的道理,这桶实在是不方便拆,您要是想要不妨试试拼团——肯定也有其他想买的客人,私下商议好合在一起买上八条,这样一人就只用三十六文了,要是再找三个人就能只花十八文买上两条,核算下来九文钱一条,怎么不算合适呢?”
拼团一词还是赵岁岁从戚长夜那儿听来的,具体怎么拉人与他们无关,戚长夜的目的是用最快的速度将这些鱼卖完,另外两个木桶说白了只是用来吸引客人的手段。
毕竟那两个木桶里的鱼的数量本就不是很多。
还是那句话,少赚一点总比卖不出去好。
先前的妇人还没有走,本觉得自己花八文买的有些亏了,但转念一想其实也差不了太多,毕竟八文桶里的鱼也不是正好一斤的,每条都会多上几两,自己还少花了一个铜板呢。
大部分人也只能买上一条两条,能买三条都算多的,想拼一团最少也要凑上五六个人,当即便有人开始张罗着组队。
可肉市里的人却着实是少,大部分赶集的村民镇民都集中在菜市那边,凑齐了两桶鱼后就找不出人了,便有人干脆跑到了菜市那边去喊人。
还有家在镇子里住的,直接回去问亲戚邻里,一听九文钱的大鱼都有些意动,急急忙忙朝着肉市的方向赶了过来,边走还要边说上两句“多谢你有这种好事还想着我。”
桶里的鱼确实不少,但也架不住八条八条地往外面捞,每隔一会儿便有好几个人成群结队浩浩荡荡脚步飞快地往肉市的方向走了过来,一路上也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
有好信儿的打听上了两句,消息顿时传的更加广了,桶里的鱼下的飞快,赵岁岁手边的草绳也越来越少,到了后面连桐哥儿也跟着忙了起来。
到了最后摊子上只剩下了几条死鱼,戚长夜直接打包卖了,面前仅余下几个空空荡荡的木桶,赵岁岁揉着酸痛的手臂,身体虽累眼睛却亮的惊人,不自主地凑到了戚长夜的身边:“戚大哥!我明白了,你是用拼、拼团的方式让他们将消息传出去!”
戚长夜点头:“对。”
这地方信息闭塞,哪怕他直接用九文一斤的价格售卖……卖是肯定能卖出去不少的,但未必能卖的这么干净。
肉市人流量少,买回家后充其量和家人朋友提了一嘴今天的鱼可真便宜,说过便算了没后续了,或许会有人闻声而来,但那又能卖出多少?可让他们组队拼团就不一样了,他们需得去四处找人,在这过程中每询问一个人便是一次免费的宣传广告,一传十十传百的,没几个时辰就卖的精光了。
戚长夜也按了按自己的手臂,让赵岁岁坐在一旁,自己将木桶往板车上搬,刚搬到一半便听到身后有人唤了一声:“戚小侄?”
赵岁岁与戚长夜一并回过头,褚掌柜与阿福正站在那里。
褚掌柜一眼瞧见了他手里的空空荡荡的木桶,阿福有些讶异地惊呼了一声。
“戚大哥?你这是都卖完了??”阿福不可置信道。
褚掌柜同样有些惊讶。
阿福将事情报给他时他还以为是戚长夜想借着这机会来向酒楼卖鱼呢,现在看来却是他想多了。
——戚长夜根本不需要倚靠他们酒楼来卖这些东西。
第49章 第 49 章 酒楼。
也不怪他会这样想, 褚掌柜做了这么多年生意,没少遇着那种合作过一次便自顾自地凑了上来、做出一副熟络模样想靠着酒楼再赚上几笔银钱的人。
明明不过是场一次性的钱货两讫的交易买卖,却总有人觉得能借此再多攀攀交情搭上关系, 褚掌柜对此烦不胜烦——酒楼都有自己的进货渠道, 都是签了契书盖了官印的,哪儿能说收你的就收你的平白断了人家那头的买卖生意啊?
初听阿福汇报时他还以为戚长夜也是那不懂分寸之辈呢!
但褚掌柜又实在是记挂着阿福说的那几件连他这个酒楼掌柜都没听过的吃食,想了又想还是觉得应该亲自过来看看,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戚长夜会借机提出让酒楼收购他的那些鱼的心里准备,可他却哪能想到……等他过来时戚长夜摊上的鱼却已经都全部卖光了!
全卖光了!
褚掌柜顿觉愧疚懊恼。
——原来是他误会了对方。
褚掌柜在镇上的名声极好,人品性格都相当不错,否则戚长夜也不会选择同福酒楼来交易树莓了, 他颇有些为自己先恶意揣测戚长夜而感到懊悔自责, 想来只是人家过来卖野鸡时随口和阿福闲聊了一句,却是他自己想得太多。
“小兄弟, 你们这鱼……”,有个汉子匆匆赶了过来, 见着已经被收拾了大半的摊位脸色顿时难看了不少, 戚长夜朝人道了声歉:“抱歉,我们已经卖完收摊了。”
汉子长长地叹了一声。
他们这鱼摊人多热闹,一把把铜板直往装钱的匣子里扔,临近的几个肉摊屠户瞧着都羡慕极了。当然也有人眼红小摊的生意, 只不过处在市集里面不远处就有巡逻的衙差, 闹大了肯定会将人引到这边,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反倒是戚长夜没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压迫感,除却那张格外吸引哥儿姑娘的脸,戚长夜的外形只占了个“高”字,又因为个高的缘故瞧着也没屠户那样壮硕粗莽, 身上的肌肉只有脱了衣服或者刻意发力时才能瞧见,不认识他的人很难将这样的一个高大俊俏的寡言汉子同村霸这二字联系在一起。
当然了,戚长夜又不是天天在这儿低价卖鱼搅乱市场的,屠户们也不是没长脑子,一次两次倒也能忍,要是时间长了就真的该找上门了。
几个屠户没想到他竟然同褚掌柜认识。
这其中有个屠户恰好是给同福酒楼供肉的肉商,见着褚掌柜便扬声朝人打了声招呼,褚掌柜一派和气地朝人笑笑:“老朱,今儿是你出摊啊。”
老朱点头:“是啊,老二去村子里劁猪去了,正好是他婆娘的娘家村子,我就让他把他媳妇儿一起带回去,昨儿下午就走了,让他两个在村子里面住上一夜,今天忙完再一起回来。”
老朱似乎和褚掌柜的关系不错,一来一回地聊了好几句。
褚掌柜时常到市集里来,有时候见着什么新鲜的农家土产也会买上一些,会到肉市也不意外,“正好知会你一声,从明日起我们酒楼再多要上八十斤肉和十斤猪皮,按着往常的时间送就行,你看看要不要补上份契书。”
酒楼借着树莓的噱头揽了一批新客,褚掌柜又适时地推出了两道新菜,倒是留住了一批客人,每日所需的菜量肉量也要比之前多上一些。
朱屠户当即大喜,朗声笑道:“没问题!准给你挑最好的肉送!”
“补份也行,不过我过会儿还要去村里看看新抓的小猪,今日怕是没时间了……”。
“等你有空了到酒楼里寻我就行。”褚掌柜笑笑。
这期间戚长夜已经将那问鱼的汉子给劝走了,褚掌柜见状也结束了和朱屠户的闲谈,戚长夜简单向他介绍了两句赵岁岁和戚桐,依旧是用的“弟弟”的说法,褚掌柜和阿福也没有多想,顺势同推着板车的戚长夜一起朝着外面走去。
戚长夜要与人交谈不太方便,赵岁岁便拿了凭证木牌小跑着去退了押金,门口的守卫探头往他们的摊子方向瞧了一眼,见他们将摊位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心里顿时就多了些满意出来。
守卫其实不太喜欢卖鱼的村民,有些人卖完就走根本就不知道收拾,鱼一挣扎动不动就会溅出一大滩水来,将摊位弄得脏污不说还带着一大股子的鱼腥味道。镇上的不少摊贩会顺手帮着买主处理了鱼,有些人会将鱼鳞内脏带回去填埋肥料,有的则会直接扔在摊位上面,守卫只负责发放木牌管理秩序,并没有清理摊位的职责,冬日还好,要是赶上个大夏天……那味道自然可想而知。
肉市的味道本来就不算太好,要是再赶上个卖活鸡活鸭的更……反正他收拾也不是不收拾也不是,平白给自己添了不少活计。
他当然可以让人将摊位收拾干净再退还押金,但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盯着看的,有时候人多也顾不上来,晨间戚长夜推了那么大一板车过来,守卫都已经做好面对着一摊带血的鱼鳞的心理准备了,却没想到这对汉子夫郎将摊位上收拾的干干净净,除了一些无法避免的洒出去了的水渍,一点旁的脏污都没留下来。
守卫不由得又多看了这二人几眼,脸上也挂上了个真心实意的笑:“你的押金,收好。”
他这笑容反倒是将赵岁岁给惊到了。
小哥儿惶恐地瞧了守卫一眼,颤颤巍巍地交了牌子接过他手里的铜钱,飞速跑回了戚长夜的身后。
在他跑回来的同时,戚长夜的目光也射了过去。
他还以为是有人欺负了赵岁岁呢。
守卫本还纳闷儿赵岁岁怎么是这个反应,没想到被戚长夜的目光骇了一跳,打了个激灵本能地便收回视线了。
“怎么了?”戚长夜问赵岁岁,“是他做了什么吗?”
“没事,”赵岁岁没想到戚长夜会这样,心里有些无法言说的感动,想了想又凑到了戚长夜的身边,极小声地补充了句:“这位守卫大人刚刚居然朝我笑了!”
戚长夜:“……”。
戚长夜隐约能明白他的想法。
赵岁岁就如村里的那些普通的农人,管他是衙差还是守卫呢一律当做官府的老爷,都是他们这些村民百姓要小心应对的大人物,谈话间提及了官府都会被吓得战战兢兢瑟瑟发抖。
在他心里这样的官差老爷们都是盛气凌人趾高气昂的,往年哪个下乡收税的官老爷不是这幅模样啊?如今骤然见着了个态度温和的,他甚至还朝他笑了!当即便有些诚惶诚恐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戚长夜很快想明白了这些,顿时便觉得有些无奈,当着褚掌柜和阿福的面也不好解释些什么,只是同赵岁岁说了刚刚他和褚掌柜说好的事情。
“我们先去同福酒楼休息上片刻,然后再去铺里买东西。”
赵岁岁立时顾不得官老爷的事情了,瞪圆了眼睛看着戚长夜,又看了看他身边的那位衣着华贵的显赫老爷。
他常做些针线活计,自然能看出褚掌柜身上的衣料极好,比他见过的最好的料子还要好上许多,褚掌柜看着极其面善,慈眉善目的脸上也总挂着笑容,一看便觉得是个相当和气的人,与赵岁岁记忆中的那些富家老爷一点都不一样。
他不知道什么同福酒楼,他这辈子连镇里酒楼的大门都没进去过,听戚长夜一说霎时便紧张了起来。
前几次来的时辰太早,戚长夜也是第一次在酒楼开张后来到这里,原主倒是曾进来过几次,那时候的客人数量的确要比现在少上许多。
板车不方便进门,阿福便提前将东西推到侧门去了,赵岁岁倒还好上一些,到底是经历过了不少事情的在这个特殊朝代已经成年了的成年哥儿,多少还是能掩藏下自己的情绪的,戚桐就截然不同了。
之前有一次戚大伯见他被戚家的小辈欺负,戚家的其他长辈懒的管这些事情,对他们来说都是小辈间的打闹罢了——哪家的小孩不打上几架不吵上几句啊?只要不打出血来都不算是事儿,就算是打破了皮流了些血也算不得什么,村里的孩子都皮实着呢,过上两天自己就好了。
再一个也是人家孩子的亲爹亲娘都在大院里住着呢,也犯不上为了一个没人要的哥儿惹自家人不愉快。
连戚奶奶都不好管这些事情,后来戚大伯进镇卖菜时便会带着戚桐一起,也是避开大院里的那些小孩。
有一次他们刚到镇上就下起了雨,雨势不小,摊位前根本就没人过来,摊上的青菜也被雨给浇了泡了。
摊位的押金钱倒是能退,但进镇交的一枚铜板却退不了,摊位处没有能避雨的地方,戚大伯舍不得交出去的铜板,更不想带着一筐子的青菜空手而归,想了又想还是决定暂且找个地方避一会儿雨,等雨停了能卖一文便是一文——毕竟一文钱也是钱啊!
市集的不远处就是一条长街的后巷,戚大伯便带着他躲到了一处高大的房屋下面,只是还没躲上多久楼里便走出了个打杂的小厮,趾高气昂地伸手指向戚大伯:“滚滚滚,哪里来的叫花子脏东西,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别弄脏了我们酒楼!”
戚大伯穿了身浆洗的发白的衣服,因着被雨淋了的缘故正湿湿嗒嗒地往下滴着水珠,被他推了一把险些就没能站稳,好在还是稳定住了身形。可戚桐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戚桐当时就站在他的身后,戚大伯一趔趄戚桐也往后退了好几步,直接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心擦破了一大块皮。
戚桐只记得戚大伯点头哈腰地朝人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就是想避下雨歇歇脚……”。
那小厮眼眉一挑:“下贱的东西,还不快滚?”
戚大伯连连道是,将几棵滚出来的青菜重新拾回了框子里面,一边道歉一边带着他快步跑进了雨中。
戚桐那时候太小,很多事情都记不太清了,他努力地想回忆起更多的细节,身子却骤然离开了地面。
戚桐本能般地伸出手想抓住面前的东西,手臂一揽才反应了过来,他抱住了戚长夜的脖子。
“阿、阿兄……”,戚桐很少与他这样近距离地接触,当即便更加怕了。
戚长夜拍了拍他的头:“没什么好紧张的,只不过是个吃饭的地方,是座大一点的人多上一点的房子罢了。”
第50章 第 50 章 酥焖肉和水晶皮冻。
戚长夜的鱼卖的太快, 以至于现下还没到吃饭的时间,但同福酒楼中仍旧已经有了不少客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闲聊着天。
褚掌柜将他们带到了二楼。
一楼是招待散客的大厅, 相对来说二楼则要隐私上不少, 他们顶上还有着一层,不过三楼总共只有一个房间,轻易不怎么动用, 招待的是诸如王老爷王夫人这类的客人。
戚桐的大半个身子都窝在了戚长夜的怀里,只余下双眼睛瞧着外面,或许是兄长给了他依靠,戚桐似乎也不像刚刚那样紧张了, 他从戚长夜的肩膀上探出头来, 睁着双圆溜溜的眼睛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同福酒楼的消费不低,在镇上也不是普通人能随意进来消费上一顿的地方, 酒楼的桌椅器具当然也不会用的太差,桌子上面还专门漆了一层红褐色的木漆, 桌上的随便一个饮水喝茶的杯盏都要比戚家最好的那个还要新上许多。
他们穿过一楼的桌椅, 刚进房间戚长夜便赞叹了句:“褚掌柜的生意真不错。”
褚掌柜也笑:“多亏了戚小侄提供的树莓,那可真是帮了我大忙。”
戚长夜摇头,并不邀功:“明明是褚掌柜自己经营有方。”
树莓只是给酒楼提供了一次广告宣传,真正能够留下客人的还是酒楼自身菜品的味道, 褚掌柜借着这个机会一口气推行了两道新菜, 先前镇上可没听说过这两道吃食,被树莓引来的客人本就是随手一点,上菜以后拾筷一尝——后头就念上了这份滋味儿。
褚掌柜夜里睡觉都能笑醒。
褚掌柜又夸赞了他几句。
他这个年纪的汉子最容易自大骄傲,生意人会说话,夸起人来句句舒心, 连赵岁岁和戚桐看向戚长夜的眼光都变了又变,可戚长夜却自始至终都格外清醒。一件事一件毕,他们已经结了银钱,后续怎么样就和他没有关系了。
褚掌柜见着他的这幅宠辱不惊的冷静模样,对他的观感又好上了许多。
也就是戚长夜绑定的是个签到系统吧,要是个好感度系统此刻应当已经能看到好感度增加的提示消息反复刷屏了。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褚掌柜要请他们尝尝酒楼里的招牌菜的事情。
戚长夜自然再三推拒。
他知道褚掌柜的目的,但他不提,褚掌柜自己也不方便直接开口——应了便是欠人人情了,后面再谈别的事情就不太方便,毕竟同福酒楼的饭菜也不算便宜,他们之间其实也没有什么深厚交情,哪好意思让人白请一顿啊?
聊到最后也只要了个八折的优惠,褚掌柜本想给他五折,倒是戚长夜对这个数字相当满意。
他们三人共要了四道菜。
一道“酥焖肉”一道“水晶脍”,这两道正是褚掌柜刚刚推出没几天的新菜,一盘清脆解腻的清炒时蔬,最后一道则是酒楼里面鲜少有人点的炖鱼。
褚掌柜在听到“炖鱼”二字时不由得眉梢微动。
之前戚长夜看酒楼墙壁上悬挂着的菜牌时就已经发现了,酒楼里的肉菜多以鸡鸭和猪为主,倒是也有几道鱼做的菜,悬挂的位置却并不显眼,鱼菜的数量也不是很多。
由此也能判断出鱼并不是同福酒楼的客人的常点菜品。
所以他刻意在和阿福交谈时提了些用鱼做成的东西,除了鱼肉丸子外都是阿福从未听过的,可谓是吊足了阿福的好奇心,他肯定会和褚掌柜说这几个没听过的词汇,至于褚掌柜会怎么想……那就不是戚长夜能决定的事情了。
不过现在看来,褚掌柜自己也是想给酒楼里面添些鱼菜的。
赵岁岁和戚桐就这样傻呆呆地看着戚长夜定下了今天的午饭,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四只眼里都是迷茫——不是,就这样突兀地、直接在镇上酒楼里吃上饭了???
这件事带给他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赵岁岁整个人都是懵的。
哪怕刚刚戚长夜在点菜时问过了他的意见,他也一点都没能反应过来,只知道在旁不住地点头:“好、行、都听你的。”连戚长夜到底说了些什么都没注意到。
等他回过神时,褚掌柜已经和阿福走出房间了。
“戚、戚大哥,我们……”。赵岁岁有些惶恐地看他。
“没事儿,吃顿饭罢了,正好早上也没吃饭。”
他们两个都记挂着桶里的鱼,早上起来时又天色太黑,根本没精力去弄些吃的,本来倒是带了两个饼子想在进镇的路上垫上几口的,谁能想到这一路上又时不时地出现各种问题。光是走上几步就要陷进泥地里一次的板车就已经够折磨人了,等到镇上更没时间去吃东西了。
戚长夜给赵岁岁倒了杯茶:“尝尝。”
他又往戚桐的杯里倒了一点,只倒了约有杯壁三分之一的高度:“小孩子别喝太多。”
眼下这包间里只有他们三人,赵岁岁和戚桐的胆子都大上了一些,赵岁岁小心翼翼地捧起了面前的杯子,杯中的茶水还散发着热气。
“戚大哥,这杯子可真好,是瓷的呢。”赵岁岁感慨道。
村里人吃饭喝水大多使用最老式的土陶碗,棕褐色的大碗能一代一代地传承上几百年的时间,戚家现在吃饭的碗上就已经摔出了好几道缺口裂痕,但只要不是一点东西都装不了了,大多数人都舍不得将它们扔掉。
有些人家会使用竹筒充当杯子,戚长夜之前就弄回来不少,竹筒杯子虽然颇具山林雅趣,但在看惯了竹子的村里人面前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哪儿像这个瓷质的杯子,赵岁岁捧着它像捧着什么珠宝玉石一般,满脸都写着谨慎与欢喜。
“戚大哥,你看这上面还画着花儿呢!”赵岁岁又道。
这一早上为了卖鱼戚长夜可说了不少的话,喉咙里面干的厉害,连喝了两大杯茶才稍稍觉得缓和了些,赵岁岁说的话却比他要多上几倍甚至十几倍,一早上过去也没见着他想要喝水。
或许是精神方面太亢奋了,已经忽视了身体的疲累了。
他盯着那杯子看了半天,看的杯中的茶水都凉了不少,戚长夜便想劝他先喝口水润润嗓子,正要开口便见着赵岁岁突然抬起头来:“戚大哥,我记下了,改明儿绣到香囊帕子上肯定好卖!”
戚长夜:“?”
戚长夜:“你盯着它看了这么半天,是在背上面的图案花纹?”
赵岁岁点头:“对啊。”
他知道戚长夜不懂这些,村里的汉子大多都不懂绣品的事情,便主动给他解释起来:“镇上的绣坊可喜欢这些稀奇图案了,前年我照着山上的一株开着粉花的小草绣了张帕子,绣坊可给我了足足二十文的工钱呢!”
回家以后赵岁岁翻来覆去地将那二十个铜板数了好几遍,虽然后面被赵母拿走了,但他只要想到这事仍旧止不住心中的欣喜。
戚长夜:“……真厉害。”
他刚刚都想着和褚掌柜说一声将这杯子买下来了。
他甚至已经在想该用什么包着杯子免得在回程的路上颠簸坏了。
赵岁岁的眼睛亮晶晶的,说着说着却突然犹豫了起来:“戚大哥……这花样应当是不能随便绣的吧,毕竟是人家想出来的图案……”。
戚长夜:“?”
还挺有版权意识。
他想了想,也不是很清楚这个问题,便回答道:“你想要什么样的图案?哪种风格哪种类型的?回家以后我给你画。”
赵岁岁又瞪大了眼睛。
有了这一番打岔,赵岁岁倒是不紧张了,阿福很快便将他们点的菜品送了进来。
先送来的是清炒时蔬,这东西炒的快,戚长夜将盘子往赵岁岁和戚桐的方向推近了些。
用的都是当前当季最常见的食材,也没有什么值得说道的地方,应当是用菜籽油炒的,值得一提的是酒楼掌勺的水平相当不错,火候把握的正正好好,蔬菜这东西看似好做,实则很容易炒焦炒糊,再不就是刚下锅没多久就盛了出来,蔬菜还带着股脆生生的味道。
赵岁岁几口咽下,朝着戚长夜望了一眼,那意思是“我会做”。
戚长夜想笑。
酥焖肉和水晶脍是一齐上的,酥焖肉这菜看名字就能猜出是什么东西,但水晶脍就有些迷惑人了,上桌以后戚长夜才反应过来——竟然起了个这么好听的名字,这不就是最常见的皮冻吗!
难怪褚掌柜和朱屠户多要了几斤猪皮。
不过同福酒楼的皮冻熬的不是很好,模样看着有些浑浊,戚长夜倒是知道个制作水晶猪皮冻的法子,蒸出来的成品晶莹剔透清透无比,冻出来的冰块都未必有它透亮。
这东西软软弹弹的,戚桐这个小朋友相当爱吃。
赵岁岁则更喜欢那道酥焖肉,一连夹了好几筷子。
戚长夜也尝了一口,味道还行,没他想象的那么惊艳但在这种地方也可以说是相当不错,这菜做着不算特别麻烦,腌制挂浆烘烤切块,难点在于腌制的调料比例和怎样做出酥酥脆脆的口感。
戚长夜又给自己夹了一筷,大抵猜出了同福酒楼所用的几味调料,具体配比肯定是不能一口就吃出来的,但大差不差地应当也差不上太多,回去琢磨一下复刻出来不成问题。
想完了事情,戚长夜便朝着赵岁岁回望了过去——“我也会做。”
赵岁岁:“!”
戚桐嘴里边嚼着水晶脍,边看着他阿兄和赵岁岁在一旁莫名其妙地对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