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塞缪尔的编发水平没有奥洛维斯的好，耳边辫子松松散散的，编到最后的时候，反而弄乱了奥洛维斯的头发，不过他不介意，他的发质十分好，闪亮又丰盈，顺滑无比，从不打结，有时候不想洗头发，用圣光糊弄一下也成。
现在他的金色发尾末端，垂坠着一根漂亮的火红尾羽。
“很不错，塞缪尔。”奥洛维斯夸奖道，看向躺在壁炉前的女人，他起身，牵着塞缪尔坐到壁炉那，女人坐起来让了位置，奥洛维斯在烤火，塞缪尔有样学样，把自己的手也伸到了壁炉前来回晃动，很快又被手的影子吸引了注意力。
“女士，还未知晓您的姓名。”奥洛维斯礼貌询问，身边的塞缪尔一骨碌又钻进了他的怀中，奥洛维斯熟练的拢抱着它。
“乔。瓦妮娅。”女人说道：“你呢，人类。”
“奥洛维斯，他是拉斐尔。”奥洛维斯介绍塞缪尔：“乔，我想学习你们北大陆的通用语。”
女人提出交换条件：“可以，我要求每天要有两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我对赫恩也很感兴趣。”
“以红月骑士的荣誉发誓，我不会做任何有损骑士美德的事情。”
“别人可以看见你吗？”奥洛维斯问道。
“我能隐身，也可以附在水珠，镜子，冰面，窗户上移动或者出现。”女人说道。
奥洛维斯心里一动，他又想起了被魅惑魔女贝丽拿走的阿莱克特琉斯魔镜，镜子里还有几个塞缪尔的碎肉体，那些碎肉体被魔镜封印在了镜内的一个未知空间。
“经过这两天的相处，你似乎并没有表现出你的这种能力。”奥洛维斯说道，低头看了一眼塞缪尔，它一直在看着他们，观察着他们。
“如果你想的话，我也可以表现出来。”女人盘腿坐在壁炉前，她的族群和这个人类的关系是主从关系，王后棋的拥有者可以命令骑士做任何事情。
“除了这种能力，还有其他的吗？”奥洛维斯问道，当时和女人对打的时候，奥洛维斯一直在控制着她，根本没让她发挥实力。
女人不由自主的开口：“塔尔塔克一族是黑色远征之棋的棋魂，当王后下命令时，我们会化为无畏骑士，为你冲锋。”
“如果你收集到了主教之棋，就可以让主教为我们施加全范围的精神暴动，让我们化身死亡骑士，城堡之棋是我们的防护盾，死亡兵棋是我们的下一级，我们可以让死亡兵团里的士兵配合著我们做出一系列的进攻，防御，偷袭各种战略。”
“只要你想，我们就会发动战争，为你赢来胜利。”
奥洛维斯听完以后，问道：“我想知道，像其他棋子，也会有棋魂吗？比如主教棋，里面真的住着一位主教？”
“有的，但主教棋子里住着的并不是主教，而是一位午夜领主高迪斯，他经常睡觉。”
奥洛维斯挑了挑眉，午夜领主是哀怒廷妖精派系中排名前五的大妖精，统领着一群依附领主生存的惊惧小妖。
据书上记载，这群小妖精可不像黄昏妖精那样只是弄个恶作剧吓唬吓唬人，惊惧小妖是真的会用各种办法让人受尽折磨，崩溃，以此来晌午夜领主奉上这痛苦的盛宴。
所以有很多学者，认为午夜领主和惊惧小妖是以吸食人类极端情绪为生。
这种说法得到了魔法学术界大范围的认可。
“城堡也会有棋魂吗？”奥洛维斯抚摸着塞缪尔的长发，声音温和。
“城堡的棋魂是个很奇怪的家夥，名字也很奇怪。”女人皱起了眉头：“我们塔尔塔克一族是黑色远征之棋最后一批的进入者，在我们来之前，午夜领主和城堡之魂就已经存在了。”
“城堡棋魂从不会说话，午夜领主偶尔醒过来的时候，会唤他沙耶零零三。”
“这两个家夥都不喜欢我们，从不和我们说一句话。”
奥洛维斯的手一顿，他看了一眼似乎遭受到了排挤的骑士，城堡之魂不理你们，有没有一种可能，它不是人，只是一个机器呢。
奥洛维斯的长睫垂下，笑道：“听起来是挺可恶的，不过王国棋和王后棋都没有魂体吗？”
“没有，在寝陵里的时候，一般是午夜领主高迪斯主持着寝陵，但他是一位不负责任的守墓者，在他睡觉的时候，一群小偷闯进了家园，偷走了我们。”
女人看了一眼人类青年：“作为母神的信徒，我要提醒你一下，你手里同时拥有王后，骑士，高迪斯一定会派尖啸女妖追杀你的。”
“因为他这次犯的错误实在太大了，有可能会亲自来。”
“乔，谢谢你的这些消息。”奥洛维斯问道：“到时候你会帮我吗？”
“如果你对我下命令，我会的。”女人说道。
“那我就放心了，我的安全就拜托给你了。”奥洛维斯直接忽略前一句话，满脸的信任。
女人又皱眉了：“如果高迪斯来的话，我可能会打不过他，他有帮手。”
“你也有的，乔。”奥洛维斯笑吟吟的看着她：“我和拉斐尔都是你的同伴。”
“还是提高警惕吧，高迪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女人说道。
奥洛维斯往壁炉里添了一根木柴：“是啊，午夜领主听起来就很有气势。”
“虽然他很强大，但我们也有优势。”女人陷入思考：“如果他亲自来，肯定也会把寝陵里的棋子带上，城堡里的棋魂一向听高迪斯的话，我们可以先争取士兵棋子，只要把死亡兵团从高迪斯的手里抢过来，我们之间的差距能拉平一半。”
“我是死亡兵团的长官，你是拥有王后棋的指挥官。”
“高迪斯就只剩下国王，城堡，但是国王棋没有棋魂，他也驱使不了，所以，他只有沙耶零零三这一个帮手，以及他的手下，惊惧小妖和尖啸女妖。”
“惊惧小妖可以留给我的死亡兵团，有可能的话，你要想办法把沙耶零零三也给契约上。”
奥洛维斯微笑望着为以后作战筹划的骑士，道：“辛苦你了，乔，我会努力的。”
“最大威胁还是高迪斯。”女人喃喃自语，慢慢沉浸在了另一种假设中：“现在你是黑色远征棋的最高指挥官，高迪斯是你的下属，如果他对你攻击，是属于叛变，这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背叛者都该死！”
“服从命令是战士的使命！”
“为了伟大的红月母神…”
渐渐的，女人的面容变幻成了其他人的样子，有中年人的，有老人的，也有女人儿童的，他们个个神情狰狞，充满了杀意，彷佛置身在一处战场上，简短重复着信念口号，充满了高昂的，奉献一切的狂热。
乔的意识现在已经混乱，她估计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了。
奥洛维斯听着乔渐渐神经质的语言，将下巴放在塞缪尔的头顶，暖融融的橘色火光倒映在他幽蓝的眼眸中，彷佛摇曳着冰冷的火焰。
黑色远征之棋的秘密比他想像的还要大…
在塔尔塔克一族未入驻进骑士棋子内的时候，又是哪个角色担任骑士，作为老人的午夜领主一定知道这些被尘封的秘密，所以，还要更加提防。
不过，背靠着赫恩最大最强的正神宗教，奥洛维斯并没有很慌张。
大不了带着塞缪尔去帝都圣廷，光明十字神教的大本营，凭藉他的脸，在里面当一个圣堂常驻歌手也可以啊，他不挑的。
只是圣廷对塞缪尔不怎么友好。
“乔。”奥洛维斯看向女人，打断了她的呢喃：“乔。”
他一连喊了两声，才让女人迷茫的眼神逐渐清醒过来。
“马上要到冬令时的圣祭日了，今年我们一起过年吧。”他的笑容温暖真挚。
女人已经忘记了刚才的混乱，她的记忆再次模糊了一点，但是对王后棋的指挥官的话一点也没有抗拒和怀疑。
“好啊，”女人有点惊喜：“你们赫恩怎么过年呢？”
“会有杂耍团，动物表演，镇上也会比平时热闹很多，比不上大城市。”奥洛维斯说道：“过年的时候，很多人就会回家了。”现在已经是十二月份的下旬了，从十月到现在，他也领了快三个月的带薪休假。
“过几天就是圣祭日，也很热闹，我带你们去看看。”奥洛维斯说道，这是一年中最盛大的节日之一，也是光明十字神教最隆重的节日。
“你的胆子真的很大。”女人看了一眼人类怀里的异魔。
“那你去吗？”奥洛维斯问道。
“去。”女人斩钉截铁。
到了圣祭日那天，奥洛维斯牵着塞缪尔出门了。
在路过小镇上唯一的邮局时，奥洛维斯收到了今年最后一封信，来自乌尔里希主教，他过完年就要去多伦城上任了，但在上任之前，他还是想邀请奥洛维斯和他一起去多伦城。
奥洛维斯推了推眼镜。
“你要去吗？那位主教似乎很看好你。”镜面上，一抹淡淡的蓝色幽魂浮现。
“乔，偷看别人信件是不好的行为。”奥洛维斯把信收起来。
“好吧，我道歉。”女人说道：“那你要去吗？”
远处，教堂里的钟声响了起来。
塞缪尔立刻看向那个方向。
奥洛维斯把它的围巾系紧了一些，不让寒风进去，然后抬头看了看太阳，伟大的光辉之主要是能掉几个光辉蠕虫给他就好了。
他真的很想不劳而获。
第72章
圣祭日。
光明十字神教的专属节日，在每年的十二月二十号，距离过年非常近，一年中，再没有两个如此隆重的节日靠的如此之近，外出打工的人们从遥远的城市返回自己的家乡，以至于莱塔尼亚小镇比以往多出了好多人，在这短暂的团圆时刻，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欢乐的笑容，得益于奥洛维斯的身份，他在人群中很受欢迎，一路走来，许多人和他问好搭话，而他也面带微笑的祝福他们。
身为一个乡下神甫，和群众们创建良好的交际关系是很有必要的，塞缪尔的小木桶里已经装满了小礼物，它用双手将小木桶抱在身前，防止上面堆积的礼物掉下去。
如此热闹的节日，奥洛维斯在小镇中心广场上遇到了波吉亚夫人。
而她自然也看见了他。
“奥洛维斯，我就知道你会出现。”波吉亚夫人穿着深色的貂皮长款斗篷，戴着一双羊皮手套，小巧的真皮包包被她身后一个肤色发红的年轻女仆拿着，她说道：“今天可是圣祭日。”
“您猜的真准，我要去教堂和老师举行圣祭仪式，希望还来得及。”奥洛维斯笑着邀请她：“要一起去教堂吗？”
“当然。”波吉亚夫人走近，随口打了个招呼：“拉斐尔，早上好。”
塞缪尔抬起头，看向她，绿色的眼睛以固定的频率眨了一下，然后弯出一个细微的弧度。
这还是波吉亚夫人第一次看见这孩子的面容，以前见他，这孩子都被遮挡的严严实实的，跟在奥洛维斯执事的身后，不爱与人交流，很是孤僻冷漠，现在一看，虽然不说话，但看起来还挺乖巧的，波吉亚夫人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蛋。
奥洛维斯镜面上的蓝色乱闪了一下，几乎可以感觉到乔呼之欲出的担心。
“漂亮的小家夥，圣祭日快乐。”波吉亚夫人笑道。
塞缪尔抱着小木桶，从里面拿了一把红叶菜给她。
“谢谢。”波吉亚夫人虽然有点疑惑拉斐尔为什么送菜给她，但还是把它接了过来，放到身后女仆手上。
“可以做一份美味的红叶橄榄金枪鱼沙拉了。”奥洛维斯说道，内心有点想笑，塞缪尔暂时还分不清花和菜的区别，红叶菜的菜叶颜色很红，在他眼里，和花差不多，对于塞缪尔越来越好的社交，奥洛维斯还是挺欣慰的。
两人结伴朝着教堂方向走去，一路上，波吉亚夫人身后的那名红皮肤女仆深深的埋着她的头，尽力缩小自己的存在，但与众不同的肤色还是让她招来了不少人或好奇，或嫌恶的目光。”她叫哈珀，很聪明的一个女孩。”波吉亚夫人带着一种自豪介绍道：“过来，哈珀，和奥洛维斯执事打个招呼。”
红皮肤的女孩用不太熟练的赫恩语，小声说道：“早上好，尊敬的奥洛维斯先生。”说完，她在自己胸前划了一个十字。
奥洛维斯微笑：“早上好，哈珀小姐。”
她的身形单薄，穿着保暖厚实的冬衣，就是衣服样式不太好看，或许是因为肤色的不同，女孩对外界的目光很敏感，奥洛维斯不过多观察了一下，她就微微抬起了头，小心翼翼的朝上看了一眼，充满了惊慌，等看见是那名执事，又深深的埋下了头。
塞缪尔却是忽然走到了她身边，在他伸手碰到人前，奥洛维斯阻止了它的动作，把他它回了自己身边，并给它奇怪的动作包了一个圆场：“未经允许，随意触碰一位女性，可不是绅士行为，拉斐尔。’
波吉亚夫人捂嘴笑道：“没关系的，奥洛维斯，你不要责怪拉斐尔，我觉得他只是想和哈珀玩。”
“也许吧。”奥洛维斯说道，比起和哈珀玩，奥洛维斯更倾向于塞缪尔对她的肤色很好奇，但他担心塞缪尔有时没轻没重的力道会把女孩的脸弄坏了。
到了教堂之后，奥洛维斯让塞缪尔呆在自己的房间，他脱掉外面的披风，穿上执事长袍，摘下了银边细框眼镜放在桌面上。
他在书桌前开始写回信。
“你要去那个主教身边当助手吗？”女人的身影从镜面上浮现出来：“那也不错，你还年轻，按你的天赋和实力，三十岁的时候，当上一位主教完全有这个可能性。”
“三十岁的主教，不管在哪个教会，都可以算得上罕见出众了。”女人正说着话，眼镜被塞缪尔拿了起来抓在手中，它单手往后一撑，坐在了书桌上，看着奥洛维斯写字。
“人类，你的确应该教教这只异魔什么叫做礼貌了。”女人的身影已经移动到了窗户上，有点不满。
奥洛维斯一边写信，一边回道：“乔，拉斐尔不是故意的。”
“说出这种鬼话，你自己信吗？”女人身影渐渐消失，被气走了。
奥洛维斯停下笔，看了一眼塞缪尔，忽的笑起来：“好吧，我也不信。”
他把眼镜从塞缪尔的手里拿出来，戴在它脸上。
“也许你们应该多多相处。”
塞缪尔歪了歪头，他的肤色变成了红色，努西斯人的特有肤色。
“喜欢这种肤色？”奥洛维斯笑着夸奖它：“很好看，这种颜色也不错。”
塞缪尔晃悠着小腿，流露出明显的高兴情绪。
奥洛维斯写完信，叮嘱道：“在房间里等我，晚上我带你去杂耍团玩。”
房门被关上，房间里没有了任何的音频波动。
塞缪尔坐在书桌上，停止了动作。
过了一会，它跳下去，走到床边，钻进了被窝里，睁着眼睛，等待着奥洛维斯。
从天亮到天黑。
中途，乔回到了窗户上，和它一起等待，因为她的活动时间只有两个小时，
外面下起了雪，乔出神的望着雪。
塞缪尔不知什么时候从床上起来了，它也在看雪。
乔注意到了它，失去自由的憋闷让她忍不住自嘲道：“拉斐尔，我们两个像不像那些专门等大人回家的幼稚小鬼们，说不定奥洛维斯还会带一些可笑的哄小孩的糖回来，老实说，这真是个糟糕的比喻，但我想不出任何语言来形容我们此刻的状况。”
塞缪尔只是看雪，好像没听见她的话。
当捕捉到脚步声时，塞缪尔早早在门后等待。
忙了一天的奥洛维斯看见塞缪尔，露出一个笑容，然后从口袋里拿出糖果放在它手里。
窗户上的女人抽了抽嘴角，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预言的天赋。
“你也有，乔。”奥洛维斯说道。
“不，我不需要。”女人拒绝道，这种相似的情景只在她很小的时候发生过，现在再发生，她会头顶冒烟的。
最后的最后，女人还是拿了一颗糖，因为那只该死的异魔把奥洛维斯给她的糖差点全部抢走了，一颗也没给她留。
奥洛维斯笑眯眯的望着两人。
“圣祭日快乐，拉斐尔，乔。”
第73章
“各位，欢迎来到玛利亚马戏团，亲爱的莱塔尼亚居民们，在这个圣祭日，你们将拥有一个刺激，愉快的一个晚上，因为我们团里不仅有各种各样的动物表演，还会有歌舞，一点也不比城里的歌剧院差，下面有请我们美丽的夜莺小姐，她将给大家带来一首动听的《夜莺》。”
听着主持人蹩脚浓厚的乡下口音，奥洛维斯看向简陋舞台上的歌手，她站在舞台上的红色地毯中央，穿着一套臃肿的，色彩高饱和度，类似萤光粉的蓬蓬裙，这让她特别显眼，一下子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随着她的挥手，周围灯光疯狂闪烁四射，足以构成灯光污染了，但对小镇居民而言，这样才符合大多数人对城市的想像，难得见到的灯光秀，震天的音乐伴奏，疯狂叫喊的人群，将热闹的氛围推到最高点。
只是《夜莺》原本是一首抒情的轻快小调，到这里好像变成摇滚重金属音乐了。
但谁在乎呢，每个人都跟着音乐的节拍跳起来，就连汤玛斯镇长也从第一排的露天座位上起身鼓掌着。
“的确很热闹。”女人说道，因为音乐的缘故，她的音量加大了一些：“每年都会有吗？”
“像这种中型规模的马戏团在小镇不多见。”奥洛维斯说道：“以前来的马戏团就几个人。”
所以今晚的人格外多，等他们找到马戏团，交过入场费，小镇居民已经把场内舞台围成里三层外三层了，奥洛维斯只能站在外围观看，这对他来说不影响，因为他非常高，但塞缪尔就看不到了，于是奥洛维斯就把它抱了起来，让它可以顺利看见表演，也不用和其他人抢位置了。
奥洛维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向坐在他臂弯处的塞缪尔，它和其他人一样，看的非常认真，眼珠子跟着那些亮眼的灯光转动，同时，它也很喜欢舞台上的歌手，准确的说，应该是歌手身上那件裙子颜色，从一个画家角度来说，那个颜色是一场灾难，但对塞缪尔来说，这个颜色应该很新奇，也很漂亮。
而乔自然也能看到，认真算一下，还是他们赚了，因为他们有三个人观看。
奥洛维斯咬碎嘴里的苹果味硬糖，从左边口袋里拿出一个草莓味的，单手撕开包装，喂到了塞缪尔的嘴里，和它一起等待着下一场表演。
随着歌曲的结束，隔着远距离，那位大胡子，矮胖的主持人兼马戏团主人又上场了：“接下来出场的是小丑独轮车表演，小朋友们最喜欢看的节目之一。”
一个脸上涂满油彩的侏儒小丑骑着独轮车走向舞台上，做出各种滑稽的动作，时不时的掏出彩色纸卷，吹落彩带，逗得小朋友们哈哈大笑。
“孩子们总是很吵闹。”乔说道，因为他们的笑声快把天顶破了。
“因为他们是小孩。”奥洛维斯笑道。
“接下来是话剧表演《小罗伯特的烦恼》。”奥洛维斯看了一会，发现是一个儿童话剧，并没有什么高深的地方，倒是小朋友们十分喜欢，因为话剧讲述的是一个叫罗伯特的孩子晚上不睡觉，因为他害怕梦里的怪物，有趣的是，在舞台后方的白布上，会出现罗伯特害怕的怪物影子，比如会发出嗷呜嗷呜声的大灰狼，长着角的恶魔…
孩子们害怕又想看，惊呼声和尖叫声不绝。
奥洛维斯看向塞缪尔，它脸上没有多少情绪，偶尔还会歪头，有点疑惑，但是看的很专注，奥洛维斯陪着它一起看，话剧结尾，小罗伯特因为受到家人的安慰和守护，烦恼没有了，睡了一个好觉。
“简单又老套的儿童故事。”乔点评道：“一点新意也没有，看完开头我就猜到了结局。””我们可以去其他地方逛逛吗？”乔问道。
“再等一会，下面还有动物表演，你可能会喜欢。”奥洛维斯说道。
女人灰蓝色的影子倒映在奥洛维斯的眼睛里：“应该是拉斐尔喜欢吧。”
奥洛维斯没反驳，只是微笑。
“真不明白，你为什么对一只异魔这么好？”女人道：“光明十字神教对异魔的态度也不会像你这样，等到了那位主教身边，你会受到排挤的，就算你能暂时帮拉斐尔伪装，但不能伪装一辈子的，这世上，意外太多了。”她又想到另一种可能性：“不过，应该会有不少异魔想让你契约它们。”
奥洛维斯无奈道：“乔，其他异魔和我没有关系。”
女人看向对一切都一无所知的小鬼，这只高等异魔对这个人类青年有着非同一般的占有欲，如果真有其他异魔凑上来，不知道它会是什么反应。
“拉斐尔似乎有某种缺陷。”乔并不是一个笨蛋，经过这几天的观察，她也察觉到了拉斐尔一些反常的地方，比如不会说话，只对特定的词语有反应。
“唔。”奥洛维斯看台上的动物表演：“它缺失了一些感知美好世界的基本功能，我在找回它们。””你有什么建议吗？”奥洛维斯虚心求教。
女人说道：“拉斐尔的缺陷是天生的，还是后来发生的。”
“应该是天生的。”奥洛维斯在黑塔查数据的时候，没看到塞缪尔有过五感的记载，但它后来也被做了不少实验。
“那难度挺大的。”女人皱眉，坚毅英气的面孔多了几分冷肃：“我回去和其他族人好好讨论一下。”
“好的，多谢。”奥洛维斯笑道。
看完了马戏团表演，奥洛维斯带着塞缪尔回去，临走之前还接到了一张广告单，是招工广告。
黑塔男爵的矿山需要大量工人，每月薪资可观，包吃包住，镇上不少人都心动了，聚集在唯一的酒吧里谈的热火朝天。
回到小木屋，已经很晚了。
和往常一样，洗完澡之后，奥洛维斯靠在床头准备看一会书。
过了一会，他合上书籍。
“为什么一直看我？”
塞缪尔自从上床就一直在看他，虽然以前也经常看，但这次却一直盯着他翻页的手。
奥洛维斯一放下书，异魔就扑了过来，霸占了他的胸膛。
“好吧，好吧，睡觉。”奥洛维斯揉了揉它的暗红长发，准备吹灭蜡烛，塞缪尔半坐起来，忽然用双手抓着奥洛维斯的肩膀，因为太急，两人额头撞了一下，迫不及待又磕磕绊绊的亲了一下奥洛维斯的额头。
奥洛维斯摸着湿润的痕迹，微怔，忽然想起晚上儿童话剧的结尾，小罗伯特的家人们为了安慰他，给了他一个额头晚安吻。
烛火下，异魔的眼睛分外明亮的望着他。
奥洛维斯明白它的意图了。
可话剧里的额头晚安吻适用于三五岁的小孩。
十七八岁是不是不太合适了。
奥洛维斯有点纠结，有时候，塞缪尔的模仿能力太强也会带来烦恼。
还没等奥洛维斯想出一个解释，他的额头再次被撞了一下，奥洛维斯连忙按住塞缪尔的手，异魔的眼睛依旧明亮却带着点着急。
奥洛维斯看了一会，轻轻叹了口气，捧起它的脸，温柔的在它额头上亲了一下。
“晚安，塞缪尔。”
第74章
“早上好，乔。”
距离新年还有十天，奥洛维斯要提前准备一些新年需要的东西了。
昨天和老师在教堂举行完圣祭仪式后，奥洛维斯感觉到了体内的圣灵之力在发热，光辉之主的圣灵之力让他在寒冷的冬天也不觉得冷，浑身暖洋洋的，圣灵之力变得更加精纯浑厚。
光辉之主，冬天里的太阳能。
奥洛维斯喝了一口咖啡，在心里赞美了一下光辉之主，他身边的塞缪尔抓着他的手，学着他，低头也喝了一口咖啡，但只喝了一口，便不再喝了，在面包上挤满鲜红的树莓果酱，吃起了果酱面包。
“早上好。”乔坐在壁炉前，把雷鸟蛋的小窝朝壁炉前推了推：“奥洛维斯，你不应该把这颗蛋放在地下室，它不仅需要温暖，还需要陪伴。”
奥洛维斯莫名有点心虚，他端着咖啡走到壁炉那，蛋壳上，他的圣光还未完全散去，依旧笼罩着它，给予它温暖。
“你像个行走的圣光灵体。”乔嘀咕了一句，离奥洛维斯远一点。
奥洛维斯坐下来，把雷鸟蛋拿在手心，准备补救一下：“那我白天多陪它一会，到晚上的时候就辛苦你看顾了。”
“随便你。”乔说道。
“那现在多教我一些北大陆的通用语吧，我对北大陆很感兴趣。”奥洛维斯随手柄蛋揣在口袋里，让雷鸟蛋熟悉他的气息。
“拉斐尔。”他喊道：“一起学习了。”
“你带着它一起学就是拖累。”乔直白道。
“我学会了，再慢慢教给他，能学多少是多少。”奥洛维斯又说道：“而且，拉斐尔很聪明。”
塞缪尔抱着藤球坐到奥洛维斯怀里，反手摸到了他口袋里的蛋，它把蛋拿出来，和藤球摆在一起，然后一左一右的分开，随后用手推了一下藤球，藤球滚动到雷鸟蛋那边，蛋被动滚了好几圈。
它发现了新的乐趣。
奥洛维斯在它下一次还想这么玩之前，把蛋拿走了。
“的确挺聪明的。”乔的语气不咸不淡。
奥洛维斯只当她是在夸奖了：“我们继续学习。”
“感觉北大陆语有点绕口。”学了一段时间后，奥洛维斯说道，魔法界有一句话说的没错。每位魔法师都是大学者，光是学习语言就得学好几类，如果还想更进一步，还得继续深入学习交流。
这个世界可没有统一的通用语，每片大陆都有自己的文化习俗和信仰。
哪怕是被赫恩殖民的西大陆土著努西斯他们也有自己的语言，奥洛维斯比较幸运，第一位接触的北大陆人是布里埃尔老先生，他也是精通各类语言的专家，而在赫恩，熟练使用多种语言也是上层人的标志，所以，生命不息，学习不止。
如果有哪位魔法师想用魔法界统一的克鲁密比斯语来代替交流的话，那他就大错特错了，因为克鲁密比斯语完全覆盖不了平日里的生活用语，它的词汇量非常非常少，且含有强烈的专业性和针对性。
“你的进步比我想的快多了。”乔说道：“比我当初学习赫恩语时还要快。”
“那你们像母神祈祷，献祭时用的是卡巴拉语吗？”奥洛维斯问道：“每个神明都有映射的标志性图案和代表动植物，猩红之泪我现在是没有办法得到了，或许可以试试母神的象征神纹，毕竟，月末快到了。”
“用卡巴拉语更好，母神的象征图案是红月之瞳。”乔对奥洛维斯亲近红月母神感到高兴，“你的手伸出来。”
奥洛维斯伸出手，塞缪尔看过来。
乔在人类青年的手心画了一个圆形，中间是一个睁开的眼睛。
“我们都是母神的子民，奥洛维斯，当你向母神祈祷时，母神会给予你力量。”乔说道：“伟大的红月母神，我们的母亲，他会指引我们前进的方向…”
“乔，有母神的祈祷仪式导语吗？”奥洛维斯问道，每次说起红月母神的话题，乔总是容易变得神叨叨的，希望他以后不会这样，这样一比较，还是信仰光辉之主的人正常些。
“伟大的红月母神，时间与命运的摧毁者。”乔闭眼，双手交叉胸前，低下头颅，
奥洛维斯很想扶额，红月母神不受其他正神教会待见再正常不过了，哪家神明祈祷仪式第一句话就是结仇啊，也不知道命运女神是什么感受。
“绝望与毁灭的缔造者。”
听起来更不像好神了，奥洛维斯在心里默默吐槽，魔女的女王发起疯来真不是一般的疯。
“最初与最后的母亲。”乔的脸上浮现出濡慕与敬仰：“伟大的红月母神。”
“我记住了。”奥洛维斯道。
“还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乔说道。
奥洛维斯继续和乔学习，等到下午时分，奥洛维斯带着他们去砍伐月桂树，射杀野鹿，虽然圣祭日过了，但奥洛维斯想送点好吃的给老师以及希兰修女他们，还要去看望一下可爱的小朋友们。
月桂树的枝条编织成圆环，中间穿插着红色的灯笼果是非常喜庆的新年装饰物品。
奥洛维斯一连编了三个，把窗前，门上，后屋都挂好了，总算有了点过年的氛围，塞缪尔才刚编好一个，它把月桂圆环戴在了奥洛维斯的头上。
奥洛维斯笑起来，快速的编了一个，也给它戴上。
“现在说新年快乐，是不是有点早了。”奥洛维斯低头看着它，屈指轻弹了一下它的额头：“再多做几个月桂圆环吧，新年的时候要用。”
受到鼓励，塞缪尔一下午都坐在木屋前编织着圆环，从不偷工减料，每个都编织的非常仔细，就连圆环上红色灯笼果的位置与数量都一致，一个叠一个堆在一起，像批量生产似的。
奥洛维斯在处理新鲜鹿肉和狍子，这副场景让乔看的非常别扭，戴了月桂圆环的人类青年怎么也和剁肉这种动作联系不到一起去，哪怕她不喜欢光明十字神教，但她必须承认奥洛维斯的相貌的确可以说是神圣光辉的化身。
鹿肉被奥洛维斯分成了好几份，其中一份，奥洛维斯打算送给女巫一家，剩余的鹿肉和其他肉类就给老师和小朋友们，天气寒冷，肉不会坏的那么快，可以给他们好好补身体。
可惜他在森林逛了一圈没发现野生天鹅的踪迹，只好作罢，如果遇到天鹅，可以送给波吉亚夫人和汤玛斯镇长，天鹅很受贵族们的喜爱，想必，他们也会喜欢。
到了傍晚时分，奥洛维斯带着礼物去教堂看望老师，他昨天和老师说过了乌尔里希主教请他当助手的事情，老师为他高兴，自己的学生有远大的前程，老神甫非常自豪骄傲，但又想到大城市不比小镇，机遇大，危险也大，又担心起来。
奥洛维斯只能尽量宽慰他。
好在服用了美人鱼眼泪的老师体格健康，声音洪亮，精神饱满，让奥洛维斯放心了很多。
“今天是个欢乐的日子，亲爱的，我们会永远想你的。”希兰修女说道：“记得有空经常给我们写信。”
“好的。”奥洛维斯答应下来。
“你的朋友怎么没来？”安德烈想起那个经常跟在自己学生身边的少年。
“拉斐尔他在准备新年要用的柴火，希望能在新年那天烤一个美味的面包。”奥洛维斯给拉斐尔找了一个理由，每到新年的时候，光明十字神教都会和大地母神教会合作，连续三天早上发面包。希望来年丰收，数量不会太多，但也不少。
“他和你一起去多伦城吗？”老神甫忧心忡忡：“你们两个都很年轻。”
“老师，我是一个成年人，您不用担心任何事，我会把自己照顾好的。”奥洛维斯心里一暖，打破伤感的气氛：“而且，我很想去老师的大学看看。”
“那你一定要去里面的图书馆，奥洛维斯，多伦芬格的图书馆是南部第二大的图书馆，里面有很多书，我的学习生涯几乎都在那里渡过。”安德烈精神一振，给学生介绍自己曾经念过的大学，充满了怀念。
“对了，一定要选三楼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老神甫说道。
“好的，老师。”奥洛维斯答应下来：“三楼那里是不是有您喜欢的书籍，您把书名告诉我，我抄录一份寄给您，还是有您认识的人？”
老神甫望着自己的学生，相貌好，天赋高，实力强，哪哪都完美，咳嗽了一声，没讲的太明显：“那个位置可以看见学院里优秀同胞们。”
安德烈年轻的时候，也幻想过属于青春的悸动，这是正常的。
但自己的学生好像一点也没听懂，老神甫有点郁闷。
离开教堂的时候，奥洛维斯敛去脸上神色。老师虽然是好意，但他身上有太多秘密不适合被人知道。
没走出多远，奥洛维斯就接住了从树上跳下来的塞缪尔。
异魔紧紧抱住他，它的头上还戴着月桂圆环，月桂绿色枝条清新碧绿，暗红长发在夜色里像是一汪凝固的血色。
奥洛维斯有着轻微的杜松子酒气，他摘掉它的眼镜，戴在自己脸上，淡蓝人影浮动镜面。
“奥洛维斯，你再不回来，我真劝不了它了，我已经把等待这个词语对它说过很多遍了。”
“可它还在逐渐暴躁失控。”女人说道。
“辛苦了，乔。”奥洛维斯道。
他低头看着塞缪尔黑色的眼睛，莫名愉悦。
还是黑色的眼睛好看。
第75章
新年第一天。
还在带薪休假的奥洛维斯穿上白袍，去教堂充当新年仪式的主持人，巨大圣蜡的原油芬芳还残留在小教堂内，带来安宁和守护，在教堂顶端的钟声响起时，奥洛维斯走下安神台，给信徒们施福。
“新的一年，新的希望，新的人生。”
奥洛维斯说着和往常差不多的祝词，指尖圣光点在一位年轻妇人的额头上：“愿光辉之主保佑您和您的孩子。”
他弯腰也给她旁边的小孩施福。
大约五六岁的孩子是最好动的年纪，自从到了教堂就没一刻安生的，若不是施福现场，他肯定会被他的母亲狠狠的揍上一顿。
孩子抬起头，瞪大眼睛望着好看神甫的发光指尖，激动又好奇，等施福完毕，使劲摸自己的额头。
教堂人不是很多，因为老师和希兰修女他们到丰绕女神教堂那边了，那里在发两家教会共同合作的丰收面包。
奥洛维斯给每一个进教堂的人施福，等到了最后一排的座椅上，塞缪尔望着他。
它今天穿的很整齐，头顶戴着一个新鲜的月桂圆环，一个早上都坐在后排椅子上。
“新的一年，希望你快乐。”奥洛维斯用指尖碰了一下塞缪尔的额头。
等到早上新年仪式结束时，奥洛维斯也下班了，下午时间，他就可以和所有居民一样，欢度新年，这在乡下小教堂是完全可以的，如果是在大城市，还会有值班人员轮守教堂。
自由活动的时间，就剩奥洛维斯一个人看守教堂了，就在十天之前的圣祭日，他给乌尔里希主教回了一封信，现在等待就好。
奥洛维斯带着塞缪尔回到自己的屋子，他要收拾一下，其实他主要的东西都在小木屋那里，回到这里算是奥洛维斯的一个想念，他拿走了老师送给他的第一本书，赫恩国家出版社出版的一本厚厚的词典。
随后，他回到了一楼的厨房，为老师他们三人准备晚餐。
水龙头打开，哗哗的水流声中，让奥洛维斯想到了以前的事，比如第一次教塞缪尔认知，那时候可比现在艰难多了，哪有现在岁月静好。
塞缪尔看了一会水龙头，似乎想起来了，转动头颅把整个厨房看了个遍。
“拉斐尔，帮我把土豆皮削一下。”奥洛维斯先示范了一遍，准备先弄一个土豆泥。
塞缪尔的手异化成触手，细长，柔软，包裹住被洗了一遍的土豆，等放开时，一颗去皮的土豆出现在了厨房台面上，奥洛维斯系好围裙拿出黄油，把土豆扔到水盆里。
“土豆皮不要吃进去，拉斐尔，吐到垃圾桶里。”
浮现在窗户上的乔望着人类青年和异魔默契的分工合作，居然感到了诡异的温馨感。
等时间差不多了，奥洛维斯便让塞缪尔先回二楼自己的房间，尽量不让它和老师碰面，马上就要走了，奥利维斯不想出一点差错，
安德烈神甫回来时，他已经做好了一个千层派，烤了一盘热腾腾的坚果碎面包。
“奥洛维斯，你太厉害了。”和老师一起回来的还有莫娜女士一家，格蕾丝手撑着脸，吃了一块千层派，完全被他的手艺征服了。
“还有很多，你可以带一份回去。”奥洛维斯笑道。
“我也想起外面玩玩。”趁着教父和妈妈都在客厅，格蕾丝苦恼道：“可是妈妈让我等小红再长大一些的，她说我还小。”
小红是格蕾丝的伴生魔植，奥洛维斯还有印象，他提议道：“你可以让莫娜女士多带你去山脉里打猎给小红吃，积累经验。”
奥洛维斯摸了摸她的头：“不必急着长大，格蕾丝。”
“谢谢你，奥洛维斯。”格蕾丝忽然抱了一下他，奥洛维斯弯腰抱了抱她，当作告别。
“如果莉莉来信，你帮我收一下，然后再帮我回一下信，告诉她，不用还了。”奥罗维斯眨了一下眼睛：“我就要涨工资了。”
主教的助手薪酬还是非常可观的，几乎等同于书记官，执事，越大的城市，工资越高，而且福利待遇也会提高。
小女巫还不懂在外面世界，工资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东西，懵懂懂的点了点头。
晚上，奥洛维斯吃到了一顿丰盛的晚餐，红月升起来时，他和老师他们告别，莫娜女士和格蕾丝还被留在小教堂内庆祝新年。
天空中，绯红的月华洒满大地。
密林偏僻空地，奥洛维斯抬头向上看，塞缪尔站在远处也抬起头，乔的身影显露在红色的月光下，她灰蓝色的魂体不断冒出其他魂体，一个，两个，五个，七个
无数的魂体围成一个圈，他们跪了下来，连同乔在内，双手交叉于胸前，嘴里呢喃着红月母神的祈祷仪式语，在不断呢喃中，红色的月光渗透进他们的魂体内，有某种瞬间，奥洛维斯觉得乔的魂体更凝固了一些，变得清晰起来。
奥洛维斯环顾四周，觉得这种场景要是被审判庭看到，罪名几乎不想用就来了，比如举办邪恶的巫魔会，或是他受到污染成为了叛徒或是异端。
奥洛维斯闭上眼睛，也轻声呢喃起来，鉴于他对红月母神的信仰实在稀薄的可怜，所以奥洛维斯也不贪心，能得到和上次一样的效果就成。
幸好，知识与智慧神教没有发明出信仰浓度检测机器。
奥洛维斯思维不是太集中，跳跃的厉害，因为他不想专注的想着红月母神，这是危险的。
“伟大的红月母神，时间与命运的摧毁者。”
他的声音和其他人的混在一起。
“绝望与毁灭的缔造者。”
密林内，薄纱似的月华忽然变得浓郁起来。
奥洛维斯忽然感觉到了一种大雾天气才有的湿润感，随着呼吸进入他的肺腑。
他睁开眼睛，入目是浓雾一般的血色，近乎有了浓稠的质感，它们聚集在他身体周围，将他整个人笼罩在一层血色中，塞缪尔已经站在了他的身边。
猩红的大量月华融化到了他身体里，一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远处的乔目瞪口呆之余，又觉得奥洛维斯陌生起来。
人类青年的那张脸在红月的照耀下，有种神圣的冰冷感。
第76章
“乔，不要再用那种眼神看我了。”
奥洛维斯背过身，不看乔的眼神，说完又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凡尔赛了，担心伤害到乔一族人的心灵，又补充了一句：“我的意思说，这件事不是我可以控制的，也许，”
他词穷了一瞬：“红月母神…”
乔坐在壁炉前，望着火焰，有点失落：“母神真的很喜欢你，奥洛维斯。”
他们双方获得的母神赐福，对比之下差距实在太大了，让乔想忽视都难，她体内的族人已经一晚上没有在她体内说话了。
都被打击到了，她也是。
奥洛维斯找不出理由了，好吧，其实他也觉得很古怪，红月母神似乎很偏向他，他用红月的力量时从没有过任何挫败和折磨，发疯，精神错乱，邪神呓语，灵力暴动，教科书上说的一系列负面影响根本不存在的，不仅如此，他还感受到了一股属于红月的十分强大的力量。
他可以直接使用红月的力量，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就连向神明祈祷的仪式咒语都不用全部说完整，也不用每天辛苦的冥想修炼。
像是一块香喷喷的蛋糕，他可以尽情的大快朵颐。
这种没有节制的，近乎于偏爱的感觉让奥洛维斯想到了每个教会的教会的神选之人，曾经见过一面的圣子就是光辉之主的神选之人。
也许，他走运了一次。
但他现在是光明十字神教的神职人员啊，这种幸运又伴随着不幸。
奥洛维斯也想过这具身体会不会和北大陆寝陵里的死者有关系，但是他这具身体的相貌特征对不上，北大陆人种相比赫恩人拥有更尖锐的面部。
其实，奥洛维斯第一次照镜子的时候，感觉身体原主非常像精灵，也就传说中的精灵会拥有这种完美至极的相貌。
年龄的话，他看起来最多二十二三，而且他的身高并不是固定的，至少比前年长了一厘米，还处于生长阶段，所以，应该没有哪家老怪物一直长大吧？
还是神选之人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但还是要小心不能被光明十字神教发现了，奥洛维斯走到沙发前，坐下来，看向躺在沙发上舒展翅膀的塞缪尔。
昨天晚上，它和他靠的太近，也被沾染了一些红月母神的力量，这让它看起来像喝多了酒，已经趴在沙发上醉一晚上了。
塞缪尔的脸陷在沙发里，上身没有穿衣服，背部的隐匿魔法符文猩红的像是用血刚画完，一对巨大的黑色翅膀展开，又缓慢回收，像是无意识的昏睡，因为它翅膀上的眼睛全部闭上了。
奥洛维斯守护了它一个晚上，摸了摸它的额头，体温终于正常了，昨晚上，它滚烫的像在岩浆里滚了一圈。
乔调整好心态也坐到了沙发前面，两人一起望着睡觉的塞缪尔。
“我终于明白它为什么能大胆的进入教堂了。”乔看了一眼异魔背上的隐匿魔法阵，还是加强版本的，的确是一个遮掩异魔气息的好方法，但没多少异魔会愿意忍受正神魔法附带的痛苦。
“奥洛维斯，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乔问道：“母神给你的赐福，已经超过了我们一族的人。”
“没有。”奥洛维斯说道，他感受了一下，红月的力量加强了他的方方面面：“比以前更强算吗？”
“非常强。”奥洛维斯说道，他把手轻轻拍在灰蓝色幽魂的肩膀上，一股红色的灵能迅速蔓延到了乔的身上，让乔好像穿了一身红色盔甲。
“以后虚弱了，可以来找我给你们充电。”奥洛维斯说道。
乔虽然不明白充电，但从奥洛维斯的举动还是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
“谢谢。”她说道：“拉斐尔的情况我和族人前几天就讨论过了，找到了一个最可行的方法。”
“是什么？”奥洛维斯问道。
“让拉斐尔信仰红月母神。”乔说道。
“拉斐尔接触红月，会控制不住的魔化。”这是所有异魔的通病，在红月下，异魔们会受到很多负面影响，如果超过承受阈值，一点情绪都能成为点燃他们的爆炸桶，同时红月还会扩大异魔心底的欲望，滋生黑暗面，有的低阶异魔会堕落成一个没有理智的怪物，或者产生异变，这是奥洛维斯不想看到的。
“红月母神也是所有异魔的母亲，我们都是母神的造物，其他异魔无法承受母神的赐福，是因为它们想要离开母神的怀抱。”
任何有点脑子的异魔都会离开红月吧，奥洛维斯觉得乔对红月母神的滤镜太大了，果然，狂信徒的话不能全信。
“但你是母神喜爱的人类，可以由你来赐福拉斐尔，让它获得新生。”
“投入母神的怀抱吧，奥洛维斯。”
“你可以带领异魔们重现母神的荣光。”
听着乔又开始神叨叨的话语，奥洛维斯只能在她的话里挑挑拣拣，选些有用的，后面那两句奥洛维斯只当没听见，这年头，当邪神领袖是没有好前途的。
乔的那句话，母神也是所有异魔的母亲肯定不能从字面意义上去解读，但这句话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现在的红月是魔女一族女王的化身或者是女王本人，作为辐射最大的污染原体，异魔或多或少都会被母神外溢的污染感染侵袭，也就是被女王影响。
“乔，我再想想吧。”奥洛维斯说道。
乔有点可惜，回到了黑色的骑士旗子内，奥洛维斯把它装进一个盒子里，王后旗子在另一个盒子里，随后拿了一本书看。
他靠坐在沙发边缘，过了一会合上书籍，看向沙发上的塞缪尔，难得的踌躇不定，红月只是对他没有影响，他对异魔完全是大型的负面BUFF增幅器，赐福真的有用吗？
奥洛维斯忽然感觉鼻尖一凉，有黑色的羽毛蹭过他的脸，飘落下来。
异魔巨大的黑色羽翼搭落在他的肩膀处，两边羽翼拢起，将他严实的遮裹了起来，沙发上的塞缪尔无声坐了起来，它纯黑色的眼珠子正盯着奥洛维斯。
奥洛维斯抬手捋了捋塞缪尔潮湿的黑发，如此近的距离，他没有用灵魂呼唤强行控制塞缪尔，在红月的影响下，塞缪尔彷佛又回到了以前的状态，黑色的指甲再次尖锐如弯鈎，慢慢伸手扣在他的肩膀处，黑色的长发也缠绕上他的身体。
它倾身靠近他，从沙发上滑落下来，坐在他的怀里。
奥洛维斯有点搞不明白这次红月对塞缪尔的负面影响是什么，好像不是饥饿，也没有暴怒，它安静又温顺的抱着他，和以前一样，但是无法继续伪装的发色和眸色证明了它现在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湿润微凉的呼吸让奥洛维斯偏过头看它，不过，下一秒，他就坠入了无边黑暗。
塞缪尔把他拉进了它的绝对领域中，奥洛维斯睁开眼睛，熟悉的没有一丝光亮的无声黑暗如潮水涌过来。
奥洛维斯很少踏足这里，这是塞缪尔的精神领域世界，剥夺一切感官灵能，像是被永恒的囚禁在永无边际的黑暗中，时间在这里没有了意义，因为感觉不到流逝，凝固的时间里藏着被遗忘的灵魂。
在没有光亮，没有色彩，没有声音的世界里，塞缪尔在想什么呢？
奥洛维斯忽然猜到了塞缪尔的想法。
塞缪尔想把他留在这里，永永远远。
奥洛维斯并没有惊慌，红月的影响总会过去的，只需要多些耐心等待。
在他下一次眨眼时，他看见了光亮，意识回归现实世界。
塞缪尔仍然在抱着他，它黑色的眼睛里还残留着浓烈的渴望，嘴角有血迹，奥洛维斯摸了摸还带有微痛刺感的喉结，那里应该是被异魔锋利的齿尖轻咬了一下。
“你知道你刚才有多危险吗？”乔灰蓝色的身影浮现：“拉斐尔差点咬破你的喉咙。”
“有惊无险，乔。”奥洛维斯拿出手帕擦掉塞缪尔的血迹，温声道：“嘴巴张开，我看看。”
异魔张开嘴巴，不出奥洛维斯所料，它把自己的舌头吃掉了，喉咙像个黑洞。
“很快会好的。”奥洛维斯轻声道。
在新年的第三天，奥洛维斯收到了乌尔里希主教的邀请，他派了他的书记官过来接奥洛维斯。
乌尔里希主教似乎太急了些，也许他那里发生什么事情让他顾不得等到年假休完再去多伦城，奥洛维斯坐在马车里，微笑望着主教的书记官，以后他的同事。
“奥洛维斯，你的生活助理叫什么名字？”书记官例行公事问道。
“拉斐尔。”奥洛维斯说道。
书记官：“到了蒙彼利埃，我们一起和主教乘坐蒸汽列车去多伦城，中途会在莫利托城换乘一次。”
“时间有点紧迫，如果你有什么需求，一定要提前告诉我。”
“多谢您的好意。”奥洛维斯笑道：“拉斐尔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暗红长发被整齐束到脑后的少年规矩的坐在年轻神甫身边，腿上放着两个行李箱，把他的身形遮住了大半，绿瞳低垂着，腿边是个小木桶。
“为什么还带着小桶？”书记官问道。
“这个啊。”奥洛维斯推了一下银边细框眼镜：“这是我的心灵慰籍之物，可以带给我属于家乡的宁静。”
“是旅途中必不可少的的重要物品。”
书记官看着那个有些年头的小木桶，觉得奥洛维斯爱好真独特。
年轻神甫的话随着风散在寒冷的早晨里。
远处，一轮太阳从绵延的山脉中升了起来。
第77章
再次见到乌尔里希主教，他的眉间多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烦躁和忧虑，脸上皱纹更深了。
灰白的头发被精心打理成卷发，稍稍遮掩了微秃的头顶，七条鲜红的绶带从左肩挂到右肩上的十字圣徽上，拿着羽毛笔正伏案写着什么东西，书桌上摆满了文档。
一个老人还在为前程努力拚搏奋斗，奥洛维斯反省了一下，人果然不能长时间高强度的工作，会变秃的，两个月前，乌尔里希主教头发至少比现在多。
“奥洛维斯，你来了。”
乌尔里希主教放下笔，他看着奥洛维斯，露出一个笑容，俊美的年轻神甫穿着简单朴素的白色长袍，胸前位置有一条鲜红的荣誉绶带，这是帝国南部总都红衣大主教威廉。爱德华主教给予的特殊荣耀，只有极少数人才能获得。
这是奥洛维斯实力的证明，也是他的荣誉象征。
他喜欢聪明人。
奥洛维斯就很聪明。
“奥洛维斯。”乌尔里希主教说道：“你能来，我非常高兴，证明我没有看错你，你的眼光和智慧会让你走的更远。”
“走吧，我们一起去多伦城。”
一行人乘坐蒸汽列车，到达候车室的VIP房间，奥洛维斯粗略看了一下，乌尔里希主教除了带著书记官巴特先生，还带了五位传教者。
看来，这五位传教者应该就是乌尔里希主教的心腹了，奥洛维斯和他们是第一天见面，也就维持一个陌生友好的态度，对他们笑笑，带着塞缪尔坐到了候车室的另一边的椅子。
但这个小群体里，就他一个人带了生活助理，奥洛维斯因为这个，被那几个同事多看了好几眼。
生活助理大多数是贵族出身的神父，主教才有的标配，相当于家族里的贴身男仆地位，负责照料主人生活的一系列琐碎事情。
他一个乡下来的，还配一个生活助理，给其他人看了，也许会让人觉得他非常虚荣，攀附贵族格调之类的。
的确有不少神甫这样干过，还闹出了不少笑话。
奥洛维斯喝了一口桌上的红茶，塞缪尔已经把手提箱和小木桶放到了地上，它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老实又本分。
奥洛维斯吃了两块免费的小熊黄油饼干，就把碟子推到了它面前。
塞缪尔吃了起来。
很多贴身仆人会吃主人剩下的食物，这代表着受宠和重视，奥洛维斯随手拿了一份桌上报纸看着，蒙彼利埃日报乏善可陈，没什么好看的。
在等待蒸汽列车的时候，他的同事们也不是个个都紧绷着脸干坐着，他们也开始享用桌上的茶水饼干，还有人在闲聊。
奥洛维斯把报纸翻过来，看见了一篇报道蒙彼利埃教堂主教人员变动的报道，文章不长，只是用官方性的语言陈述了一下新任主教的以往政绩。
奥洛维斯见过蒙彼利埃教堂的接任者，是某个贵族议员的远方侄子，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
虽然乌尔里希主教带走了教会里五名优秀的光明传教者，但依旧笑容满面的送他们到了车站。
奥洛维斯觉得自己的老师也很适合当蒙彼利埃的主教，就是年纪大了些。
“奥洛维斯。”一名光明传教者走过来，笑道：“你好，我叫杰克，趁着列车还没来，菲利普队长建议我们互相认识一下，到了多伦城好做事。”
奥洛维斯看着那边的小团体，道：“谢谢你的邀请，我也有这个想法。”
塞缪尔跟在他身后，拎着手提箱和小木桶。
一共七个人，围坐在一个半敞的圆形沙发上，奥洛维斯带着塞缪尔坐在沙发外侧。
“奥洛维斯，我叫菲利普。”脸上有络腮胡的壮汉站起来，粗声粗气说道，浑身肌肉把白色长袍撑了起来，比起教会的传教者更像是一位战士。
奥洛维斯也站起来和他握了握手，礼貌又温和：“您好，队长，我叫奥洛维斯，很高兴认识你们。”
络腮胡壮汉明显愣了一下，挠了挠粗短的硬茬短发，吭哧吭哧的坐下来：“恩，我是带队的队长，欢迎你的加入。”
其余人也没想到这位传闻中实力强大，灵能优秀的英雄人物会如此轻易的承认了菲利普的队长地位，他们还以为新人会不服气。
毕竟，天才总是傲气的。
没想到，这么好脾气。
众人面面相觑。
杰克从书记官那里听说主教有意把队长位置给这位风头很盛的年轻人，便和队友商量了一下，他们还是觉得菲利普当队长更好一些，他们五人已经合作很多年了。
不想有外人来指挥他们，本来是想联合起来，给这位新人一个软钉子，隐形承认菲利普才是他们的队长。
但没想到，一切似乎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装饰着荣誉鲜红绶带的俊美神甫坐在沙发上，一点也不像乡下来的，像极了养尊处优的贵族，随身带着仆人这件事，在他身上变得合理且正常起来。
可在他们一行人中，连乌尔里希主教都没带生活助理。
塞缪尔伸手，拿了一块圆桌上的生姜人饼干。
“这是你的助理吧。”杰克觉得气氛有点尴尬，随便找了一个话题，把一碟生姜人饼干都推到了那位助理面前。
“是的，他叫拉斐尔，性格很腼腆，希望可以和大家好好相处。”奥洛维斯说道。
“奥洛维斯，我们应该恪守教义里的自律，勤劳，用自己双手获得的才是真正属于我们的，不管是食物，还是美德。”菲利普拿出《圣经》翻开其中一页，念道：“他人的帮忙要心怀感激，而不能藉着权利，地位压迫他人的思想和情感，须知，他们也是我们的兄弟姐妹。”
杰克真的很想捂住队长的嘴，已经尴尬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们队长忠厚诚实，就是太较真了。
既然奥洛维斯那边示好了，他们这边也没必要和他闹僵，这对他们没好处。
“…沉迷享受是通往堕落的道路，小心啊，无处不在的诱惑才是我们真正需要面对的危险。”
“您说的对，队长。”奥洛维斯听完以后，诚恳说道，但没有其他表示了，主打一个态度良好，认错不改错。
大块头菲利普把《圣经》收了起来，观察着奥洛维斯的生活助理，他已经吃完第二碟饼干了，快把桌上扫荡光了，让他怀疑，奥洛维斯是不是没给他的仆人吃饱。
菲利普是非常反对一些贵族陋习的，他积极参与赫恩国议院和秩序神教共同起草的新的人权法修订投票活动，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呜的一声长鸣传来。
奥洛维斯轻咳了一声。
塞缪尔吃掉最后一块蔓越莓黄油饼干，疑惑的看着奥洛维斯。
奥洛维斯坐着没动，菲利普一行人从沙发另一侧出口陆续离开，奥洛维斯低头看了一眼他们的行李，随后也站起来，塞缪尔瞬间明白了，拎着两个手提箱和小木桶就跟上奥洛维斯。
仍然是高级的VIP车厢，奥洛维斯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让塞缪尔先进去坐在里侧，他坐在外边椅座上，展开报纸打发时间。
身边很安静。
奥洛维斯转头望着几乎快把脸贴在窗户上往外看的异魔，藉着报纸挡住自己脸上的笑意。
外面的世界，对塞缪尔来说，应该是挺新奇的。
这次出来，塞缪尔对这些光明十字神教的人员没有表现出攻击的意图，非常的配合他，让奥洛维斯省了不少心。
下午到达莫利托城时，这座城市的上空总是灰蒙蒙的，空气污染也比前几个月严重了，有了种刺鼻的难闻味道，外城工厂区尤其明显。
“莫利托城的空气卫生标准根本不合格，也不知道环保局的人是不是眼睛瞎了，还是鼻子坏掉了。”菲利普一下车就口吐芬芳：“那群XX养的混蛋，就应该把他们一个个发射到太阳上去，XXXX!”
杰克在一旁拚命嘘声，奥洛维斯当作没听见，私底下觉得菲利普说的没错，就是可能，光辉之主不太喜欢。
在餐厅用完餐之后，塞缪尔和他登上了开往多伦城的长途蒸汽列车。
夜色中，长长的机械怪物发射大灯照亮了嘈杂的车站，奥洛维斯再次享受了公费出行的福利。
定的仍然是贵宾车厢，有用餐局域和单人房，双人房，空间都不大，但奥洛维斯已经很满意了。
他选了一个双人间，其实就是上下两个卧铺，用板子分隔出了一个个空间，隔音效果也不好，还能听见菲利普的打呼噜声。
奥洛维斯把塞缪尔手上拎着的手提箱放到上铺，底部朝外，小木桶也放了上去。
塞缪尔转动头部，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床。
“休息了，塞缪尔。”
奥洛维斯接住扑过来的它。
两人睡一张小床实在太挤了，奥洛维斯听着外面的走动声，说话声，将趴在他身上的塞缪尔盖了盖被子，呼吸放缓，车厢味道也不好闻。
塞缪尔毫无所觉，它因为接触了很多新事物显得有些兴奋，
奥洛维斯笑着揉了揉它的头发，开始闭目养神。
第二天一早，奥洛维斯从书记官那里得知了他们为什么要急着赶去多伦城的原因。
多伦芬格教堂丢失了一件禁忌物。
A级封印物“尸油”失踪。
当时，他们正在主教的大房间里吃早饭，奥洛维斯淡定的喝下一口红酒。
至于，他为什么要在早上喝红酒，因为他的生活助理塞缪尔去了一趟自助餐台，带了一瓶红的晃眼的红葡萄酒回来。
恩，品菲尼拉红酒，享受贵族人生。
第78章
乌尔里希主教的升职之路还真是坎坷。
偏偏要在上任的时候出了这种事，怪不得连年假也不休，急忙忙的往多伦城赶。
在光明十字神教内部，禁忌物级别划分一共分为五个级别，A，B,C，D,以及最高级别的S的禁忌物，就不是奥洛维斯这个层次可以知道的了。
老师年轻时曾经作为一个编外人员参加一场针对B级禁忌物美丽的婚纱的收容，那场收容经历让老师记忆犹新，而所有大类中，美丽的婚纱并不是最危险的，它只是B级分类编号023。
也就是说，在B级这个大类里，排在美丽的婚纱前面的还有22个比它危险的收容物。
现在，乌尔里希主教接手的就是A级收容物“尸油”失踪事件。
不管这个尸油排名在哪一号，它都注定是异常危险的。
奥洛维斯在心里同情了乌尔里希主教三秒。
汽笛长鸣，早已离开莫利托城的蒸汽列车驶向多伦芬格城，他们乘坐的列车叫安格尔号，由财大气粗的王室建筑局和知识与智慧神教共同研发合作的，一条贯穿南北的大型蒸汽列车。
新年已经过去四天了，列车上的乘客多了起来，大量的人流进入列车不同的车厢，他们的车厢是在列车头部的第三车厢，是贵宾车厢，因此可以享有早餐待遇。
吃完早餐后，奥洛维斯带着塞缪尔找了靠窗的座位坐下来，让塞缪尔继续看外面的世界。
现在他们已经在莫格城了，在很久以前，这里是一座专门制作，出售各种皮质的小镇，拥有大量的手工艺人，工匠，还接到过皮甲制造，但是时代的发展抛弃了他们，在工业化的冲击下以及科技快速进步的今天，莫格城的经济还没有莫利托城好，仅仅在靠窗的短短十五分钟内，奥洛维斯就见证了三起扒手事故，做这些事的都是小孩子。
随着列车的行驶，塞缪尔的视线被窗外景色占据。
到下一个城市时，贵宾车厢多了些工作体面的绅士们。
第二车厢，也就是贵族车厢被打开，奥洛维斯看见一个抱着阔耳矮脚狗，颇有气质的贵妇带着她的女仆和随从们进了第二车厢，车厢门打开的时候，一股暖气也吹到了第三车厢。
第二车厢原来有暖气，怪不得刚才那位女士穿那么少，奥洛维斯想道，贵族车厢价钱昂贵，比贵宾车厢还要高出一大截，他们这一大群人如果做贵族车厢，奥洛维斯都替主教肉痛，他们这车厢显然是经济适用车厢。
第二车厢车门即将关闭时，贵妇无意间抬头看见了奥洛维斯。
奥洛维斯心里忽然滑过一丝异样的感觉，他对着她礼貌一笑。
第二车厢的们被关上，隔绝了车厢人大部分的观看，奥洛维斯摸了摸尾戒。
他展开地图，只需要再过一天，等到六号早上八点就可以到达多伦城。
他对面座位上的菲利普队长重重吃着面包，把餐盘里的肉羹豆子都用面包抹干净了。”奥洛维斯，你应该尝尝这里的醋汁肉卷，非常好吃。”杰克说道，帕姆刚好拿着一碟过来，分给了他们的新同伴，这位脸上长着雀斑的年轻人对他眨了一下眼睛：“别急着拒绝，奥洛维斯，虽然听起来不太好吃，但我敢保证，口味非常独特。”
“谢谢。”奥洛维斯收起地图，对着他们笑着道谢，把醋汁肉卷放到了面前。
塞缪尔立刻看向他。
只一眼，奥洛维斯就觉得塞缪尔不会喜欢吃醋汁肉卷这种食物，深褐色的肉汁浇在了长条卷状面皮上面，里面裹着肉糜，味道闻起来有股醋味和辛辣味，这些都很开胃。
“嘿，拉斐尔，你要不要来一点肉卷？”坐在前排的山姆转身回头问道。
奥洛维斯用刀叉吃了一小块，还行，就是肉汁有点黏糊，吃完后要去洗漱一下。
塞缪尔看向那名人类，山姆又问了一遍。
塞缪尔慢慢的摇了摇头。
“奥洛维斯，你的助理还挺挑食的。”山姆说道。
奥洛维斯笑着把桌上的红茶推给塞缪尔，他们这一小队的人，知道塞缪尔有缺陷后，总是不经意的照顾着他们，而队长菲利普的态度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奥洛维斯从一个酷爱小资会装格调的人变成了一个富有爱心的人，毕竟，可没人想要一个哑巴残疾人。
奥洛维斯很挺喜欢和他们相处的。
吃完以后，奥洛维斯给自己洗漱了一下回到小隔间，他拿起一本书看着，戴上眼镜，塞缪尔趴在他的身上。
“你们赫恩现在让我很陌生，奥洛维斯。”灰蓝色的幽魂出现在镜面上，她的语气有点恍惚。
“毕竟距您那个时代过去几百年了，有进步很正常，”奥洛维斯说道：“你也应该很久没去过你们北大陆的阿比赞因和厄多耳了，也许他们的发展同样出乎你的预料。””这几天我看见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物，包括我们现在乘坐的这个蒸汽列车，它就像一个比巨龙还长的怪物，最前排的驾驶员，”乔说道：“是驾驶员吧，居然只是一个普通人，简直难以相信，我以为里面会是一个大魔导师之类的，在指挥操纵着蒸汽列车。”
“乔，不是普通人，他们是机械学院毕业的人才，有正经文凭的。”奥洛维斯摸了摸塞缪尔的头发。
“可他只是普通人类。”乔喃喃道。
“普通人也可以了不起啊，乔。”奥洛维斯说道：“帮我去贵族车厢里看看那位夫人在干什么，小心一点，别被她发现了。”
“放心吧，奥洛维斯。”乔没有问为什么，她的身影淡去。
奥洛维斯正想睡一个午觉，门被敲响了，来的不止一个人，奥洛维斯起身，给自己整理了一下，开门。
是队长菲利普和一位穿着制服的男仆，男仆戴着白手套，递出一张请柬。
“您好，奥洛维斯神甫，我家夫人这几天一直头痛中，想请您去看一看。”
奥洛维斯微笑的拒绝了那位夫人的好意：“谢谢你家主人的邀请，但我身上有伤，不能完好的解决夫人的困扰，非常抱歉。”
男仆被拒绝以后，带着请柬走了。
菲利普全程一脸黑色；“奥洛维斯，你以后不要乱笑。”
奥洛维斯揉了揉自己的脸，有点郁闷。
乔很快回来“奥洛维斯，那位贵妇叫莱斯巴拉叶。罗茨，她一下午都在打扮，换了很多裙子，但不是很开心，女仆谈论她经常发脾气，很害怕她，暂时没查到其他特别的，她是你的敌人吗？”
奥洛维斯转动着冰凉的尾戒，轻笑：“算是吧。”他摸了摸塞缪尔的长发，安抚着它。
晚上，那位贵族夫人请了主教在内的所有人一起用餐，在贵族车厢里。
想请主教吃饭说请就能喊去了，这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奥洛维斯走进贵族车厢的时候，他把风衣脱下来交给他的生活助理，很好，这次塞缪尔没有出任何纰漏。”奥洛维斯，这里有一只龟。”杰克走过来，声音带着惊讶，由不得他不惊讶，因为奥洛维斯也看到了，餐厅中央摆着的一头巨大的龟，应该是今晚的主菜。
气质特别的莱斯巴拉叶坐在主位上：“欢迎你，奥洛维斯，是叫这个名字吧，拯救莫利托城的英雄，威廉大主教的亲笔绶带获得者，一位迷人又英俊的神父。”
“多谢您的夸奖。”奥洛维斯轻欠身：“请允许我对您的美丽表达赞美，您今天比美神还要耀眼。”
莱斯巴拉叶呵呵一笑，男仆邀请众人入座。在主教和莱斯阿巴叶交谈的时候，奥洛维斯知道了她的身份，北方工业巨头，大贵族罗茨家的寡妇女儿，据说，蒸汽列车安格尔号也有罗茨家族的参股。
他看着桌上的主菜，并没有多少人动，对内陆人来说，吃一头海龟很奇怪。
“加利帕戈龟，哪怕不吃不喝被关上一年，也能存活，这也是它被新鲜宰杀的原因。”莱斯巴拉叶介绍道：“它的肉袋里有它的生命精华，是个不可多得的美味，乌尔里希主教，听说你要去多伦城，刚好我也要去，我们一起去吧。”
莱斯巴拉叶夫人的目光一直在看那位俊美的神甫，在接下来的跳舞环节中，也选择了他。
“我的荣幸，夫人。”奥洛维斯笑道，自然的迈起了男步，像一位完美优雅的绅士。
莱斯巴拉叶将手放在他的掌心。
两人开始跳舞。
迷人的香气中。莱斯巴拉叶皮笑肉不笑说道：“我很看好你，神父。”
“今天晚上，来十三号房找我吧。”
“相信我，我会带给你一个非常美妙的夜晚。”
她暧昧的吐息拂过奥洛维斯的耳边。
两人相交握的手中，戒指正散发著冰冷的寒意。
奥洛维斯低头看着莱斯巴拉叶女士，猜测是女装大佬还是某种变身药水，亦或是特殊的伪装能力，他微笑道：“今夜的您非常有女性魅力。”
莱斯巴拉叶的脸一阵扭曲。
“但我已将全部身心奉献给了光辉之主。”
不远处的乌尔里希主教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菲利普小队们也齐齐松了口气，他们可不希望自己的同伴坠入当情人的深渊，无人在意，角落里的生活助理一直在吃东西，他的口水甚至浸湿了整块干面包，喉咙像是无底洞，饥渴贪婪的吞噬一切，仍不满足。
第79章
一个乡下神甫天降好运，获得了莱斯巴拉叶夫人的青睐，这个消息已经不是秘密了，哪怕菲利普队长们极力想遮掩此事，但只要不是瞎子都看的出来莱斯巴拉叶夫人对那名俊美神甫有意思。
“奥洛维斯，莱斯巴拉叶夫人今晚还想邀请你去探讨光辉教义。”乌尔里希主教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老脸都挂不住。
他当然知道这只是一个藉口，但是莱斯巴拉叶夫人对他开出了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她将以罗茨家族的名义，对多伦教堂进行一些赞助，乌尔里希主教挣扎许久最终还是同意了。
乌尔里希主教的话引来了菲利普和他的队友们古怪的表情，主教，您这话听起来就不太单纯，尤其是菲利普，他的脸色臭的像要马上开喷，被杰克拖到了外圈。
在杰克看来，上流贵妇有情人不算什么惊天的大事，不少贵族还各玩各的，每个人都有情人，莱斯巴拉叶夫人又是出身北部，追求情人简直太正常不过了，也就相对保守的南部地区会觉得有些抹不开面。
何况，奥洛维斯那张脸如果没人追求才是一件奇怪的事吧。
只是，莱斯巴拉叶夫人有点高调了些，奥洛维斯毕竟是一名神职人员，可以私下悄悄的追求。
奥洛维斯合上书籍，今晚过后，明天就会到到达多伦城，九号如此迫不及待吗？
他笑道：“好的，我会带上《圣经》去赴约的，希望莱斯巴拉叶夫人不要因为我对教义的浅薄认知感到失望。”
说定以后，奥洛维斯回到了自己的小隔间，门被关上的刹那，塞缪尔已经扑了上来，抱住了他，它的眼睛重新变成了黑色，每个手触都在表达着它最渴求的欲望，喉咙剧烈收缩，口水四溢，血丝爬上它的脸颊，眼睑，眼白处，像是爆裂的果实表皮层。
“这么兴奋啊。”奥洛维斯摘下眼镜挂在衬衫领口处，笑着抱住它。
乔说道：“它好像控制不住自己了。”
“也许，莱斯巴拉叶夫人对他来说是难得的美味。”奥洛维斯说道。
乔看向奥洛维斯，这是昨晚莱斯巴拉叶夫人形容加利帕戈龟的话。
“乔，帮我再看看那位夫人在做什么？”
等乔离开以后，奥洛维斯坐到床边，有时候有些事并不能按照他预想的那样发展下去，不然，可以让塞缪尔变成诺亚来给九号一个惊喜，但是没关系，生活总是充满了意外，就好比这次见面，九号从一个男人变成了女人，至少，外表是女人，如果不是手上的戒指发出寒意，奥洛维斯也没料到这个可能性。
九号有可能是占卜家，或是有什么指引性的预知道具，才能让他坐上了安格尔号的蒸汽列车，并且和他同列车次。
也许，他曾经到达过诸神黄昏会的聚会点，发现十三号诺亚并没有来，从而怀疑了全部，这是有可能的，因为他们只联系过一次。
十三号诺亚也是占卜家，肠占卜魔法师，一种比较邪恶的黑暗占卜法。
奥洛维斯拿出王后棋子，如果把它的印戳盖在不是配套棋子的人身上，会发生什么事情？还有一点，如果九号现在占据的是莱斯巴拉叶夫人的身体，那原来的莱斯巴拉叶的意识呢？是陷入了沉睡还是被九号灭了。
九号会预测到此行的危机吗？
真是有趣，奥洛维斯拨转着王后棋子，目光幽幽。
另一边，贵族车厢豪华包间，莱斯巴拉叶夫人正坐在椅子上，由女仆给她戴上红宝石项链，女仆动作小心翼翼，带着紧张，这是莱斯巴拉叶夫人最喜欢的一套首饰，主钻足足由一百克拉，往常，有什么重要活动或者宴会，她都会戴上这套红宝石，但最近莱斯巴拉叶夫人的喜怒无常，让女仆在服侍她的时候更小心了些，根本不敢说任何话，她的主人也没有像以前一样欣赏镜子里的容颜。
硕大的红宝石耳坠把耳垂都拉下来了一些。
莱斯巴拉叶的嘴角也下垂了几分，她看起来很不悦，脸色冰冷，女仆连忙拿出主人最喜欢的妆容定制书，“夫人，今晚您想要什么样的造型？”
“你们先下去吧，我想睡个下午觉。”莱斯巴拉叶夫人说道，等女仆和化妆师都出去后，她起身走向衣柜，走了两步，发现自己腰臀在不自觉的跟着原主人的习性扭动，顿时停下了脚步，她大步走回椅子上坐下来，脸色阴沉，摸着自己的戒指，她的内心始终无法得到宁静，她用银匕首划破自己的手臂，用鲜血在虚空绘制了一个图案，上下顶点相接的三角，在镜子中的乔看来，像是一个倒三角和一个正三角，也就是传统正规的六芒星被拆分成了两个部分，且不再互相缠绕形成交织点，她不再看，努力隐藏自己，停止了任何思考。
“伟大的虚空先知。”
“知晓一切过去，未来的双重之角。”
“您忠诚的信徒在此向您恳求一个答案。”
莱斯巴拉叶郑重问出一个不让自己付出太多代价的问题，这关乎他接下来的行动。
“我可以见到明天的太阳吗？”
莱斯巴拉叶对那位戏耍了自己的人深痛恶绝，并视为自己的耻辱，在遭到了嘲笑后，她就决定要抓到他，然后残忍的杀死他，在确定戒指波动从那位神甫身上载来后，莱斯巴拉叶很容易就查到了那名神甫的数据，因为他的样貌实在太耀眼了。
莱斯巴沙叶紧紧盯着双重之角的变化。
直到看见一个被重叠起来的三角，她才如释重负，“明天我就给您准备祭品。”
莱斯巴拉叶这下也不觉得耳朵疼了，她甚至拿起妆容手册看了起来，还自己挑选了一些首饰，直等到女仆进来，她才抱起那条爱犬，心情很好的摸着。
窗户波纹闪过，乔回到了奥洛维斯那里，严肃道：“奥洛维斯，你今晚不能去。”
奥洛维斯正在给雷鸟蛋施加圣光，让它稳定在一个温暖的环境内，听见这话，温声道：“为什么呢，乔。”
乔把自己刚才看见，听见的说出来，“那位莱斯巴拉叶夫人很有可能不是莱斯巴拉叶夫人，有人利用她的身份在搞事，最重要的是，她口中的虚空先知贤者，虽然我没听过他的名号，但是能拥有固定指向的语句和代词，他很有可能是神明，而他的预言对你有危险性，奥洛维斯，今晚，你不要去。”
乔的语速很快，充满了担心。
“乔，不要着急，冷静一点。”奥洛维斯说道：“如果他真的是神明，你现在应该不在了。”
乔发烫的脑袋冷了下来：“也许是因为他处于混沌期？”
“那他会比母神强吗？”奥洛维斯问道。
“怎么可能。”乔立刻说道：“母神是一切最初，最后的母亲。”
“那不就得了，我们是母神的信徒，母神肯定不会让我们这两颗独苗覆灭的。”奥洛维斯摸了摸下巴：“而且，你要知道，有时候一些神明对人类并不是友善的，他们在我们这里统称为邪神。”
而红月母神至今为止还是邪神宝座之首，奥洛维斯觉得自己作为红月神选，怎么也不会比那个虚空先知差吧。
最重要的是，他刚才对着红月母神的神徽给自己占卜了一下，没有生命危险。
如果占卜结果很危险，他带着塞缪尔和乔提前下车跑路就是。
他和莱斯巴拉叶夫人的占卜结果完全相反，奥洛维斯就相信红月母神一次，毕竟他可是邪神NO.1。
夜晚很快到来，奥洛维斯戴着眼镜敲开了13号包厢的房门。莱斯巴拉叶夫人穿着真丝裙子。
“进来吧，奥洛维斯神父。”
奥洛维斯笑道：“晚上好，夫人。”他的生活助理低着头，用双手捧着五本书，莱斯巴拉叶夫人瞄了一眼：“怎么还带着外人来，奥洛维斯神父，今晚我只想和你渡过。”
“书太多了，我一个人不好拿。”奥洛维斯说道。
“那把书放下来吧。”莱斯巴拉叶将房门关上，虽然多了一个倒霉鬼，但她决定一个也不留。
奥洛维斯看着空无一人的豪华包厢，满意的微笑，转过身，什么开场白也没有，直接爆发出来源于红月母神的灵能，绯红月华充斥着整个房间，瞬间封锁了所有出口和退路，似乎有一道听不清的呓语在虚空响了起来。
塞缪尔扔掉书，疯了一般扑向了莱斯巴拉叶夫人，它的肉液手触像是一团黑水瞬间攀爬覆盖住莱斯巴拉叶夫人，这一切的一切只发生在瞬间，那几本没放到桌上的书籍才刚刚落到地毯上。
莱斯巴拉叶夫人一惊，从先知贤者那得来的预言让她始终不愿相信自己被困住了，最要命的是，在红月力量的影响下，她彷佛听见了来自红月的呓语，比先知贤者的更清晰也更令她的灵体像是被灌满水的气球，充满了疯狂，她的思维在瓦解，莱斯巴拉叶立刻让自己离开莱斯巴拉叶的身体，不，她就是莱斯巴拉叶，不是，他不是…
莱斯巴拉叶连忙让自己离开了那个女人的身体，减少呓语的污染，给自己施加了一个虚空之角保护自己。
奥洛维斯在远处看的清楚，有一个人从莱斯巴拉叶的身体里出来了。
一个赤裸的男性。
难以想像他怎么挤到莱斯巴拉叶夫人身体里去的。
塞缪尔立刻扑向他，他的攻击方式很简单，老一套的绝对领域以及吞噬，但是非常粗暴有效，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受了红月的影响，变得凶残起来，九号的呼救声和十三号一样惨烈，他开始祈求虚空先知来救他。
红色月华波荡起阵阵柔光，像轻纱拂过奥洛维斯的身边，奥洛维斯恍惚了一下，有一个虚幻的涂满闪光蓝点的触手在房间里冒了一个尖端，下一秒，就被陷入疯狂的塞缪尔抓住吃了起来。
塞缪尔被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奥洛维斯清醒过来，连忙护在它身前，但等他抬眼的时候，虚空先知已经不见了，不仅如此，红色的月华也消失了。
奥洛维斯看向塞缪尔，它在努力消化着九号，十分满足的睡着了，黑色的长发把它包裹了起来，像是一枚会呼吸的茧。
周围一地狼藉，奥洛维斯只希望明天塞缪尔能破茧而出。
现在，他要处理现场了。
当第二天清晨阳光洒落在莱斯巴拉叶夫人脸上的时候，她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夫人，您还好吗？”奥洛维斯关切问道。
在柔软的大床上，莱斯巴拉叶夫人使劲捂住了自己的心口，眼睛瞪大，语无伦次：“哦，天哪，天哪。”
奥洛维斯怀疑她要呼吸性堿中毒了，希望昨晚发生的事不要给她留下后遗症，乌尔里希主教还等着这位夫人的赞助呢，要是有记忆空空的魔法就好了。
就在奥洛维斯想着怎么安抚这位受惊的贵妇的时候，他的手突然被抓住了。
“天哪，圣光在上，我看见了天使！”
说完，就激动的晕过去了。
第80章
“莱斯巴拉叶夫人，您还好吗？”乌尔里希主教十分关切的再次问道。
在距离达到多伦芬格站只有一个小时的现在，乌尔里希的主教心情像坐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他的助手接受了一次贵妇的夜间邀请，结果并没有发生什么香艳的事情，因为据莱斯巴拉叶夫人所说，她做个一个好长时间的噩梦，到现在才醒过来。而且，最重要的是，莱斯巴拉叶夫人忘记了曾经答应要赞助多伦教堂的事，这对乌尔里希主教来说无疑是个晴天霹雳。
他甚至想怀疑这位富有的夫人是不是想吃干抹净不认账。
但很快，他叫打消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因为莱斯巴拉叶夫人像是第一次看见奥洛维斯一样，刚才还询问了年轻神甫的名字。
“奥洛维斯，夫人，我的名字叫奥洛维斯。”奥洛维斯略显困惑道：“昨夜，是您把我喊到您的房间的，您不记得了吗？”
“仁慈的主啊。”莱斯巴拉叶夫人捂住自己的心口，似乎有点承受不住：“我完全记不清了，这些天以来，我好像陷入了一个可怕的噩梦里，总能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就是听不清，也醒不过来，真的太可怕了。”
“请您安心。”奥洛维斯伸手握住莱斯巴来叶夫人的手，给这位信徒施福，洁白的圣光笼罩着他：“光辉之主永远与您同在，现在的您已经得到了清醒和自由，根据您描述的，有可能是梦魔这种妖精，他会拉着您进入极乐的梦境，长久接触的话，导致人精神恍惚，昨晚您和我在一起讨论光辉之主的教义时，也显得非常想睡觉。”
“是，是吗？”莱斯巴拉叶夫人觉得自己真的要精神恍惚了，面前的这位年轻神甫，哦，天哪，长得实在太俊美了，被他如此近距离的注视，关心着，莱斯巴拉叶夫人觉得自己要呼吸不过来了。
乌尔里希主教望着一脸迷糊的莱斯巴拉叶夫人，虽然她的情况和被梦魔缠住的情况很像，但前两天莱斯巴拉叶夫人不像是被梦魔诱惑的表现，倒是此刻非常像，乌尔里希主教看了一眼自己的助手，心情糟糟的，秉持着负责的原则，他开口道：“夫人，我要为您做个检测，看您有没有受到邪恶的侵扰。”
“那让奥洛维斯神甫来吧。”莱斯巴拉叶夫人现在对把她从噩梦里拉出来的奥洛维斯神甫信任极了。
奥洛维斯得到了为莱斯巴拉叶夫人问诊的任务。
“放轻松，不要紧张，夫人，如实告诉我们情况就行。”奥洛维斯坐在床边，一边用语言安抚，一边用圣光为莱斯巴拉叶夫人检测。
“您还记得那个男人的样子吗？”
莱斯巴拉叶夫人感觉浑身暖洋洋的，她再次肯定了奥洛维斯神甫优秀的治疗能力，她想了一下：“亲爱的，我记不清了。”
“男性梦魔一般会幻化成您喜欢的男子进入您的梦中和您交欢，这个过程中，您还有印像吗？”奥洛维斯尽量把莱斯巴拉叶夫人的噩梦推给梦魔上，同时感谢没什么记忆的莱斯巴拉叶夫人，不过九号附生的方式的确特别，居然是体液交融，挤进别人的身体里去，没被发现的原因也许有莱斯巴拉叶夫人是位富态体面的贵妇的缘故，
“我感觉他在我的身体里。”莱斯巴拉叶夫人说道：“现在，不在了。”
门外的菲利普小队们听着莱斯巴拉叶夫人开放狂野的发言，一个个都望天。
“当他在我的身体里，有时候会感觉火热，有时候会感觉冰冷，有时候会感觉到寂寞，我想夺回我的主动权，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和他交锋”莱斯巴拉叶夫人越说越激动。
火热可能是九号在和虚空先知交流，冰冷可能是因为戒指或者是失血过多，寂寞则是因为她被九号关了起来，而九号无意间的女性化动作是莱斯巴拉叶夫人的意识反抗，不得不说，这位夫人的精神还真强大。
乌尔里希主教不得不打断了莱斯巴拉叶夫人的话，这一位正统的南部保守地区出身的主教面色有些发红，找回正题：“莱斯巴拉叶夫人，梦魔这种妖精就是如此卑劣，它变成男性专门在梦中勾引，诱惑女人们，让她们沉溺在虚无的快乐中，直到身体虚弱死去。”
“没有发现邪恶的气息。”奥洛维斯说道：“看来，那只梦魔已经从您的身上离开了。”
梦魔，由人类色欲衍生出来的梦中妖精，想要彻底消灭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那如果他以后还来怎么办？”莱斯巴拉叶夫人担心问道。
“您是一位坚强的女性，我给您施加一个光明守护咒语，短时间内，您可以睡个好觉了，梦魔在您这边无法获得食物后，他会自动离开您的。”奥洛维斯笑容温暖：“莱斯巴拉叶夫人，您无需害怕，有什么事可以去多伦教堂找我们，我记得我们是同一个终点站。”
“我想起来了，的确是在多伦芬格城下车。”莱斯巴拉叶夫人脸色泛红，她看着这位沐浴在圣光里的年轻神甫，内心充满了温暖和希望，她握住他的手，真情流露：“亲爱的，你的话比任何一位心理治疗师都管用，我会永远记住你的。”
在门外的杰克有点担忧，奥洛维斯千万不要陷入贵妇的甜言蜜语陷中，要知道，在北部，亲爱的三个字普遍的像是南部的你好，是非常正常的打招呼用语。
“夫人您能多来多伦教堂礼拜就可以了。”奥洛维斯笑道：“神的国度欢迎每一位信徒的到来。”
“现在，您该好好休息了。”
莱斯巴拉叶感受到了真挚的安慰，她说道：“我会去的，并且我将大力赞助多伦教堂的慈善活动，这是我应该做的，就好像你给我的无私帮助。”
一旁的乌尔里希主教努力保持着严肃的神色，等他们走出房间，离开贵族车厢后，他才道：“做的不错，奥洛维斯。”
菲利普小队已经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主教先前开口的时候，那位莱斯巴拉叶夫人可完全没有要继续赞助的意思，他们都认为要泡汤了，结果，奥洛维斯几句话，莱斯巴拉叶夫人就改变了注意，听口气好像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奥洛维斯，你太厉害了。”菲利普队长敬佩道。
“趁着还没到多伦城，我也要去休息一下了。”奥洛维斯打了个哈欠，他昨晚一刻也没闲着，净化术就没有停过，保证屋子里没有一点可疑气息残留，而且还把屋内布置恢复了原样，幸好战斗结束的很快，没有破坏家具，不然还真不好弄，在此之前，他把塞缪尔偷偷背回了自己的小隔间，留了乔在照看它。
现在，他也得回去看看塞缪尔怎么样了。
和队长他们告别以后，奥洛维斯回到小隔间。
不大的昏暗空间里，一枚椭圆形的黑色大茧半悬浮在地面上十厘米处。
乔灰蓝色的身影一直伫立在黑色大茧的身边。
“你回来了，奥洛维斯。”
奥洛维斯应了一声，伸出手指拈了拈茧上的丝絮状东西，有点黏，像蛛丝，大量的丝线把茧包裹的像蚕蛹，并且这蚕蛹还在轻微的不断收缩鼓胀着，蒙蒙的黑光中，奥洛维斯有点发愁，这可怎么带下车。
“它吃了那个叫虚空先知的家夥一口，真的没关系吗？”乔忍不住问道。
奥洛维斯贴近黑色的大茧，听见了强而有劲的心跳声，预示着蓬勃的旺盛的生命力。
让奥洛维斯想到了异魔还没受伤的时候，同时，他感觉到他自创的灵魂呼唤魔文秘法正在失效，他们很快就要断开那种意识相连的亲密连接，就如此刻，奥洛维斯很难再感知到塞缪尔的情绪和它的想法，它成了独立的个体。
奥洛维斯望着黑色的茧，过了一会，弯了弯眼眸：“恭喜你，你成长了。”
成为一个有自己思维和想法的人了，而不是时时刻刻受他的影响，由他主导着它的所有一切，至于那块被吃下去的心脏，不回来就不回来吧。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眼看临近多伦芬格城，奥洛维斯都打算先带着黑色大茧跳车，在城外找一个偏僻的地方藏好它，自己再返回多伦城。
黑色的茧忽然不再有任何动静。
奥洛维斯看向它。
轻微的咔哒声中，一块怀表从茧底部掉在了地面上。
炸开的飘飞茧絮，一双黑色的巨大翅膀缓慢舒展开来，却因房间狭小又慢慢收拢到背部，异魔黑色的趾尖弯鈎落到地面，随后是整个脚掌，小腿，胸腹，手臂，脖颈，它拥有一个完好的人类形态，正常且优越。
黑发黑眼的异魔样貌和以前一样，但是就连乔也发现了它的不一样。
它的神态，它的眼神，都和以前有了很大的差别。
奥洛维斯早就知道灵魂呼唤会有彻底失效的一天，没有他在一旁暗中影响，塑造，指引，那时展露的才是异魔真正的本性。
黑发黑眼的异魔弯腰捡起了地上的怀表，递给奥洛维斯。
“谢谢。”奥洛维斯说道。
“可以穿一件衣服吗，马上就要下车了。”
等塞缪尔穿好衣服后，奥洛维斯表情如常，他戴上眼镜，下一秒，眼镜就被异魔拿走了，塞缪尔手指捏握在一起。
奥洛维斯把眼镜从它手里拿回来，重新戴上：“不要随便破坏物品，拉斐尔，弄坏了还要花钱买。”
“这家夥对我的恶意越来越大了。”乔浮现在镜面上，没好气说道：“亏我刚才还守护它。”
异魔安静的走在最后，它总是看着它拎着的小木桶，时不时的放下来，但又立刻拎起来。
“它脑袋是不是吃虚空先知吃坏了？”乔观察了一会，说道。
奥洛维斯收回视线：“大概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拿着一个完全脆弱，无用，累赘的小木桶吧，人类成长的过程中也总是会推翻自己以前的一些想法。”
奥洛维斯打开怀表看时间，距离下车还有十五分钟。
“那它为什么还拎着？”乔不理解。
奥洛维斯想了两秒：“大概，可能，因为它想拎。”
异魔站在他身后，拎着行李箱和小木桶。